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元尽力忍着那痛意,从袖口抽出个流光溢彩的小匣子。
她将那小匣子置在掌心,不信邪地继续挑战景黛:“姐姐求求我,我就把这好东西送给姐姐。”
景黛坐在她腿上,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宋伯元的脸问她:“你不送我,还想着送给哪位姐姐呢?”
“嘶,”宋伯元快速吊起与阿严流对阵时的脑细胞,五指握住那小匣子,歪头看向景黛:“大姐姐,二姐姐,小叶,不都能送吗?”
景黛似笑非笑地嘴角抽搐了一下,让宋伯元不禁在这寒冬时节后背发汗。
“怎么?不行吗?”宋伯元抖了抖肩,尽力拿出一军之将的睥睨态度出来。
景黛却单手捂住她的后颈,整个人向她压过来。
柔软的唇角相接,那是景黛从来没在外人显现出来过的柔情似水。
她虔诚又认真,主动地合上了眼。
在宋伯元最丢盔弃甲之际,把冰凉的手指从她的背部一点一点滑向了那小匣子。
一吻过后,匣子易主。
宋伯元对此嗤之以鼻:“姐姐惯会将美人计使在我身上。”
“没有。”景黛认真地纠正她。
“我只是想亲亲你。”说着话,她低下头打开了那精致的小匣子。
车厢里有门有窗,头顶四角挂了四个用来照明的小灯笼。陷著夫
景黛一低头,那光打在她的睫毛上,登时留下一片扇形阴影。那阴影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一段鲜明的对比,宋伯元说不上来景黛到底有几分黑又有几分白,但她全然不在乎,只是抱着她,对她轻声道:“胡族秘方,说能延年益寿,强身壮体,千百年就留下了这么一颗。”
景黛忙合上小匣子,抬手就顺着她的衣领子塞到宋伯元的怀里。
“我不用。”
宋伯元忙低头看她,“怎么了?姐姐不想再多陪小九几年吗?”
“不想。”景黛抬眸,那湿漉漉的眼一朝撞过来,宋伯元忙心疼的无以复加,“好,这事以后再说。”
“你既然回来了,”景黛调整了下姿势,重新窝进宋伯元的怀里后继续道:“今晚接风宴定会有人当场要你修妻,扶持新皇。我的计划是,你,”
“停。”宋伯元突然打断她,抬手触了触景黛明显又瘦了不少的脸颊,“景黛,我既然回来了,以后就不想再听你的安排了。”
她话说得迅速,又一脸的风平浪静,让景黛突然心脏一滞,像有只手抵住了心脉,不允许血液流通般。
“你,翅膀硬了,不想听我的话了,是吧?”景黛慢吞吞地反问。
“对。”宋伯元点头,“你不是就想要九殿下登基吗?这事我来做。什么屎盆子都往你自己脑门上扣,就算你愿意,作为你官人的我都不愿意,这样不行吗?”
“你能怎么做?”景黛对此不满,“你们镇国公府两朝忠臣,还能真撂下手,武力镇压了?”
“那又有何不可?”宋伯元弯了弯唇角,“我若真的想反,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公事咱们先不说了,就先让姐姐看看我这么多年在外头的成长吧。”
景黛的手虚空地抓了两下,最后是被宋伯元强力拽回去的。
她的头埋在景黛的狐裘里,再蹭开里衣,到达那无人问津的山脉。
心跳声阵阵。
如雷鸣电闪。
景黛侧开脖颈,在脑子要断线之前,揪住宋伯元的耳郭,断断续续地威胁她:“宋,伯元,这是在外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知冶耳朵可,可尖了。”
宋伯元对此相当困惑,她咂咂嘴,问出了一个景黛想当场就闷死她的话,“姐姐,你人瘦了,这胸,”
“闭嘴。”景黛两掌夹住她的头,费力沉下脸,亲了亲她的眼睛,“不许说话,不许出声,速战速决。”
宋伯元的手从衣领口探进去,在那硌手的背上搜寻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之前发现的敏感点,她撩了撩手,嘴上也不忘记调侃,“我倒是能不出声,姐姐也要忍住才行。”
景黛都快要羞得哭出声来了。
往常那些景小姐的威严,在宋伯元面前是半分都不好使的。
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势力,在外头成长了许多年,回来就只知道欺负自己。
景黛不知不觉把自己绕进去,越想就越委屈。
她扬起修长的颈子,连那山峰都沾染了许多粉色。
“我还没问,你,百花楼灵云姑娘的事呢。”
宋伯元停住手,学景黛一脸无辜地道:“哦,她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第81章
诺大的皇宫,三十六殿。
最犄角旮旯的地方,住着圣人最讨厌的九皇姐宇文流澈。
