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时是陆南星一个人跟着。
有时是陆南星和林颜两个人跟着。
有时是陆南星、林颜和陈策三个人跟着。
每次，尹漫都不是很高兴，她和女朋友约会，总是会有一个或两三个跟屁虫，偏偏她还不能说，说了林颜就会毫不客气怼她，秦云月帮她说句话，林颜也会怼秦云月，她是无差别怼所有人，包括陆南星。
秦云月说不要和小朋友计较，尹漫就不能说什么了，林颜还未成年。
***
这个暑假过得很快，九月一号开学，陆南星就是一名高三生了。
高三生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每天都是写不完的试卷，她也没多余时间和精力去想秦云月，课间十五分钟休息时间，除了去洗手间，她屁股就没离开过椅子，不是趴着眯会，就是抓紧时间写试卷，多做几道题。
她和秦云月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一个学期下来，也不过见了两次。
春节前三天，学校终于给高三生放假。
公司早就放了假，秦云月这几天忙着和陆鸢、秦晨阳准备年货，布置家里，需要的春联、窗花、灯笼等等，一切象征新年的东西，他们都买了。
等陆南星放假，就没她操心的了。
她除了写试卷还是写试卷，忙里偷闲时会和林颜聊聊天。
一张数学试卷写完，陆南星看到林颜发给她的消息。
林颜：【特意问了下我在国外的舅舅，说尹漫爸妈跑到国外还在赌，赌狗改不了吃屎，要想他们不赌，除非他们死了。】
林颜：【你真应该告诉阿姨，不然以后让你姐养着尹漫的爸妈，你家里再有钱也养不起两个赌狗。】
当年尹家也很有钱，还不是被赌光了。
林颜又给陆南星发了几条新闻，说某个很火的男明星，一部戏四五千万，可惜是个赌狗，片酬这么高，都被他赌没了，到处问人借钱。
她又发说星城有个赌狗，家里不准他赌，他把父母老婆和两个孩子都给杀了。
陆南星看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最后只是和林颜说：【应该不赌了吧，其实这半年她们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林颜想想也是，她们高三多忙啊。
不过赌狗不赌了？赌狗的话能信？林颜对此表示呵呵。
寒冬过去，三月份，春寒料峭，江城依旧冷而潮湿。
那天和林颜在食堂吃饭时，陆南星收到尹漫的消息。
尹漫：【南星，你有钱吗？我想向你借点钱。】
陆南星默默看完，她问：【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不太礼貌，又发了一条消息：【漫漫姐，你会和我姐姐永远在一起吗？】
尹漫：【当然。】
陆南星：【你没问我姐姐借钱吗？】
尹漫：【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你借给我就行了，别告诉你姐姐，别让其他人知道。】
陆南星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她姐姐不会不给尹漫钱花，尹漫却来问她借钱，那就是她姐姐养不起尹漫了，或者说养不起尹漫的父母。
她不缺钱，这些年爸爸妈妈每个月都会给她很多的零花钱，姐姐上班后也给她零花钱，爸妈的那些亲戚也很疼她，逢年过节或者她生日，大家都会给她红包，给她买生日礼物。
可她不会大手大脚花钱。
她大部分钱存在银行里，用的卡写的不是她的名字，是妈妈的名字，妈妈说等她十八岁会给她办银行卡，到时把她这十几年存的钱都转到她卡里。
她抽屉里有多少现金，陆南星不清楚，她没数过。
如果尹漫问她借五万，她敢借。
但那是五十万啊。
很多人一辈子难以存下五十万，在小城市五十万都可以买下一套房了。
她只是个高中生，班上同学大部分家境都不错，也有家境普通成绩优异的同学，听说父母一个月就几千块工资，同学每个月生活费不到千把块，这些同学都觉得一千块是笔巨款。
