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小模样像只猫儿一样,实在可爱得打紧,严洛不忍心吵醒他,掀开被子下了塌。
远离喧闹的城镇,民间,住在荒凉的山头,对于刚成亲的二人来说,无异于是世外桃源。
但由于这里地势险峻,又极少看见飞禽走兽,所以粮食的问题,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
严洛前阵子下山时从集市里带回不少种子,他从营地里规划出来一大片空地,打算将这里用做种植粮食的土地。
独自一人在泥水地里劳作了半日,见帐篷里的小家伙怎么还不出来,严洛忧心忡忡得走了进去,一见那小懒虫竟还在呼呼大睡。
严洛掀了掀纪无忧的薄被,温声说道,“小纪,你怎么这般贪睡?”
被吵醒的少年也不挠,只是满脸依旧懒洋洋的,还有些潮红,他睁了睁眼,发现严洛就坐在自己跟前,脸又被红给上了一层色,“我….我就是累…”
“怎么了?”严洛有些心疼,莫不是身子不舒服吧?他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并无大碍。
“还不是被你昨晚累到的….”少年越说越害羞,“我腰酸….起不来….”
他撒着娇,嘴唇撅得老高了,似乎对严洛昨晚的行为很是不满。
回忆起昨晚里热情似火,让人欲罢不能,严洛愈发觉得少年当真像是个妖精,还是会吃人的那种。
男人轻笑出了声,眉眼间尽是温柔与宠溺,“那怎么办?再躺下去肚子不就饿坏了么?”
纪无忧刚想再开口说什么,却感受到腰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握着,轻轻揉捏推拿着。
他漂亮的眉眸逐渐舒展开,很是放松舒坦。
“好些了么?”严洛给他推拿了几下,他的手劲儿足够大,对待少年时却是小心翼翼,注意分寸,生怕把那纤细的腰给弄断了。
纪无忧“嗯,嗯。”点了点头,这才愿意在男人的扶持下,慢慢从榻上爬起。
今日一改连日的阴霾和暴雨,风光正好,少年揉着自己的腰从帐篷里走出来,被那灼热阳光给刺了刺双眼,“真热。”
他抬眸望去,只见男人光着膀子,脱了鞋子站在泥水地里头又辛苦劳作着。
“这是…在种什么东西么?”他好奇走近一看,只见男人已在那潮湿的泥土里一个个整齐埋好了种子。
“嗯,这山里没什么吃的东西,咱们以后只能自己种了。”这营地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有着足够大的空地供他们种植劳作粮食。
“可是,这里日晒雨淋的,庄稼生长本就缓慢,咱们要何年何日才能吃上呀?”纪无忧抬头望了望天,如今这烈阳当空照,把严洛的精壮结实的身体也晒得通红。
一块一块的腹肌接连而起,透过男人干活时的喘息而一起一伏。
少年紧了紧喉咙,偷偷看了一阵,取来一块儿干净的布,“我来给你擦擦汗吧。”
严洛刚照料好了这些种子起身,一只白嫩嫩的细手就在自己额上,不急不满得擦拭着汗水。
男人的目光直射进少年的眼眸,只觉此刻天地万物都成了他的陪衬,温情又动容。
他握住少年的手腕,在上头吻了一口,笑道,“庄稼虽然长得慢,可咱们现在也不缺吃食,日子总要过的,莫要心急。”
纪无忧的脸红了一下,听话地说道,“好吧,反正我都听相公的。”
这声“相公”简直喊道男人心坎儿里去了,他顿时心神荡漾,不过如今光天化日之下,断不可在白日宣淫了。
舒心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严洛虽没什么照看农作物的经验,可他却惊奇得发现他种下的种子生长速度简直是非一般的快。
而且山上的天气时常潮湿,又下暴雨,他只是给这片田地罩了一层破布,根本防不了雨水的侵袭。
总之,这庄稼地竟长得比他想象的要简单许多,也好上许多。
“看来就连老天都在帮咱们。”严洛看着在短短数日内就已经长成比他小腿还高的禾苗,不由惊叹万分。
他的腰突然被人从后面紧紧环住,肩上一重,耳边有一道道热气随波袭来。
“我看是老天见你心诚,才让这片土长成这样。”少年嬉笑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出现在他身前。
严洛转过身,将他的小男妻搂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说道,“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哪儿苦了?我高兴得很!”纪无忧调皮得在严洛唇角上亲了又亲。
一来二去的,到后来把两人身上的火都给挑了起来。
男人亲吻着少年白皙的颈间,耳垂,嘴唇,后来脱去了衣裳,唇轻轻落在他后背上的肌肤。
“咦?你这…背上的纹绣怎么不见了?”严洛心奇,只是随口一问,突得却见少年浑身猛烈一颤,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般转过身来。
这片本该被纹绣了“贱人”二字的后背皮肤上,此时光洁一片,细腻得仿佛能被掐出水来。
“我…我这是…”少年张了张口,支支吾吾的,一张小脸此时煞白一片。
“我记得,你这背上不是被刺过两个字么?”见到少年古怪表情,严洛倒是没有立即起疑心,反而在怀疑自己的记性是不是出了偏差。
“难不成…是我记错了…”他喃喃自语道。
“你…没记错…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难…难道是…”纪无忧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我知道了!这几天我常去半山腰那条河流间沐浴,难不成…是被这河流水冲刷了?”
