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正常的体温去碰触他,就会发现omega此时的身体很凉,凉的像是一块冰。
眼前的画面循环倒带,切换到了当时的画面,alpha的动作与神情,逐帧放大映入眼帘。
一遍又一遍。
即便是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他的步伐依旧是沉稳的,脸上没有半分焦虑或着急的情绪。
他甚至还替幼崽系好了安全带,整理了衣领。
他掩饰得太完美了,洛予被完完全全地骗了过去,这场谎言甚至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即使是被温彦用最残忍的方式当面戳破,可洛予却还停留在他所编织的安全网里。
他发现自己是那样信任解应丞,信任他说的每一句话,信任他给的每一分安全感。
只要他不说危险,即便面前是深渊洛予也会继续走下去。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洛予终于开口。
“他活着。”
alpha一定活了下来,这样一个习惯掌控局面、运筹帷幄的指挥官,怎么会能够容忍自己的生命掌握在他人手里?
洛予没有一丝动摇或绝望的情绪,他表现得异常冷静:“联络装置呢?”
温彦:“也试过了,没有人应答。”
一种可能是他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以至于无法应答,第二种可能是通讯装置也一并损坏了。
眼下的情况,除非解应丞主动想办法联系他们,不然他们完全无法找到他。
温彦道:“我打算派专门的小队去找,但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人,军部和皇室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现在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解应丞他遇袭失踪的消息了。”
“洛予,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但等待的过程最是让人绝望,温彦很担心omega会挺不过去,于是主动提出:“这段时间,不然让我来照顾团团吧。”
照顾幼崽很劳心费神,温彦想要尽量帮他分担一点压力,但洛予拒绝了。
“没关系,我能照顾好团团。”
洛予在照顾幼崽这一点上非常固执,半步都不肯退让,僵持不下时,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在外面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影的幼崽等不住了,推开门重新跑了进来。
幼崽身上的情绪雷达灵敏极了,一下子就感知到了异常的气氛。
“洛洛,你怎么啦?”
洛予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对幼崽笑了笑:“没事,我带团团回去。”
幼崽不疑有他,立刻牵住洛予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我们不去接爸爸吗?”
洛予反应不像温彦那样快,只能临时找个拙劣的借口:“……爸爸有事先去忙了,以后有机会再带团团出去玩。”
幼崽脚步一停,小脸突然变得严肃:“可是爸爸把团团的宝石拿走了,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还给团团呀?”
原本幼崽以为爸爸只是拿过去玩一会儿,却没想到居然一时半会不打算还了!
小幼崽一脸认真地强调宝石的重要性。
“那个宝石,每只豹豹只有一块的!爸爸明明自己也有的,为什么要拿团团的?”
幼崽并不知道,属于解应丞的那块石头并不在解应丞手中。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了什么,被洛予紧紧抓住。
“爸爸什么时候拿走你的宝石的?”
“就是爸爸把团团抱回座位的时候,”小崽崽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当时爸爸好凶……团团都不敢说话了。”
幼崽从衣领子里拽出之前洛予替幼崽做的项链,果然,本该镶嵌宝石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金属托。
他用了什么方式,一下子将宝石从金属托上拆了下来。
不管怎样,直觉告诉洛予,解应丞拿走宝石一定事出有因。
他立刻翻出解应丞放在自己这里的那条项链,这段时间他一直贴身戴着,从未取下。
项链上坠着和幼崽同样的黑曜石,只是解应丞这块要比幼崽的更大一些。
温彦也反应了过来:“团团,这宝石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把幼崽给难住了。
“团团不知道……是爸爸送给团团的,让团团一直带着,不可以弄丢。”
温彦思索片刻,朝洛予伸出手:“能给我看看吗?”
