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赶到时,就听到大厅广播里传出了季邂的声音。
“许亦竹,回来好不好,你知道的,我好喜欢你,离不开你。”
“许亦竹,你怎么敢留下我一个人。”
“许老师,回来,求你……”
绝望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
……
“下一次,换我当众说爱你。”许亦竹说,“你不要回应,惩罚我解气。”
季邂说的风轻云淡,但眼底的伤感太过明显。
“别,舍不得。”
傍晚,几人约在了距离季邂酒吧近一些的餐厅。
一道菜三位数起步,价格不菲,许亦竹可算是下了血本。
周一和女朋友到时被这阵仗吓到了,“阿竹,你中彩票了?”
许亦竹订的是一间包厢,几个人坐在一起可以好好聊天吃饭。他转过周一和林静面前的杯子,给俩人倒了热水,又转回去。
“请客,当然要有诚意。”
许亦竹让他点菜,周一看着菜单上的寄价格,一脸肉疼,“这菜里是参了金子吗?”
一盘凉拌菠菜要一百二十八???
“吃呗,也不是天天来。”许亦竹无所谓道。
半个月前刚发了上本书的稿费,所以这次出手格外豪横。
周一忍痛,随便点了几道,许亦竹问他要不要开酒,周一忙说不必。
季邂说:“一会儿去我那儿,有私藏的好酒。”
等到菜品上齐,周一感叹道:“这贵果然有贵的道理啊,你瞅瞅人家这摆盘,这叫一个艺术。”
成本五块,艺术值一百二十三块。
“你快闭嘴吃饭。”林静脸颊滚烫,夹了一筷子菠菜放到他的餐盘里。
太羞耻了,她恨不得钻进桌底。
一顿饭的时间里许亦竹就光听周一单人脱口秀了。一会儿替他心疼钱,一会儿又称赞人家店里的大厨是个艺术家。
一直到了季邂的酒吧,许亦竹还是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意不减。
季邂点了果汁给林静。
三个人则是开了一瓶酒坐在一旁卡座对饮。
周一问道俩人之后的打算,许亦竹只是笑了笑不答。
周一是个急脾气,见他只笑不说话,忍不住住追问道:“你倒是怎么想的,你说清楚啊?”
“留下来的理由有了?”他又问。
许亦竹看了季邂一眼,俩人酒杯对碰,笑道:“有了。”
“那就行。”周一将杯中的酒一口闷尽,“不走就行。”
“季老板。”周一这晚的话似乎特别多,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到季邂面前,“祝你和阿竹百年好合。”
许亦竹酒量浅,尤其这酒的度数还不低,两杯下肚,他感到胃里一股灼热,脑袋开始变得昏沉。
他坐姿懒散,眼神迷离恍惚,不仔细看只觉得他神色淡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季邂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醉了?”
许亦竹视线随着他的手掌跑,晃来晃去,让他难受,他一把抓住季邂的手掌,仔细观摩。
“季老板,你这财运可真旺。”许亦竹突然说道,“生命线……嗯……不太好,断断续续的。”
季邂没当真,任他胡言乱语。
“姻缘线也不好,老婆总是跑。”他评价道。
完全不记得他就是当事人之一。
季邂点了点头,一脸正经的问道:“那依大师看,该怎么破解?”
周一看不懂俩人的情趣,抱着自家老婆坐的远远的。
“破解?”许亦竹已经醉了,口齿有些打结,“不怕啊,我已经求过佛祖保佑啦!”
他虔诚祈求,佛祖怎么可能不应呢?
“那老婆还是要跑怎么办?”季邂仿佛真信了他的话,诚心问道。
“拜托!你长这么帅,还不得迷死他?”许亦竹怒其不争,“你色 诱啊!”
季邂回想了一下,许亦竹在绝大数情况貌似还真像个颜控。
“学到了,多谢许大师。”
许亦竹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许亦竹醉了以后对他格外黏,季邂怕他一会儿又缠着自己要亲又要抱的,万一自己意志不坚定,做的过了,明早酒醒他肯定又得跑。
他半搂着许亦竹,对周一道:“他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了。”
周一也有些醉意,被林静扶起身,“好,我们也该回去了。”
季邂:“我帮你们叫车?”
