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还没把杨烨搞到手,就被那个疯子发现了,我可真倒霉。
以黎修明的度量,他必不可能对我客气,尤其是——那话叫什么来着,“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怕是要杀了我。但想到那种装模作样的家伙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心里又觉得畅快。
破罐子破摔地想,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杨烨睡了,偏偏这是一桩乱伦的丑事、我又是未成年人,他没办法对我怎么样,只得把气往肚里咽——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报复了。
稍定心神,我决定先消灭证据。
监视器和迷药尚有辩驳的余地,但手机里缓存的视频却是罪证确凿。幸好我有把重要物品带在身边的习惯,才没有让他顺带翻出来。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创建了一个云端存储账号,将视频全部导入,然后把它们一个一个地删掉。
注视那根显示删除百分比的进度条时,我忽然感到尘埃落定的轻松和对未来归途的茫然。
是,我是做错了,我不应该以这样的手段去报复杨烨,还在违背他意志的情况下上了他。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如果我没有监控杨烨,我根本不可能会知道他是个双性人,也不会了解他在床上是另一番绝妙风情。我不会爱上他,或者说……我不会想上他。
那么我现在还会憎恨杨烨,也不会为此感到后悔了。
一个无解的悖论。
现在,我多希望我能和杨烨重新开始啊!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天要让我成为杨烨的儿子,还要让我在恨他之后又爱他,像一个恶毒的诅咒,名为“血缘”的诅咒。
我永远没办法和杨烨在一起,我永远不能像黎修明那样,得到杨烨全部的爱和奉献。他说“爱我”只是在可怜我,他再爱我也只是对一个儿子的爱,而不是对他的丈夫。我说爱他不会得到幸福的微笑,只有那双看精神病一般的恐惧的眼神。
我不要他费心思治好我,也不要他可怜我,我只要他爱我——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既然永远得不到杨烨,我又凭什么把他让给黎修明?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们?
恐怖的念头像长蛇攀上我的脊背,毒液如针,渗进五脏六腑。即便是大夏天的夜晚,我依然感到凉意森森。
我在害怕。
这想法一旦出现,便如扎根的爬山虎覆满了脑海,汹涌得拔不尽也止不住。
……我居然会产生杀了杨烨的念头。
杨卓,冷静下来!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但杨烨染血冰冷的身体和空洞无神的眼眸却总在我眼前晃动。不可以,杨卓,不可以。这是犯法的,而且……他是你爸爸,你唯一的亲人。
提心吊胆地等待黎修明主动联系我、或者告知杨烨,这件事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高悬在我的头顶,但黎修明却像失了踪迹一般,直到去见心理医生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出现在我和杨烨面前。
反而令我更加心慌。
因此,我也再没有调戏杨烨的心思,他看起来似乎放松不少。
约好在周末做心理疏导,这一天,杨烨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坐进去。和杨烨处在同一狭小空间,我无意间挤到他,胳膊贴着他的胳膊。杨烨却不自在地扭着身子,被我发现了。
心里掠过一丝苦涩:只是这样的身体接触,他都要提防吗?
车开过一段路程,杨烨小声对我说:“你等会要乖乖的,医生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这个是对你好的,知道吗?”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心想:上次杨烨放了我的鸽子,现在我们一起出门,也算不算是一种约会呢?
如果黎修明把真相告诉杨烨,那现在估计就是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约会了吧。
勉强提起精神,我决定不再多想,好好把握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问他:“那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吗?”
“就知道吃。我刚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听清楚?”杨烨瞪着我。
“知道了,爸爸。”我挽住他的胳膊,贪恋这一点点虚假的温暖。杨烨却迅速变了脸色,令我的心情雪上加霜,感到手臂有抽离的趋势,我将其抱得更紧,咬着他的耳朵重复道:“那我们可以去外面吃饭吗?”
“你……表现好就可以。”呼吸所到之处,杨烨的耳朵被染得通红。
“什么叫表现好?”
杨烨深吸一口气,“就是你不要给我捣乱,好好配合医生,解决你的心理问题,知不知道?”
