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安辞还在低头吃蛋糕,“要么太胆小,要么话太多,要么能力不足,最让我不满意的,还是反应能力。”
“恩。”傅琢祈点头,显然他的看法跟安辞一样。
“我问了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几乎所有人都不能掩饰自己的诧异。”安辞说,“这样的人,太好懂了。”
“毕竟前面这些年纪都小。”姜月说,“后面的应该会好一点。”
后半场确实好了一点,但也出现了令人意外的情况。
“有女朋友了吗?”一个面试官问。
应届男生说:“有的,前面那个就是我女朋友。我们计划拿到offer就结婚。”
那个面试官继续问:“那你们打算婚后立刻要孩子?”
男生看似羞涩地低头笑了下:“如果可以的话,是这么想的。”
安辞看他回答问题时眼睛转来转去,笑着翻开上一个面试者的资料,问他。
“你女朋友生日是哪天啊?”
男生自信回答了一个日期,跟女生简历上一样,但……
安辞勾了勾嘴角:“哦?确定是这天吗?”
男生继续自信点头:“当然,我已经陪她过了好几次生日了。”
安辞合上他的简历:“你这损招,网上学来的吧?”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她的生日,在上户口的时候登记错了,身份证上的是错的。”看他一脸诧异,安辞嗤笑,“你就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招真的有用,他们为什么要发在网上‘教你’?能有这种损招的人,会是这么无私分享的吗?退一万步讲,这一招真的有用,你以为就只有你看得到,面试官看不到?”
他没想到,这种低劣的段子,竟然真的有人会信了用,而且还是名校的优等生。
“果然,学历并不能完全代表智商。”安辞手里的笔戳着简历本的外壳,发出哒哒的声音,“在你们进面之前,hr已经对你们做过背调了。撒这种无脑的谎,并不能帮助你拿到offer,只会让你失去更多进大企业的机会。”
男生的脸“唰”地一下彻底失去了血色,整个人身体也不自觉抖了起来。
“不仅千安不会录用你,傅氏、云曲……”安辞报了几个瑾城本地企业的名字,“你都不要想着投简历了。没有一个企业会愿意要一个心思歹毒又愚蠢的员工。”
看着男生灰溜溜离开,姜月也没忍住讥笑出声:“我以前以为这种事只会出现在段子,或者小企业的应聘中。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了真的。”
“背调做得还是不够详尽。”安辞翻开下一个人的简历,“像这样心思恶毒的人,不可能是第一次做这样损人的事。”
“确实,不过背调时间太短了,如果再多几天,就能把他筛掉了。”
“……姜姐你下次想点我可以直说,不用这么委婉。”
傅琢祈轻笑一声:“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阿辞就不会这么赶了。”
姜月:……
“啧!怪我多嘴。”
后面倒是没有再出什么离谱的事,安辞也从中选出了三个自己中意的,让他们一起来实习。
收到实习通知的三人第二天就来了公司报道。
一个三十三岁有过相关工作经验的男人,一个二十八岁刚刚博士毕业的女生,以及一个二十五岁刚刚硕士毕业的男生。
“我过几天要去外地一趟,我不在瑾城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先跟着姜总,她会给你们安排工作的。”
“好的,安董。”三个人不管年纪,看起来都是沉着稳重的。
安辞在公司这两天,一直自己带着他们,不过因为安辞自己都还没定好之位,也没什么工作,所以这几天都是些细微末节的小工作。
不过安辞就是打算从这上面先考核一下这三个人。
三人的表现都还不错,安辞放心把人扔给姜月,带着傅琢祈先去了一趟医院。
确定检查结果一切向好后,两人乘上了前往江城的飞机。
“那三个人怎么样?”
“还不错。”安辞低头回姜月的消息。
“我以为你最多只会留两个。”
回完消息,安辞收起手机:“如果考核通过,就算不做助理,他们三个也能胜任其他岗位。”
“你早就打算好了?”傅琢祈失笑,“安董还真是一心事业。”
“傅总说笑了,您年轻时候不也是一心事业吗?”