林静连忙道:“不用了,你快带阿竹先回去吧。”
季邂没再客气,带着许亦竹先走了。
周一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林静的身体上压得她站不稳,趁着醉酒,撒娇道:“老婆,要亲亲。”
林静没了在外人面前的文静腼腆,但还是羞红脸瞪他,“想得美,今晚回去睡沙发吧你。”
“才不要,我有老婆我为啥要睡沙发?”他抱着林静黏黏糊糊的继续,“我要和老婆睡,我不管。”
男人喝过酒是不是都这么幼稚?
林静无奈,顺着他的心意说道:“好好好,那现在,乖乖的回家好吗?”
周一:“好。”
……
许亦竹坐上车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季邂找了代驾,他坐在后排让许亦竹靠着他躺的更舒服些。
醉酒的人睡着了还是不安分的乱蹦他,嘴里还咕哝着:“季老板。”
季邂没听清后面说了什么,弯腰凑近他,却只闻得到满嘴的酒气。
“醉鬼。”他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语气宠溺道。
车子停到车库,季邂轻声唤他,“许老师?”连叫了几声也不见人醒过来。
他只好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一路抱回到许亦竹的家里。
替他褪去衣服,用热水简单擦拭了一下,又去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床头,等到他稍微清醒些喂给他。
许亦竹不习惯裸睡,季邂怕他夜里着凉,于是打开衣柜准备翻找睡衣。
咚的一声,两个白色药瓶掉在地面上,引起他的注意。季邂弯腰捡了起来,瓶身上的名字让他瞳孔一震。
阿普唑仑。
氟西汀。
第25章 你屡教不改,我就至死方休
季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客厅一夜坐到天亮的。
夹在指缝中间的烟头火星燃到最根部,烫了一下他,季邂这才回过神来,把它掐灭丢进垃圾桶里。他闭上眼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瞳。
他站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吵醒了宿醉的许亦竹,他眉头紧蹙,伸手去够旁边,只摸到冰冷一片。
“季老板。”许亦竹悠悠睁开眼,喊了一声。
见无人应他,许亦竹抹了一把脸,彻底清醒过来,下了床。
客厅里的烟草味浓郁,许亦竹猛然吸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
季邂此时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走到阳台打开窗户通风。一股冰寒扑面而来,驱散了满室的异味。
刚起床身上还热着的许亦竹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搓搓鼻子,嘟囔道:“你这是攒了多少天的烟瘾啊。”
季邂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房间换衣服。许亦竹再吃顿也发觉到了季邂对他态度的转变,他跟着进去,靠在门框上问他,“我昨天喝醉酒惹你生气了?”
“没。”季邂神色淡漠道。
“那是怎么了?”
季邂一边扣上皮带的金属卡扣,一边回答他,“之前没机会告诉你,我那边的房子已经修好了,今天就可以搬回去。”
搬回去?
许亦竹抿了抿嘴唇,半晌,他开口问道:“今天就回吗?”
季邂点点头,“本来说好的,我也只是借住。”
“那……”许亦竹本来想说那能不走吗,可还是张不开口要求他留下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你去忙你的。”季邂从他身边经过,连衣角都没蹭到,“我去做早饭。”
季邂的神态太反常,许亦竹心中忐忑不安,他跟他季邂的身后追问,“我真的没有耍酒疯惹到你?”
“宝贝,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平心静气地和你讲话,让我一个人先待一会儿好吗?”
季邂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他转身微笑着将人推出厨房。
许亦竹顿感大事不妙,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眼神里闪过惶恐不安的情绪,“你和我说一下,你说清楚了,我就不烦你了。”
季邂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勉强笑了一下,牵着他一起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茶几上的药瓶蓦地映入眼帘,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放在双腿上的手不自然的紧紧攥住衣角,默不作声。
“这药你吃了多久?”季邂倾身拿过药品不紧不慢地念出瓶身上的名字,“氟西汀,你要不要告诉我这是治疗什么的?”
