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知第几罐酒的手被摁住。
祁颂一顿,偏头看向郁落,见女人眼眸里几分无奈,轻轻地说:“你酒量不好,不许再喝了。”
言罢,她抬手关切地碰了碰祁颂微红的肌肤,“不会已经醉了吧?”
郁落察觉自己指尖触到祁颂的脸颊时,祁颂整个人轻颤了一下,继而下意识后仰。仿佛潜意识里不愿和她有肢体接触。
郁落微怔。
她的手指滞在空中,蜷缩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茶话会在一片愉快的笑声中结束,嘉宾们纷纷带崽回房休息。
郁落径直走进没有摄像头的浴室,对沉默许久的祁颂勾勾手指,轻声说:“过来。”
祁颂有些想拒绝。
可是在女人的眸光和指令里,脚下步子竟不由自主地便往那边迈了。
浴室的灯亮起,门被关上。
“感觉自从我们和那个小女孩说完话,你整个人就有点不对劲。”
郁落抬手理了下祁颂的发丝,柔声说,“是心里不高兴还是身体不舒服,可以和姐姐说说看么?”
那般耐心又包容的引导。
祁颂的唇瓣嗫喏了一下,开口时嗓音有些哑:“我......”
没有不高兴或是不舒服。
......她只是无能为力地,一点一点地被突如其来的嫉妒包围了。
从下午知道郁落和原主的深刻过往之际,她第一次品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本以为只是蜻蜓点水,雁过无痕。
在那之后,她从容地与郁落和桃桃一起去散步,从容地思索郁落的抑制剂是否有问题,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在限时三个月的合作里兢兢业业扮演自己的角色,并对遇见的事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好奇心。
可是......方才茶话会时她才发现,那份嫉妒似乎其实并没有褪去。
它就像锅里熬制的糖水,在源源不断的、无法控制的热意下,逐渐变得黏稠凝滞,色泽发褐黯败,最终水汽蒸干,只余一层坚硬的焦色,将她整颗心包裹。
便如此时此刻,祁颂凝视着浴室暖色灯光下,女人眼眸中蕴着的无边温柔。
她感觉自己情不自禁地想陷在这种温柔里,而后又被这份温柔深深刺痛。
她好像又毫无阻隔地触摸到了那份嫉妒的感觉。
原来嫉妒这种情绪和瘾一般,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由此,先前在心中提出的问题——她是仅仅嫉妒原主有人收留,还是同时在嫉妒收留原主的人是郁落,答案似乎有些明晰起来。
祁颂的呼吸愈发沉重。
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几罐鸡尾酒,也不知道这具身体酒量有多不好。但现在整个人已经些许犯晕,心中的情绪也似乎随酒精发酵得更加浓郁汹涌起来。
嫉妒的,酸涩的,渴望的,还蕴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绵软。
见祁颂的话断在口头,那双眼眸里浮现出几分隐忍和无措,郁落的胸口紧了紧。
她下意识想用以前的方式来安抚对方。
于是手缓缓抚摸上祁颂的发顶,轻揉了一下。
接着嫣红的唇瓣张开,柔声说:“放轻松......我亲亲你好不好?”
说完后,她微踮起脚,慢慢地凑上前。
在那唇瓣贴来的时间里,祁颂心慌意乱,整个人宛若被凌迟——
她后知后觉:原来只要她想,这些都是能避开的。
过去和郁落的数次亲吻,她总以郁落亲得太快、来不及反应进行解释,并在「原主的恋爱脑影响」这种粗糙但省事的狡猾结论中,从容应对了她们之间许多越界的亲昵。
可此时此刻,她清晰感受到——在那个吻落下来前的每一个瞬间,她其实都能及时推开。
但是,她这次竟然仍旧没有。
于是两人的唇瓣,最终还是贴合在一起。
在对方的柔软和体温中,祁颂的心脏跳得发痛,鼻尖陡然泛酸。
这个亲吻的存在,在空气中将她的脸打得劈啪作响——
过去种种,不是猝不及防,而是欲拒还迎。
她也并非不能掌控这具身体,只是她有意无意地纵容了原主那份影响的放肆。
唇瓣刚轻轻摩挲一下,郁落便感受到祁颂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她缓缓退开,看到年轻女人眼眶已经泛红。
胸口不由一滞。
第一次,祁颂在她们有过千次万次的、屡试不爽的安抚里不仅没有好受一些,甚至看起来更加难受了。
这带给她一种强烈的陌生和不可控感。
两人各自守着不可言说的秘密,于是难以触摸到对方内心真正的痛痒之地。
郁落的心头陡然浮起深重的失落和不安,她喉头艰涩,努力呼吸了一下才说:
“怎么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涌现很多负面猜测,她眉梢敛起,语气有些可怜地请求:“祁颂,你可以告诉我么?哪怕只是一点点......”