严洛听后一怔。
被墨针纹绣过后的皮肤,真能被水给冲刷洗净?
少年眼里是一片清澈的疑问,让严洛也不忍心继续盘问下去。
他突然笑道,“嗯,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定是老天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洗了几回澡便帮你把身后那几个字给去掉了,这是好事啊。”
纪无忧尴尬得应了一声。
“怎么?你还不高兴么?”严洛低头吻住了少年的唇,在他眼里,有没有那两个字,都不会对这个少年的情谊产生任何区别和差异。
“没有….我就是…刚刚被你问得吓了一跳,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背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干净了。”纪无忧摇头,满是无辜。
“都怨我,不该问的。”严洛笑了起来,“以后我权当不知此事。”
“就你坏!坏相公!”纪无忧顿时被哄得眉开眼笑起来,搂紧了严洛的脖子,两人嘻嘻闹闹在榻上滚作了一团。
严洛却没想到,而后几天,更离奇的事发生了。
先是地里那片庄稼越涨越疯,转眼几天的时日,竟然便已能收获了!
再是这山间本该无任何禽鸟类的影子,可这几天,纷纷又出现了五六只山鸡排着队进入他们居住的营地里…
二人都傻了眼,哪有乖乖送上门的野山鸡呢?
严洛趁手就围了一大块儿圃,做了个鸡圈,当晚还宰杀了一只野鸡。
两人就着空地上支起的篝火,烤的香喷喷,吃得满嘴油。
某一天的日落西下时,严洛见纪无忧正在他们新布置的院落里晾晒衣服。
“这么多?一些旧衣裳干脆扔了算了,我改天把这些庄稼带到山下卖了,换些银子给你买新的。”严洛一眼瞥见少年手中的一件粗布麻衣,破烂不堪倒是算不上…
只是怎么看着….
“严大将军,你真是败家,这衣裳哪里旧了?缝缝补补又能穿了。对了,你下次要再下山去,该给我带几盒针线包回来了。”少年回头温柔一笑,手中那件粗麻布衣被好好得晾在面前。
严洛的脑海里像是突然闪过了什么,他整个人当即僵住,直至纪无忧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相公怎么了?”
他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知道了,下回给你带针线包。”
纪无忧冲他嫣然一笑,转过身继续干活了。
严洛的心情却是沉重了起来。
那件粗麻衣本是他娘亲手给他做的衣裳,他不会认错,后来纪无忧跟着他逃难时,便将衣服给他穿了。
如今这衣服袖口的地方缺了一大块儿,看着好像是被谁给撕下来的。
他不由想起了那天上山时的情形…
那个被救下的农妇,她的手里…是不是捏着这样一块儿布?
严洛不敢细想,更断然不会再去埋尸的地方确认。
对纪无忧的种种,严洛是深信不疑的,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累了一天,两人早早在帐篷里休息,纪无忧趴在严洛身上,紧紧抱住他的腰沉沉睡去。
他发现少年真的很喜欢睡懒觉,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一想到此,连日来的疑虑似乎全都化为了泡影,心头一片柔软,他伸手抚上了少年的头发丝,那本该光滑轻盈的发丝….
如今怎么摸上去变得…粗粗硬硬的?