“……哦。”
“心理问题”四个字将我的心脏戳得千疮百孔,我想辩解说不是的,我没有心理问题,我只是……只是喜欢你而已。但说出来又怎样呢?无所谓了,杨烨不缺人喜欢,他有黎修明就够了。于是连看也不会看我的爱情一眼。
他只需要像施舍乞丐一样对我好一点点,我就会感激涕零。
医生叫吴松云,模样看着挺清秀端正,但我知道他是黎修明介绍来、解决我所谓的“心理疾病”的人,因此那模样便变得可憎了。
我和医生面对面,静静地等他开口,他问我:“刚刚送你过来、在外面等着你的那个人,是你的爸爸吗?”
“嗯。”我决定采取简短回答的战略,能不说就不说。
“你爸看着挺年轻的,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还好吧。”
吴松云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微笑着说:“杨卓,你应该是知道我们今天是要交流什么事吧?”
我皱眉,一开始不知道杨烨是否把我的事告诉医生,看情况应该是了。他和我都没怎么深入地聊过,怎么就把我们的私事尽和外人讲?
“唔……应该吧。”我表现出没精神的样子。
“看起来,你不是很想和我聊,对吗?”吴松云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没喝,直视他那双温润的笑眼,它令我想起黎修明。
笑里藏刀的家伙。
“嗯。”我承认了。
“我能问问原因吗?”
“我就是不想。”皱了皱眉,我故意作出不耐烦的样子,希望他知难而他
他却不依不饶:“是因为不想泄露隐私?还是……你在害怕讨论它?”
“哈,”我笑了,“我为什么要害怕?”
“有很多种可能啊,比如说……你否定了这种感情,认为它是见不得人的,想要把它隐藏起来,这些都很正常。”
我沉默了一瞬:就连我自己,也会觉得喜欢杨烨的这种感情很不正常吗?
“那又怎么样?”理直气壮地回复,就算不正常,就算是乱伦,那又怎么样?我对杨烨的爱是假的吗?
“放轻松,喝点水吧。”吴松云把水杯朝我的方向推了推,“我理解你的心情,毕竟,你遭到了很多阻碍,也很难得到别人的认可。我并不想说你是错的,毕竟,即便在心理学,爱也是一个没有明确答案的命题。所以我不会反驳你。”
说得挺好听,“那你和我聊这些,不就是觉得我是错的,想要纠正我吗?”
吴松云敛了笑,目光凝重、模样认真地说:“不对,我是想帮你。”
我呸!
他还真以为我是小孩?还说什么帮我,那黎修明岂不是会剜了他?
也许是我眼神中的敌意太明显,吴松云只得继续解释道:“我是说,你可以想一下你对你爸爸的……爱情,它是不是会让你觉得很难受、很痛苦?”
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你觉得,人为什么需要爱呢?”他循循善诱,“因为我们可以从爱里得到积极的情绪。那在你和你爸爸的这段关系中,你得到了什么样的情绪?”
我迅速知道他将要说些什么,果然还是劝我放弃,当即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他不接受我?”如果杨烨也喜欢我,那我们不就是两情相悦,哪里需要这样焦愁?
吴松云似乎被我的话震住,半晌才问,“不过……你为什么能确定这是爱情呢?”
我已不想听他对我相劝,便干脆站起身来,说:“因为我想操他,想和他上床,明白了吗?”
直接且粗俗的话卡着吴松云的脖子,他这下连笑都露不出来了,只剩下遮掩不住的讶异表情。我趁机讥讽道:“怎么,装不下去了?你要告诉我爸爸吗?告诉他我确实是个变态、是个神经病?然后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再喂我吃药吗?”
