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喝么?”她问桃桃。
突然有闷闷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而后止住。
祁颂转过身。
入眼是郁落在夜色中朦胧的轮廓。
女人长卷发有些凌乱地披着,应是跑过来的,喘息声深重。
那双眼眸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幽邃,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祁颂和她对视,心头陡然泛涩。
兀地,白光一晃,刺得祁颂下意识闭上眼。应是电力恢复供应,厨房里的灯亮起。
再睁眼时,郁落的样子清晰落入她眼中。
平日清冷矜贵的女人此刻眼尾泛红,晶莹的泪珠晃在眼眶里,颤颤悠悠,欲落不落。
望来的眼神像被抛弃的小兽一样,狼狈脆弱至极,不堪一折。
一双白皙如玉的脚赤着,直接踩在水泥地面上,大拇指处溢了鲜红的血。
祁颂看得心脏骤缩,忽然觉得身体哪里很疼。
亦或者浑身都疼。
她重重地深呼吸,眼眶跟着发酸,哑声说:“你不是怕黑还怕虫么?”
明明说要在蚊帐里待到天荒地老,怎么却在幽暗的夜里奔走,对半夜嚣张的虫子们视而不见。
郁落望着她一言不发。
片刻后,她缓缓笑起来,眼里的泪从脸颊淌下,打湿了唇角的弧度。
“......当然是因为有更害怕的事。”
她一步一步朝祁颂走去,抱住了祁颂的腰,双手收紧。
脑袋埋在祁颂的颈窝里,低低叹了声,嗓音犹带哭腔,脆弱可怜。
“别问了......抱抱我好么?”
应是夜晚太深重,人们全都坠入梦里,浑噩盲目。
以至于祁颂在这一瞬忘了她和郁落的关系,也忘了不久前她才上当受骗。
心底有类似本能的冲动呼啸而来,用力推着她。
让她身不由己,或是情不自禁。
伸手重重地把怀里正在轻颤的人压向自己,柔软身躯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闭上眼,将下巴搁在郁落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哄一般:“别怕。”
作者有话说:
你心疼她,你完蛋啦!(发出看好戏的声音)(边啃西瓜边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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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抱就不抱。
半夜深更,没有摄像头在录制。
这意味着眼下一切都是协议外的内容。
祁颂暂且避开这些不想,稳稳当当打横抱着脚受伤的郁落往房间走,还有一只小崽抓着她的衣角跟在旁边。
“妈咪是做噩梦了嘛?”桃桃担忧地问。
郁落勾着祁颂的脖颈,「嗯」了一声,对崽说:“别担心,我好多了。”
她的额间沁了汗,碎发濡湿,贴在肌肤上。
整个人有种经历巨大情绪波动后的疲惫。
一只飞虫嗡嗡地在她们附近盘旋,郁落往祁颂颈间缩了缩。
祁颂垂眸看了眼怀里人,“现在想起来怕虫了?”
郁落抬眼和她对视,片刻后才轻声说:
“看见你,我才可以自由地害怕。”
祁颂眉梢微动。
这句话初听无厘头。然而结合郁落方才的举动,以及那句「因为有更害怕的事」,似乎可以理解为——
你不在时,我只害怕见不到你,其他都无暇去想。
而现在我就在你怀里,于是可以从容地拥有其他恐惧。
这一瞬间,祁颂的心里有种细密的酸胀感。
一点灼然,一点疼。
她感觉自己隐隐触碰到原主和郁落的过去。她们的感情也许远比自己想象的深刻。
而分手的两年,桃桃的存在,会不会也都有超出她猜测的缘由在?
她只是一个穿书者,仅仅拥有原主过去两年的记忆,手头信息量实在太少。
她要去探索吗?她该去探索吗?
