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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越轨(近代现代)——浪山

时间:2023-12-13 11:21:28  作者:浪山
  希望他画完之后挨揍了,慕越心想。
  因为他自己就被揍过,如果齐临小时候不被阿姨揍一顿屁股,他很不平衡。
  油烟机轰轰作响,盖过了电视机里聒噪的广告。
  慕越在飘出来的几缕炒菜的香味里站起来,走进过道最里面,常规的三室二厅格局,这是唯一一间房门紧闭着的房间。
  这应该就是齐临的房间。
  慕越将手搭在门把上,只犹豫了一秒,就拧开走了进去。
  没关系,反正都跟进来了,他完全不介意自己是个没家教不经允许就进别人房间的小孩。
  推开门,微风迎面而来。
  没有长时间不通风以后陈旧的气息,慕越看到高高扬起的浅色纱帘,阳光泼洒在干净的地板上,风里也带着小区里香樟树的味道。
  床已经铺好了,被面整洁松软,角落里的书桌上摆着一盆吊兰,娇嫩的叶片垂在桌面上,看起来长势喜人。书桌上方是一个二层的挂壁书架,还未拆封的哲学史民法典和翻阅痕迹明显的《灌篮高手》漫画乱七八糟插在一块儿,让慕越不禁质疑上层亮闪闪的奖杯和荣誉证书的真实性。
  而在奖杯旁边一格,则是一堆鸡零狗碎的小玩意。
  几枚飞镖、烂大街的盲盒丑娃、画着古怪鬼脸的杯子和两只大眼对小眼的贝壳龟……
  看着很眼熟,慕越回忆了一会儿,才在鄙视齐临审美之前想起来,这堆丑东西好像是自己送给他的。
  慕越拉开椅子坐下,桌面收拾得纤尘不染,日历正好翻到九月份,应该是阿姨翻的。
  他伸手拿过日历,往前翻看。齐临没有标记日期的习惯,却在两个地方勾了圈,一个是三月的一天,什么都没写,可能只是开学日;另一个是1月的17日,轻轻写下一行“慕越~生日”。
  慕越轻轻眨了眨眼睛,将日历翻回9月,放回原位。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发现自己很难判断那些隐瞒是不是需要他认真对待的大是大非,有没有必要与齐临较真这点谎言。
  齐临声称他爸已经死了,死掉的男人却成了自己继父……这种事还有别的理由吗?
  无非又是一个渣男抛妻弃子的故事,他不想承认这样的人是他小时候崇拜过的父亲,所以缄口不提,慕越完全能够理解。
  慕越,他是迄今为止对你最好的人。慕越对自己说。
  没有忽视、没有误解也没有伤害,这几点,别说他的父母,就连自诩与他最亲近的云姣也做不到。
  他还记得这个小区里玉兰花的香气,每逢周末,妈妈和叔叔都在家,他就跑出来找齐临写作业。小区里有一个书屋,平时很少有人来,管理员无事可干,时常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
  他们两个坐在角落,有不会的题慕越就推给齐临,然后在齐临看题的时候,拿过他的手机,又抓过他的左手,用他的指纹支付给自己点奶茶喝。
  外卖送到,齐临皱眉问:“我的呢?”
  慕越眨眨眼睛,理智气壮地说:“你自己点呀,我哪知道你要喝什么。”
  齐临被他气笑了,用笔尖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骂他:“没良心的小坏蛋。”
  慕越就是这样知道的齐临家的地址,才能这么凑巧碰上阿姨,跟她一起回家。
  他走进齐临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看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生活痕迹,与他温柔体贴的妈妈说过话……
  他是一个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不是只挂着一个“慕越的二十四孝男友”标签。
  任何人都可以是坏人,但是齐临一定不是,不然……他为什么要容忍自己到今天?
  慕越几乎要想通了,此时忽然有风涌进来,纱帘掀起,房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合住。
  他偏头去看,发现房门后贴着一张旧相片,四角氧化发黄,但相片的内容清晰可见。
  应该是初春,照片里的男生穿着嫩黄色的棉服,面庞稚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仰起脸,扫过眼前满满当当的书架,然后抬手指向最顶端的一个地球仪。
  这个人是慕越自己。
  他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齐临从那个时候就暗恋我了吗?
  如果照片里自己的眼睛没有被锐物扎穿的话。
 
 
第44章 
  慕越呼吸一滞,心里尽是茫然。
  为什么齐临要这样对待自己?
