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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周衍从浴室走了出来，边走边擦着头发，“他到了吗？”
“快了。”贺知熠盯着他的脸他的手，“等下你陪我去拿呗。”
“啊？”周衍顶着毛巾站直了身体，什么也没再说，却一切尽在不言中。没搞错吧，拿个衣服还要陪着去。
贺知熠才不管，豁出去了，甚至可以说是不要脸了。他给周衍的理由是他怕鬼。
听完他的理由，周衍把下唇是咬了又咬抿了又抿，半晌，“行。”
贺知熠给阿J的定位不太准确，他到了码头附近，一时是成了没头的苍蝇，绕着周围转了两圈，认出路边停的那辆suv才确定没来错地儿，掏了手机给贺知熠打电话。
夜风习习，凉爽宜人。没一会儿，他就在车里等到了老大，以及走在老大身边的周衍。
人毕竟是陈敬送的，阿J对陈敬没好印象，连带着对周衍也没好印象，板着脸从车上下来，把装了衣服的手提袋递给贺知熠。
他对周衍没好印象，周衍对他的印象也不好，看他虎着张脸，心想这张脸好，够凶。贺知熠不是怕鬼吗？跟着他走是正正好。
贺知熠全然不知两人的不对付，打开袋子看，见里面是好几套衣服，悄悄对阿J点了点头。虽然阿J常常自作主张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但有时候，这份自作主张也有好处。
“我走了，老大。”
“嗯，拜拜。”
回了家，门一关，周衍打起了哈欠，也不管贺知熠要干嘛，他先躺上了床，“新的牙刷和毛巾在衣柜最底下，你自己拿。”
犯困，他的声音就懒懒的，样子也懒懒的，半张脸在被里半张脸在外边，是一点儿也没把贺知熠当外人，闭上了眼睛。他哪知道，他这种居家平常的样子贺知熠也会稀罕，听贺知熠没动静，以为是找不到，拥被坐直，“干嘛，你傻啦。”
贺知熠是傻了，他光会傻看人，不会找牙刷和毛巾。周衍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不对劲，深吸口气走到他身边，给他拿毛巾和牙刷，“喏，去洗澡吧。”
怎么不接东西？他抬头，这一抬头，看出贺知熠的不对劲儿了，伸出去的手缩回来，“贺知熠。”他凶巴巴地叫了一声贺知熠的名字。
“你怎么不戴颈环。”贺知熠咳嗽两声，样子对劲儿了，可话却不对劲儿了。
是啊，自己怎么把颈环给忘了。周衍干咽了两下嗓子，故作轻松，“忘了。”他把手上的东西甩到贺知熠怀里，走到床边把颈环戴好，胸腔里的心跳声才缓下来。
“你还不去洗澡？几点了？”他维持着凶语气。
“这就去。”
“顺便把灯关了。”
贺知熠走到开关旁时，周衍来了这么一句。“噢。”莫名其妙，贺知熠的心颤了颤，没回头抬手关了灯。
黑暗让周衍有了些微安全感，他长长松了口气，困意全消，盯着浴室门底漏出的光亮看。怎么就同意贺知熠留下过夜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翻来覆去，最后找到了原因——都是那颗饺子搞得鬼。好险，他只吃了一颗，要是再吃一颗，他还会答应贺知熠什么？早上那个荒唐的念头忽然钻进了周衍的脑海。什么答案不好，偏偏是这个答案，周衍整个人都在床上僵住了。
他要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只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吱呀”一声，浴室门开了，贺知熠洗好走了出来。他猛地闭上眼睛装睡。
在浴室门口站了会儿，贺知熠把浴室灯关了，在黑暗中凭借着alpha敏锐的五感把自己收拾好，上了床。
这是张一米八乘两米的床，正常情况下睡两个男人没问题，可贺知熠一上来，周衍就是觉得床小了。他觉得挤得慌，不止挤得慌，他还觉得颈环不管用，明明戴得好好儿的，薄荷的味道还是直往鼻子里钻。是沐浴露的味道吗？家里的沐浴露确实是薄荷气味的，可也不能这么浓啊。
他简直装睡不住，又不敢翻身，只能任由清冽的薄荷香钻进脑子里，清凉过后泛起燥热，浑身都难耐起来。
贺知熠也一样。上了床之后，他看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其实清醒得很。周衍不是戴上颈环了，怎么房间里的味道还是甜甜的。才洗了冷水澡，被子也一点没盖，可他就是觉得热，心跳声还特别吵。实在是忍不住，他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向到周衍那边去。
他想干什么？周衍脑海里迅速闪过这几个字，身体更是一动不动了。静观其变。
“你睡了吗？”贺知熠忽然压着声问他。
