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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起来。
一下子摔傻了似的愣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下一秒钟，刹不住的情绪终于喷涌而出。
邱枫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可能这辈子都起不来了。
*
一种已经哭到出离愤怒的心情是怎样的？邱枫不太想细去思考。他只知道他现在浑身酸痛，就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
两个小时前他又吐了好几回，现在胃里整个跟被人泼了硫酸一样。
他捂着肚子，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
几个好心的警卫过来询问他在找什么，他没说话，挥挥手把人哄走了。
身后的海浪还在呼啸，海鸥还在盘旋，他第一次觉得，海不止是一个让人觉得浪漫的东西，它偶尔也会让人觉得恐惧。
因为……那个他昨天才说了“我爱你”的人，今天就在海边离开了他。
后来的一切邱枫都不记得了，因为他又晕倒了。
他只记得自己胃痛到抽筋，从草丛里抓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之后，他紧紧握着手机打开微信，用了最后一丝神志给那个白猫的头像发去了一条消息。
- 费廷，你在哪里？不要走！
第91章 弥合
在现实断裂的地方，梦汇成了海。 --- 顾城《弥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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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的夏天还是和从前一样，天很阴，又憋着不下雨。
那人拉开门跳上了车。
一阵久违的木质香淡淡地飘来。
邱枫咬了咬牙，“有事吗？”
费廷靠在另一侧的车窗上，低着头没看他，“没开车，懒得走了，送我回家吧。”
“你家在哪儿？”邱枫冷冷地道。
“以前我们同居的那个。”费廷答。
车厢里安静了。
邱枫伸手去副驾驶前面的储物格里翻烟，费廷没有避开，纵容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膝盖。
“你没换车？”费廷转过头，靠在椅背上。
邱枫沉默了一瞬，大概没想到他会忽然和自己搭话，嘴唇动了动，又合上，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没。”
费廷低头轻轻点了点，不置可否。
特斯拉穿过一片梧桐街道，放在车前的手机“嗡”了一下。
邱枫抓起来，把屏幕滑开了。
- 回了？
是施晋风发来的。
- 嗯。
他简单的敲了一个字。
十秒钟后手机跳了起来，邱枫按了接通键。
“施老板。”
“邱枫，晚上来NOW喝酒吧，我和老付都在。好久不见你了。”
“嗯……”邱枫顿了一下，正在努力回忆着今晚是不是有行程。
“诶来吧~”施晋风以为他不想来，赶忙接话，“晓川也想见你。放心，费廷没有回来，碰不着，不会尴尬。”
邱枫心里闷笑一声，从余光里瞥了一眼身边正歪着的人。
“行，我来吧，几点？”
邱枫挂下电话，继续闷头开车。
刚才的通话内容不知道费廷有没有听到，反正既然知道多年后要是再见面就一定会尴尬，想当年干嘛还要做出那样的事？！
所以……邱枫忽然垂下眼帘……当年这个人心里，想的就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车子开到熟悉的小区门口，邱枫把车停了下来。
“下车。”他按开了车门。
费廷沉默着没有动，直到身边的人转头看向他。
“你不回去吗？”费廷问，声音里带着试探。
邱枫把车窗摇下来，又摸了一根烟，“我去看看萌萌。”
费廷没说话，半晌：“行吧，那我们……”
邱枫拿起了手机开始刷。
费廷没把话接下去，伸手推开了车门。
这三年里费廷基本没停过脚，每个月往返欧洲美洲，飞机都坐穿了，好不容易才把新雷霆做上了轨道。
施晋风和付成肖的入股让他在财政上得到不小的支持，钟情从雷霆带了不少人过来，从化妆师到经纪人，到大大小小的导演编剧摄影师，演员的经纪约不容易动，但是好在培养新人是费廷的拿手好戏，所以这几年新雷霆层出不穷的新晋演员给了苏政明很大的压力。