作为局外人,生出这种想法着实有些危险。她应该兢兢业业按协议完成这三个月的任务,而后拿钱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与原主的过去割裂才对。
祁颂心绪复杂,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蚊帐前。
她看到蚊帐一侧拉链处被扯坏。
透过那里,她仿佛看到郁落醒来后眼眶发红,慌忙地用力拉开拉链下床找她的模样。
此刻祁颂已经有些分不清是原主的本能让她心疼,还是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情绪也在起伏。
将郁落放到床上,她轻声说:“等我一下。”
而后转身去浴室用温水打湿毛巾,再折回房里。
郁落坐在床边,抬眸望着她。两只沾了灰的脚悬在空中,其中一只还掺杂着血迹。
像路边捡回的,漂亮皮毛沾灰受伤的猫咪。
祁颂下意识要帮她擦,又觉得越界。
她把毛巾往郁落面前递。
郁落盯着那毛巾默了两秒,而后缓缓垂下眸,语气轻而可怜:“我没有力气了。”
说着,两只手「虚弱」地往背后缩。
“......”
祁颂看着女人犹沾着泪的睫羽,以及那分外柔弱的神情。
......算了。
祁颂说服自己:不是她心软了,是桃桃在旁边看着呢。总不能给崽带来「妈妈对妈咪不好」的印象。
于是祁颂在郁落面前蹲下来,一手扶住她的一只脚,另一只手用柔软的毛巾擦拭。
灰被擦去,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
许是有点痒,郁落颤了下,低低地「嗯」了声:“你慢点儿......”
“......”
祁颂庆幸桃桃正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在一旁看着,否则这场面真是有点说不清了。
她将郁落忍不住回缩的脚捉过来,捏住纤细的脚腕固定在掌心。
正要说「忍一忍」,话头却顿住。
一瞬触景生忆,有画面划过脑海。
凌乱的床单上,女人难耐呜咽着,承受不住地往后缩,却被一只手捉住脚腕不放,“不许跑,姐姐......”
郁落看着突然神思恍然的人,已经被擦干净的那只脚探出,白皙的足尖轻点在祁颂的肩膀,“人呢?”
祁颂心头一震,回过神来。
方才的画面如雁过无痕,她已不记得内容。
只余有点狂乱的心跳,以及口干舌燥的生理感受。
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在郁落收回的脚上,肩头被足尖轻碰的那一瞬触觉在脑海复现。
——祁颂的耳朵不小心着火了。
她也不管郁落痒不痒了,三下五除二给人擦完,又用医药箱里的碘液消毒,便逃也似的冲回浴室。
桃桃靠着妈咪,小脑袋搁在郁落肩头,困得哈欠连天。
嘴里嘀咕着「妈妈怎么又那么红」,然后稀里糊涂栽进梦里了。
郁落唇角缓缓勾起,把睡着的崽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
语气含了笑,低声说:“你妈妈真是......”
她轻叹一下,眼里的笑更盛了。
祁颂久去不来,郁落隐隐猜到那人在做什么。
她慢悠悠地等,轻轻闭上眼,低头靠在崽的脑袋上,感受着怀里一小团柔软的体温。
“好幸福。”
她低低地说,“你们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么?”
桃桃在睡梦中,并没有听到妈咪在说什么。
她嘴中溢出几声叽里咕噜的呓语,脑袋在郁落怀里黏糊地蹭了蹭。
-
初秋的深夜已经有些冷。
祁颂放弃冲凉水澡,只用毛巾沾了冷水把自己擦拭一遍。
燥热感总算散了。
她浑身冒着冷气,哆嗦着回到房中,关了灯,轻手轻脚爬上床。
刚躺进被子里,便有温软的一团钻进她的怀中。
祁颂心神一颤,下意识就要推开。
第一反应是她身上太凉,会冻到郁落。
“别动。”郁落声音倦倦的,慵懒地蹭在她怀里,“我给你暖暖。”
“下次别用冷水,会感冒。”
女人小声交待着,身上暖融融的。很快将她发冷的身体捂热,心似乎也是。
祁颂不自在地轻推她肩膀,“好了......”
郁落幽幽地说:“用完就扔?”
“......”
祁颂僵硬地眨了下眼。
虽然说起来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她们总不至于这样抱着睡吧!