吴松云以无奈甚至怜悯的表情看着我,“小朋友,你冷静一点点好不好?你不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那声“小朋友”刺激我的神经,我一脚踢开身边的旋转软椅,它直直撞在桌上,然后弹开,将墙边的一丛绿植放倒,发出巨大的声响。吴松云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喊我:“喂……”我闭耳不闻,克制住挥拳在他脸上的冲动,大步转身,朝门外奔去。
就像爱丽丝坠入光怪陆离的梦境,周围的一切生物都都如怪兽一般可恨可鄙,我只想竭力从疯人院里逃出去。而杨烨是唯一的锁钥,是能带我离开这里这里的兔子洞。
我不清楚杨烨是否听到了房内的动静,我只是知道他在那里。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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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门外,焦躁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杨烨被那个医生叫了进去,他们肯定是在里面讨论我的事情。起初,我拉着杨烨不肯撒手,但他拍了拍我:“爸爸很快就出来,好吗?”我自暴自弃地把他的手甩开,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门后。
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他和医生的谈话,隐约听见“安全感”“偏执型人格障碍”之类的词,背后的蚂蚁蔓延全身,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安定下来。
全程听完,幸而医生只是大致提出后续治疗建议,没有透露细节,包括我那几句粗鄙的言语,不然,杨烨会被吓坏的吧?我后悔于自己的冲动,但我讨厌被黎修明的人盘问心理问题、更憎恨被当作精神病和怪胎。
早知道就不来了。
但也是看在杨烨的面子上,才来的。
唉,杨烨说如果我听话接受医生的诊断就带我一起吃饭,但我没有做到。他不会和我一起吃饭了。
杨烨终于走出来时,我已沮丧如丧家之犬一般,蹲在门口,生怕他训我怪我。我想让杨烨高兴,真的,但他总让我去做一些伤害我的事情,我不想,我控制不住。
“小卓,走吧。”杨烨居然没有骂我,而是表情复杂地弯下腰,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任他将我拉起来,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发顶,忐忑不安地低下头。
“爸爸……”
“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心理咨询呢?”杨烨晃了晃我们牵着的那只手,“我们不是想要害你,小卓,你以后就明白了,这是对你好。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你有时候太容易走极端了。很多时候,特立独行的人不会被社会接受的,你以后会吃苦头的。”
“那爸爸也喜欢我,我不就不用吃苦头了吗?”我忍不住反驳。
我目前所遭遇的所有痛苦,全部都来自于杨烨的不理解和抗拒,而不是我对他的喜欢本身。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果他接受我、乖乖地被我操,我们不就是比他与黎修明还琴瑟和鸣的夫妻了吗?
杨烨嘶了一声,将我的手甩开,冷声道:“我太好说话了是不是?你觉得我不敢揍你是不是?”他突然站定,“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如果我回来,你就去看心理医生。结果你呢?”
“我看了啊,只是没说话而已。”我也不由恼怒起来,“我答应爸爸去看心理医生,可没说我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吧?”
眼见杨烨的脸色愈发阴翳,如同雨前灰蒙蒙的天空一阵暗似一阵,我又绽开了笑,自然地搂上他的腰,乖巧地说:“我只愿意把我的事情和爸爸讲,你做我的心理医生,不行吗?”
杨烨沉默着,我不知道他在思索些什么,可能被抛弃的不安感加重,早知道方才就应该顺着杨烨的话来讲,只是那样我就太憋屈。
直到我们距离心理诊室有一街之远,又拐上一个路口,杨烨突然叹了口气,打破我的胡思乱想:“好。但是……你以后不可以动手动脚。”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说……好?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回避我的目光,嘴唇紧抿,眼神躲闪。这副胆怯又害羞的表现可爱极了,令我起了逗他的心思:“那我动嘴呢?”
光天化日的大街上,行人穿梭,车辆疾行。我突然飞快扭头,在杨烨的嘴角留下一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像一个短暂的梦境,杨烨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懵然地张嘴瞪我,我便已如无事发生般抽身而去。
在他清醒状态下吻他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但我知道他很快又要被我惹恼了。
果然,只见杨烨嘴角抽搐着,拳头攥紧,甚至不顾街上人多,几个巴掌便劈头盖脸地招呼上来。
“杨卓!你有病是吗?!”
我没有躲,任杨烨打我,脸似乎扇得有些肿了,嘴角还像尝了蜜一般翘着。
无所谓了,在杨烨把我送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我在他心里,已经是个变态、一个精神病人。他骂得没错,我有病,那我就应该做一些符合身份的事情。他是我爸爸,所以他必须忍受我对他做的一切。
清脆的巴掌声吸引往来路人的目光,十几个人均朝这边围视。我似乎还听见几个人的小声议论:
“……哎哟喂,真吓人。”
“那男的长得也不凶啊?怎么下手这么狠?”
“被打的那个怎么跟傻子一样,也不知道躲。”
“挨打了还在笑呢,不会真的是傻子吧?”
杨烨或许是觉得丢脸,突然停手,抛下我头也不回地大跨步朝远处迈,我忙追上去,拉他的衣角:“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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