趁着黑,他随手不经意间似乎又摸到了纪无忧的头顶。
这下,更是让他心惊不已,倒吸一口气。
他摸到了耳朵,而且那上头还有很多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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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忧觉得最近几天他相公很是奇怪,尤其是看他的眼神,似乎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他忍不住就对严洛问道,“相公,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可严洛眼神忽明忽暗的,最终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快到我下山的日子了,我在想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那我列一张清单给你,你等一等!”少年兴高采烈的,去旁的地方取来了纸笔。
“针线包,盐,糖,醋,嗯….对了,之前咱们的那个水袋破了,要不你重新买一个吧。”纪无忧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嗯。”男人点着头,有些心不在焉。
这些天他思虑了许多,断然不敢想和自己一直在一起,还成了亲的,究竟是人….还是….?
严洛此次下山时的心情很沉重,他经过那块埋葬了农妇的地方时,脚步突然顿住了。
也许…
一切都有苦衷。
纪无忧身世凄苦,怎会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农妇,应该也是失足跌落撞破了头,至于那缺了一块的衣服,兴许是逃难时,少年自己不小心划破了。
不一定是农妇手里的那一块。
死者为大,他不可能再去翻看农妇的尸首,更何况,他相信纪无忧。
严洛想到这里,沉重的心情渐渐好转,他突然很想立刻就见到少年,亲一亲他,抱一抱他。
干脆原路返回,明日再下山罢。
“纪无忧,之前是你自己答应,得了这纯阳之体后,便会将这人交赠予我,怎么?你如今是想反悔了?”一人长衫玉立,双手背持在身后,清清冷冷地说道。
纪无忧看了看他,却是没说话。
那人冷笑一声,“我还当你是奋进修炼的妖精,本想祝你一臂之力,没想到,你竟是个痴情种?你别忘了,城门楼上要不是配合你做出的好戏,你以为那严洛会对你一见倾心?”
少年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一改往日乖巧柔顺的模样,神情变得阴冷又凶狠。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严洛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纯阳之体,吸上一口他的阳气便可助我妖力大增,且此人身上的阳气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有了他,我何须再跟你合作?”
“这么说,你是反悔了?”那人淡淡问道。
“你们这帮虚伪的道人,论起狡诈丝毫不输于我们妖精,谈何…反悔?”纪无忧讥讽的笑了笑,掌下生风,正欲向那道人袭去…!
谁知那人嗤笑说道,“纪无忧,你看看是谁来了?”
纪无忧猛地一转身,脸上露出了无比的震惊与恐惧。
天空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暴雨,严洛被雨水浸湿了满身,他僵立在当场,面色沉重,令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雨,来的真不是时候,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了,纪无忧,答应过我师尊的事可不能反悔,否则他老人家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好自为之吧。”说罢,那道人冷笑一声,转身一跃而起,很快在这山间不见了踪影。
“….相….相公….”纪无忧张了张嘴,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他现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严洛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他不是说过要下山吗?
纪无忧哭丧着脸,走到了严洛面前,“你..别这样,你说句话…”
严洛闭了闭眼,此刻才发现,他竟是一点儿都不认识眼前的这人。
“你别这样,严洛…我….我可以跟你解释的….”纪无忧很害怕,这个男人宠他爱他,也从不嫌他….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这个男人。
“原来….”严洛垂眸,沉声问道,“你竟是妖精所变….?”难怪…那一晚,他摸到的耳朵和毛发,都不似人之拥有。
纪无忧愣怔住,满眼尽是恐慌。
“是不是?”严洛追问道。
纪无忧眼眶一红,走近严洛,伸手想去牵男人的手。
可男人却后退了半步,警惕得看着他。
“我….”他张了张嘴,“我是….”少年承认的那一刻起,严洛的心便已死。
泪水和雨水模糊了纪无忧的视线,他干脆不再掩饰自己的模样,露出了银白色的头发,还有那对长长的立尔,边哭着边接近严洛说道,“可是,我是妖怪又如何?我对你是一片真心….”
狐妖….!
真是个狐妖….!
严洛猛然记起那些与他奋勇杀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曾经提醒过,说他被一只狐狸精迷了眼。
可现下…
他们的言语成了真。
眼看着熟悉的心爱之人,竟变成这副模样,严洛感到一阵阵的陌生,他自嘲不已得说道,“真心?从那城楼之时,便已是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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