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那般对待,死了装情深意切,倒真是讽刺。
乐辞:“可惜了,好好一姑娘,喜欢上了个什么玩意儿。”
夏姑娘?风残月吗?
顾笒煊:“她不是叫风残月?”
“你不知么?”乐辞偏头看来,“风残月从前,叫夏铃。”
想起对方似乎不是此界之人,随即解惑道:
“北皎夏家,夏起,一生一妻,并无妾室。风残月便是那夏家嫡次女,夏铃。”
夏铃?很普通的名字,倒是没有风残月那般诗意好听。顾笒煊暗想。
“很好听的名字,对吗?”乐辞从袖中拿出一只铃铛,对光欣赏,“与这些小物件一样的悦耳动听。”
不同于清邪通身雪白暗含灵气,那手中铃铛浑身漆黑泛红,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顾笒煊却是直直盯着那铃铛,仿若什么稀罕物件,不曾挪眼。
是那被当掉的铃铛……
见对方直直盯着手中之物,乐辞思索一瞬,慢条斯理收起:“小仙长也喜欢这凡间物什?”
顾笒煊将右手背至身后,垂眸道:“实不相瞒,在下便是为此物而来。”
“哦?”乐辞探手接雨,等他细说。
“我与父母在京城走散,中途发生了些事险些丢了性命。恰逢师尊下凡,这才捡了条命。”顾笒煊道,“也因此得以跟随师侧,学些仙门之法。”
“这铃铛,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物件。我不愿其流落在外,特此下凡来寻。”
“原来小仙长也是凡间之人。”乐辞道,“但能有此机遇,拜此良师修行长生之术,小仙长实在是比我等凡人幸运太多。”
顾笒煊:“将军所言极是。所以……能否将此物归还于我?在下感激不尽。”
乐辞看不到对方背后之手正在聚灵,也便不知自己危险临近。只是坐于窗上,一副懒散模样问他:“小仙长,你可会岐黄之术?”
顾笒煊修的剑道,并非医道,自没有那救人本领:“不会。”
听着对方直白的回答,乐辞也不失望,只是道:“小仙长试试呢?”
顾笒煊现今不过炼气,哪有那般高深道行。瞧着对方那副不医便不给的模样,将汇聚而成的小灵球拿至身前上下抛玩,一脸漫不经心:“一别再见,将军已是大不相同了。”
初见时言笑晏晏,如今已初露锋芒。怕是再过些时日成长起来,其能力比起其父亦是不遑多让了。
乐辞笑着接话:“小仙长几月不见已有仙风道骨,我这做将军的,也总得有变化不是?”
顾笒煊亦笑:“我却不知,是将军变化大些,还是我所学本领更胜一筹?”
那白色小球看着丁点儿大,如同孩子的毛绒球般构不成威胁,乐辞却从中感觉到其蕴含着奇特之力,并非凡人所能抗衡。
他轻叹一声,卸下面上伪装,近乎恳求:“小仙长就当帮个忙罢。治好之后这条命任仙长如何处置,我都绝无怨言。”
顾笒煊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不会仅凭对方几句软话便卸了心防。转着灵球的同时,脑中已在想杀人越货后可能面临的问题。
也不知这九渊未来少了个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会造成如何局面。想来定是不会如今时今日这般,盛世太平罢了。
届时又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啧,麻烦。
顾笒煊将灵球捏散,环手于胸道:“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看看,能否治好另说。”
乐辞眼前一亮,跳下窗户:“多谢小仙长出手相救。”
“你该谢的是我师尊。若不是师尊教我以善待人,我哪里会管旁人死活。”顾笒煊召出湮灭,提着它往外而去,行至一半回身看他,“带路。”
风止音停。乐磁抬手拨弄了一下头上风铃,阵阵铃音中,他踏步向外去:“小仙长,这边请罢。”
*
湮灭于都城之上飞行,灯火辉煌于眼中不过繁星点点。
乐辞迎风俯瞰脚下,看屋舍行人逐渐被崇山峻岭取代。
顾笒煊于前头控剑,问他:“所救之人对你很重要?”
乐辞:“兄长,自然极为重要。”
顾笒煊:“那倘若治不好呢?”
乐辞:“尽力而为,生死由天。若真如此,也是他命。”
顾笒煊轻笑:“这与你方才出言相求,可不一样。”
乐辞未接话。腰中铃铛随风摆动,叮铃不止。他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铃铛一响,平安四方。小仙长,你们仙人所居之地,铃铛有寓意吗?”