女人向来清泠镇定的嗓音此刻都有些发颤。
祁颂看到郁落的脸颊失了血色,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仿佛她心中一直都隐隐在害怕或担忧什么。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盈了水雾,雾气很快凝结成晶莹的泪珠,从眼尾滑落,在地上摔得破碎。
仿佛伴随着那份破碎,祁颂心头的某处桎梏被痛击得松垮。
以至于下一秒,便有浓烈的冲动挣着从中出逃。
那些嫉妒与酸涩、纠结和无措全都顷刻灰飞烟灭。
这具身体是原主还是她在掌控也忽然无关紧要。
此时一切的一切,只余女人微颤的呼吸,和眼尾一抹失落的红。
祁颂分明什么也不该说,分明应该牢牢隐瞒住自己的所有情绪,掩盖一切可能暴露自己不寻常的存在。
可在女人黯然的神情里,在酒精作用的肆虐下,在难以抗拒的心疼的本能中,她理智尽失。
手垂下,抚至郁落的腰间,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
就像她天然知道这样紧密的怀抱最能带给郁落安全感。
脸颊因这份拥抱而蹭到了郁落泪水的湿意,她在含了酒气的劲风中,几乎要在那份湿意里溺死。
祁颂迫不及待地想要自救。于是喉间忍不住发出小兽般的呜咽,慌慌忙忙地,不管不顾地,一边检查自己的情绪,一边不加掩饰地在女人耳畔将它们如实复述出来:
“姐姐,别难过......我只是心里有点酸,不对,是很酸......呜,还很心疼,还好心动......”
年轻女人的嗓音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真挚又笨拙的话响彻浴室,让郁落怔愣住了。
分不清是因为那声「姐姐」,还是那些前所未有的坦率字句。
作者有话说:
小狗肯定憋不住的。只要姐姐一伤心,啥都抖得干干净净喽-
祁颂:戒酒了。
郁落:这牌子不错,买十打放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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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争宠。
夜晚的浴室静谧得落针可闻,于是即便是低低的说话与呼吸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郁落流着泪问能不能告诉她一点点,于是祁颂抱着郁落,毫无保留地抖出了自己现在的所有心思。
“......我全部都告诉你了,别难过了好不好?”
她将下巴搁在郁落的肩头,小心翼翼地在郁落耳畔说。
郁落唇瓣翕合,一时无言。
祁颂的「很酸」「心疼」「好心动」填在她的心头,轻易将方才的失落和不安瞬间挤走。
她恍然想起祁颂第一次在她面前醉酒,也是巴巴地把自己揭了个彻底。
那时她21岁,正在国内最好的戏剧学院读书,凭第一部 电影在国内走红,拿了不少奖。
而祁颂才17岁,是个勤奋的高三学生。
年龄和人生阶段的差距避无可避地横亘在两人之间。于是某种心思虽然已经酝酿,但没有一方敢戳穿那层薄纸。
双方都在等。
可是年龄小的那个总不免会忐忑些。对方接触着自己接触不到的复杂圈子,遇见无数自己不认识的志同道合的人。
每天都忍不住担心,在对方愈发辽阔的世界里,自己渐渐渺小,最终什么也算不上,连一隅也占据不了。
那天郁落带了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回家,是她新戏的合作演员温书。
祁颂晚上放学回到家时,就看到郁落正和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在沙发上喝酒聊剧本聊拍摄。
彼时祁颂并没有打算以后进入演艺圈。她的文化课成绩优异,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考进国内最好的大学。
沙发上两人聊的内容涉及表演的专业部分,她有一点听不懂。
在浅笑轻嗔里,在不紧不慢抒发自己的见解中,郁落毫不自知地肆意释放自己的魅力。而那个女人看得一瞬不瞬。
