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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起床，洗漱，吃早餐，就像和平常一样。杨烨看了看日历，今天已经是被关在这栋房子里的第八天。
“真是的，难道那家伙要是一天不醒，我们就一天出不去？”杨卓抗议地把勺子搅得叮当响，“这明明就是故意把我们关起来，还说什么为我们好，快死了还要算计我们。”
杨烨只是沉默。
他觉得这段日子平静地有些可怕。房子被隔绝了通讯信号，断绝他们一切与外界交流的机会，他们唯一的消遣就是做爱、看电影。与世隔绝的生活像世外桃源，但安稳中却好像隐藏着波涛汹涌。为什么黎修明即便被刀捅了也非要坚持叫秘书而非救护车？杨烨想不明白。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他们被蒙在鼓里。
“我想见黎修明。”在门口一直等候到送饭的人出现，杨烨说。
“抱歉，但是黎总……”
此前也问过几回，都得到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但现在杨烨较了真，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恐惧彻底攥住了他。
“我不管他现在醒了没有！我想去医院看看，他总行了吧？！我和他还没离婚吧！我有资格去看望他吧？！”杨烨仿佛又回到了先前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应激反应让他癫狂，“我想看看他的情况！就算是死了——也让我看看尸体！至少、至少别把我们关在这里！我已经配合得够久了！你们没有权利把我关起来！”
见他快要哭出来的、悲愤欲绝的样子，对面的人只得连连点头，拨出去一个电话。
也不知小声说了什么，手机递交到杨烨手里，是那个秘书，她问：“杨先生，您的诉求是什么？”
杨烨冷静了一点：“我想出去。”
“我上次已经和您说过……”
“但现在已经过了八天了！”杨烨气急攻心，但强迫自己冷静，“就算黎修明住院会出什么事，也……你们也该处理好了！我和我儿子，应该有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这里！”
那家伙就算住院了也要困他一辈子，杨烨毫不怀疑：如果黎修明就这么死在医院里，他也会被拉去殉葬。
对面沉默了一阵，说：“刚刚您说要来医院见黎总，是吗？”
杨烨愣了一下。
他确实这么说过，但那只是处于离开的意愿。不过，他现在也没有那么恐惧去见黎修明了，一动不动的黎修明，比活生生的黎修明可爱。
杨烨和杨卓在医院看见了黎修明。
被车送到医院时， 杨烨发现外边有几个黑衣人在周围梭巡，扛着长枪短炮，一边把脑袋伸高，像是要探进围墙里。见了杨烨的车，便像苍蝇嗅到肉味似地黑压压围上来。
“那是……记者吗？”隔着车窗，杨烨心惊胆颤地注视那群人被保安赶开。
“应该是。”杨卓的声音很沉重，一边把杨烨的手握紧了，显然，他也意识到发生了大事。
但没来得及掏出手机查找新闻，车辆就顺利驶进了医院停车场，黎修明的人领他们穿过医院走廊，来到属于黎修明的那间病房。私人病房谢绝访客，因此环境冷清。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有一点点芬芳，像花香。病房的陈设也格外舒适，如果没有黎修明旁边那几架显示屏和精密仪器的话，杨烨几乎以为这是个宾馆了。
万分熟悉的男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却很陌生。得了医生的允许，杨烨慢慢走近黎修明。
男人脸上覆着呼吸机，依然遮挡不住鬼一样苍白透明的脸色。病号服裹了全身，像纯白的裹尸布。他从没见过黎修明这样潦倒，阴沟里翻船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那把刀幸好没有刺到病人的心脏，但扎穿了他的肺部，还好抢救及时，不然……”医生在身后说明，杨烨盯着黎修明死掉的睫毛，沉默无声，而杨卓则遗憾摇头，叹了口气。
“不过，以后应该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了。”最后，医生盖棺定论。
黎修明被刺的时候，对杨烨说了一句“对不起”，那时候，他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杨烨大概难以知道了，而他也不想猜测黎修明的心思，光是想起对方强奸他后依然以一副温柔的面貌守在身边，就觉出毛骨悚然的恶寒。
什么样的一种人，可以一边背后捅你刀子、一边在明面上微笑着和你和睦相处呢？啊，他现在也算是确实挨了刀子了。
当初那个疯癫地指控黎修明的男人陆玄逸，应该也遭受到了这样的对待吧？说起来，自己没有和他一起离开，他怎么样了？黎修明当时说的好像是，已经“追回了”，恐怕，陆玄逸也落到黎修明手里了吧？如果黎修明没有住院，会以什么手段对付他呢？