“年轻?”抓着这两个字,傅琢祈反问。
安辞理直气壮看过去:“二十五岁,不算年轻吗?”
“当然。我的意思是,三十岁就不够年轻了吗?”
“三十一岁了,傅总。”安辞冲他咧嘴一笑,一副故意的模样。
傅琢祈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三十一岁怎么了?前天晚上是谁哭着……”
“没哭!”安辞立刻抬手捂上他的嘴,“谁哭了?你少冤枉人!”
他那最多就是生理性的泪水而已!
“好,没哭。那是谁到了后面一直说‘累了不要’的?”
傅琢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听到的音量说。
“出力的是我,你当然不累。”安辞也压低着声音。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一开始,他生怕碰到傅琢祈那条伤腿,又不敢实坐,小心翼翼地耗费了太多体力,不然也不会到最后变成那样。
“不过,我发现,你每次在上面的时候,都会格外放得开。”傅琢祈凑到他耳边说,“就算不用领带,你也很兴奋的样子。”
安辞登时红了耳朵,却又无法反驳。比起其他姿势来说,他确实更喜欢脐橙,这会让他有一种掌控欲,从而获取安全感。
“领带以后用你自己身上,别往我身上招呼。”想起上次自己反捆傅琢祈的事儿,安辞觉得,下次可以再试试。
最好是趁傅琢祈石膏还没拆,毫无抵抗力的时候。
想到那个画面,安辞就有点蠢蠢欲动。
好吧,他承认,领带确实是个好东西。
飞机很快在江城落地,安辞推着傅琢祈出了机场,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在飞机上,两人从限制级话题又聊回工作,又从工作聊到了家……家。
安辞看着这片依旧和印象里没什么区别的蓝天,打了辆车,去汽车站倒车去县城。
这是傅琢祈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县城,上次他也只是把信息提供给了云婷,自己却没有亲自过来。
“你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安辞摇摇头:“不是,是在还要坐几小时车才能到的村子里。县城……是妈妈住院后,我才来的。”
“你想……回去看看吗?”傅琢祈有些好奇。
按照小狐狸的记仇来说,当初那家人那么欺负他、欺负他的母亲,他应该也会回去报复才对。
但小狐狸好像基本没提过那家人的情况。
“不了,没什么好记忆的地方,不去了。”安辞推着他在县城街道上慢慢走着,找着他们定的那家旅馆。
后知后觉,安辞好像明白刚刚傅琢祈那句话想问什么了。
“你是想问那家人的下场吗?”
“恩。”见他挑明,傅琢祈也不藏,“因为你几乎没怎么提过他们。”
“因为已经没什么可以提的了。在我有了能力之后,第一时间找了人回来了解他们的情况。我那个外公,在我妈去世没多久后,就得了病,他儿子不给他治病,硬生生拖死了。他儿子……也就是我那个名义上的舅舅,拿着花盛昌给的一百万去赌,全都输光了不说,还欠了债。”
傅琢祈好奇问:“他赌输的钱,该不会……”
“恩,有一部分到了我手里。”
傅琢祈:……
虽然不意外,但还是有点儿胆战心惊。
小狐狸当年到底都做了多少擦线的事情?
“你想什么呢?我没坐庄。”安辞抓了抓他的头发。
傅琢祈的头发也有点长了,不过他的发质没有安辞那么软,但也不硬,有点儿像傅琢祈本人,看起来再温润,也是坚硬的玉石。
“你该剪头发了,我带你去剪吧。”安辞推着轮椅加快了几步。
傅琢祈愣住:“在这里?”
“对啊。难道我们要飞回瑾城再剪吗?”