宇文流澈没到嫁人的年纪,宇文善不能凭白将她撵出皇宫。但她身上又常带着些真龙转世的传闻,虽没几个人信,说到底对宇文善也是种威胁。但宇文善杀不死她,因为她身边常伴着那该杀天刀的宋佰叶。
年前刚粉刷过的新墙,还伴着些许颜料味道。
宇文流澈从外头快步走进书房,动作利落地抬起案上的水杯,自顾自喝了后,才推推案后那穿得一身黑,表情也煞人的人。
“小叶姨姨,大梁青虎军回来了!宋将军也回来了。”
宋佰叶提眉,从宇文流澈手里抢过那水杯,皱眉嗔了她一眼,“和殿下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我的水杯。”
“我又不嫌弃你。”宇文流澈在她身后偷偷做了个鬼脸,上前去扒着宋佰叶的后肩,笑嘻嘻地问她:“我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回来给姨姨报信了,没想到,小叶姨姨倒挺能沉得住气。”
宋佰叶快速转身,抬手一个食指就戳了下宇文流澈的额头,“宇文流澈!你那脑袋不能动弹动弹?宋伯元回来了,以后你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宇文流澈耸耸肩,不甚在意地拉开自己的手,随意找了个矮柜靠着,她打量了下眼前通体发着黑光的宋佰叶,好笑地问她:“姨姨这是担心我啊?”
九殿下身上从小就带着些冷静又松弛的特质,此时在宋佰叶眼前做出这番态度,倒让宋佰叶凭空生出几分怒气。
她转了转手腕,意味深长地道:“反正,外头那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妖女是我嫂嫂,刚刚收复国土荣耀归来的少年将军是我亲兄长,”她转过身,双臂搭在小姑娘身后靠着的那矮柜处,将她整个人圈在一个特定的范围里,继续道:“那就差一步党上太后之位的太妃是我二姐姐,她那有望登基的儿子是我亲外甥,这世道不管怎么变,左右我都能活得好好的。”
宇文流澈听了她的话,朝她狡黠地一笑,将臀部稍稍远离矮柜,整个上身往宋佰叶的方向迎了迎才道:“我没理解错的话,宋将军凯旋归来,小叶姨姨没有第一时间开心,全是因为担心我?”
宋佰叶眉间一皱,她略微松松手上的力道,刚要撤回双臂,手腕却被人紧紧抓住,小姑娘刚及笄没多久,一举一动都是专属于少女的俏皮感,她指尖发了力,直到宋佰叶的手腕因不过血而发白才懒洋洋地开口:“我都不担心呢,小叶姨姨也不用为我担心。宋将军既然回了汴京,你该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总之,你知道我死不了就成。”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宋佰叶站直身体,她比宇文流澈高了整整一头,此时眉头竖得紧紧的看向宇文流澈的脸,“要不是我半步不敢离开你身侧,你当真以为宇文善找不出个机会暗杀你?”
宇文流澈双手背在身后,认真地看向宋佰叶的脸。
就在宋佰叶开始觉得不自在的时候,她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句:“见小叶姨姨见得多了,倒突然理解了外头那位景小姐,任谁见到这样漂亮的一张脸,都会欢喜的。”
“哪儿跟哪儿啊。”宋佰叶留下这句话,自己羞得退后了两步,走到门口时,又转回身硬邦邦地问她:“想吃什么?我回来给殿下带回来。”
“不用。”宇文流澈朝她笑了笑,“宋将军此刻就在宫里呢,坐景小姐的马车进来的。”
宋佰叶点了点头,一把拉开门,前脚刚迈出去,又转过身看她:“要不,你还是跟着我吧,殿下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宇文流澈“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小跑几步,一把抓了宋佰叶的手臂,笑意盈盈地对她道:“就知道小叶姨姨对我最好了,走吧。”
——
因为此事愁的不止有宇文流澈这一宫。线竹副
郑容融身为后宫之主,此时正焦躁地坐在厅内给自己暗中打气。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森菊抬了手抚了抚她身上的华裳,小声宽慰她:“娘娘只当参与一场寻常宴会就是了,传闻中那位宋将军,温柔又擅妆,与外头那些寻常男子半分都不同。”
郑容融缓缓睁眼,也跟着理了理身上的大袖,随着她的动作,她头上那些繁复的钗环跟着叮叮地响,她抬手护在额头处,微俯身问森菊:“此刻母妃与十二在哪儿呢?”