还有……我。
背后起了鸡皮疙瘩，杨烨忽然不想和黎修明共处一室，一秒钟也不愿多待，就挪着步子朝病房外走去。
走廊上立着秘书小姐，像知道杨烨的出现而静如林木地凝望着。杨烨脚步一顿，思索自己是否应该打个招呼，对方就已大步上前：“杨先生。”
“你是来……找我的吗？”杨烨迟钝地反应一会，问。
“我还以为您会和黎总多说说话。”
杨烨莫名其妙：“但他还没有醒……”
“嗯，但医生说他已经度过危险期，应该快醒了。虽然不那么科学，但我以为如果是你来看他的话，他会醒得快一点。”秘书笑了笑，“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了。就算能早一分钟醒，也算是一点好消息。”
杨烨发现秘书眼下的黑眼圈，又联想起方才医院外的记者，便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见外面……”
“哦，现在已经少一些了，前几天更多。”秘书揉了揉眼眶，勉强露出一个笑，但没能冲淡多少疲倦，“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您随便搜一下就能知道吧？虽然我并不建议杨先生您去搜那些新闻，但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这件事……也和我有关吗？”杨烨心里一紧。
“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秘书语焉不详，“这边有休息室，您和贵公子可以到那里休息。”
杨烨终于打开手机，联网，直奔搜索引擎。
杨卓坐在身边，凑过来一起看。
甚至不用打字，热搜的词条里，“黎修明”三个大字赤裸裸地扎着杨烨的眼球。
他颤着手点进去。
终于看见了……铺天盖地的新闻，这八天以来，不断发酵的舆论话题。
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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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源集团即将受到调查？！”
“黎修明入院，是意外还是利益斗争？”
“陆玄逸实名举报至源集团不正当经营手段！”
杨烨一条条往下滑，渐渐确认了一件事：陆玄逸没有出事，黎修明也确实及时拿回了部分资料，但重要的那些，早已被拍照留存为证据。本来这件事会被压下去，不至于掀起太大波澜，可黎修明偏偏在这时进了医院。
如果说陆玄逸的事是一把干柴，那黎修明住院就像泼了一桶燃油。
虽然想不明白背后的弯弯绕绕，但杨烨也知道这背后肯定是各方利益的博弈。他不关心黎修明的未来，他更在乎他自己——为什么这件事……会把他扯进来？
自始至终，他和黎修明，分明没有公开过关系！
又翻了几篇报道，本来抱着“或许和我没关系”的心思，突然间，杨烨心神一震，他——他好像看见自己了！深呼吸几下，偷瞄身边的杨卓，杨烨勉强稳住心神。
那段报道说：
“……与此同时，黎修明早已隐瞒公众，与一位没有公开身份的神秘女子结婚。”
啊，是那次宴会，自己打扮成了黎修明所谓的“未婚妻”。杨烨拼命回忆自己当时的表现，化了妆，也遮住了面容，应该……没有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真正长相吧？
如果是这样，那也只是暴露了一个“马甲”而已，不会被拖进黎修明的火坑里去。
杨烨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直到他继续往下浏览。
“然而……”杨烨心里一紧，“随着媒体和广大网友深入挖掘，‘未婚妻’的真实身份也逐渐浮出水面，原来那名所谓的‘神秘女子’，竟然是一个男人，黎修明，居然是一个同性恋！”
杨烨受不了这样一惊一乍的行文风格，可他更迫切地关心其中的内容：媒体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他们到底发现了多少？自己还剩下多少隐私？
身体已趋于冰冷，但杨烨机械地移动大拇指，屏幕滚动。
“‘未婚妻’真名杨烨，据其前同事爆料称，杨烨曾在其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他的入职似乎和黎修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在下班后，有人看见黎修明的车辆接送。显然，黎修明和杨烨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而杨烨出身普通，也许在那时，杨烨就已成为黎修明的情人，至于后续如何使用手段上位，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文章甚至贴出一幅杨烨入职时的照片。
杨烨在发抖。