尹漫却问她借五十万。
陆南星：【对不起，漫漫姐，我没钱。】
尹漫：【你有多少？我听云月说家里一个月给你十万的零花钱，你这个月还剩下多少？】
陆南星咬了咬嘴唇：【五万，其他的花完了。】
尹漫：【借给我，下个月再借给我五万。】
陆南星犹豫再三：【好。】
尹漫会永远和姐姐在一起，那么她和姐姐就是一家人。
她看了下自己微信的钱，只转了一万过去，说剩下的四万，她给现金。
这样不会被妈妈发现。
没几天，尹漫又问陆南星借钱，她知道陆南星有钱。
陆南星又借了，全给的现金。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
到抽屉里的现金给完，银行卡里的钱陆南星不敢动，即使卡在她这里，但绑定了陆鸢的电话号码，一旦她去取钱，陆鸢就会收到短信，必定会问她为什么取卡里的钱。
她基本没有花钱的地方，需要什么，家里阿姨会买，在学校吃饭买零食刷的校园卡，就周末和朋友逛街花点钱，最多也就花几百块。
陆南星只能问林颜借钱，说自己下个月还。
林颜沉默许久：“多少？”
陆南星脸色苍白：“十万。”
“行啊。”林颜笑。
下午，她就去家里拿钱了，一半现金，一半转账。
把钱给陆南星时，看着陆南星一直低着头，林颜眼里的嘲讽更甚，她笑着道：“阿姨真倒霉，那么精明的女人养了两个叉烧。”
陆南星手指蜷了蜷，咬着下唇愧疚道：“对不起。”
“和我说有用吗？你应该和你爸妈说。”林颜转过头去。
几分钟后，她起身：“你让让我，我去趟洗手间。”
陆南星往自己的桌子靠了靠，又挪挪椅子，给林颜空出最大的间隙来。
林颜从她椅背后和后面同学的课桌间穿过，她看一眼陆南星，指指自己的手机：“帮我拿下。”
陆南星把她的手机拿给她。
林颜攥着手机出去了。
她没去洗手间，而是去了操场，给她妈妈打电话，问陆鸢的电话。
不管陆南星怎么样，会不会因这件事和她绝交，她都忍不了。
她不知道陆南星给了尹漫多少钱，但是陆南星被逼到来问她借钱了。
她不在乎这十万，可她在乎后面的无数个十万。
她的钱，她可以吃喝玩乐，她也可以给好朋友花，但不能给尹漫。
陆鸢正在见客户，手机铃声响起来时，她没接，几秒钟后，收到一条短信。
【阿姨，我是林颜。】
陆鸢和客户说抱歉，她主动给林颜打了个电话。
再次进来，是半个小时后，她客客气气笑着，和客户谈完项目，看完合同，确定无误，签了合同。
之后，一群人还吃了个饭。
送走客户，只剩下她和秦晨阳，她把微信点开，打开她和林颜的聊天界面：“你自己看看，你两个好女儿，这些年我们到底养了两个什么东西出来，都是蠢货，一个比一个蠢，别人家的女儿一个比一个聪明理智，我家没一个靠得住。”
陆鸢想，是不是真应了那句话。
强势父母弱势孩。
她和丈夫对两个女儿太好，把她们保护得太好，竟然瞒着他们做出这种事情来，不知人间疾苦，拿家里的钱送给外人。
秦晨阳看完，脸色也变了。
他们不是不知道秦云月在谈恋爱，只是觉得女儿这么大了，没必要干涉她谈恋爱。
所以没问她在和谁谈恋爱。
他们都以为和秦云月谈恋爱的是个男人，不曾想却是个女人，女人已经不让他们震惊了，让他们震惊的是，这个女人是尹漫，她还把手伸到陆南星那里，问陆南星借了一次又一次钱。
说是借，可秦晨阳怎么会不明白。
借钱的才是大爷，钱一旦借出去，基本打了水漂，是收不回来的。
陆鸢在生意场强势，但从不在家里对两个孩子强势，从没逼迫过孩子做不喜欢的事情，即使那些事情她再不喜欢，看到会皱眉，却不会当面说，更不会说“妈妈不喜欢，你不能这样”的话来。
见陆鸢生气，秦晨阳叹口气，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消消气，南星是未成年，我们先回公司，叫法务部过来开会。”
陆鸢侧头：“你想怎么做？”
秦晨阳笑了笑：“看看能不能把钱追回来，要是能把尹漫送进去就更好。”
夫妻俩个都清楚，钱很难追回来。
只能送尹漫进去。
只是，两人同时想到秦云月，要是尹漫真被他们送进去了，大女儿还会认他们吗？
第092章