森菊理好她身上的褶皱,满意后才抬手挥去了厅内众人。
待人群退离,森菊站在身侧,对她认真道:“娘娘怎么能叫庄太妃为母妃呢?”
“先皇没有留下太后,整个后宫也只剩这么一个未打入冷宫的太妃,本宫叫庄太妃为母妃有何不妥吗?”
森菊忙走到她面前,跪得笔直地仰头看向她:“咱们圣人是如何得位的,娘娘就算不知其中缘由也该听过几分传言。”
还没等森菊说完,郑容融忙慌张地朝她摆摆手,“休要胡言。本宫省得了,不叫就是了。”
森菊见她真的清楚了事件严重性,也跟着起身回她的话:“早朝刚退,礼部与宫里的各位小黄门儿正忙活着呢。庄太妃这时辰去见宋将军,该是去了景小姐所在的叠琼宫。”
“哦。”郑容融垂头应了一声。
森菊见她怏怏地,立刻建议道:“宋将军寒苦之地蛰伏四年,如今凯旋归来,娘娘作为后宫之主,在坤宁宫率后宫众位贵人为将军提前摆宴,也能说得通。也好给前头礼部的人宽宽时辰,景小姐那儿,也能落个人情。”
郑容融就不是那个耍心眼的料子,此时听了菊森的话,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对菊森道:“好,那就正午过后在咱们宫里摆宴。各位贵人小主的帖子,本宫亲自来写。”
森菊见她重新变得快活,不禁松了口气。
当年若不是老爷非要小姐入主后宫,赤诚热烈的小姐又怎么会变成如今清冷难以近人的性子。
这事怨来怨去,还是最该怨宇文善。
若不是他床上猴急,又不懂女娘身体,到最后也不会落得个夫妻相看两厌的样子。
后宫之宴,怎么都该往宇文善书案上过一遭。尤其是皇后兴起,突来的开宴请求送到宇文善手边,宇文善看了眼那贴上拟邀的名单,立刻抬手批了。
若皇后能为她拖住那一大家子,他就有空与心腹暗中议事了。
景黛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偏偏他还不能动她。
景黛骗他只要杀了宇文广,就能将打入冷宫的母妃接出来,可是等他登基后祭祖回来,冷宫里就只剩冷尸一具了。
宇文广在位时,后宫就不丰盈。如今到了他这一代,景黛更是过分,不许他纳妾,不许他私下与臣属见面,不许他动宋佰叶,可是那臭脸女人总是围在宇文流澈那死丫头身边,导致他处处掣肘,处处为难。
偏偏他还不能与景黛撕破脸,谁让景黛拢了八成朝臣之心。
就算有那忠臣良将想要为他效力,见到景黛那锐气手段,也都歇了那心。
所以他要珍惜还在暗处为他四处走动的朝臣。
能不能绊倒景黛,也就全靠这几年了。
若宋伯元也在汴京站稳了脚跟儿,那时候这不到三十岁的两口子,一个手握军权,一个在朝堂上说一不二,那大梁最后姓景姓宋就不一定了,反正和姓宇文的是无关了。
早先,他还是最上不得台面的皇子。如今在那驱使人利欲熏心的位置坐了几年,那脑瓜子倒也变得灵巧了不少。
他抬手批了那帖子后,立刻遣人将帖子速速送回坤宁宫。还托人给一向与他不太对付的皇后留了句话,告诉她宴上不用在乎时间,让久未归家的宋将军在皇后殿里享享亲人相伴的快乐,最重要的是别忘了镇国公府的一众家眷皆要邀请入宫。
郑容融不明所以地接了这帖子,也就按着宇文善的意思去办了。
前脚刚刚往镇国公府送去请帖,后脚宋佰枝就带着宇文明空登了门。
郑容融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先张开嘴,口腔里过了一圈不能叫母妃的警告,才叫人道:“庄太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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