眼泪无意识滑落,嘴唇因为严重脱水微微干裂,他看着挂在天花板上那盏白炽灯出神,迟来的委屈几乎要将整个人都吞没。
可他在委屈什么呢?
委屈江池渊把他抛在这不管不顾,委屈有那么多人心心念念要自己死,委屈他最终成为了那个没有抑制剂就生不如死的物种……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
一阵又一阵的热浪不停在身体中翻涌,他看不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再次被打开。
江池渊帮他解开铁链,拿着一瓶水喂他喝。
他是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他把自己抱在那个椅子上,温声道:“好一点了吗?我们开始?”
他的四肢被牢牢锁住,和上次一样。
他亲眼看着江池渊把无数根电线连在他的身上。
尖叫,挣扎,求饶。
没有一点用。
害怕,恐惧,胆颤刻入了骨髓。
他避无可避,无路可退。
第15章 满目疮痍
皮肤在灯光照射下泛着病态的白。
江池渊心中尚存一丝分寸,并不想就这样把人搞死,这次电击只持续了半个小时。
饶是如此也几乎要了时玖凛半条命。
他眼底的那抹说不上来的颜色越来越淡,最终彻底破碎,消散。
认命了吗?
是看清了自己所处局势,明白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有趣。
受过电击的身体格外敏感,哪怕是朝他轻吹一口气都能引起对方一阵颤栗。
他的指腹轻轻揉捏时玖凛身上长长短短的鞭痕,声音轻柔似叹惋:“你应该知道今天如果不掉层皮是出不去这扇门的。”
“您……还要我怎么样。”
他是真的怕了,怕到如果丢下所有矜傲能换来片刻喘息,他也会毫不犹豫跪下求他怜悯。
眼前这个人毫无理智,是个彻头彻尾嗜血的疯子。
噢,对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
江池渊一直把他当成害死至亲的仇人,又怎么会对他手下留情。
他是真的后悔了。
时玖凛无力跪坐在地上,后知后觉道:“那些上了江溪俞的人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他本意是觉得不公,凭什么他一个间接罪人都要在江池渊手下落得如此地步,那些人却能跟没事人一样在外逍遥。
却不料江池渊误解了他的意思。
一道鞭子精准落在他的后背,瞬间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他冷笑:“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心思担心你那些狐朋狗友?看来还是罚的不够啊。”
时玖凛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疼的直发抖。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江池渊蹲下身,捏着他的下巴逼他转头和自己对视:“我把他们阉了后全杀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自己特别幸运?你可是唯一的‘幸存者’呢。”
时玖凛看不见自己背后的伤口,却能感受到血液顺着皮肤滑落的触感。
江池渊刻意拉长每一鞭落下时的间隔,避免他因麻木而降低身体痛觉。让他充分感到剧痛后再继续落下一鞭。
时玖凛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发沉重,濒死一般虚弱又无力,最后竟连跪坐这样的姿势都维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钝刀子磨肉的感觉。
他缓缓扯起嘴角,呼吸微弱。
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已经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希望了。
那么……
他倒是要看看,这具身体能承受Enigma的暴怒多久。
“垃圾。”
江池渊高高扬起的手僵了一瞬,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怀疑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时玖凛把喉咙里那股弥漫的甜腥味咽了下去,翻了个身和江池渊对视:“垃圾。”
他眼神轻蔑,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容。
下一刻,下颚便被江池渊掐住,发出“喀喀”的声响。
“再说一遍?”
他不甘示弱,一字一顿重复:“垃圾。”
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掐住他脖颈的手几乎令他窒息。他被重重摔在墙上,头上传来一阵剧痛。伸手一抹,果真触碰到一片湿热。
意识逐渐模糊,时玖凛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逼自己清醒,抬头看向江池渊。
“能被一个垃圾打成这样,你也是够废物的。”
“那又怎么样?”时玖凛仰头哈哈大笑,毫不留情揭他伤疤。
“江溪俞已经死了,被无数Alpha干死的哈哈哈,你就算……就算是现在杀了我,他也不可能再复活了!早干什么去了?既然这么宝贝你的弟弟,为什么不在他被操的时候出现啊!”
他笑的肚子疼,眼泪都出来了。
这回,是真的可以解脱了吧?
和他猜的差不多,江池渊果真暴怒。他一脚踹在时玖凛的小腹处,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
鞭子不留空隙的抽向他,每一鞭都用力至极,身上鞭痕越来越多,蚀骨的疼。
嘴角不断流出鲜血,他面色麻木,最后一个想法竟然是“果真掉了层皮”。
他闭上了眼睛。
江池渊把鞭子扔下,缓缓走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身旁。
满屋子的鲜血蛰的人眼睛生疼。
他又怎么会猜不到时玖凛心中在想些什么。
但他接受不了对方的忤逆。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这么想死吗?
他蹲下来,轻轻触碰时玖凛眼尾那一颗泪痣。
“我偏不让你如意,你又能怎么办呢?”
不可否认的是,时玖凛那几句话确确实实戳到了他痛处。
逝者已逝,所谓的报仇也不过是让自己心里没那么难受罢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又何尝不是在作茧自缚。
“梆梆——”
敲门声忽然响起,江池渊烦躁的皱了下眉。
他早就给那些人立了规矩,没他的允许不能擅闯三号房间,惩罚期间也不许轻易打扰他和时玖凛。
更何况现在满屋子都是时玖凛发情期信息素紊乱的味道。
他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披在那个躺在地板奄奄一息的那个人身上,主动打开了门。
呆站在门口等他说“请进”的Omega看到门忽然打开愣了一瞬,他并没有想到江池渊会亲自下来帮他开门。
他的身形高大,站在自己面前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他腿软。
“有事?”江池渊声音冷到极点。
“没……”Omega被吓得磕巴了一瞬,咽了下口水后才小心翼翼开口:“就是想问问您用不用叫救护车。”
他一直在门口守着,门内鞭子落在皮肉的声音听的他心惊胆战。他无法想象那个曾经的Alpha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果不其然,一开门他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看到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死一般的安静。
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酸涩,几乎要将仅剩的理智吞噬殆尽。
他真的心疼,哪怕那个人曾经做了那么多伤害他们的事,但在看到他濒死的模样时也还是会难受。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我们的事了?”