陆南星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一楼和二楼都亮着灯，平时等候在家里的保姆阿姨都不在，只有陆鸢和秦晨阳在。
陆鸢脸色冷淡,她看陆南星一眼：“跟我上来。”
陆南星正弯着腰在玄关处换鞋,她换好鞋子,两只手抱着书包跟在陆鸢身后，小声问：“妈，怎么了？”
没有回应。
她直觉妈妈在生气。
到二楼的大厅,陆南星看到秦晨阳,她叫了一声：“爸。”
秦晨阳点点头：“先去放书包,我们有点事和你说。”
陆南星低着头,匆匆去了自己卧室,把书包放在书桌上,她特意打开抽屉看了下，再想到父母那难看的神情,她脸色苍白，猜到父母看了她的抽屉。
隐隐中,她又松了一口气。
赌博是个无底洞。那么多大道理,她听进去了，她都懂，但做起来却困难。
每次尹漫问她借钱,她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尹漫一问她,说是一家人,她就不忍心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尹漫。
陆南星垂着头走了出去，她在陆鸢对面坐下,手指死死绞在一起。
陆鸢看到她这个模样，微微心软：“抽屉里的钱去哪里了？”
那笔钱，具体数目多少，她不清楚，但也是知道大概的，是亲朋好友给陆南星的现金红包。
对两个孩子，她从没苛刻过，她们收到的红包，她们自己留着。
有些钱数目太大，她会帮小女儿存着，等她成年后再给她，她从没想过小女儿会花抽屉里那笔钱，因为小女儿还小，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校园，刷校园卡最多，和同学出去逛街，她也不会大手大脚花钱。
如果这笔钱，是小女儿花了，哪怕她是买一堆没用的东西，她都不生气。
那是小女儿花在自己身上，但她万万想不到，她自己没花，全拿去送给外人。
陆南星想到的是阿姨打扫卫生发现抽屉里的钱不见了，告诉她爸妈，所以妈妈才问她。
她不敢看陆鸢，依旧垂着头，嗫嚅道：“我花了，我买东西了。”
陆鸢深深吸了一口气。
秦晨阳见此，忙道：“南星，别和你妈妈撒谎。”
陆南星的手指蜷缩着，这是她第一次对着父母撒谎。
“买什么了？”陆鸢冷眼问。
陆南星小声说：“买珠宝了。”
“东西呢？”陆鸢被气笑了，“我这些年白疼你了，还和我撒谎，妈妈最后问你一遍，那笔钱去哪里了？”
陆南星咬着下唇，不说话。
陆鸢不怒反笑：“尹漫问你要了多少钱？”
陆南星抬起眼不可置信望着陆鸢，陆鸢盯着她，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顿了顿，她说：“行了，你回房吧，今晚睡不着明天起不来就别去学校了。”
陆南星坐着不动，她不是没想过告诉妈妈，可她怕妈妈逼姐姐和尹漫分手，姐姐那么喜欢尹漫，她会难过，她不想姐姐伤心。
秦晨阳端起茶几上的水杯递给陆鸢：“喝口水，消消气。”
陆鸢扫他一眼。
秦晨阳讪讪笑着，那杯水他又给放下了，身体朝后仰，端正坐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陆南星踟蹰片刻。
大厅里是漫长的沉默，陆南星别说说话，她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抬头，眼睛更不敢偷偷瞄，只敢看自己自己搭在春季校裤上的双手，攥着那点柔软的布料。
到十一点，秦晨阳又催陆南星回房休息。
陆鸢也发话了：“你先回房吧，我和你爸也要休息了。”
她说完这句话，起身，脊背挺得笔直，从大厅离开，朝他们的卧室走去。秦晨阳朝陆南星摇摇头，他追了过去。
二楼只剩下陆南星一个人，她眼泪不受她控制掉落，她想到今天中午和林颜说对不起时，林颜说她对不起的人是她爸妈，可她是个懦弱胆小的人，做错事不敢承认，连和父母说对不起的勇气她都没。
106/115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