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继续道:“我能感觉到有一支笛子,奏着悠扬悦耳的笛音,好似有生命般欲拉我脱离什么。我能感觉到它离我很近,可我无法找到它。”
“与此相同的,我也记得印象里总有一个人,一身白袍置身风雪,孤身吹箫。我总觉得熟悉亲切,却又叫不出名。”
“像那支笛子般,我敢肯定那不是幻觉或梦境。那是真实存在的,属于我的记忆。”
“我想找回它。”
容尘握住少年至于身侧的双手,恳求道:“南音,你帮帮我,让我不要忘记。”
见南音犹豫着点头,他当即研磨执笔,抓紧时间言简意赅写了封信。
脑中笛音又急又响,活像警报。容尘来不及装入信封,匆忙将信塞入南音怀中,郑重交代:“麻烦明日避开那人,将这封信交给我。”
见他依旧呆愣像是十分不解,容尘只得再次叮嘱:“我不想忘记,南音。我希望想起来。”
“你千万要帮我。”
南音虽不能理解,却是小心捂好,郑重点头:“我会的,公子。”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嗓音粗粒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所致,已丧失了少年特有的清冽温和。
“你的声音,原是这般。”
见少年低下头,他轻笑:“很特别的声音,我很喜欢。”
“所以你无需自卑。”他摸着少年脑袋,语带遗憾,“只可惜明日……我大抵就记不得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
顾笒煊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来回极为迅速不似寻常人脚程。这会儿正站于外头,透过敞开的门看着里面情景。
这平地一声问吓得南音一抖,容尘却丝毫不见慌乱。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子,对着鸡窝头便是几下,将少年被头发遮住的眉眼露了出来。
“剪个发型,头发遮眼总归不舒服。”他放下剪子侧头看去,见着他手上油纸,起身走近,极为自然地接过,“是我要的那家包子?”
顾笒煊点头,扫了眼地上头发,将目光重新放回容尘身上,回答了他的话:“是你要的那家。还有糖葫芦,坐下吃些?”
容尘点头,带着他往屋外廊椅走:“夜深了,小孩子也该睡了。我们去那里吃,不要打搅人家睡觉。”
顾笒煊应了声,随他一块儿往那处走。行了一半忽而回头对门边少年道:“府里有处温泉,你得空可去泡泡,顺道将头发洗洗。”
顾笒煊这般说,想来也是看不下去对方顶着鸡窝头于眼前蹦跶。说罢也不等少年回答,自顾与容尘并肩说着什么,逗得人弯眸浅笑。
*
夜深即将入眠之际,容尘想起昨夜脑内笛音,试着道:“昨夜提醒我的那首曲子,你能再吹一次吗?”
脑内一曲笛音悠扬,缓缓奏着令人心安的曲调。
容尘放才明白自己寻了一日的笛子原来就在身边。
那股若有似无的牵绊,原是来自他自身。
容尘盖上薄被,盯着虚空轻声道:“今晚……麻烦你了。”
一如昨夜,那从未有过的困倦席卷而来。容尘挣扎着,终是抵挡不住,沉沉睡去。
过不多时,睡意深沉间一曲笛音入耳,将他昏昏沉沉的意识拉回。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人进了他房中,于床边站了好一会儿。
之后,今日的记忆便好似被什么东西偷走般,莫名有些模糊,任凭他如何回想都无法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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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8.很不对劲
容尘于窗而坐,静看天边云卷云舒,出神似地冥想着什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昨日的记忆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消般,出现了断层。虽大致没什么遗漏,但其中细节却总像隔着什么,无法清晰地回想起来。
本想将那份奇怪感觉当作幻觉忽略掉,偏偏潜意识里又觉得那段记忆至关重要。
容尘疲惫地揉了揉额头,颇为头疼。
那被遗忘的,到底是什么……
“公子在想什么?”