周衍本想把装睡贯彻到底，可实在是有些装不下去，干脆应他，“没呢。”
“我睡不着。”
他睡不着？他为什么睡不着？周衍在心里给他找失眠原因，嘴上却给他抛问题，“睡不着……你是不是有点认床？还是我这张床太小了你睡得不舒服？”
这张床还小吗？贺知熠觉得它简直太大张，他和周衍各睡一头离得是这样远。他恨不得它是张单人床。
可他不能这么答，他只能在周衍给的选项里挑一项，口是心非的，“床太小了。”
“是嘛。”从抛出问题开始，周衍就希望他这么答，现在听到了，忍着笑，“所以我让你回家的嘛，在我这里睡多不方便啊。”
贺知熠后知后觉自己掉进了他的语言圈套。好啊，原来问的时候就打算好了，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是吗？除了这个，也没别的什么不方便的啊。”
“怎么没有？”因为贺知熠的中计，周衍有点沾沾自喜，甚至有点小得意，他完全把得意就会忘形给忘了，“你在我这里睡，又要阿J送衣服，又要用新牙刷新毛巾，最后还失眠睡不好，多得不偿失啊。”
“得不偿失？没有吧。”贺知熠靠了过来，一下离周衍非常近，偏偏周衍没注意，接着说，“当然有，你就是——”
他的话被吻中断，瞬间明白了贺知熠为什么没有得不偿失。他呆住了，呆呆的正好方便了贺知熠，顶开他牙关，舔龈肉，勾舌头。
一切发生地是这么迅速，周衍在舌尖发麻的时候回过了神，横起手臂推他，根本推不动。贺知熠正尝着甜头呢，全身都有劲儿没处使，搂紧了周衍，把这劲儿全用在了周衍嘴上。
脸上全是他的温热鼻息，像长出了钩子，挠得脸痒痒的。周衍开始有些怕，觉得嘴巴要被他吃掉了，“嗯……贺……呜……”
吻密得他连贺知熠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被放过的瞬间眼睛就湿了，“骗子。”他声音哑颤颤的，躲着贺知熠贴凑过来的鼻梁。
“我怎么骗你了？”贺知熠的声音也哑，却饱含一种满足，还想亲，亲不成，鼻梁没完没了地蹭周衍的脸。
“你说要我过年给你包金子馅饺子吃的，没说这个。”
“啊……原来是这样说我是骗子。”
“我是只能要一件东西嘛，我不可以加吗？”
“不可以。”周衍应得快极了，当真以为他在商量，生怕他反悔的。
贺知熠简直要被他软哝哝的声音给可爱死了，笑着趴在他身上，“好吧，我以后不这样了。”
以后？没有以后了，自己以后再也不留他过夜了，周衍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手上又推他，“你起来，你好重，好热。”
“热？”贺知熠不肯起，“我哪儿热了，你摸摸，我身上多凉快啊。”他拉过周衍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他真会睁眼说瞎话。像被烫到似的，周衍的手从他的胸肌上弹开，“贺知熠！”
“诶。”贺知熠情真意切地应着。
“你起不起来？”
“你亲我一口。”
周衍在黑暗中瞪大眼睛。
“你亲我一口，我就起来，老实睡觉，我向你保证。”
“我不要。”
“那咱俩就搂着睡。”
“贺——”周衍又要叫他的名字，不过“贺”字才出头，声音就蔫了下去。贺知熠从后抱住了他，鼻息不偏不倚，正落在腺体上。
周衍的心在瞬间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你，你……”他想动又不敢乱动，在黑暗中沉默了不短的时间，最终还是屈服了，翻了个身。
“你把眼睛闭上。”他命令他。
贺知熠再次睁着眼睛说瞎话，“闭了。”
Omega的五感并不出众，周衍信以为真，靠近他，很轻很快地亲了他一口。
“好了吧？”亲完，他又凶起来。
“嗯。”
“那你去睡觉。”
“好——”
第10章 8
因为贺知熠睡前闹的那一出，周衍难得的忘调了闹钟，所幸的是没有闹钟，还有生物钟，他起床的时间只比往日迟了十分钟，不会耽误事。
他记得很清楚，昨晚两人是各睡一边的，睁眼起来，贺知熠却变成挨着他睡了。这人是什么时候睡过来的？他坐起身，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拿掉贺知熠横到他身上的手，进浴室洗漱。
他并不打算叫醒贺知熠一块去码头，还是那句话，欠人东西总得还，还是少欠点好。刷牙、洗脸、换衣服，没十分钟他就收拾好了自己，利利落落的，走出浴室，准备拿钥匙出门。
拥被坐在床上的贺知熠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你这是准备出门了？”
两个问题撞一块，谁也不让谁的。周衍注意到他脸色不是很好，清清嗓子，“对啊，去码头。”
“你为什么不叫我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周衍觉得他的问题总是那么多，为什么？明知故问。周衍没有应他，拿了钥匙，就要去拧门把手。
