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骏辰朝着林谦墨挤眉弄眼道:“林兄当真是得陛下器重啊。”
林谦墨颇有些无奈,光骏辰与郭隽茂最大的不同便是,郭隽茂太过迟钝,而光骏辰……又太过敏锐。
……敏锐到……有些离谱……
自从知道了自己喜欢男人以后,光骏辰便四处留心……给自己找男人……
后来他盯上了楚瀚澜。
明明他与楚瀚澜半分情意都没有,可偏偏光骏辰便要从中做这个“红娘”。
虽自己已经再三与光骏辰解释过了,可他还是一副“我懂”的样子。
他压低了声音:“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他们该怀疑你这个丞相之位的来历了。这我知道,我还不清楚林兄你嘛,你的本领我自是知道,也一定不会与旁人说的。”
林谦墨无奈,但好在光骏辰是个守得住事的,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便也随他去了。
此刻在林谦墨的晚宴上,光骏辰也不再掩饰了,一脸好奇地凑到林谦墨身旁。
“林兄,听说前段时日陛下微服出巡,是你的主意?那你和陛下在这途中可有什么趣事?”
林谦墨刚要搪塞过去,变被一旁的楚瀚澜听了去。
“光爱卿,你这话可就问对了。我和墨墨……咳咳……丞相啊,我们俩这一路上,可有不少的趣事。”
楚瀚澜这个直男,自然是不知光骏辰已经暗中将他和林谦墨编成了一对。
林谦墨有些无奈,他扶着额,分明还没有饮酒,可他便感到有些头疼。
上座楚瀚澜还在眉飞色舞地跟光骏辰描述着,下座萧渊看着三人。
此时林谦墨的无奈,落在萧渊眼里,却是一种幸福的体现。
在自己面前,他从未露出过如此放松的表情。
今日林谦墨因着如此正式的场合,身穿一袭绛红色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子,衬的他贵气天成。
他只是坐在那里,便已是“高贵”二字的描写。
萧渊想着,若不出意外,当年那矜贵的小公子,在父母亲和大哥的呵护下,便是应该如此。
与朝中的新贵交友,在皇帝面前谈吐自如,丝毫不会胆怯。哪怕是林谦墨没有习武,如今也应该通过科举,入朝为官,去实现他的那些抱负、去实现他的那些理想。
不该……不该是被自己困在后宫,以妃子的名义束缚,更不应该被自己加之本不存在的罪名,折磨成那副样子……
可更令萧渊瞩目的,是楚瀚澜所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与林谦墨一同出游了大半年……
他说,他曾与林谦墨共宿一处……
他说,他与林谦墨有许多愉快的回忆……
-
林谦墨觉得自己待在楚瀚澜和光骏辰之间有些待不下去了,索性去招待宾客。
不过片刻的功夫儿,来来往往之间,林谦墨已将殿内大半宾客安置妥当。
萧渊想,林谦墨本就该是这样,八面玲珑,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自然,自然了,也能照顾好他自己。
待所有人入座,一人徐徐走进殿内。
正是淳于檀。
“舅父。”
“叔父。”
林谦墨和楚瀚澜的声音同时出现。
跟在淳于檀身边的潇雨也对着二人浅浅行了个礼。
其余人皆称淳于檀一声“天师大人”。
自上一任老天师仙逝前指了淳于檀方向以后,淳于檀自己为避开皇权争斗,也就任劳任怨地当起了天师,日日守在摘星阁。
楚国百姓或许不识天师是谁人,可皇室中人和这些大臣,无人不晓。
“叔父请上座。”
楚瀚澜请了淳于檀来了上座,却见潇雨手中端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盘子。
“罢了,我今日前来,是为着给益光补上及冠礼。”
“舅父……”
林谦墨在旁有些急躁,分明之前说过的,这个冠礼便不办了。
可淳于檀却执拗得很:“益光,你便听舅父的这一回。”
“众位大人。”
他面向着朝臣。
“林益光,也就是你们的林丞相,是老夫的亲外甥。如今阴差阳错,我与他相隔多年才相见,还请各位圆老夫一个心愿,亲眼看着他长大。”
随即淳于檀便掀开了潇雨手中的托盘。
那是一顶斋冠,高7寸,广3寸,用竹皮编成内框,外面罩有深红色的漆纱。
淳于檀将斋冠托在手中,林谦墨见此也没有推脱的余地了,索性便半跪了下来,让淳于檀为自己佩冠。
其实……
若不是场合不对,这本是林谦墨最期待的。