洛予将项链一同递过去,温彦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会儿,有了推断。他指着和黑曜石栓在一块的铁片道:
“这我认识,这是帝国军队的士兵铭牌,每个人入伍的时候都会发,上面的ID是唯一的。”
温彦将黑曜石单独取下来,放在手里颠了颠。
他不确定地道:“不太沉,但如果是微型定位仪的话……或许能够嵌进去。”
宝石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内里几乎是实心的,光线完全无法透过去,温彦当机立断道:“你和团团在这等会,我找专业的人过来检测一下。”
但很快他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直接送到军部的仪器鉴定室去,那里专业器具多,好查。洛予你带团团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说完他就不再废话,转身匆匆地走了,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直觉告诉洛予一定会起作用。
这源自对解应丞的信任,男人在危急情况下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黑曜石连同金属托一起被单独带走,银链上只剩下属于alpha的金属铭牌,略显空荡。
铭牌上还带着些许温度,洛予抵在手心里摩挲片刻,重新戴回脖子上。
随后洛予带幼崽回了家,路上没有经历什么波澜,大概是温彦怕再出现什么差错,护送他们回家的警卫数量非常之多。
但一路上洛予都心绪不宁。
现在有希望能够联系上解应丞了,但洛予却觉得,不会那样轻易。
如果能够凭借黑曜石定位到的话,当初幼崽怎么会走丢到偏远星,好几天都没人来寻?
如果能够凭借黑曜石定位到的话,解应丞为什么没有直接跟他说,只是一声不吭地拿走却不留任何解释?
这说不过去。
这个问题让洛予频频走神,甚至在给幼崽准备晚餐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鲜红的血液涌出来,这个意外像是带着什么不好的寓意。
洛予翻出药箱替自己处理好伤口,又继续去准备晚餐,将盘子端上桌的时候,伤口被幼崽看见了。
小崽崽立刻跑到他面前:“洛洛,你的手怎么了?”
洛予笑了笑,安慰:“不小心划到了,没事的,团团不用担心。”
幼崽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小脸上写着心疼:“下次一定要小心哦,不可以再受伤了!很痛吗?团团帮你呼呼!”
洛予刚想应声好,终端突然响起。他让幼崽先去吃饭,另外找了个地方才接起。
并不是好消息。
“……那块宝石就只是一块普通的宝石而已,技术人员检查了好几遍,里面没有任何定位接收装置。”
这意味着洛予之前的猜测错了。
心中不可能没有一点失落,但因为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洛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好,知道了。那就麻烦你再找找其他的办法了。”
简单说了两句后,洛予挂断了电话,回到餐厅,迎面撞上了幼崽的眼睛。
快乐和悲伤是最容易被分辨的情绪。
“洛洛,你不开心。”
幼崽放下了手中捧着的小碗,也放下了叉子。
他两三步跑到洛予的座位边,抓住他的手。
幼崽的小手很温暖,像是往他掌心里放了一个小火团,他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洛予受伤的那只手,然后低下小脑袋,认真地在受伤的地方吹了吹。
“痛痛被团团吹走了!洛洛不痛,不痛就不会不开心了。”
幼崽单纯地以为他在为受伤疼痛而难过。
不痛就不会不开心了,但他怎么会不痛呢?
他的整颗心都靠着一根柱子在支撑,是对解应丞百分百的信任,才让情绪不至于塌下去,可柱子的下方连着钉,戳在他的心上。
温彦带来的坏消息像是拿了把锤子在上面狠狠凿了一下。
很痛,痛得不知道要怎样维持后续的生活,痛的不知道要怎样在幼崽面前假装,露出一副没发生什么的表情。
洛予将幼崽的脑袋按进怀里,用力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
“不痛了,谢谢团团。团团回去喝汤吧,喝完今天早点休息。”
幼崽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今晚并没有提出要和洛予一起睡,但却像是提前说好了一样,他们一起睡在了客厅的帐篷里。
帐篷里的空间足够大,但幼崽的小身体还是和他紧紧贴在一起。
第二天洛予没有上班,幼崽也没有上学。
今天,洛予没有再和幼崽一起看军事星闻,没有声音的城堡内空得厉害,洛予受不了这样的空洞,拿起帝国史陪幼崽一起晨读。
读着读着,读来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楚婉和裴空在同一天一前一后地找上了门。
第105章
“楚奶奶,早上好。”幼崽放下书乖乖地叫人。
楚婉慈爱地笑了笑,示意身边的人将给幼崽的礼物送上。
“团团好,奶奶给团团带了礼物,团团打开来看看好不好?”
