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看我给爱莎公主扎的头发漂亮吗?”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捧着邓重的大脑袋,献宝似地旋转着邓重的脸,给大家各个角度展示她的得意之作。
郭钢是位一米八的彪形汉子,差点给季淮阳跪下忏悔,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不知是眼泪还是汗的液体。
心说:我的乖女儿,你真是坑爹啊!你的爱莎公主漂不漂亮我不知道,但你爸爸现在精神状态很飘忽。
他赶紧冲上前来,把自己女儿从沙发上抱下来,边对季淮阳打着哈哈,一边伸出胖乎乎的黑手,把邓重头上的蝴蝶结发夹纷纷拆下来。
正在门口观望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笨手笨脚地毁灭犯罪证据。
有的拿湿纸巾帮邓重卸妆,有的拿卸甲油,帮他擦拭手上的指甲油,有的撕他身上闪亮亮的贴纸……
季淮阳懒得理他们,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手支着太阳穴,望着自己的记录本若有所思。
一番操作猛如虎,邓重终于由粉嘟嘟的金刚芭比,变成了画风潦草的彪形少年。
众人趁着季淮阳不注意,纷纷抱着女儿逃出了办公室。
走在最后面的梁燕,手里还握着一份红头文件,转过身,胆战心惊地把文件放在季淮阳的办公桌边边上,点头哈腰地跑了。
邓重看出了季淮阳心情不好。他虽然脾气冷,也不至于和一群小朋友生气,肯定有更重要的事,让他苦恼。
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季淮阳手边。随后乖乖地回到沙发上去看书,尽量不发出声音来打扰他。
季淮阳拿过那份红头文件翻开来看,这就是大会上王志强所说的工作重点,全力追捕三个罪恶多端的变异人。
文件最后几页是变异人的照片和信息,一共三个逃犯。两个s级,一个 s+。
突然季淮阳瞳孔放大,盯着最后一页的照片,拳头捏得嘎吱响。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地包天,s级的变异人,叫天宗。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就是杀害邓阿曼的凶手。
是他亲自追捕击杀的,对着他的心脏连开了三枪,最后看见他跌入了浪花滚滚的大江。怎么可能存活?
但他突然想起,段安车祸后恢复的场面,变异人的治愈能力,确实奇葩。那样都能活,只是中了三枪,跳入江水,也的确有可能生还。
奇怪的是,如果天宗真的活下来了,为什么不离开高新市,远走高飞,还要在这儿,挑衅滋事,等着再次被捕,这太不正常。
他仿佛是在引开WRO成员的注意力,将集中在段安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事情可能出乎他意料外的复杂,段安和天宗也许有着某种分不开的联系。
如果真是他的父亲下达的追捕任务,隐瞒段安的去向,安排天宗搅浑高新的水,那他就一定知道实情。
季淮阳立刻拿出手机,拨出了父亲季中辰的电话。
手机的彩铃一直在响,季淮阳深吸一口气,凝了凝神。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和父亲就话不投机半句多,每次和他都闹得不欢而散,他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定要好好同父亲说话。
手机几乎是响到最后几秒,才被接听。
“喂,什么事?”季中辰声音冷淡,透着点点不耐烦。
季淮阳本来想好好和他说话的,但季中辰的冷淡,让他十分不爽,他捏着拳,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你为什么包庇段安,还有天宗,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37号文件,是你批准的吧!你会不知道实情?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单位,有事回家说。”季中辰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挂掉了电话。
听着手机中嘟嘟的忙音,季淮阳气愤地将手机摔在桌子上。
别人家的父母对孩子都是温言细语的,哪怕严厉一点,打心里也是关心的。
他的记忆里,父母给他的从来只有物质,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一丁点爱,关心从来只是冷冰冰的例行公事。
摔手机的声音,把邓重吓得一激灵,他抬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季淮阳紧抿着唇,蹙着眉头,满脸的烦躁,眼中还揉杂着仇恨。邓重想替他做点什么,但自己人低言微,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和全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蹲在季淮阳的椅子旁边,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季淮阳腿上,轻声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有残留下来的眼影,把整张脸都晕染得闪闪亮亮的,显得特别滑稽。但一双漂亮的眼眸,却透亮得像被水冲洗过,单纯得清澈见底。
他眼中的关心和担忧,让季淮阳心里多了一丝温暖,抬手捋着他乱蓬蓬的头发,扯了扯嘴角安慰道:“我没事。”
下班后,季淮阳让司机把邓重送回家,自己回主宅找季中辰。
季中辰正在书房和他的手下聊事情。季淮阳等他们走后,直接进了书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季中辰50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板着脸不苟言笑,看起来十分严厉。
“爸。”季淮阳轻声唤他,有种讨好的意味。
除了父母,他从不在别人面前低头。因为他不相信,父母对孩子没有关爱。他觉得只要自己够乖、够优秀,父母就一定能看到他的闪光点,从而点头认可他。
“什么事?”季中辰开门见山,脸上依然冷冰冰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和关心。
季淮阳瞥见了他脸上的冷淡,心里腾升起一股无名火和委屈,十分后悔刚刚向他低头示好。
第37章 你过来呀
在医院这几日,他多想自己的父母能来看他一眼,说几句贴己的话,承认他们的选择错了,不该逼他选择这样危险的职业。
想他们心疼他,关心他,和天底下普通的父母一样。可是最终,他连一个电话、一条慰问信息也没有等到,连一句例行公事般的客套都没有。
现在自己出院来找他,他居然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毫无人情味。
季淮阳猛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起了这次来的目的。
“你为什么要包庇段安?”