“好吧。”
郁落让步了,但她让得很是狡猾。
边把自己从祁颂身上摘下来,边还要委屈巴巴地说一些「强扭的瓜不甜」、「不抱就不抱」的话,捶打祁颂的良心。
祁颂一句也不敢反驳,生怕郁落还留有后招。
有一种被命运捏住了后颈的感觉。
她真的很想让郁落的粉丝们看看——
你们眼中皎皎如明月的清冷影后,私底下其实是个腹黑又傲娇,肆意玩弄人心的女人。
这人此刻正窝在她身旁,一只手攥住她的一点衣角,闭眼安然入睡,像一只很容易满足的乖巧的猫。
不能更具迷惑性了。
作者有话说:
睡前那段的一点详情——
郁落:强扭的瓜不甜,不抱就不抱,我自己睡也没关系,以后你想抱我都不抱(委屈嘀咕着从祁颂身上爬下去)(十分不小心地掐了一下祁颂的腰)
祁颂:(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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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先原谅你刚刚嘴硬了。
桃桃今天醒得很早。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偏头往身旁看。
只见妈咪和妈妈抱得紧紧的,黏糊得像两只小动物,睡得正香。
她眨了眨眼,也有点想抱妈咪。
可是她三岁多才能领回家的妈妈,之前独自在外多么可怜,平时也没有妈咪的抱抱。现在把妈咪多多让给妈妈也是应该的。
桃桃很快想通,自己下床玩耍。
床上两个人一动不动,直到村中的广播开始播放音乐,才微有动静。
祁颂迷迷糊糊地把怀里人抱紧一些,下巴在那柔软的发顶轻蹭,缓缓睁开眼。
动作之熟练,仿佛曾有无数个早晨,她都是这样醒来。
等意识逐渐回笼,祁颂抱着郁落的手一僵。
正想撤离犯罪现场,怀里人把她抓了个现形——
“昨晚不让抱着睡,早上醒来又抱着我蹭?”
郁落的声音里带了点刚醒的慵懒。
祁颂百口莫辩:“......我只是没睡醒。”
郁落轻轻地哼笑一声,显然不信。但也没揪着她不放,只说:“脚难受,你抱我去浴室洗漱好不好。”
这么严重?不会发炎了吧。
祁颂想着,有点担心地坐起身检查她的脚,发现那伤口——
恢复良好,再不看就要消失了。怎么可能走不了路。
“......”镜头录制下,她忍了。
对优秀的演员而言,私人情绪只是次要之物。
桃桃从墙角抬起头来,看到妈妈公主抱着妈咪。
妈妈可能真的很缺爱吧,白天也抱着妈咪不放。
她糯声说:“妈咪妈妈早上好。”
“崽崽早上好。”
妈咪似乎心情很好,笑意盈盈地和她说话。
桃桃于是知道了,妈咪也是很喜欢妈妈抱的。
祁颂抱着郁落进浴室,转身就将门抵着关上了。
浴室狭小,只剩两个人时,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你把门关了,是想做什么?”
郁落抬手碰上祁颂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祁颂的睫毛随之一抖,偏头和郁落对视,发现女人微抿着红唇,眼眸里竟带了点不知名的期待和晦涩的赧然。
......郁落想到哪里去了!
她喉咙动了动,边把郁落放下来,边非常正直地说:“我只是想避开摄像头,这样就暂时不用表演了。”
说完,她的视线往郁落的脚上落了一下,强调某人借着压根不碍事的小伤口,支使着她抱来抱去。
“是么?”
郁落凝视着她,缓缓挑起眉,语气柔而暧昧:
“可是你以前每次抱我进哪间房,顺手关上门,最后都把我......”
“快洗漱吧!”
祁颂以敏锐的直觉,急忙打断了郁落的话——那肯定不会是什么正经的内容。
大早上的,这Omega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
“唔。”郁落慢悠悠地应了一声,目光在祁颂面上流转一圈,从善如流地开始洗漱。
清透的晨光从窗户洒落进来,照在女人细腻如雪的肌肤上。
刷牙时,绵密的奶白泡沫堆在唇角,脸颊一侧因牙刷而鼓起一个小包。
清冷出尘的人在这些具有生活气息的细节中变得具象而柔软,无端几分可爱。
祁颂不自觉地由此回想起昨晚郁落眼睫悬泪,赤着脚可怜地望向她,走过来要她抱的模样。
她感觉自己一旦想起那副画面,心里哪处便坠坠地塌陷一点。
便如此刻,她盯着镜子里的郁落略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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