看着路边一个个不大的小理发店,傅琢祈立刻拒绝:“我觉得等一周后回去剪也完全来得及。”
青春期的傅琢祈被托尼老师坑过后,就再也不肯找不熟的人剪头发了。
安辞也没打算真让他在这儿剪,毕竟这些理发店里的发型师十有八||九是那种听不懂人话,喜欢自由发挥的。
只是第一次看到傅琢祈这样惊慌的样子,觉得有趣。
看着安辞拿着两人身份证办理了入住,傅琢祈才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果然是开玩笑啊。
县城里的连锁酒店虽然比不上星级酒店,但也还算干净。
双人床上铺着新换的白色床单,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用的什么香水?”安辞之前把这事儿都给忘了,要不是闻到屋里的味儿,都没想起来。
“认识一个调香师自己调的。”傅琢祈把自己挪到床上坐着。
安辞去开了窗散味儿:“怪不得,我说怎么一直查不到品牌。之前还想过,要是查不到品牌,等离婚的时候,我就偷一瓶走。”
“偷?”
“是啊,你的婚前财产,我总不好在离婚协议里去分。”安辞收拾好行李,走过来坐下,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肩上,“那不就只能偷了?”
“还好我没有签字。”傅琢祈抬手圈住他的肩,轻笑道,“不然岂不是丢了香水,还要没了老婆?”
“谁是你老婆。”安辞闭着眼,轻声反驳。
傅琢祈知道,时近安逸忌日,安辞心里还是难免会失去安全感,便继续跟他插科打诨。
“不是老婆,那就是被我圈养成功的小狐狸?”
“老狐狸最多只能算是诱||拐到了小狐狸,怎么会是圈养呢?”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草木香,取代了房间里廉价清新剂的味道,让安辞本有些糟乱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老狐狸把小狐狸拐到了自己身边,他们一起圈起了一个家,怎么不算圈养呢?”
“那老狐狸也被小狐狸圈养了。”
傅琢祈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轻笑:“恩,你说得对。”
第80章
其实安辞来墓园的次数并不多,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母亲下葬那天,他跟着外公舅舅一起,来到这个青绿环绕,却只有清冷的地方,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安辞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明明只是十几年前的事,明明曾经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无法释怀的回忆,如今再回想,却是恍若隔世。
那天从墓园离开,十岁的安辞就被花盛昌带到了瑾城。
第二次,是安辞跟傅琢祈闹别扭的时候。这次他倒是清楚记得,自己在想些什么,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竟然带着傅琢祈,回来了这个地方。
“妈,我带傅琢祈来看您了。”安辞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笑着说。
“很抱歉,妈妈,跟阿辞结婚这么久,现在才来看您。”轮椅上的傅琢祈弯腰,把怀里的红玫瑰放到了墓碑前。
傅琢祈并不了解安逸,即便是现在,他也很少从安辞口中听到安逸的事情。
除了表白那晚,安辞几乎对他的母亲闭口不谈,但傅琢祈知道,在安辞心里,母亲是他最割舍不下的存在。
“不跟妈妈说点儿什么吗?”傅琢祈仰头朝他看去。
他还以为,安辞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跟安逸说。
安辞却摇摇头:“没什么想说的,今天带你来,就是给妈妈看看。”
让妈妈看看,或许,我也可以抓住幸福。安辞想。
“那妈妈对我这个儿婿还满意吗?”傅琢祈伸手,勾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明明是夏日,安辞的手指却有些凉。他又在害怕。
傅琢祈原本只是勾着他的手指,察觉他的不安,立刻将他的手握入自己掌心。
安辞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抽出手,在傅琢祈有些诧异的眼神里,改为跟他十指相扣。
“算是满意吧,具体还要看你表现。”安辞收回视线,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傅琢祈咥然。
其实扫墓祭拜的形式也就那么回事,安辞很明白,逝者已矣,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给自己的,但他还是想要走这样的形式。
“妈,你看到了,现在我过得很好。如果……如果有来生,希望你也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会的。”交扣的十指又贴紧了些,傅琢祈说。
临离开前,安辞从墓前的花束里抽了一支出来,状似随意,却完全掩饰不住紧张地递给了傅琢祈。
傅琢祈接过来,仰头看着他,笑了。
“不是我给你的,这是妈让我给你的。”安辞欲盖弥彰。
“恩。”傅琢祈应了,“那是不是说,妈妈其实还是很满意我的?”
“这只是初次见面的礼貌。”安辞推着轮椅,慢慢走在下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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