“我现在做什么事,还要跟你报备?”季中辰非常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地撇开脸。
季淮阳彻底爆发了,指着季中辰低吼道:“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他不热心、没有正义感,不想当猎人。做什么都好,他不喜欢和心理阴暗的变异人打交道,不想当英雄、不想保护任何人,他只想潇洒不羁做自己。
可是,一向对他不管不顾的父母,在他的职业上却格外地执拗,坚决让他去WRO当猎人。
遑论同事和朋友对他的选择不理解,连他自己也不理解。自己又是官二代,又是富二代,季家就缺这点工资吗?少这点权力吗?
“你算什么父亲?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问过我的喜好吗?能当你的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季淮阳不管不顾地发泄着内心的怒火。
“那你就给我滚,”季中辰眼神冷漠,平静地指着门口重复道:“滚。”
季淮阳冷笑着看着他,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对他而言,就像一堆恶心的垃圾,刚刚一见面,就让自己滚。
他母亲卢芳听到了吼声,从楼下上来,站在书房门口,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
“妈,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季淮阳发疯似地扫掉办公桌上的文件,精致的琉璃台灯摔在地上,玻璃碎渣飞溅。
他死死盯着季中辰的脸,想在他脸上看出不一样的表情。但他失败了,还是那脸冷淡疏离,外加眼中的丝丝厌恶。
连门口的卢芳,都是一脸平静地看他发泄,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我不知道谁的父母像你们这样,对儿子的生死毫不在意。就算我哪一天出任务死了,你们也不会有丝毫的伤心吧!”
季淮阳一脚踩在地上的台灯上,玻璃炸裂,划伤了他的腿,他毫无知觉。双手撑在桌子上,冷笑地盯着季中辰问:“我还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他又把脸转向门边的卢芳,逼问:“是不是?”
其实他从来都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这只是一种发泄方法,一种激将他们的方法,想证明自己,做他们的儿子真是太痛苦了。
他想刺痛他们,引发他们的同情心和同理心,让他们表现出一点点对自己的关心,哪怕是假装都可以。
卢芳和季中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一抹惊讶转瞬即逝。
“唉,淮阳,”卢芳终于软下阵来,安慰道:“你当然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平时对你是严了一点,但也是望子成龙心切。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他们刚刚眼中那一抹惊讶,让季淮阳起了疑心。如果自己真不是他们的亲儿子,那这一切就解释地通了。
但是,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残酷的真相,他本可以去做DNA鉴定。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好,如果到时候,真是那样的结果,他该如何自处。
季淮阳不想在这栋房子里多待一秒钟,转身急匆匆离开了。
*
别墅顶楼,是一个270°无边游泳池,休息区有一种吧台的氛围感。
摆着各种名贵酒的吧台边,有一排整齐的高脚凳。季淮阳坐在高脚凳上,大长腿支着地面,一个人喝闷酒,仰望天空,满眼的失落和伤感。
他回来情绪就不对,邓重见识过他喝多后呕吐的痛苦模样,过去握住他手中的酒瓶,不让他倒酒。
“你身体还没恢复,少喝点。”
他抬起头,脸颊微红,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邓重没使劲,他依然抽不出酒瓶。
“不要管我。”季淮阳指着他发出警告。
季淮阳站起身,在酒柜上去拿其他的酒。
邓重用他的身躯挡住了酒柜,不让他拿酒。气急败坏的季淮阳,踢了他一脚。
他稳如泰山,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微微张开双手,护着季淮阳的胳膊,生怕他磕到了酒瓶受伤。
季淮阳意识到自己在对邓重发脾气,狠狠地埋汰了一下自己。在邓重面前发脾气,算什么本事,明明知道他连小女孩都不忍心伤害。
季淮阳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那边是一个,圆形的大帐篷,帐篷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帐篷门口的白色帷幔随风飘扬,浅黄的灯光闪烁,格外浪漫。
先前被台灯划伤了脚,这会儿开始疼起来。季淮阳放缓了脚步,迈腿的姿势有点别扭。
虽然不明显,还是被邓重发现了。
邓重从身后拉住他的手腕,关心地问:“季哥,你腿怎么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邓重蹲下身,撩起他的裤腿,腿上有道红色的划痕,虽然不深,但还是刺破了皮肤,划痕上溢出血珠,结成了壳。
“谁弄的?”
