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人又要举剑向淳于檀刺去,林谦墨忙喊住了他。
“慢着,留着他还有用。”
那人有些不解,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解开了缚着林谦墨手脚的锁链。
林谦墨注视着淳于檀的动静,见他站了起来,似乎是要偷袭,忙提醒着眼前的人。
“小心!”
只见那人反手一剑,便刺穿了淳于檀的身体。
“糟糕。”
林谦墨见淳于檀已死,有些可惜,他还想着能从淳于檀嘴里再问出几分关于他母亲的事呢。
可救下林谦墨的那人却误会是林谦墨还对淳于檀留有一丝余地,他似乎被气到了,转身就要离开。
林谦墨刚从架子上被解开,几日来的失血让他连站都站不稳。
只听“扑通”一声,林谦墨倒在了地上。
他自是看不到,自己昏迷后,那人着急的情态。
第118章 尾声,一如当年
林谦墨在此醒来,是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萧渊的寝宫?”
林谦墨的睫毛轻轻颤动,他怎么忘了,如今这里……已经没有萧渊了。
见林谦墨醒了,旁边的王公公凑了上来。
“陛下。”
林谦墨一惊:“是……在喊我?”
王公公点点头,恭敬地答道:“自然。先皇留下遗旨,若他身死,则皇位由您继承。如今于情于理,您都是这萧国的皇帝了。”
林谦墨听了王公公的解释,却更糊涂了:“遗旨?”
他结果王公公手里的圣旨,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读罢,他将圣旨摔到了地上。
“萧渊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德不配位,什么叫心中有愧?这是圣旨还是罪己诏?”
王公公闻言,竟然真的端来了罪己诏,旁边还放着玉玺。
王公公:“先皇思虑周全,已考虑到了。”
林谦墨气得颤抖着手拿起罪己诏。
那上面,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一会儿说萧渊当初登上皇位是谋朝篡位,是乱臣贼子,一会儿又暗示林谦墨才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
林谦墨不由得吼道:“他怎么不干脆说他萧国都是我林家的算了?!”
王公公毕恭毕敬:“若是陛下想要改国号,自然也是可以的。”
林谦墨将手中的一切摔到地上。
如今萧渊就把这一堆烂摊子留给了自己是要做甚?
更关键的是,当初萧渊能得他父皇的喜爱,与林家密不可分。如今萧渊又是承认自己的过错,又是让林谦墨当皇帝,岂非坐实了林家犯上作乱的罪名?百姓该怎么想?又如何去向朝臣解释?
似乎是看出了林谦墨的心思,王公公解释着:“陛下不必担忧,先皇已经安排妥当了,朝臣不会有异议的。”
萧渊之前因着林谦墨的死讯极为消沉,日日不上朝,朝臣都传言他是疯了。
后来萧渊在楚国看到了林谦墨以后,就开始暗中谋划这件事,他借着自己疯了的谣言,将一众大臣撤职,改用新人,那些寒门子弟不敢违抗萧渊的命令的,唯萧渊马首是瞻,萧渊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
萧渊秘密给他们下了一道旨意,若是有一日自己出了事,一定要全力拥护自己立下的新皇,哪怕他并不是萧家的人。
当时王公公还觉得奇怪,为何萧渊会这样说、这样做,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萧渊早就料到自己有今日了。
王公公提醒着林谦墨:“不知陛下什么时候举行登基大典?”
林谦墨回过神来,不过片刻,他便已经收敛好了情绪,面色自如地回答:“不急。”
王公公劝道:“此乃国之根本,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林谦墨拗不过他,只得匆匆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
不过是上了一次早朝,告诉朝臣们,皇帝已经换了人罢了。
至于历代皇帝的祭天……林谦墨也是在王公公再三的劝谏下才举行的。
祭天的目的本是昭告百姓以及祈求一年风调雨顺,但其实第一个目的已然达到。
原本林谦墨带兵攻打萧国的事情虽然简单,但动静却闹得很大。再加上林谦墨省了登基大典,将那钱都用在了百姓身上。如今萧国谁人不知道,萧国已经换了新主。
与历来皇帝的盛装不同,林谦墨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远远看着,不像是一位皇帝,却更像是一位出游的小公子。
事实上,林谦墨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在祭天以后,王公公发现,林谦墨竟然不见了。
本来一朝天子一朝臣,林谦墨做了皇帝,那王公公这位先皇身边的大太监也可以告老还乡了。
可林谦墨却说,用惯了他,自己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便让王公公先顶着,待找到了新的人选以后再说。
可见王公公这个晚年生活一时半会是过不上了,如今又弄丢了皇上,王公公当真是惶恐,生怕自己辛劳一生,一朝项上人头就要不保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林谦墨的身份。被人瞧见了那段做人男宠、极尽羞辱的日子,林谦墨不杀他灭口已是万幸,竟然还会留他在身边?