江池渊嗤笑一声,走到时玖凛身边,把刚刚盖好的外套一把扯开。
满目疮痍的身体瞬间暴露在Omega眼中。
第16章 跟我走吧
Omega瞬间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
如果不是时玖凛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还活着的。
江池渊原本要熄下去的怒火成功被他再次点燃,他看着对方泪眼汪汪写满心疼的眼神心烦不已,淡淡开口:“你想亲眼看看他是怎么被一点点调教成现在这样的是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Omega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斟酌几番话术后终于委婉开口:“我是觉得,您对他似乎太狠了些。”
江池渊重新拾起地上那条鞭子,当着Omega的面重重抽向时玖凛。
“大人!”他几乎大惊失色,却又不敢上前拦。鞭子带起一阵凌厉的风,正正好好落在时玖凛的臀肉处,红肿一片。
“你还没有对我指手画脚的资格。”江池渊攥紧鞭柄的指尖泛白,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一字一顿道:“滚,下不为例。”
Omega咬紧唇,似乎是下定了极大决心一般叹了口气,默默退出了房间。
“瞧瞧,”江池渊面色不虞,低头吻他无意识微微张开的唇,自言自语道:“你魅力多大呀,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有人护着。”
他横抱着时玖凛,一步步走向浴室。也不顾浴缸里的水有多凉就把人往里扔。
血液与冷水交融,新旧鞭痕交错,血肉模糊一片。
江池渊把头埋在他颈窝处,深深嗅了一下他的信息素,随后侧头咬了上去。
“唔……”
昏睡中的时玖凛下意识闷哼一声。
江池渊轻轻撩起他的发丝,不知为什么竟有些难过。
说不上来的情绪。
一种从心底一寸寸蔓延,逐渐爬满全身的疼。
他垂眸,把混着血的冷水放掉,重新拿温水仔细冲洗他身上的伤口。
时玖凛是没有心的。
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无论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似乎早已经习惯在高处睥睨其他人,看那些人在自己手底下苦苦挣扎。
不得不承认,以前的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那么现在呢?
坠入深渊的你,身处牢笼的你,无力挣扎的你……还有这样的底气吗?
——
他还活着。
时玖凛睁开眼,看到面前仍旧是熟悉的房间时险些崩溃。
他连选择去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他蜷缩成一团,每一根神经都被无助感紧紧裹挟。
浑身上下的骨头好似都断了一遍又被重新接好似的,哪怕稍微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下半身撕裂的感觉无声提醒着他在自己昏迷期间又遭遇了什么。
门被推开了。
时玖凛宛若惊弓之鸟般打了个哆嗦。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江池渊。
这个人的脚步很轻,身上透着一股Omega特有的信息素。
是谁?!
现在就连Omega都能过来羞辱自己了是吗?
他早就被踩在泥底的自尊心又开始隐隐作祟。
来者鬼鬼祟祟的关上门,一步步朝他靠近。
难道是有人想趁着江池渊不在杀了他?
不知怎的,时玖凛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本并不是什么一心求死的人,但如果能早点从江池渊手里解脱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真的,很疼。
他不想每天都在挨打和昏睡中度过。
“你好,我……我可以带你走。”
很坚定的声音。
时玖凛猛的瞪大双眼,转身看向那个Omega。
“什么意思?”他强撑着坐起来,语气不善:“逗我很好玩是吧?”
“不,不是……”Omega连连摆手,急得都磕巴了:“其他人都离开了,我是借口忘拿东西才返回来的。大人今天晚上也会出去给您买衣物,我能偷到钥匙,我可以放您走!”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您愿意跟我走吗?”
时玖凛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错觉。
他竟然已经弱到需要Omega保护的地步了吗?
他嗓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认为再也不可能得到的自由竟然离他这么近:“……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喜欢您啊。”他的声音笃定,眼眶随之又红了几分。
如果是以前,这些话他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
但现在,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一直都在仰望您,我知道喜欢您的人很多,知道您讨厌Omega,知道我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看着您……但我还是喜欢你!”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整条胳膊都在不自觉发抖。
跟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人说这些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时玖凛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一句话眼泪便率先落了下来。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喜欢已经腐烂到极致的他?
为什么在他身处地狱时会有人站出来拉他一把,会坚定的跟已经认命的他说“我喜欢你”?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Omega?
“……我很烂的,不值得任何人喜欢。”
时玖凛呜咽一声,无力摇头。
好像所有人都该把他踩在脚底狠狠唾弃才对。
Omega心口一阵钝痛,神色又坚定了几分:“不,您值得。我一定会带您走的!”
时玖凛心里五味杂陈,他仰头看向那个Omega,鬼使神差问了句:“你叫什么?”
Omega的眼睛骤然亮了,笑容灿烂明媚:“我的名字是乔箫睿。”
他感到荣幸,甚至内心有些许雀跃。
时玖凛对他而言是只能在心底悄悄欣赏的存在,是原本他穷尽一生也触碰不到的人物。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主动问他名字。
他并不奢望能和时玖凛在一起,只是发自内心盼着他能幸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折断双翼困于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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