顾笒煊:“御敌之器,无甚意义。寻常人家却是不知了。”
乐赐仰头而望:”原来九天之仙境,竟也有凡人么?”
“向天问道,也是与天相争。饶是上界,也并非人人有此资本。根骨天赋资质勤奋,缺一不可。”顾笒煊亦是仰头望天,“倒是飞升之后所去之地,那才是处处为仙,个个不凡。”
乐辞:“小仙长见过那天上天?”
顾笒煊摇头:“那般地方,岂是我等能奢望之地?只是人人修道皆为入那虚幻之地,想来定是极好。”
“此言有理。”乐辞往向下方,瞧见熟悉景色,弯眸一笑,“小仙长,我们到了。”
*
满桌书卷突现一道黑影,举目望去,来人容貌极为陌生。
“阁下所来为何?”
顾笒煊迈步跨入这简陋之地,答曰:“来替你看病。”
乐桓却是一笑,被诸多医者断言的不治之症,治到如今已是不抱希望。以手握拳抵嘴轻咳几声,摆手道:“多谢阁下好意。只是我一破败之身,也无苟活于世的念头,也便不劳烦阁下了。”
他说罢,自顾自拿起书卷继续翻阅。顾笒煊瞧着他这幅不上心样,冲窗旁偷窥之人耸了耸肩。
片刻之后,门外悠悠晃进来一人,脸覆半狐面具,手中捏一只铃铛。行直桌前,将铃铛望桌上一抛,道:“我等也不愿强迫,只是受人之托,奉命行事罢了。治了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一次。”
那只铃铛很是普通,木头所雕,其内铎舌也被固定死,连发声都不能。乐桓接过,紧紧握在手中,视线却盯着面前的面具少年不挪眼。
乐辞大大方方任他看。入门前便让小仙长帮他掩盖了样貌声音,此刻自己在他眼中与寻常陌生人并无不同,也不怕他认出。
乐桓盯着他沉默良久,终是收起木铃起身:“有劳了。”
乐辞便知这是答应了,忙冲顾笒煊示意。
顾笒煊挑了下眉,跟着来至饭桌前,探手以眉间渡入灵气探查身上异处。
乐桓伸手的动作一顿,乐辞赶紧解释:“小……小大夫医法不同寻常,不像寻常大夫需要把脉。”
半盏茶后,顾笒煊收手:“思虑成疾,药石无医。”
乐辞:“所以才请小大夫帮忙看看。若是寻常疾病,也犯不着这般忧心。”
顾笒煊摊手:“治不了。”
“怎么会。”乐辞急了,“你不是……”
“好了,治不了便罢了。”乐桓拉住乐辞,道,“阁下远道而来奔波辛苦,我这没什么好招待的。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他又看向乐辞:“你……”
乐辞立马道:“三弄,尚三弄。”
他笑道:“尚护卫也一道吃些?”
乐辞当即点头。
于是三人便共坐一桌,吃着山野糙米。
乐桓做的不多,三菜一汤,极为简单。本以为两位吃多了山珍海味的少年定是吃不惯这些,却是没想二人竟是吃的极欢,甚至对他厨艺连连称赞。
乐辞方把一筷子笋尖送入口中,见对面那人筷子往盘中仅剩的那口马齿苋而去,忙伸筷拦截:“你都吃了好些,这点该留给我了。”
顾笒煊一筷子拍回去,趁机夹入自己碗中,冲他得意挑眉。
“你!”
“好了,莫争,不过一筷子菜,山上多的是。”乐桓说着,将碗中那筷子紫背菜夹给他,“吃这个,这个味道也不错。”
乐辞恨恨盯着顾笒煊,将竹筷咬得咔嚓响,不情不愿地吃完碗中饭菜。起身将碗从对方手中夺去,道:“收碗筷了,收碗筷了。吃完别坐着,起来擦桌刷碗。”
顾笒煊咽下最后一口饭,起身拿抹布擦桌。乐辞正惊疑他怎如此听话,就见他拿着布块,将满桌残渣碎屑直往他身上扫。
他跳开一步,怒瞪他,只换得对方一脸不屑。他咬着后槽牙,正欲与他较量一番,手中碗筷便被人接了去。抬头乐桓已来至身边,接过拿去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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