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元眼皮一掀,“姐姐对我就这么把持不住?”
景黛嗔她:“我是单纯受不了脏。”
“好吧。”宋伯元站起身,利索脱掉自己身上的衣裳,走向景黛的衣柜,随手抽了件裙子,套在身上,搔首弄姿地看向景黛,“怎么样?我美吗?”
景黛眼神一暗,立刻瞥向另一方向对空气道:“你在那花魁娘子面前也这样吗?”
宋伯元问:“哪样?”又走到景黛面前,对她轻眨了下眼,“这样吗?”
景黛立刻伸出手搭在宋伯元后颈,将她往自己面前拉。
“我要弄死她。”低哑暗沉的嗓音。
宋伯元立刻摆手:“没有没有,姐姐想什么呢。这么点小事又杀又剐的,没必要。”她终于规矩地坐了。
景黛抬眼:“你不信我做得出?”
宋伯元笑,“我就是太信你做得出,所以才不敢对你说谎的。”见景黛那怀疑的眼神,立刻又点下头:“真的。”
景黛这才偏了偏头,“你从…”还没等她问完,有人正焦急地敲她的窗框。
她立刻皱眉抬眼看向宋伯元,“你又背着我做什么事了?”
宋伯元立刻站起身,双手合十离老远看向景黛:“姐姐得先答应我,不准罚我。”
景黛抓了抓身上的被子,对门外的人问道:“什么事?”
“回殿下,贾磐跑了。”
景黛“唰”地看向宋伯元,皮笑肉不笑地对她道:“妹妹就是这么报答姐姐的?”
宋伯元缩了缩脖子,那得意的小表情都快隐藏不住了。“姐姐认输了?”
景黛轻笑了一下,“贾磐本就对我没用,还有啊,宇文广已经知道贾磐的存在了,你救了贾磐,被罚的就是肖赋。”她垂了垂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突然抬头看向宋伯元:“既然已经救了,你可要好好对贾磐。”
“为什么?”
“忠心之人不可得。”
“那肖赋被罚,姐姐准备怎么办?”
“没办法。”景黛说,“你捅的篓子,却想要我给你解决?”
宋伯元抿起唇,“肖赋打人可疼了。”她委屈巴巴地看向景黛。
景黛看她,默默回了她两个字,“活,该。”
第35章
炎阳炽烈,盛暑蒸人。
宋伯元窝在自家凉亭,不耐烦地给自己扇扇子。
小黑今日打扮得俊俏,他抻抻自己身上新打的衣裳,给宋伯元倒了杯凉茶:“公子这是急了?”
“我急什么。”宋伯元“啪”一下将手上的扇子拍在石桌上,起身倚在新漆过的红柱边无聊地往门口望。
锣响,乐起。
小黑立刻兴奋地踏出圆亭,双眼嘣光回头看向宋伯元:“来了来了!”
大婚前一日,需要女方将嫁妆搬到男方家,所谓铺房。
铺房后,宋伯元需要带上礼物去景家催妆。
自打她们两个偷偷摸摸连见了三个晚上后,确实有一阵儿没见了。
宋伯元不想承认自己莫名有些牵挂景黛,索性嘴硬到底。
她回了亭,一撩衣裳下摆,正是坐得四平八稳。
小黑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到了这时辰,她看着好像是又不急了。
宋伯元不急,小黑急。
他站在宋伯元面前来来回回的踱步。
宋伯元拿了扇子,用扇骨狠敲了下石桌,“行了,不热吗?来来回回的,令人心烦意乱。”
小黑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鬓角,走到宋伯元面前弯下腰,“公子这么爱凑热闹的人,今日竟如此坐得住?大娘子都来了,奴也想凑热闹嘛。咱们府上,都多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宋伯元手里的扇子被她玩弄得已是断骨飞页,此时她拿了那零碎扇子,随手敲了敲后,终是起身,扇顶直指小黑的鼻尖儿:“一会儿见到大娘子和四娘子,你千万记得要这么说!我不想去看,是你非要去的。”
小黑笑,边给她让路,边嘴上冲她嘟囔:“是奴,是奴,公子是一分凑热闹的心情都没有的。”
宋伯元满意地点点头,脚下却如生了风,几步路就到了大红大喜的院门口。
宋佰叶在院里头看到她,立刻笑着朝她过来,半路碰上抬箱子的人,立刻让了让,“我估摸着你得晚上再去了,这嫁妆从早上接到现在,愣是没看到个头啊。”
宋伯元蹙眉,她拍拍小叶肩膀,“辛苦你们了,我去外头看看。”
宋佰叶拉了她一下,“江妹妹快到了,你不等等?”