陆嘉诚虽然人在国外，但好歹以往也有些人脉，很多人卖费廷和他面子，很多不错的影视合约也能顺利地拿到手。
费廷觉得挺欣慰，卷土重来的感觉固然辛苦，可是至少没有辜负自己与身边的朋友。
倒是对邱枫，他一直心里有愧。
那年夏天他不告而别，离开那座小小的海边城市后，当天晚上就坐飞机去了美国。
当时自己的状态非常差，父亲的去世一直让他耿耿于怀。雷霆被收购，他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在那个节骨眼上，他在看守所里认真地思考了他和他的未来。
一个随时都面临着情绪崩溃的自己能不能给邱枫未来？
还是，他只能在他一片光明的前途之上成为那抹黑的一笔？
直到绯闻曝光，邱枫出柜的新闻铺天盖地。
他承认是自己没有挺住，一时的懦弱也好，想要调整好再回来的心情也好，还是……情绪崩溃中单纯的对未来绝望也好，当初自己那么决绝地走，以为对他会是一件好事。
然而……
听说他走后邱枫大病了一场，整整恢复了一个月，落下天一凉就咳嗽的毛病到现在也没有好透。
后来得知他去了美国，邱枫还过去了一趟找他，然而那时他已经走了。
施晋风当时骂他是个白痴，他都和人睡到一起去了，居然对他的了解还不如自己多。
邱枫怎么可能是个害怕因为他而失去影帝宝座的人，他在乎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他费廷一个。
身在国内的费廷当时就被骂醒了，悠悠地想，如果邱枫能回来，他就再把人给追回来，舔着脸，也必须要追回来！
然后，邱枫就再也没有回来。
邱枫留在了美国。
费廷知道，邱枫累了，邱枫不想跟他玩儿了。
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费廷放下手中的烟，站在花坛边接了电话。
“费廷你回来了？这个时候居然接电话了！”
“嗯。”烟雾徐徐升起，缠绕着紧皱的眉头，久久不去。
“邱枫回来了你知道吗？”施晋风放低了声音。
“是么？”费廷不置可否。
“晚上约了在NOW见面，”施晋风顿了顿，“机会难得，来不来？”
费廷转过身，在花坛边把烟掐了。
*
已经记不清上次来NOW是什么时候了。邱枫停好车，从停车场的电梯上来直接进到了酒吧员工通道。长长的通道里有几个匆忙路过的员工回头张望他，邱枫心里感慨，他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枫哥。”通道的另一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走来。
“晓川。”邱枫对他笑笑，把鼻子上的墨镜摘了下来。
物是人非，却恍如昨日。
“周经理，F包房的客人说这盘水果太酸了，这个……”一个看样子是刚来的服务生一脸愁容地端来一盘吃过的水果。
周晓川伸手拍拍他，“没事，一盘水果而已，给换了吧。”
“好的周经理。”服务生如释重负的走了，临走看了旁边的邱枫一眼，似是认出了他是谁，脸上颇有些震惊。
邱枫一笑搭上了周晓川的肩，“周经理，一切还好吗？”
“你别笑我了枫哥，当年要不是你……我……”
周晓川穿着干净的黑色西装，整个人精神又挺拔，脸上再没有了唯唯诺诺，自信让他看上去比以往更加帅气。
“还说这些干什么，都过去了，一切看现在就行。”邱枫拍拍他的肩，两人转出员工通道走进了酒吧内堂。
施晋风今天特别留了个大堂的卡座位置，隐蔽又可以看到整个酒吧的氛围，比包房热闹得多。邱枫自然不知道费廷要来，因为这几年两人都没有一点联系，所以他也不知道邱枫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邱枫在美国已经发展得很好，这次回国也许单纯只是为了工作，如果是马上就要离开的状态，那费廷真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挽回这段感情。
一切看这小子的造化吧！
施晋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这里！”他朝往这边走过来的两个人招了招手。
邱枫穿了件白色的T恤，外面随意套了件薄款的白色针织开衫，一张俊秀的脸依然精致帅气，随意中，褪了少年的青葱模样，多了几分青年的舒朗气息。
“施老板。”邱枫步上台阶，倾身跟他握住手撞了下右肩，施晋风拉着他坐下了。
“那我去忙了。”
“诶~”