  收藏一个人的照片可以表达喜欢,也可以单纯拿来辟邪,但扎穿一个人的照片,就只有怨恨一种理由。
  齐临恨我吗?
  他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割裂感,就像从齐临妈妈的口中听到她说齐临“行事偏激”一样。
  齐临在附中的风评一向很好,虽然不是那种严格遵守校规校纪的好学生,但很有分寸,从来不捅自己收拾不了的篓子,还会在例行检查时适当放水,在事后传授他们如何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出点小格的技巧。
  出格得无伤大雅,反而为他笼络了一大批人心。
  他们都说,往上数十届,也没有像齐临这样毫无距离感、主动与他们打成一片的风云人物。
  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友好,慕越同样不能免俗。
  即使齐临偶尔会露出爱欺负人的一面,让慕越觉得他有点坏,但这更像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恶劣因子,不妨碍他对齐临的总体印象是——友善的、容易相处的好人。
  因为他太熟悉真正的恶意是什么样的——那些鄙夷又垂涎的眼神、聚众的议论与嬉笑、湿透的校服粘在皮肤上的触感、还有被撕碎的课本飞扬在面前,像一场残忍的雪花。
  当然也会有人看不惯这样的行径,他们专程托人送信传话,告诉慕越只要他机灵一点,就有人能帮他解决眼前这点的小麻烦。信里和小弟口袋里还会有一点代表诚意的见面礼,银行卡或者最新款的手机……
  他们自信地认为只要他们纡尊降贵地从手心里漏下一点东西,钱权或者庇护,这朵可怜又实在美貌的小白花就会送上门给他们睡。
  可是齐临与他们不一样。
  在慕越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的眼睛里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打量。
  像在好奇“慕越”这个名字代表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把照片从门后取下来,看着那时的自己,努力回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少年时期的自己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
  “越越?”
  房门外传来阿姨的呼唤声,在她找过来之前,慕越把照片匆匆塞进口袋,走了出去。
  “你怎么跑房间里去了?”
  “随便看看。”慕越回答。
  “电视很无聊是不是?等小临回来就有人陪你玩了。”阿姨完全不在意他未经允许就进人房间的事,宽容地笑道,“我还有一个汤,越越你先洗手,马上就开饭了。”
  慕越仿佛被她温温柔柔的目光烫到,别开头,低低地应了声“好”,然后跟进厨房帮她端菜。
  阿姨没有客气地阻止慕越的礼貌表现,笑了笑,还问他:“越越喜欢什么味道的排骨汤?家里更习惯放菌子还是玉米海带?”
  齐临高三那一年,因为时间紧张学习压力也大,很多家长出于卫生和营养方面的考虑,会给自家小孩儿送饭吃,其中就包括他。
  阿姨的厨艺相当好,糖醋里脊土豆牛肉啤酒鸭和鲜鱼汤,慕越跟在齐临身边蹭吃蹭喝,把自己生生吃胖了五斤。
  齐临那时候才发现,原来慕越并不挑食。
  “要是让我妈知道她做的饭都给你吃了,她——”
  慕越愣了愣,放下筷子:“她会怎么样?”
  齐临端详他紧张的神情,蓦地笑了:“能怎么样,高高兴兴地再做一份呗,她可喜欢听人夸她做饭好吃了。”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好到让慕越不忍心在她温柔的目光下,恶意揣度齐临接近自己的意图。
  排骨汤的香气从厨房那扇门弥漫出来,漂浮在这个温馨和煦的空间里。
  慕越发了会儿呆,在心跳如擂鼓般惶然不定的时候听到手机“嘟”的响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跳出来的消息上方是齐临的名字。
  【齐临:我这两天不在家,慕越越,记得按时起床按时吃饭,别让我回来检查你知不知道?】
  不是给自己的解释。
  慕越并不意外,这的确是齐临会有的反应。
  垂下浓黑的眼睫,他只回了个“好”字,随后起身进了齐临房间,把兜里那张照片拿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面上。
  看了一眼厨房里阿姨忙碌的背影,慕越什么也没说,悄无声息地推门走了。
  他不想去猜齐临的意图了。
  如果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是他给自己的答案,那就这么耗着吧。
  走在树木葱茏的光隙下,慕越想不起来这是自己第几次来到这里。
  他在书屋里趴着睡着过,醒时看到橘红色的暮光铺在地板上,蝉鸣,鸟叫,还有小孩子撒野的欢闹声,自行车叮铃铃,颠簸在鹅卵石小路上。
  慕越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透过朦胧的泪光,看到齐临坐在自己对面看书。雪白的夏季校服被染得微红,影子斜斜地打在书页上。他的手指压着书脊,骨节分明的样子让人看了有些心动。
  “你都睡一下午了。”齐临抬眼看他,乌黑的眉眼弯起来,“昨晚做贼去了?”
