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修挑眉,不信化神之境会被区区风沙眯眼,更难以将他那作风正派的师兄与“偷”一字联系起来。
容尘不知他心中何想,见人收了桃,转身便赶往下个送桃点。
祝南等人走后从祝修身后探出头,瞧着师尊握着桃不动,还当他不喜欢,遂将爪子伸向那毫无灵气的果子:“师尊,这桃子当真好看,师尊给徒儿尝尝吧。”
祝修赏了他个暴栗,将桃子收了起来:“方才所教学会了?”
*
季容余光瞥见容尘御剑而来,收起前迈的腿站于原处等他。
“师弟出关了,恭喜。”待容尘落地,她道。
“一年两次进阶,也不知是福是祸。”容尘摇头叹气,也不忘来此目的,掏出仅剩的最后一颗桃,“凡间果子,特意摘了几个给师兄师姐,不知师姐瞧不瞧得上。”
季容峰中多的是灵植灵果,个个药效不凡千金难求,自然是一颗凡桃所不能比。不过到底是师弟特意所摘,也不会拂了心意。
“难为你吃个桃儿还记着我们。”她将桃放于药篮中,道。
容尘眉梢微弯,眸中露着点点笑意:“师兄师姐待我如亲弟,我自然时时记挂着。”
“就你嘴甜。”季容笑着,从药篮里摸出一个灵果,“给,师姐也送你一个果子。”
“谢师姐。”
容尘接过,注意到季容还提着药篮,遂道:“师姐这是在采药?这等小事何不让弟子来?”
季容扫了眼篮子,回答他:“这几味药材金贵,须得千万小心不能伤着碰着,但凡损坏一点药效都会随着灵气流失。阿月外出历练未归,峰中弟子做事我总不放心,还是自己来安心。”
她望向草翠树绿的周遭,轻轻吸了口清新混着药香的空气,十分满足:“顺道也出来看看景色,近日炼丹闷在丹房,实在枯燥无趣了些——话说你下凡可有遇到什么有趣事?与师姐说说?”
季容估计是真的在丹房闷久了,急于找些乐子事听听以解烦闷。容尘想了想,遂将下凡所经历发生之事删删减减,挑了些能讲的讲与她听。
二人坐于药田旁,以灵力隔开蚊虫叮咬,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讲着凡间见闻。
季容托着下巴听完,皱着眉头颇有感慨:“一个冷血杀手,一个江湖侠客。一个为报仇,一个喜自由。那帝王好生不讲理,不顾人姑娘意愿强行圈养于宫中,与那困于笼中任人观赏的雀鸟有什么分别?”
“所以她们才会逃。”容尘道,“那叫残月的姑娘虽香消玉殒,但那叫奚梧的姑娘却是幸运,躲过了丧失自由老死宫墙的结局。”
季容咬了一口桃:“倒是那将军家的幼子,年纪轻轻便奔赴战场保家卫国,当真厉害勇敢。”
容尘没见过乐桓样貌。
初见那时他眼盲,别说乐桓被发糊脸看不清,就是好生生站在他面前,他看到的也只是一个喘气儿的人形发热体。后来再见对方带着面具,他虽察觉到面具有异心生疑惑,却也只将这一切归咎于他徒弟在面具上做了什么手脚。至于目的为何,他也懒得去猜。
种种原因下,以至于直至此时此刻他还被蒙在鼓里,不知所谓军师是亲兄。
甚至于还顺着季容话往下说:“也亏得那乐小将军得了一位谋略了得的军师,否则在那战乱频繁的边境,仅他一人也不知会如何举步维艰。”
季容点头,吃完最后一口桃,起身念诀除尘。
容尘侧了侧头,目光略过季容,望向远处只看得到山尖的清尘峰。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
“说来,我此行倒是见着了我那徒儿。”
季容是知道祝修告知了容尘他徒弟体内有魔族蛰伏一事的,此刻听容尘提起,也不惊讶。
“大抵是四师弟带他去的吧。”季容道,“他好似留了张符给你那徒……”
她猛然顿声,瞥了眼容尘,见他并未在意她话中提及之人,方才稍稍松口气。
“应当是顾笒煊用了那符纸,请求师弟送他下凡的吧。”
容尘对这答案不置可否。
他是知道师弟那张符纸并未用出去的。顾笒煊下凡不是他所帮,应当是那已有元婴修为的一根筋霍旭所为。
他不知道顾笒煊是何时见到、收服那人,却大抵能猜到他是希望在闭目前寻到父母,不至于抱憾下黄泉。
虽是乌龙,却也阴差阳错让男主知晓了身世。这点与上世不同,却也不会对主线有什么太大影响。
容尘不太清楚原著中男主接下来如何,却是记得上世男主按着命运轨迹入魔,强大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寻心上人,然后袭击自己被师尊打废修为。
如今因那无形扇动的蝴蝶翅膀,袭击自己的可能倒是不大,但保不准会不会发生其他什么代替师尊完成那至关重要的一步,促成男主仇恨蒙眼愈发狠辣无情的心性。
想至此,容尘不禁拖着下颚沉思。
足以摧毁男主意志使他精神崩溃的,除了女主,便只有修士引以为傲难以割舍的修为。
如今所谓“女主”落到他身上,先不谈男主对自己喜欢到何种地步,就是依自己修为,又在青曜层层保护之下,大抵是不会成为男主软肋一打就废。
那便只能是上世老路,被废修为了……
容尘心一紧。一边安慰自己这不过是没有依据的凭空猜测,一边又忍不住担心倘若成真……
“师姐……能帮忙练颗丹吗?”