隐瞒了许久,在季邂提问的这一刻,许亦竹感到如释重负。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紧勒着他的咽喉,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已经很久没吃了。”
“问你呢,治疗什么的?”季邂得不到满意的回答,继续追问。
许亦竹沉默了片刻,才道:“抑郁症。”
季邂又问道:“多久了?”
“我情况不严重,不需要一直吃。”他急切地辩解,“我以前也很少吃这个的,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才会……”
季邂看他一副寒心酸鼻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逼他,“你吃这些药,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托付?”
“不是的。”许亦竹说道,“我好了,已经很久不需要靠药物治疗了,我自己可以的。”
“你自己可以,所以不需要我?对吗?”季邂苦笑,“许亦竹,我算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心底压着秘密不肯说所以会失眠。但我不知道,你还有抑郁症,会失眠严重到要靠药物来缓解。”
“你在我面前隐藏的太好了。”
许亦竹此刻犹如承受凌迟之痛,但他强忍着眼泪,平静道:“对不起。”
他说:“是我的错,你要走就走吧。”
思绪开始不受控制的胡乱猜测,他黯然无神,任由阴郁的情绪包裹着自己。说出的话比利刃还要尖锐,倏地一下刺进季邂的胸膛。
“你赶我走?”季邂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走吧,本来我也不想谈,是你说的,我什么都不需要付出,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他嘶吼着,努力抑制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你走啊!看不到吗?我有病,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想被传染吗?”
失眠和抑郁不会传染,但会影响。
许亦竹想,自己是一个神经病,如假包换。
季邂从没见过这样声嘶力竭的他,发了疯,像破壳而出的新的灵魂。
季邂想要上去抱抱他,被许亦竹一把推开,跌坐在沙发上。
“你别碰我!你好烦啊,凭什么管我?”许亦竹拿起药瓶,将里面的药片全部倒在地上,“我想吃就吃了,又能怎么样!”
“你尽管发疯,看我能不能治你。”季邂站起身,强制性的把他拉入怀中,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凶狠的吻了上去。
许亦竹不想让他得逞,把脸扭到一边。季邂眸色一暗,手上加了一些力道,把人掰了过来,与他对视。
俩人都暗地里教着劲儿,气息急喘。许亦竹推不开他,只好张嘴咬上季邂的嘴唇,血腥味瞬间混着唾液被他吞了下去。
许亦竹还在挣扎着,啪的一声清脆,许亦竹感到臀 部一阵发麻。他当场愣住,一动不动。
季邂的吻一直持续到许亦竹双腿发软,站不住脚挂在他身上时才勉强停下。
“还犯浑吗?”季邂抬起他的下巴,喑哑着嗓子问他。
“我屡教不改。”许亦竹和他唱反调。
季邂被他不服输的倔强气笑了,“很好,你屡教不改,我至死方休。”
许亦竹:“……”
早餐没做成,季邂最后点了外卖。许亦竹随意吃了两口就一头钻进房间不肯再出来。
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许亦竹竖起耳朵听客厅的动静,没过一会儿,他听到季邂开防盗门的声音。
他要出去?
这是想和自己冷战?
许亦竹又开始胡思乱想,但那会儿不管不顾的发泄过后,他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
季邂出去了一整天,直到过了晚饭时间他才回来,许亦竹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听到季邂回来,许亦竹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故意在他眼前晃悠。
季邂仿佛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似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许亦竹不甘心,接水路过时,将水杯里的水洒出了一些在他的手背上,季邂依旧不理,把他当做空气一般的存在。
“你什么时候回去?”许亦竹最先打破了俩人的僵局。
“明天?”季邂答。
“为什么不是现在?你现在也可以回。”
“明天回。”季邂还是这句话。
“随你吧,回去了就别再见面了,我累了,不想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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