王公公诚惶诚恐,却也不得不尽心尽力伺候着。
还是暗十二冷着脸告诉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的老太监,林谦墨身旁有至少三个暗卫跟着,才让王公公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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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谦墨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此举未免太过不负责任了些,可他必须要出来散散心。
萧渊安排地很好,林谦墨看过,朝中如今的官员机构,与当年已经大不相同了。
分得很细,又好像模仿了些楚国的模式。
总之,自己离开十天半个月,是不会有事的。
他必须,逃离一下这里。
如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如同在梦境中不切实际。
林谦墨怕,怕是自己的病更加严重了,已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可他也怕,这一切都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就代表着……萧渊已经不在了。
走了很远的路,连林谦墨都不知这是何处,只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京城。
许是还在京城附近吧,林谦墨见天色已晚,便想找个地方歇脚,恰好前方是一家酒馆。
和这荒郊野岭的环境不同,这酒馆修得很好,虽不是富丽堂皇,但也能看出开此酒馆的人家是有些家底的。
扣了门,来开门的是位姑娘,看她的发髻,已经和人接了亲。
林谦墨还没有认出她来,那姑娘却已是十分惊喜地喊道:“林公子?!”
林谦墨疑惑:“你认识我?”
那姑娘答道:“林公子,你不识得我了吗,我是春芷啊。”
“春芷?!”
林谦墨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 是自己初进宫,伺候自己的小宫女。
如今小宫女变了样子,已成了他人妇了,又隔了这许久,林谦墨自是认不出。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当日萧渊误以为自己与春芷有染,逼迫自己为他……以后,告诉他,春芷已经被处死了,如今林谦墨却看见春芷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如何能不高兴啊。
春芷见了当日伺候的主子,也是十分欣喜。
“是啊,林公子。”
随后春芷与林谦墨说了当日的真实经过。
原来,萧渊将春芷逐出宫去,春芷本以为捡回了一条命,却没想到,没过几年萧渊又找上了自己。
春芷还以为,萧渊这次是奔着要自己的命去的,却没想到,萧渊是为了补偿自己?
萧渊给了她两条路,一是回宫当个大宫女,二是萧渊给她一笔钱,让她留在宫外。
春芷想了想,当初进宫本也不是她情愿,宫内的生活也不适合自己,所以春芷选择拿了钱在宫外生活。
后来春芷遇上了一个农夫,人虽不富裕,但胜在上进、忠厚老实,最关键的是对春芷那是如掌上明珠的疼爱。
春芷叫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时已是林谦墨“死”了的第三个年头了,春芷在宫里待的时日浅,自是不知道林谦墨与萧渊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更是不知道林谦墨“死”了的消息。
如今春芷看到林谦墨,只道是萧渊逝世,林谦墨也得了自由。
春芷有意避开曾经的事,不起揭开林谦墨的伤疤,净捡些日常中的趣事讲给林谦墨听,这却让林谦墨觉得,当初那个善良单纯天真的小丫头没有变,还是如此。
翌日林谦墨便要走了,春芷抹着眼泪与林谦墨道别,林谦墨为她拭泪,却见她身边的相公神色不虞,于是便收了手,承诺着下次一定会常来。
林谦墨骑着马走了,他觉得有些怪,却也只是骑着马回宫去了。
暗处的人,自是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吃味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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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谦墨回了宫,承担起了一位皇帝的责任。
与楚国、廖国通过信以后,萧国也走上了正规。
对了,不应该叫萧国,应该叫林国。
林谦墨听从王公公的建议,改了国名,按他的说法是,他才不会为萧渊守着这江山呢,这江山既然当初便是他林家参与打下来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也别想他感激萧渊。
林谦墨这话说得又急又快,生怕别人听不出他是故意的,偏偏只有暗处的家伙当了真,真真正正地伤心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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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不过一月有余,林谦墨便罢朝了。
原因是胃病。
这事并不为奇,他本就有胃病,没有好好将养就算了,又经过淳于檀的事情,更是难养好身体了。
林谦墨一胃疼便不愿用膳,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可不吃东西他的胃又会饿得更疼,如此循环,反反复复地不见好转。
宫里的御医没有办法,顾璟渊又不知去了哪里,一时半会地回不来。
这用膳,便成了林谦墨每日最大的难题。
芝兰如同哄小孩般的语气:“陛下,您就用些吧。”
王公公在一切步入正轨以后,林谦墨便让他告老还乡了。
林谦墨摆摆手:“好芝兰,你便放在那里吧,我自然会用的。”
芝兰佯装生气:“陛下您可别唬我了,上次您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那一盘的点心您都给倒了。”
林谦墨将手里的奏折放下,假装投降般:“好了好了,我保证还不行?”