  “睡不着。”慕越回答,“被我妈和她男人吵的。”
  “吵架了?”
  慕越瞥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做.爱。”
  慕越记不清自己之后做了什么,是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脸,还是若无其事地问齐临有没有帮自己抄完第五单元的单词。
  齐临呢,他当时又在想什么?
  是把父亲当作死去多年的人,在心里一次又一次与他彻底划清界限……还是复杂地看着自己,把这当成无意识的炫耀,一点一点积攒成了仇恨。
  慕越不敢猜他的想法了,不敢猜初次见面时,他听到自己喊他“哥哥”时诡异的沉默是因为什么;也不敢猜他在每一次回应自己喊的“齐临哥哥”时,爱与恨,究竟哪一个占了上风。
  可他明明对自己这么好,是第一个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愿意站出来保护自己的人,他陪自己吃饭、上学、回家,教自己做不会的物理题……
  他推着慕越单薄的脊背,把这个刺猬一样敏感的少年带进融洽的交际圈,面带笑意看他磕磕绊绊地与人相处。
  他是第一个给慕越送花的人,是岌岌无名时最忠实的观众和伙伴,陪他跨过最灰暗的青春期……
  这些朝夕相处的日子和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慕越往街对面走,站在红路灯中央,毫无缘由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辆灰色汽车停在路旁,齐临从车旁出现,径直往小区里走。
  慕越没有叫他。
  日光噼里啪啦,树叶簌簌作响,有风从城市高空席卷而过,掀起一阵遥远的轰鸣声。
  汽车的鸣笛声近在咫尺,慕越回神,发现绿灯已经变红了,忙在司机咒骂之前快步走开。
  他走得太快了,没顾及衣兜里那颗圆滚滚的水蜜桃,让它掉出来,在灼热的沥青路面摔破了皮,浸出柔软的汁水。
  摔成这样已经没法吃了。
  慕越低头望着那颗桃,犹豫要不要捡起来,不捡是不是辜负了阿姨的好意。
  他虽然有点挑食,但从不浪费食物,反正遇到不爱吃的或者卖相不好看的就塞给齐临解决,用不着为此良心不安。
  可是齐临就爱吃吗?他迁就自己的时候毫无怨言吗?
  在手足无措的抉择下,兜里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慕越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却止不住地想哭。
 
 
第45章 
  齐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笑意只在妈妈脸上停留了一瞬,她疑惑地看着齐临,问他:“越越呢?你没看到他?”
  “谁?”问出口的刹那,齐临反应过来,“慕越?”
  “是啊,我一回头人就不见了,说好了要等你回来一起吃个饭的……”
  妈妈还在身后喋喋不休,疑惑慕越为什么不告而别,齐临顾不上她,大步往里走。
  房门虚掩着,如过去每一个平常的午后一样,浅色的纱帘随风摇晃,窗明几净,日光清透,可以看清空气里浮动着的细小尘埃。
  齐临却不可抑制地感到恐慌,这种情绪来得汹涌而湍急,一点点缠绕住整个心脏。
  他走到桌前,看到那张洞穿过的相片被一支硬式飞镖压住时,他的神情凝滞了,连呼吸都跟着一起发紧。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不是附中那个,被你们合伙欺负的小孩儿?他是个好孩子呀。”妈妈跟着走了进来,追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跟他道过歉了吗?”
  齐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抓起这张相片,想撕了又下不去手,手指攥紧,在表面捏出了褶皱。一道细纹蔓延至相片里少年苍白的侧颊,照在灿烂的阳光下,仿佛一道浅浅的泪痕。
  他终于想起来给慕越打电话,可一连几个电话拨过来,对方却始终没有接听。
  妈妈站在一旁,将齐临的神情变化通通看在眼底。
  在他冲出家门的时候,她蓦地出声,叫住了他。
  “齐临。”
  齐临回头,听到她问自己:“你没有道歉是不是?”
  “我——”
  妈妈看着他,表情里没有责怪,依旧是平静温柔的,嗓音里却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担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做不成好人,又不算一个彻底的坏人,那你到底要做什么样的人?”
  你到底要做什么样的人?
  齐临没想到,他找不到慕越了。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无论他说什么,都仿佛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一直到国庆假期结束,他都没见到慕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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