那年自己即将及冠,他也曾想过自己的及冠礼该是多么盛大,由大哥或者是父亲亲自为自己带上这顶斋冠,最后再表达对自己的期望。
母亲会站在他身边,满脸慈爱的看着他。
可……
这场冠礼来得太晚了些。
爹娘战死沙场的消息先一步来了,战还未打完,自己只能在及冠前一日奔赴战场,为爹娘守下这最后的荣光。
之后……
不要说及冠礼了,哪怕是一句关心的话,林谦墨也再难听到。
如今淳于檀为自己佩冠,林谦墨竟然有些感动。
高余冠之岌岌兮
冠切云之崔嵬
他原本还不记得,从前的自己,也是有着极高的理想的啊。
可最后……
都一朝化为了虚影……
如今,自己又有了亲人,又有了朋友,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那不知…..他是否,还能实现当年的心愿呢?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儿,林谦墨已经想了许多。
第102章 归来,又回萧国(1)
“益光。”
“舅父。”
“好孩子。”
淳于檀为林谦墨佩上冠,只是说了这一句话以后便再没说别的什么。
林谦墨分明看到,淳于檀背过身,避开了众人的眼神,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舅父……您……”
淳于檀转过身:“孩子,没什么,老夫只是……只是想念你的母亲了。”
林谦墨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道:“舅父,您别这样,想必母亲在九泉之下,得知舅父还记挂着她,一定会十分感动的。”
淳于檀叹息着:“如何能不记挂呢,你的母亲,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淳于檀不提还好,他一说起自己已故的母亲,林谦墨便也开始想念父母亲。还有自己的大哥,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
自己离开萧国以后便陷入沉睡,连大哥的去向都不知。
萧渊……会对大哥做什么……?
若是可以的话,林谦墨还想回萧国一趟,再去父母亲的墓前尽一尽孝。
从及冠那年起,他上了战场,去了邵国,随后回了萧国却又不得出宫,更是没有机会去父母的墓。
仔细算来,他似乎从及冠那年在他父母墓前因悲伤昏厥以后,便再也没去过了。
如今……已是整整十年了……
他是个不孝子,他的父母亲活着的时候,靠着父母亲的功勋庇护,他的父母亲死了,他却不能将父母的荣光传下去,将林家的名声留存。
如今林家已经彻底覆灭在了历史的长河里,想必……若有朝一日,他回了萧国,也不会见有一人记得林家吧……
-
待宴会结束,萧渊本想离开,这次前来,本就是他不要了脸面硬着头皮来的。
他本想多看林谦墨一眼便是了,可不曾想……
宴会结束后,林谦墨和楚瀚澜说了几句话以后,竟然向自己走了过来。
“墨墨……哦不……林丞相……”
林谦墨行了个礼:“萧皇。”
萧渊有些不知所措,自楚国相见以后,林谦墨对自己似乎只有不耐烦,连这般有礼的模样都甚少。
萧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本以为,自己看到了林谦墨疏离的样子会心痛,可他发现,更让他痛心的是林谦墨对着自己厌烦的样子。
他连忙扶起了林谦墨。
“丞相不必多礼。”
如同一对寻常的君臣一样。
萧渊想,若当真是这样,倒也好。
可萧渊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礼仪罢了。
林谦墨却执意如此,他避开了身体,好似这样就能提醒二人之间的身份一样。
“臣有一不情之请。”
萧渊的手落在了空中,他只得收回了手。
“丞相尽请说。”
“臣想去拜访萧国一趟,去祭拜父母。”
萧渊按下了心中得喜悦,道:“自然是可以。”
萧渊不是没有想过将林谦墨带回宫,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更不配说这些。
他曾经不死心地试探过林谦墨,可得到的只有他冷漠的态度。
如今林谦墨能主动与自己提起回萧国的事情,萧渊只觉得是如同天降的大喜事一样。简直是要比他当年初初登上皇位还要开心。
林谦墨能这么说,萧渊求之不得。自是无不答应的。
林谦墨:“多谢萧皇。”
萧渊:“不知丞相想要何时回去?”