凭敏锐的直觉,祁颂一眼就看出那个女人对郁落有意思。
“回来了?”听到响动,郁落回头朝她温柔地笑。
“咦,你家妹妹放学回家啦?”温书也看过来,非常友善地挥挥手,“高三很辛苦是不是?要不要过来坐坐,姐姐们带你放松一下。”
祁颂站在原地和温书对视,心里酸胀一片。
这里分明是她和郁落的家,这个女人怎么反客为主,仿佛在热情招待她这个外来者。
“我以前高三的时候都不爱学习......”温书已经在和郁落笑着聊自己以前的糗事。
“说起来,你妹妹这么漂亮,真的不打算以后进军娱乐圈么?我之前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开始想去拍戏的。”
那种过来人的口吻,让祁颂敏/感地意识到——温书和郁落是同龄人,是处在同一个人生阶段的伙伴。而且只要温书想,她随时都能大大方方追求郁落。
一直摆在祁颂心头的难以跨越的现实,此刻存在感分外强烈。
“累不累?”郁落在沙发上问她,“这里有零食,过来吃一点儿么。”
祁颂听到自己回答:“不累,晚点再吃吧。我还有作业要写。”
她平时很乖,从不做出格的举动。可那天,她悄悄去厨房从冰箱里拎了罐酒,钻进房间。
她想尝尝,郁落和另一个人谈笑畅饮时,嘴里喝的到底是什么滋味。
等郁落在房间里找到祁颂时,对方已经脸颊通红,望来的眼神几分朦胧晕乎。
“姐姐......”
她眼眸含雾,下意识低低地喊。
郁落心头一动,几步走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还好么?怎么在这背着我偷偷喝酒呢。”
祁颂凝望着她不说话。
那眼神就像是受伤后独自在窝里舔舐伤口的小兽,可怜又委屈极了。
郁落微愣,“怎么了?”
她在祁颂身边坐下来,抬手轻缓地摸摸对方的发顶,“不开心了?能和姐姐说说么。”
在心爱之人温柔又关切的目光里,祁颂唇瓣一张,晕头转向地把自己抖落得彻底——
“姐姐,她是不是在追你......呜呜,心里好酸......”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郁落想,这些年祁颂还是有长进的。
至少以前她一问,祁颂就尽数交待了。而到现在,还得自己掉几滴眼泪,某人才肯松口。
“真的都说完了......”
祁颂见郁落久不说话,以为是对方不相信,不由有些委屈。
“顶多......”
她将脸埋在郁落的颈侧,眼眸不自在地眨了下,声音极低地说:“顶多是还有点想亲你......”
说完,她就些许泄气地紧紧闭上眼。
即使在醉酒时脸皮变厚,即使此刻已是不管不顾,她犹隐隐有种把自己扒光的感觉。
可又因为是在郁落面前,所以还能忍受。
她听到耳畔女人传来低低的笑声。笑时,身躯会随之轻颤,连带着引起祁颂心头的振颤。
郁落笑了好一会儿才轻叹:“这可怎么办。”
顿了顿,她说:“注射过量抑制剂会断片,但你醉酒不会。”
“明天醒来后,你......”
女人的声音里初听担忧,细听竟还含了一点看好戏的揶揄。
祁颂微怔。
明天?她只知道,现在这样可以拂去郁落的难过。至于其他,都暂时无暇去想。
于是她只是固执地问:“你还难过么?”
郁落的心情在她的话里绵软成一片。
她摇摇头,抬手勾住祁颂的脖颈,“你真是......”
郁落眉眼弯弯,想说你好爱我。
可她最终把那话咽下去,只柔声说:“既然你想亲我,就赶快亲好了。”
“否则酒醒后,岂不是白尴尬了?”她轻轻笑道。
在郁落的引导下,祁颂于一片晕乎中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郁落说的话都有道理。
于是她从善如流,缓缓松开了抱在郁落腰间,往上,捧住郁落的脸颊。
女人的睫羽犹沾着一点点莹润的湿意。
祁颂珍惜地吻了吻那睫羽尖,感觉唇上湿漉漉的、茸茸的,郁落忍不住眨了下眼。于是睫羽尖像羽毛挠过唇瓣,几分痒。
心情好像也随之痒起来。
祁颂的胸口起伏微促。可她没急着亲,而是往下,小动物似的用鼻尖轻蹭了蹭郁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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