“哪个江妹妹?”宋伯元着急去外头看嫁妆还有多长,也没过脑子直接就问了出来。
宋佰叶一脸没出息地样子看她:“还能是哪个江妹妹?刘姑母家的江妹妹啊,你小的时候咱们去永州刘姑母家串亲,你还因为不愿意走,曾哭着喊着要娶江妹妹为妻,要给人作上门女婿呢,”她一脸揶揄,“这就忘了?”
宋伯元一拍手,“害,最近亲戚们全过来,我都忙懵了。”她又拍拍宋佰叶的手,“我现在身份尴尬,你帮我照顾照顾吧。”
“知道。”宋佰叶点头,又叮嘱她:“千万记得,等我和大姐姐这头收拾利索了,你再去景家。”
宋伯元点头,刚要走,又被宋佰叶拉住了。
“干嘛?”
宋佰叶一手夺了宋伯元手里早捏碎了的扇子,“毛毛燥燥的,去吧。”
宋伯元又小跑着去了府门口,从府门口往外望,真真如小叶所说,一眼望不到尽头。
四个汉子一车,车上四个金钉大口箱,箱上盖了红布,车上挂了铃铛。一车搬完了,下车才能补上。
她着急,立刻跟着上手搬。
小黑却一个手肘劈过来,还红了脸看她:“公子这是干嘛呢?多丢人啊。”
“怎么丢人了?你也帮忙啊。”宋伯元不满。
“那是新妇的嫁妆,公子上什么手啊?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该说公子穷疯了,打大娘子嫁妆的主意呢。”小黑蹙眉。
宋伯元原地转了个圈儿,“你说景卓也真是的,非安排得这么紧。昨日过来铺房多好,这都赶一天,让人直着急。”
“公子不是说不急吗?”小黑抿唇。
宋伯元直勾勾地看他,最后抬手给了他一个暴栗,“你管呢。”
江南雪此生从未到过汴京,对这京城显赫的表哥,也只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小少年不愿意回京城读书,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最后还是被李祖母拽上了马车。
永州来京城这一路,颠簸,疲累。直到入了京城地界,她们才松快了许多。
江南雪的外祖母与宋伯元祖母是亲姐妹,这次外祖母原也是准备来的,只是马车刚走出去半日,老太太就头晕眼花,吐得天昏地暗,最后只能先把老太太送回去。这么一耽搁,江南雪和她的母亲刘氏才将将在大婚前一日到达京城。
刘氏打了马车窗上的帘子朝外望了望,赶忙叫她:“雪儿快来看,这京城果然是名不虚传。等你表哥大婚过后,娘也求李老太太给你做主,在京城帮你寻个好亲事。”
江南雪怏怏地往外看了一眼,就收回眼。
“京城有什么好?不就是大了点,人多点,铺子多点。”
刘氏嗔她,“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也不劝你,等你见了你表哥成婚,你肯定也要哭着闹着留在汴京了。”
“怎么?京城的男子就比永州的男子多个眼睛,多条尾巴了?”她不屑道。
“不说旁的人,就你表哥,那也是人中龙凤的主儿,搁咱们永州,那门槛儿都要被人踏平了。”
江南雪笑笑:“那就更不必了,只知道流鼻涕的小屁孩,还人中龙凤呢?我以后要嫁的人,定要比她显贵。”
刘氏乐得眼尾炸开了花,“诶,娘就是这个意思,女娘这一辈子,多有成就都不如嫁个好人家。”
马车慢慢停了,刘氏一把掀开门帘。
江南雪抬头,镇国公府威严的大门前,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可她一眼就见到了那青涩矜贵的少年郎。她穿淡紫色绣仙鹤的深衣,头戴幅巾,耳簪小花,巾角直耷落到胸前,一副超脱世间凡人的仙人样。
刘氏已下了马车,手还撩着帘子,见江南雪不动地方,忙不耐烦地唤她:“雪儿?看什么呢?”
她顺着江南雪的视线望过去,不确定性的朝宋伯元喊了声:“阿元?”