萧渊哪里没有听到,林谦墨说的是拜访萧国,可何谈“拜访”呢……
那本就是林谦墨的故国啊……
萧渊特意用着“回去”的字眼,也是意在表示自己对林谦墨的态度。
可林谦墨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他此次去萧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拜访自己父母的墓,若是可能的话,能再找到林谦斌自是好的…….若不能的话,那也便算了……
“自是越快越好。”
萧渊:“好,此时交给我。”
-
萧渊面上冷静地答应了林谦墨,可转身便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他将自己带来的所有人都安排去了准备此番林谦墨去萧国的事宜,连贴身保护自己的暗卫也没有放过。
“你们且不用管我,去墨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就是了。”
暗五暗六面面相觑,随后道了声:“是。”
萧渊看了看四周,虽然欣喜,但他还是要确保林谦墨的安全。
……他已经接受不了再失去林谦墨一次了……
萧渊想了想,还是将暗七叫了出来。
“你去……查一查墨墨的这位舅父。”
暗七是此次出行楚国,萧渊带的最后一位暗卫了,将他派了出去,就意味着萧渊身边再也没有暗卫了。
身边没有了暗卫保障安全,萧渊本是犹豫的,可与林谦墨的安危相比,萧渊觉得还是林谦墨更重要些。
-
萧渊的动作极快,不过一日的光景,便已准备好了一切。
可……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国家,萧渊办起事来总没有楚瀚澜得心应手。
“益光,当真要回萧国……回那个伤心地……?”
自冠礼以后,习惯叫林谦墨益光的,也就只有淳于檀一人而已。
“舅父放心,我不过是去探望母亲,若是舅父不放心,大可和我一同前去。”
淳于檀眼睛向左闪了闪,随即道:“老夫便不去了,我本就不宜离开这摘星阁,此番为你行冠礼,已是破戒,就不与你同去了。”
林谦墨本也觉得奇怪,明明舅父之前还说想念自己的母亲,如今却连祭拜都不肯,后听了他的解释,便也明白了,想是这楚国皇室有些自己不知道的秘密罢。
正当二人说着,只听得霎时,身后践踏着的马蹄声娓娓而来。像是预谋好了节拍,听不出丝毫破绽,就这样近了、更近了。
林谦墨与淳于檀不觉的回过身、视角里那辆褐色马车在移动着,一寸、一寸。乍一看,灰褐色调无不透析着俗气。
阳光初现,垂落到这门前一雕饰,金色的光芒刺痛着双目,即刻马车四周在阳光的映照下雅气十足。和那灰褐色调相映的惟妙惟肖,怎堪言初断之由,光显之时,才叫人举指叫绝。
拉开帘子,那马车上坐的不是萧渊还会有谁?
萧渊本打得一手的如意算盘,且看着林谦墨此时对着自己还是冷冰的,但若是让他上了自己的马车,自己再献些殷勤,表达着自己的忏悔,没准林谦墨便能原谅自己,自此便回到萧国再也不走了。
萧渊还坐着他的春秋大梦,却不想另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金色阳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的乘客,但车内的贵客又仿佛能瞥见外面的行人盈盈挥手、偷笑,乃观绿野的一片繁华,好似春草初生驰上苑,秋风欲动戏长杨。
与这辆马车一比,萧渊的马车便要显得有些相形见绌,简直是小巫见了大巫,不值一提。
那般华丽的马车,里面坐的不是楚瀚澜还能有谁?
潇雨早坐在了马车里。
“这是谁的马车,竟然如此简陋?”
楚瀚澜本还想撮合着林谦墨和萧渊,可自从经过廖凌潇的提醒以后,便看清了萧渊的为人,于是看他也越发的不顺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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