“自己弄的。”季淮阳扯回自己的手,坐进帐篷里。
邓重去楼下拿来了药箱,极其小心地帮他清理伤口,涂上药。
“疼不疼?”邓重拇指轻轻扒拉着季淮阳的小腿肚,眼里充满了怜惜。
季淮阳心里得到了一点慰藉,鼻头一酸,摇了摇头,说:“不疼。”
他躺在帐篷里,抬头看着帐篷上均匀排列的灯光,像满天的繁星。
父母不爱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成年后,总要脱离家庭步入社会,会重新找到自己所爱的人。
比如邓重,他虽然是一个变异人,但是他对自己的忠心和关爱是真真切切的,他和邓阿曼一样,绝对不是肤浅地贪图,他身上的金钱和权势。
邓重用胳膊枕着脑袋,侧躺在他身边半米远的位置,温柔地注视着他,眼神温暖得像一汪清泉。
季淮阳勾起了唇角,心里的阴霾,也被这一汪清泉冲散了。
季淮阳侧过身,和他四目相对。但是隔得这样远,根本闻不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冷杉味。
“为什么要隔我那么远?”季淮阳不满地吐槽。
邓重先前怕靠得太近,惹他生气,没想到自己循规蹈矩,离远一点,他还是生气了。
邓重手支在两人中间在地毯上,慢慢地挪动身体,凑了过去。
第38章 逾越了
在离季淮阳两拳的地方,停了下来。
邓重今天理了发,盖住耳朵的长头发,突然被理成短寸,季淮阳有点不习惯。
季淮阳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顶住脸颊,带着一点点痞气说:“怎么弄成这样,真丑。”
其实也不是真的丑,只是从文艺范的温柔少年,突然变成浓眉大眼的硬汉风,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接受。
邓重面对季淮阳本来就自卑,这下羞怯的连头都抬不起。十分后悔今天没有听造型师的话,留长一点,做个洋气的造型。
他这么多年来习惯了,每次剪头发就剪得最短,这样好几个月都不用理发。
他伸手摸了摸扎手的脑袋,垂着眼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季淮阳很满意他羞怯的小表情,以为是单纯的害羞了。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全是令人着迷的冷杉木香。
这让季淮阳想起,温泉里的那一幕。邓重火热的拥抱,肌肤相亲,唇齿缠绕,每个细微的动作都让他心神荡漾。
可是这个呆子,今天怎么一动都不动。
季淮阳有点不满,扯着他身上的T恤,故意挑刺,“这衣服真丑,给我脱了。”
邓重不知道今天又做错了什么,处处惹季淮阳不爽。他坐起身,拉着T恤的下摆,低头打量了一眼。
纯黑色的,上面写着他不认识的英文标语,是季淮阳亲自选的,这些天穿得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看不顺眼了呢?
但季淮阳的话就是圣旨,他乖乖把T恤脱下来,别扭地挡在胸前,躺回地毯上,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转过来。”
听到了季淮阳的命令,邓重木然地侧过身,与他四目相对。
邓重浓浓的长睫毛扑闪着,三秒之后,就转移了视线。
真的像狗一样。季淮阳心里犯嘀咕。
狗狗习惯服从,会接受主人的命令并执行,但不敢与主人对视。一旦和主人对视超过三秒,它们就会转移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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