容尘接住递来的茶,回答道:“在想些事。”
顾笒煊将糕点往容尘方向推了推,征询道:“若不介意可否说与我听听?也许我能帮着解惑。”
容尘不知该如何向对方形容那种奇异的感觉,犹豫一番,换了个问题:
“我记得公子曾说,我们先前认识?”
顾笒煊点头,容尘便又问:“那我们是无父无母,互相取暖一同生活吗?”
顾笒煊一愣。
茶香围绕中,他有过片刻恍惚。回神望向容尘,轻笑着点头:“这么说虽不完全正确,但理论上没错。”
他与容尘,确实是无父无母的师徒俩,在清尘峰上一同生活。但温暖……却只是一方给予另一方的慷慨,压根谈不上“互相”一说。
“如何说?”
容尘欲追问,顾笒煊却突然打起了哑谜,转移开了话头:“公子今日还去看笛子吗?”
容尘对对方转移话题的举动无可奈何,却也不由得随着他的话记起了昨日场景。
自醒来他的脑子就像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想起那如同中邪般满街找笛子的举动,更是无法理解当时脑子抽了什么疯那般执着。
“不去了。”他抚额道,“昨日我大抵……是发了疯。”
“说来顾公子,”容尘道,“你先前好像没说,你的名字何人所起。”
容尘这话问得莫名,毕竟名字大多都是父母所起,实在没有多此一问的必要。但他却隐隐觉得那名字似与自己有关。他知晓直问对方必然会同方才那般避而不答,故而选择自己套话。
只是不知是容尘这话意图太过明显,还是顾笒煊有意隐瞒什么,他支着下颚盯着容尘,好似十分疑惑:“没说过吗?”
“可我记得我说过。”顾笒煊笑着同他道,“此名字敬爱之人所取,永世不忘。”
这似答又好似未答的回答让容尘泄气。
得,还是没套出来。
“那想必是我记不得了罢。近来总是忘性大记不住事,顾公子莫怪。”
他歇了心思,端起茶抿了一口。落下时搁在茶盏边的手却被对方猛地握住。
“公子似乎对我的事情格外好奇?”
“大抵是公子收留我,我感激之余想多了解了解,以求能为公子做些什么报答吧。”容尘搪塞着,抽了抽手。
“公子若想报答,何须这般拐弯抹角。”顾笒煊盯着他,眸中藏着笑意,任凭对方如何使劲也不松手,“我对你……存有别样的心思。你若想报答,自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容尘瞬间惊呆,脑子宕机了好一阵,废了好大劲才找回语言组织功能:“顾……顾公子,这太、太突然了,我……”
“抱歉吓着你了。”
顾笒煊温和一笑,倒是一派正直风度翩翩。
“我知你并无这般心思。是我倾慕公子已久,一时情不自禁这才……你不必顾虑,且慢慢考虑。”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尊重接受绝不为难。”
这话让容尘心中一松,摇头婉拒:“此事太过突然,我并无准备。且我一直将公子当作朋友,从未有过其他心思,所以……”
“我知你对我无意。”顾笒煊止住容尘接下来的话,抢言道,“我也并非逼迫。只是希望公子能给我个追求的机会。”
“我非那种死缠烂打之人,若当真确认你我并无可能,我自会收起心思绝不打扰。”
对方一片赤诚,倒叫容尘不知如何是好。他扶额摆手道:“还请公子容我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露出一双眼睛。
容尘盯着少年露出的半个脑袋,冲他招了招手。
“是南音啊……”
”南音,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一个小孩子,找你能有什么事。”顾笒煊浑不在意,盯着不合时宜出现的小屁孩,满心满眼都是“你快走”的驱赶之意。
南音于几米外站定,一双清澈无杂的杏眸直直盯着桌上的手。
容尘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正被对方握着,忙抽了抽:“顾公子……手……”
“抱歉,在下失礼了。”顾笒煊这才好似反应过来,忙松手致歉。
容尘揉了揉被握得发疼的手腕,再次问他:“南音,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南音瞧了瞧容尘,又望了望顾笒煊,犹豫一阵,指了指自己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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