楚婉带来了一套最新的积木模型,足够幼崽拼好一会儿了。幼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路洛予,得到他的同意后就开开心心地跑到一边玩了起来。
洛予和楚婉心照不宣地换了个地方,在茶室里相对而坐,洛予手法娴熟地煮好茶,给楚婉倒了一杯。
他的手很稳,烹茶分茶丝毫不抖,行云流水。原本还担心他的楚婉见他这副模样,却反而更担心了。
“阿舒,别硬撑着。”
伯恩·柯普兰上将遇袭失踪的消息传开了,随之而来的是皇室的声明,言之凿凿地向民众保证,必然会尽最大努力去搜寻,并且彻查偷袭事件的背后主谋。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一时间各种个样的猜测甚嚣尘上,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星盗趁着战后偷袭,有人说是伯恩·柯普兰的所作所为动了别人的蛋糕,也有人说他卷了经费逃之夭夭。不过最后一种说法一出现便被大众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段时间伯恩·柯普兰的所作所为都被大家看在眼里,上将殚精竭虑为民谋事,现在居然有人趁乱想往他身上泼脏水,这还能忍?
一时间拥护上将的民众如雨后春笋纷纷冒了出来,甚至自发成立组织,发动了许多民众力量参与搜救行动。
在这样声势浩大的舆论下,与伯恩·柯普兰同乘的伴侣及幼崽逃脱幸存的信息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楚婉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洛予,只是洛予这段时间根本没有看终端,而楚婉心里着急,干脆直接上门来了。
看到洛予这副平静的样子,她反而更加担心了。
伴侣失踪,洛予心里怎么会好受?楚婉忧心忡忡地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洛予笑了笑,反而安慰她:“我没事的,谢谢您关心。”
楚婉:“我已经让小贺交代下去了,楚家的商队都会帮忙留意,要是找到了第一时间联系你。你的终端也别一直关着了,错过消息怎么办?”
洛予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默默打开了关闭一晚上的终端。
一时间跳出了无数消息,可一直翻到底端,都没有任何他想要看到的内容。
他默默又重新关上终端。
“这些消息,倒不如不看了。”
楚婉见他落寞又苦涩的表情,说不出话来,许久默默叹了口气。
“不看也好。你和团团还好吗?没受什么伤吧?”
洛予:“我们都没事。团团这段时间暂时不会去上学了。上将……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洛予避开了“失踪”、“遇袭”这样负面的词汇,太刺眼,每一下都像是在往他心上扎刀。
洛予希望可以暂时瞒一会儿,至少留出时间让他想清楚,要怎么和幼崽交代这件事情。
楚婉也能够理解,便道:“你如果不方便,就把他送到我这里来。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做,每天呆在家里,怪无聊的。”
洛予点了点头,谢过楚婉的好意,楚婉又说了些别的事情,洛予大多数都只是简单回个一两句。
他的话和以前相比少了很多,更多时候都只是敛着眉,思考着什么事情,直到楚婉提及了基金会。
“基金会的事,暂时还是先缓缓吧。”
洛予突然抬起头:“不,要做。”
楚婉先是意外,思考片刻后还是同意了:“做也可以,找些事情分分神可能更好些。那就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说的,准备工作由我来做……”
没想到的是,洛予拒绝了。
“不,夫人,”洛予眼神坚定,“我希望您教我,由我自己来完成其中的工作。至于之前说的成立名义……”
“我想以伯恩·柯普兰的名义,成立这个基金会。”
楚婉愣了很长一段时间,面容渐渐严肃:“阿舒,你确定吗?真的想好了吗?你要知道,如果你这么做的话,就不只是一个慈善基金会这么简单了。”
洛予笑了笑,笃定道:“我已经决定了。”
不会再有比伯恩·柯普兰更适合的名义,也不会再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时间。
在伯恩·柯普兰的失踪事件备受瞩目的当下,申请的流程会畅通无阻,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频繁的曝光与关注,是更加严苛的审视和监督。而洛予提出要自己管理,意味着他作为伯恩·柯普兰的伴侣,将与他公开绑定在一起。
他不再仅仅只是伴侣栏上的一个名字,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家庭中的角色,他的一举一动都和伯恩·柯普兰划上等号,代表着他的意志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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