季容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制药机,一听这话马上开始掏丹炉。
“要干嘛用的?”
那豪气万丈的样子,似乎只要你能说出来,她就能立马给你炼出来。
“回魔丹。”
“……”季容石化。
哪个修仙者会炼魔丹?师弟你怎么想的??
容尘紧张地攥紧了袖子:“能炼吗?”
“额,不……”季容看到师弟脸上闪过的失望,猛然想起那随时会被魔修抢去身体的师侄,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圈,“不是不能,但师姐需要点时间。”
怕他抱太大希望,又补充:“而且不一定能成。”
“没关系,师姐尽管炼。”
季容点头。犹豫一番,还是忍不住道:“顾……他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他很好。”
以后就不一定了……
他将这句话咽于心中,暗自祈祷着一切只是猜测,是他多想。遂抬手与季容行礼拜别。
*
山风劲吹,云雾翻滚。
容尘除了每日去峰顶迎风练剑外,不是偶尔去化羽峰同师兄处理事务讨要吃食,便是偶尔去静修峰找师弟切磋武艺对坐品茶。日日如此,轻松惬意得仿佛回到了从前。
但不知是否是自己错觉,他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亦或丢失了什么。
也许是日日修行枯燥乏味,由此产生的错觉吧。
他拂去脑中异样,闭目打坐于峰顶大石之上,放松身心,静静享受此刻的静谧闲暇。
身后丛中草叶沙沙响动。有什么隐藏其间,正缓慢靠近。
它穿过草丛,爬上石头,慢悠悠靠近那打坐之人。
容尘一伸手,将那偷看的小家伙抓入手中。睁眼一瞧,讶然出声:”前……辈?”
那小白蛇歪着脑袋,呆呆笨笨一副听不懂人言之相。全然不似传闻中大名鼎鼎的幻道之祖。
可与之伴随的那股若有似无的致幻之力,加之除了额间血痕外与南浔原形毫无二致的样貌,都足以证明这小白蛇确实是那位前辈不假。
容尘点了点他脑袋,试着又唤了声:“前辈?”
那小蛇下意识躲了下,察觉不是攻击,遂放心着接受了这亲昵举动。
容尘眼瞧小蛇蹭着指尖,惊得蜷起食指。那小白蛇见他不动,抬起小脑袋歪头思考了一会儿,便直起身子去够那曲起的指头。容尘摊开掌心,它便顺着皮肤滑入掌中,慢慢往上爬。
容尘瞧着全无灵智全凭环境决定行为的小蛇,心道莫不是才复生,还未来及开智?
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容尘将手放至脖颈,轻轻捏住那欲缠他脖子的小蛇,将它放于手心,试探着抚摸它身上伤口同它说话:“前辈,你如今记忆全失心智全无,毫无自保之力,在恢复心智前便先呆在我身边,跟着我罢。也总好过四处乱跑,遭其他生灵欺负。”
小蛇好似听不懂人言。懵懂地仰头盯着容尘,嘴里吐着蛇信子。
动物没有开智有一点好处,便是还未成妖无需妖气,寻常灵气便可对它进行治愈。容尘将它捧在掌心,缓缓渡入灵力替它治疗身上伤痕。
伤口不多,只有轻微几道,灵气渡入几息间便已痊愈。就是额间莫名多出来的那道血痕,也不知在路上遭了何人的欺负,灵气竟还无法治愈。
容尘点了点那血痕,望着附着在伤口上的丝丝魔气,一时竟分辨不出这是何种魔器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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