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喻悠不说话了,他掏出手机给秦忆洲发消息,说明了这边的情况,说中午可能不回家吃饭了,不用等他。
大概又是在开会,秦忆洲没有回复。喻悠攥着手机,目光呆呆的。他出来的急,没有换鞋,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的拖鞋。
还是毛茸茸的。
但经过了这一顿折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溅上去了泥点,变成了几个干巴巴脏乎乎的小块。
有点丑。
这可是秦忆洲带他去买的,他最喜欢的一双拖鞋了,回去可要好好洗一下。
正想着,那边的秦若望忽然开口说:“他挺在意你的。”
喻悠思绪还在飘散,下意识的接口道:“他是我哥。”
所以当然会在意我。
可说完他放在兜里的手一紧,心里也一缩。
哥……是他哥,还是‘喻悠’的哥呢?
喻悠想起第一次睁眼的时候,秦子尧好像就是在床边守着的,而且就算被骂也还帮他去叫医生了。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心里的弟弟其实是‘喻悠’呢?
想到这里,喻悠有些麻爪了:“他还不知道我不是‘喻悠’呢。”
他扭过头去看秦若望,却发现对方靠着椅子,头抵在墙上,也正在看着他。只是眼神很空,没有聚焦,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又像是什么都没看,眼底有种很深的迷茫。
很久之后他才笑了一声,说:“他又不是傻子。”
“啊?”
“要是之前那个喻悠,二哥肯定不会护着的,甚至都不会搭理人。”秦若望叹了口气,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差的。”
“其实四年前,二哥曾经断过一次左腿。”
喻悠透过玻璃,看向秦子尧打着石膏的右腿,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我知道,是发生了车祸。”
“嗯。是车祸,也算是人为吧。”
喻悠微微睁大了眼睛,听到秦若望继续说:“当时他和‘喻悠’一起上学,在门口发生了口角,争执的时候‘喻悠’推了他一把,结果旁边正好开过来一辆车,直接从他腿上碾了过去。
挺严重的,二哥差点截了肢。
至于‘喻悠’是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能确定,但从那之后,两人就变得势同水火,绝无可能和谐相处了。”
书里只提过一嘴因‘喻悠’断腿,却没说明其中原因。喻悠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骨折,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秦子尧大概就真的……
“可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喻悠扣了下手指,“他从来没说过。”
“不知道。不过那也没什么意义,别想太多了。”秦若望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苦笑了一下,“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都是命,注定的。”
都是命吗?
喻悠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待了没一会儿,秦忆洲就赶了过来,他在路上买了新鞋子,半蹲下来给喻悠换:“冷不冷?”
喻悠摇了摇头,说不冷的,“哥哥,我自己来吧。”
这是在公共场合,旁边还坐了个亲弟弟,他怎么好意思乱秀恩爱。
可秦忆洲没有说话,只捏了下他被冻得通红的脚后跟,换好之后,他坐到喻悠身边,看了一眼病房里。
秦子尧那厮心倒是大,刚刚才发了一顿火,现在居然就吊着腿睡着了。
完全没看到他们刚才的举动。
“一直这么没脑子,迟早会出事。”秦忆洲摘下眼镜,一边擦一边说,“这件事解决之后就让他离开A市,出去锻炼一段时间。”
“啊。”喻悠还在发愣,有点没听明白,只是凭着直觉问,“哥哥,你生气了吗?”