杨卓突然拍掉手机，扑上来抱住他：“爸，我们不要看了！你不要再看了！”手臂使了劲地勒他，“你需要冷静一下！他们什么都不懂！你……你不要再看了！”
杨烨说不出话。
其实大脑是发懵的，就像有人突然给了你一拳，就像当初被强暴一样，他被隔绝在信息茧房里整整八天，对外界的风吹草动一无所知。突然推门而出，却直接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杨烨手足无措，只想像蜗牛一样钻进自己的壳里。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出事的人是黎修明，为什么会把我也扯进来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个人信息被曝光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可怕，他仿佛赤身裸体，
杨烨还想去捞手机，但杨卓死死压住他不放：“爸爸，我不许你看了！不许你看了！”他捧着杨烨的脸，“你不要再看了！”
他在担心什么呢？
杨烨挤出一个笑：“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吧？”
杨卓涨红了脸：“你别逞强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觉得爸爸的眼皮泛着的绯色很好看，“我怕你出事……”
杨烨的苦笑随风飘散，连带着一抹叹息。
他想：如果黎修明现在醒了就好了，至少能让他不会感到滑入失控的深渊。
哈，即使已撕破了脸皮，居然还想着要依靠他，真是没用的大人啊。
可就算自己想做些什么，也只感到无助和茫然，不管怎么说，还是搞清楚事情的状况和细节比较好。
于是说：“把手机给我，我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我比你大多了，经历的事，也比你多多了。”
杨卓瞪着他，像是在确认他说的话。
终于，妥协了一点道：“不行，但我……我可以帮你看，然后告诉你。”
“那有什么不一样吗？”
杨卓亲了亲他：“当然有不一样。”
那副模样很认真，杨烨看得呆愣，也被猝不及防的亲吻搅得有些慌张，又觉得杨卓故作成熟的模样有些好笑。但最终只是应了声“哦”，就安静地任杨卓把自己的手机拿去了。
他定定地注视着杨卓，低头浏览新闻的男孩——或许应该称之为男人吧，毕竟杨卓已成年了。杨烨的确习惯性把他当成小孩，可这些天在床上滚了那么多次，身体最隐蔽的部位都被彼此探寻了遍，甜蜜的话也说腻了，杨烨再也没法仅仅把杨卓当成“儿子”。
没有哪个儿子会和亲爹滚床单，鸡巴塞进他前后两个穴里。还要舔遍他全身，从嘴唇尝到胸乳，再到湿淋淋的腿间。有一次杨卓还要舔他的脚，杨烨挣扎着骂他“恶心”：“你有毛病吧杨卓！”杨卓却只是笑，然后压上来摸他的小腹——那道象征生育的疤，说：“我当然有毛病，你见过哪个正常人会操他的亲妈？”
杨烨骂：“你也知道你有病。”
杨卓不甘示弱：“那也是被你养出来的。”
“天底下有那么多父母和我差不多，可只有你成了小变态。”
杨卓进入他：“你怎么知道别人家没有小孩和爸妈搞上？你会让别人知道我们做了吗？”抽插到最激烈的时候接吻，“搞不好所有人都是乱伦的变态，只不过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偷偷在家里做爱，不让别人知道。”
杨烨轻轻扇了他一巴掌，像调情。
而现在，杨烨看着杨卓，就像看见当年的黎修明一样，只是更张扬、更幼稚、更不知收敛。他说不上这样好还是不好，杨卓像黎修明的部分特质让他惧怕，可截然不同的部分却又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杨卓一目十行地扫过新闻，表情从故作轻松的微笑到眉头紧皱的凝重，杨烨越瞧越揪心，直到杨卓脸色铁青，才颤着声音问：“到底……怎么了？”
杨卓晃了晃脑袋，如梦初醒般舒展躯体，朝杨烨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爸爸……”
“里面……说什么了？”
杨卓撞进杨烨怀中，半天不语。
“说话呀？”杨卓的反应令杨烨愈发慌张，“到底怎么了？”
支吾一会，杨卓闷闷开口：“那帮人……他们发现你和黎修明是高中同学了。”
杨烨的手指扎进杨卓的背里。
“你在老家好像有一点……出名。”杨卓语焉不详，但杨烨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什么都明白了。
“爸爸……”说到后面，杨卓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而且，他们也发现……你早就有一个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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