周晓川正要走，就被施晋风一把拽下来按在自己身边，起手在他脸上轻掐了一把，“你走什么走？让林晓他们忙吧，你陪我坐一会儿。”
周晓川没有反驳，脸暗暗一红，抬起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邱枫一眼。
邱枫见状，哪还能不懂，“你们俩……”
施晋风一时笑得满面春风，直接转头在周晓川脸上亲了一下，“还得谢谢你当初给我送了这么个宝贝过来。”
“哦？那我是不是应该问你讨个蹄花汤什么的喝喝？”邱枫勾起嘴角。
“呦~这个我们可没有，要不……”施晋风很认真地思索起来。
周晓川伸手怼了怼他，笑着把一盘刚炸好的薯片推到邱枫面前。
玩笑开完了，桌上已经上来好些吃的喝的。不到一会儿付成肖也带着人过来了。
邱枫看着一身红裙飘然而至的钟情，忽然觉得这是一场有阴谋的聚会。
“你们……”他下意识地搓了搓左手无名指指根。
“怎么？不许虐狗？”钟情一笑，用手勾住了付成肖的脖子，“要不我们也亲一个宝贝儿？”
付成肖脖子僵得直挺挺的，任由钟情挂在自己身上连说话都有点紧张，“别闹，我可不想上头版。”
钟情笑逐颜开，直接往他怀里一倒，拿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
邱枫低头捏了捏鼻梁。
三面封闭的开放式卡座，两面的沙发上都成双成对，只有邱枫一人坐了个最长的沙发，却唯独空空荡荡，一阵灯光扫过，邱枫觉得自己的影子都冒着孤单的白气儿。
对于午夜才来狂欢的人们来说，现在时间还早，DJ放了些舒缓的酒吧音乐，灯光也昏暗柔和。
服务生在面前的桌上又摆了好几瓶酒，几个人闲聊着这几年的事。邱枫自然知道关于新雷霆的事，只是似乎是有意避开关于费廷的话题，大家都没怎么提起这位新雷霆的总裁大人。
邱枫拿起啤酒瓶喝了一口，感觉边上几个人的目光都时不时地瞟向他左手无名指的指根。
他转了转戒指，没多说什么。
而他也注意到，从他进来开始，施晋风一直在朝大门口张望。
那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邱枫嘴角几不可见地耷了下来，仰头把啤酒一口气喝干了。
“我去洗手间。”他站起身。
“诶~~~”施晋风一把拉住他。
不是准备直接走人吧？
费廷站在卡座的珠帘后，水晶珠的光在他冷白的脸上打上一道晃动的影子。
邱枫低头看了一眼施晋风拉住自己的手。
施晋风没说话，慢慢放开手，低头喝了一口酒。
似是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邱枫坐了回去。
才刚坐下，手机就跳了起来。
邱枫掏出手机看了眼，伸手按了通话键。
“来了？”目光跳过珠帘后还站着的人，望向他身后的大门口，他侧着身招了一下左手，“这边！”
费廷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闪得他有点难受。
“枫哥！”大门口跑过来一个人，穿着一件挺有设计感的浅蓝色衬衫，脸上洋溢着青春的不羁。
在座的人都呆了一下。
那人跑过来，看也没看台阶边站着的人，直接跳上费廷脚边的坡度，拨开晃动的珠帘，冲着邱枫一路笑着，三两步就绕过摆满酒的茶几，在他身边坐下了。
费廷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第92章 旧时情分
“打个招呼。”
邱枫笑了笑，柔和的唇角看上去却意外刺眼，费廷跨上两步台阶。
“哦。”那人似乎刚刚想起来，用手自然的掸了掸牛仔裤站起来就鞠了个躬，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收，看起来单纯青涩，“我是卓歆，各位大哥好。”
钟情噗嗤一笑，忽闪着睫毛看着他，“小孩儿挺可爱啊~哪儿来的？”
“哦~姐姐好！”钟情坐在暗处，卓歆眯了眯眼睛，“啊~你是情姐吗？我好喜欢你的！不好意思我近视，没戴眼镜刚才没看见您！”说着居然对着钟情单独鞠了一躬。
“哎呦~别这样，把我都给鞠老了，行此大礼干嘛呀？”钟情看乐了，可是依然没有要坐直了的意思。
邱枫把卓歆拉下来坐好，随手递给他一杯橙汁，“我工作室签的艺人，今天正好要他带个东西给我，就叫他过来了。”
“哦~在这儿呢！”卓歆一拍脑袋，从拎着的文件袋里拿了一堆文件出来递给邱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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