他的手刚贴上冰凉的门把手，贺知熠的声音响在背后，“我都起来了，你还不打算等等我吗？”
周衍的手停在门把手上不动了。不必看贺知熠的脸，他也能听出来贺知熠在委屈。算了，人醒都醒了。他转过身，“那你快点。”
之后，在码头的整个时光，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回到家里洗澡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有。
周衍看得出来，贺知熠这是在生闷气呢。几天下来，周衍也算是有点明白他了。他这人就这样，生气快乐都得让你知道，知道不算，你还得行动，行动结果要么让他更快乐，要么让他变快乐。
周衍不行动，到店后该怎么还怎么，只是煮拉面的时候给他也煮了一碗而已。一张桌，两人面对面，拉面被端上桌后，就周衍一人在吃。周衍打定主意，他不吃，待会儿自己吃完这碗，把他那碗也吃了。
贺知熠以为，周衍给他煮了拉面，接下来一定会跟他说话。只要周衍跟他说话，他就“既往不咎”。眼下看，是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眼看着周衍碗里的面越来越少，自己面前的那碗却要凉了。面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抬手去拿了筷子。
周衍一直拿余光仔细着他的动作，见他拿了筷子，憋着笑喝了口面汤。
面还没吃上第一口呢，贺知熠桌上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来电人，他脸上有了笑容，“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哥？你还知道你有个哥啊。”贺知鸣的声音一板起来，久居上位的威严便不经意流出。
贺知熠完全不怕，“我当然知道啊。”
“午饭之前，给我滚回来。”
贺知熠抬头看了周衍一眼，并没有马上答应，“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要紧不要紧你不用管，午饭餐桌上我要是看不见你，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也不给他扯皮的机会，贺知鸣撂下这句就挂了电话。
贺知熠被他的话甩得有些懵，电话挂了，手机还贴耳朵贴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周衍已经吃完了，且把电话里的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抽了张纸擦嘴，“家里有事啊？”
他没有笑，可贺知熠就是知道，他在高兴，说话时眼角都吊起来了。
他的高兴让贺知熠很不高兴，淡淡地应，“嗯，待会儿吃完面就回去了。”这下你高兴了吧，没人烦你了。
贺知熠拿起筷子吃了口面，觉得这面坏了，酸得很。可他也没有停筷，连面带汤，全吃完了。
吃完了，他觉出不对劲儿了，怎么周衍一句话也不说？于是他抬头，对上周衍怔愣的表情。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好像没忍住，把后一句搁心里想的，也用嘴说了出来？
“咕咚”一声，贺知熠狠狠咽了一下喉咙，坏了，“那个……”
出乎他的意料，周衍楞完后反而笑了，“不就早上没叫你起来去码头嘛，你至于这么大气性，讲话酸死了。”
打从两人认识，周衍就没冲贺知熠笑过，要么生气要么淡淡。忽然这么一笑，贺知熠是什么酸不酸的也忘了，反问他，“那你说，你是不是烦我？”
“没有。”周衍敛了敛笑，咬唇否认，“我就是不习惯。”
“不习惯？”
“对啊，一向我做什么都是一个人的。”没人帮他，不给他惹麻烦就算不错了。
这个答案让贺知熠整个人整个心情都从刚才的沉甸甸中抽身出来，变得轻飘飘的。他很想说点什么，下点什么保证，又觉得都太虚伪，干脆不说，笑着盯住周衍。
周衍被他这么看得非常不自在，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干嘛？”
“加微信。”
贺知熠高兴不过一秒，意识到他加微信可能是为了还钱，把手机攥在手里，“我没微信，加不了。”还想还钱，照样没门儿。
他在想什么，实在太好猜，周衍的手不退，“不还钱，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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