秦忆洲重新戴上眼镜,注意力落在喻悠苍白的唇瓣上,他摸摸那里,又把喻悠的手握在掌心。这才继续道:“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我不该生气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喻悠有点傻,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秦子尧,又看看默不作声的秦若望。
上辈子曾经被派到小山村搬石头好多年的三弟:“……大哥,你说的对。”
所以,秦子尧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喻悠咂咂嘴,心想好可怜好可怜。
念在秦子尧这份挨打的原因上,前一周喻悠每天都殷勤的煮了骨头汤送过去,每天都不重样的。
秦子尧面上端着,看到保温盒就不屑的说不喝拿走,可喻悠强行放下了,第二天再来拿的时候,里面的汤和肉又都没了。
碗都干净的像是被小狗舔了。
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嗯,至于为什么说是前一周呢,因为第八天的时候,喻悠陪秦忆洲去了G国出差,过二人世界去了。
那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小国家,气候湿润,很适合养花。
喻悠到的时候,恰好赶上花季,花园里开的那叫一个姹紫千红,争奇斗艳。
他看的心动,缠着秦忆洲和他一起学插花,但哥哥手笨,总会把花弄的受伤,又或者蔫蔫的。
几次下来喻悠就不得不把人放过了。
可是每天早晨秦忆洲仍会一起去花园,喻悠选许多花,他只选一朵——只摘下最漂亮最新鲜的那朵,亲手插进床头的小花瓶里。
喻悠很喜欢,走到哪就把花瓶端到哪里,第二天换下来的他也会保存好,制成干花,然后都带回家。
他们只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之后就去了坐落在深山里的南方小镇。
这里的清晨总是雾蒙蒙的,像飘着许多层细纱,有时候还会下雨,相拥醒来的时候会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中午的时候,温暖的阳光就会落下来把它们驱散,化成看不到的潮湿。秦忆洲就坐在院子里办公,喻悠则是去捡门口树下奇形怪状的树叶,然后把它们都做成书签。
希望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夹到自己的书里,也夹到秦忆洲的书里。
等到晚上,两个人都闲下来,喻悠就会窝进秦忆洲怀里,同他坐在落地窗前听虫鸣,看月亮,一直一直聊天到睡着。
他们还去了大峡谷,那是喻悠第一次跳伞,他应该是紧张害怕的,从穿装备时就在不停地深呼吸,跳之前,他忍不住抱住秦忆洲和人交换了个吻。
风声在耳边呼啸的时候,他感受着被抱紧的力度,忽然觉得即使此时就算是出意外了,他可能也是无憾的。
当然,这种话可不能跟秦忆洲说,不然屁股可能会被揍开花。
后来,他也知道了A市最高的大楼有一百三十一层,站在那里可以看清整个城市和最热烈的烟花。
除夕那天A市下了好大的雪,整栋老宅都笼罩在白色之下,喻悠学会了一种新的堆雪人的方式,又快又好的那种。
他在大树下喊秦忆洲,让他来看自己发现的好玩的东西,然后在人进入树下的一瞬间飞快的踹向树干。
那厚厚的积雪就会掉下来,簌簌的落满秦忆洲全身。
当然,这种方式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一堆堆两个。
因为喻悠穿的太多太严实了,他跑不掉。
但是没关系,秦忆洲会一边教训他,一边给他拍干净身上的雪。
他被照顾的很好,不会感冒生病的。
寒假的最后一个晚上,喻悠挟持着秦忆洲去了酒吧,他喜欢调过的果酒的味道。
不过这次他没要果酒,而是选择了一款更漂亮的,酒的上层是大海的颜色,往下逐渐变的透明,最后是夕阳一样的颜色。
味道酸酸甜甜的,像饮料,但后劲儿很足。
喻悠觉得自己又喝醉了,神经亢奋的不行,他在很多人面前对秦忆洲大声示爱,还拽着他进了舞池,一起跳了个乱七八糟的舞。
跳完之后,他问秦忆洲是不是更喜欢他了,秦忆洲没有说话,只是忽然脱去外套,上台为他唱了一首歌。
难数清爱你几多
只知每日更多
而你是燃亮这生的歌
灵魂再没欠甚么
……[1]
炫目的灯光中,呼喊声潮水般挤压着耳膜,喻悠看着秦忆洲冲他走来,他的头发随意的拢了上去,露出了凌厉的五官,衬衫扣子都松开了两颗。
那是喻悠从未见过的不羁和疯狂,他的心脏因为秦忆洲而剧烈跳动。
下一秒,他们在许许多多的视线中拥抱,亲吻,再一起回家。
第72章 番外
秦子尧是在酒吧事件的第五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那时他还远在万里之外的G国出差, 并且刚刚完成了一个项目的上线工作,连续几天都只能睡四个小时,熬得那叫一个双眼无神,神志恍惚。
所以在接到狐朋狗友的电话, 听对方叽哩哇啦的骂街, 惊叹“有图有真相”, “真没想到你大哥竟然也有这么狂野的一面”的时候, 他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屁放完了没,放完了就滚。”他烦躁的挂断电话,闷头扎进了枕头里。
心想我他妈被外派, 吭吭哧哧的干活,他们却在蹦迪看人亲嘴儿,实在是不公平到了姥姥家了。
等明天醒了非得挑个吉祥日子,把这些烦人的玩意儿全埋了。
埋了……埋了……
他一个猛子窜起来, 大吼了声我草, 亲嘴儿?