林谦墨如今是皇上,芝兰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两个时辰以后看那盘未动过的点心时,长长叹了口气。
如今芝兰根本不敢将油腻的饭菜往林谦墨面前摆,生怕惹了他胃口不快,又是吐一场。
前几日还能用下几块点心呢,如今却连这点心也吃不下了。
看来,不得不请那人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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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谦墨尝着芝兰端上来的点心,眼前一亮。
“是马蹄糕!”
芝兰看着林谦墨一连吃了几块,心中高兴不已:“是啊,是百花斋那家的马蹄糕。”
林谦墨笑而不语。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只不过是换了口味而已。
林谦墨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说要去御膳房看看。
芝兰自然是不愿,可也阻拦不了林谦墨。
林谦墨到了御膳房,便见一人在揉搓着糕点,那人一身黑衣,许是天气炎热,那人的面具已经摘下,就放在手边。
林谦墨倚在门前,悠悠道:“来者皆是客,怎得不出来与我一见?”
尾音微微上挑,是萧渊既熟悉又陌生的语气。
他……许久没有听过林谦墨与自己这么说话了……
准确来说,他许久未听过林谦墨对自己说话了。
萧渊哑着嗓子道:“小人容貌丑陋,不值得陛下一见。”
林谦墨“哦?”了一声,上挑着眉毛,问道:“丑陋与否,先让孤看过才知道。”
萧渊转过身,一道伤疤从左眼下方一直蔓延到嘴角。
时空仿佛静止在多年前的一天,御膳房内,林家的小公子睁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衫,望着在御膳房偷食物的萧渊。
也许萧渊那时也不知道,就是那一眼,小公子便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可他却如同一个叫花子一样,莫说与小公子相配,就算是在小公子眼前晃,恐怕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那深深的自卑让萧渊一直不相信,林谦墨是真的喜欢自己,真的爱自己,真的想要与自己共度余生。
以至于自己曾经犯下了许多的错。
可斗转星移,白驹过隙。
十几年过去,二人纠缠了大半辈子,萧渊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么的爱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人曾经又为自己付出过什么。
可他不知道……不知道林谦墨是否还会原谅自己,是否还会爱上自己。
萧渊想,恐怕不会的,没人会喜欢一个杀人凶手,没人会爱上一个如此折磨自己的人,林谦墨……不会……再爱自己。
可就在这时,林谦墨笑了。
“美丑与否,皆在人心罢了。小渊哥哥不会连着都不知道吧。”
萧渊失落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墨墨,你叫我什么?”
林谦墨没有再说什么,他早便知道萧渊还活着。
之前没有证据证明,只是感觉而已,是从淳于檀最后一次取血,林谦墨才确定的。
早在萧渊提醒自己的时候,林谦墨便已经有了警醒,后来派暗六去监视淳于檀,也不过是留有一丝希望罢了。
知楚国四处都是淳于檀的势力,林谦墨早便联系了廖凌潇,向廖国借兵,加上之前……楚瀚澜给了他楚国调兵遣将的兵符,虽然不是对所有士兵都有用,但林谦墨已能调动楚国相当一部分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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