宋伯元转头。
“我是你姑母啊,”她转头指了指车上的江南雪继续道:“这是你江表妹,雪儿,快下来,给你表哥见礼。”
江南雪愣了愣,才手放在母亲手上下了车。
“表哥好。”江南雪红了脸,头微侧。
刘氏忙扯了她一下,“没啦?这孩子,来之前我怎么告诉你的?要恭贺表哥新婚啊。”
宋伯元忙拦了拦,“无碍无碍的,表妹好。”说完,忙招呼小黑:“快去叫四娘子,顺便通知祖母。”
等小黑走了后,宋伯元忙对刘氏笑了笑:“我们家老太太都多少年没见过娘家人了,姑母和表妹来这一趟,老太太可要开心坏了。”她顿了顿,又问:“姑母家外祖母可还安好?”
“好,好着呢,就是临到了日子上了马车,人就受不住咯。我们赶忙给她送回去了,老太太不能来,可遗憾了,到底是老咯。”刘氏仰头看了看镇国公府的硕大牌匾,不知不觉的往后稍了一小步。
“外祖母定会长命百岁的。”宋伯元转头,往门口望了望。
“诶呦,这是女方的嫁妆?”刘氏问。
宋伯元笑笑,“嗯,我娘子,家里有点儿根基。”说着话,绷了一整日的唇角终是再也压不住,与有荣焉道。
说话间,宋佰叶扶了奶奶过来。
老太太本就乐滋滋的,一见到“娘家人”,立刻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子:“小彩啊,快过来,这就是你那小丫头吧?是叫…”她扬起头想了想,刘氏忙接上:“小雪,叫小雪,大名江南雪,还是宋老将军老早给起的名儿呢。”
“对咯,是叫小雪。”老太太拉了江南雪细嫩的小手,“看这孩子,细皮嫩肉的,真好真好。”
“那哪儿有您那四个丫头好呢?”刘氏谄媚道。
李清灼笑笑,只扯了人往里进。
江南雪恋恋不舍地回过头看了宋伯元一眼,宋佰叶瞧见了,忙从祖母手里拉过她的手,“妹妹,这边。”
宋伯元见没人搭理她了,赶忙拉了小黑,“走。”
“去哪儿?”小黑边提腿边问。
“去景府。”
“不成啊,公子。”小黑拦她。
宋伯元咬了咬后槽牙,“你看咱们家什么时候在乎那点流言蜚语了,听我的,开乐。”
小黑只能张罗备好的礼,开了鼓响了喇叭的往景家去了。
汴京百姓稀奇,头一回见了那么长的嫁妆,也是头一回见嫁妆还没进全,男方就准备去催妆了。
路人甲:“我和你说了吧,就是那景家女诱惑国舅爷的,你看看,这嫁妆还没走完呢,男方催妆的礼都到了。”
路人乙:“你没听说啊?这事儿,是景家女她亲哥造的谣。被国舅爷狠狠揍了一顿,现在还起不来床呢。”
路人丙:“啊?为何要造谣自家小妹啊,按理说,景家女配国舅爷,那是祖坟冒青烟的高嫁啊。”
路人甲抬头,用嘴比比宋伯元离开的方向:“说是舍不得小妹嫁纨绔。”
“这话我不认。”路人乙脱了鞋,敲敲鞋底,等鞋里的石子落下后重新套好,“前几日,我家丢了鹅,是国舅爷帮忙寻到的。你们想想,那么高贵的人,一手的泥,把鹅送回来的时候还对我家小女娘笑了,多好的人呢。”
“就是,国舅爷自打进了金吾卫,又能上天入地抓坏人,又能房顶下河的抓家禽。宋家那点儿为国为民的精气神儿,我看是一点儿没丢。”路人丙迎合。
路人甲清了清嗓子,见他们二位都对这国舅爷赞扬有加,赶忙换了个话题。
景府。
景卓赌气,不去应门。
宋伯元也有耐心,就领着人在人家大门口儿站着。
耳边是礼乐队卖力的吹奏,宋伯元还跟着煞有介事的哼了两句。
有人来围观,就顺手送点儿糖豆果干。小黑跟在她身后,对着人群扔铜板,一把一把的,直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景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揪了景卓的耳朵就开骂:”你是聋了吗?听不到外头姑爷来催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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