谁跟谁亲嘴儿?
他抖着手拿手机, 抖着手点开那张偷拍。
那张该死的,清晰到夸张的高清, 动图。
秦子尧发誓, 他绝对看到了喻悠嘴边的拉丝儿。这下他浑身都在抖了, 随后都顾不上换衣服, 连滚带爬的就订了回国的机票。
怪不得, 怪不得最近大哥把出国的,累的要死的差事都交给自己,说什么要磨磨性子, 不改不让回来。
自己反倒重金挖人才,美滋滋的放假了。
秦子尧本以为他是大哥累瘫了, 想退休了。
哪里能想到人是想老公孩子热炕头了?!
秦子尧把大哥的教训抛到了脑瓜子后面,愤怒的回国,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下午赶到了家里,还正巧碰上了两人都在。
于是就在那一天,喻悠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勇士。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你两为什么一块去酒吧?还拥抱,亲嘴了?!
大哥,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秦子尧几乎是暴跳如雷了,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是从没见过的骇人,他甚至叫嚣着踹翻了凳子,“弟弟变嫂子?!我草,这他妈我死也不接受!”
秦忆洲没有说话,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径自把人拨开,坐到了沙发上。
秦子尧在原地气的喘粗气,胸膛不断的起伏着,又转过头看着喻悠,咬牙切齿的问:“你知道他比你大多少吗!八岁!整整八岁!
你他妈的才刚过十八岁生日多久?!
喻悠,你说,你是不是被他骗了?!”
喻悠语塞,一时之间竟真的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他抬头看向秦子尧。
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此时的表情堪称狰狞,甚至有点恐怖。
即使面对着向来畏惧的大哥,也像是下一秒就敢打人。
……这都是因为担忧他。
这让喻悠无比感动,也无比懵逼。
他是真的没想到之前那么久的时间里,秦子尧居然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出来,也完全没把上次他说的那个事儿放在心上。
“没有啊。”喻悠犹豫的拉住秦子尧的袖子,有点结巴,“我们,我们就是普通的情侣。”
“我知道你们是普通的情侣!你不用说,我现在的问题不是那个,而是你两的关……”秦子尧一愣,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耳背啊?
秦子尧像是被气蒙了,吼道:“傻愣着看什么看啊你,说话!”
……不是,你脾气这么大做咩啊?喻悠挠挠头,又看看沙发上老神在在的秦忆洲,没忍住开口道:“哥哥,你说句话呀。”
秦忆洲这才扫过来一眼,对他说:“你先进屋。”
瞧那模样,是要秘密解决问题?
“我……”喻悠迟疑的看向秦子尧,见对方早已经像小牛犊子似的冲向了沙发,很勇猛的说了句我需要解释。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亮光,积了许久的云终于扛不住,变成鹅毛大雪落了下来。
喻悠更担忧了。
不过没等他说什么,一旁的秦若望就拽着他赶紧离开了。
不到半个小时,手机就收到了秦忆洲的短信,说解决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公司。
在这些天的生活里,一起工作对于他们来说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喻悠会窝办公室的沙发上,画工作中的Q版大哥,画善解人意的Q版小悠,画桌上的笔筒,相框和鲜花。
然后把这些发到账号上,用榜一大哥的手机给自己发丰厚的奖赏,还要评论:有进步。
嗯,榜一大哥。
喻悠偷偷的瞄秦忆洲,他早忘记是哪天,哪个时辰发现榜一大哥的身份的了。
只记得那是个静谧而潮湿的清晨,细雨绵绵,他和秦忆洲没有出门,只在宽阔的落地窗相拥,同喝一杯牛奶。
里面特意加了奶油,所以醇厚而香甜。
喻悠很喜欢。
于是午饭就变成了奶油蘑菇汤和芝士龙虾焗饭。
这对于厨房新手秦忆洲来说着实称得上有难度,喻悠为自己的胃感到忧心,所以再三考虑后,他决定也要尽心做点什么。
——他把秦忆洲鼻头沾着奶油的模样画下来,然后传到了网络上。
一共三张。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想笑,手抖得厉害,短短三张画他上传,发布了三次才操作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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