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疤的。”衡时用指腹揩了一点抹在自己手部的伤患,那里有一道显眼的疤。邹北期记得很清楚,他生日那一天,衡时开车到陆非凛家门前,告诉他自己被化学品烧伤。
邹北期没忍住心里一酸:“还没好?疼吗?”
“不疼。”结束涂抹动作,衡时将药瓶放回原位。
邹北期对着桌子底下的小瓶看了许久,像是没来由地被触到哪根神经一般:“你想吃面吗?”
担心衡时不懂他的意思,想了想又补充:“冰箱里没有长寿面,只能请你吃普通的面。”
“好,我自己来。”
“我来。”邹北期站起身,“我能做饭,你之前也看到过,不会不方便。”
衡时似乎还想开口劝,邹北期直接断绝他的后路,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走:“好了,今天是你生日。”
邹北期这碗面几乎加了冰箱里所有能加的配菜,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还没等他走出厨房门,衡时就先上前将他手里的东西端走,坐下来夹了一口放入口中。
“很好吃。”
“那你多吃点。”
衡时夹了一口递到邹北期嘴边,后者紧紧闭着嘴,一点没有要接受的意思。
“不饿?”
“不饿。”
“平时你这个点都会饿。”
“这是我给你做的。”
“我再给你做一碗。”
邹北期不想因为一碗面和衡时争执个大半天。“你吃吧,再说都凉了。”
衡时这才老老实实地将碗里的面条吃了一小层,剩下大半碗,声称自己吃不下,问邹北期要不要填肚子。
邹北期不是傻子,既然衡时想方设法要他吃,他也懒得客气,反正自己现在也确实有点犯饿。
天色越来越晚,衡时将客厅里原本敞开的窗户关上,余光无意中瞥见窗台边的一盆玫瑰花。“有点蔫了。”
“是吗?”邹北期闻言连忙站起身,凑到玫瑰花跟前,发现盆里的植物确实有些打不起精神。这段时间邹北期都在悉心照料它,偶尔衡时也会帮忙浇水施肥。
不应该是他出了问题,邹北期视线没忍住在衡时身上滚动几番。
“那别墅的其他花草……怎么样了?”邹北期下意识开始担忧自己后花园的一整片植物。
“不知道,可能死得差不多了。”
“没人照顾它们?”
“有,花匠我没辞退。”
“……”邹北期无语,“那你刚才……”
“猜的。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的存活率,就有可能死亡。”衡时冁然一笑,“想回别墅看看?”
邹北期并非不想,他几乎每天对着后花园的植物,新手栽种、培养,用相机记录它们的生长过程,拍摄过不少他觉得满意的作品,多少也有感情。
“我回去看完,就会回隅井。”
……
邹北期坐上衡时的副驾驶。车子一路往漓湾市的方向开,分明只离开几周,他却有好几年没见这座城市的感觉。
别墅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各种监控设备都被拆除以外,就连门口迎接他们进门的保姆都是同一位。
见到邹北期回来,不少保姆都很讶异,说衡先生终于把自己的先生哄回来了,是件好事,问今晚要不要加菜。还有保姆偷偷凑到邹北期耳边,说邹先生不在那几天,衡先生都会睡在主卧旁边那个上锁的房间里。
邹北期知道,是他刚来别墅时睡的房间。
“一般没人住的房间都是我们在打扫,可是衡先生怎样都不让我们进去那里,只能他自己进去,他不在就锁得严严实实。这几个礼拜就一直锁着。”
另一个保姆还朝他透露,说衡先生那阵子会一整天坐在后花园里,拿着一部相机,好像总是在看里面的照片。
邹北期一怔,自己就不在两三天,衡时怎么就和追忆往事的老人家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邹北期早上天堂了。
“你们在干什么?忙自己的。”衡时脚步一顿,回身扫了一眼邹北期身旁的保姆,人这才连忙退开。
“他们说你的事。”邹北期随口解释。
“是吗?”衡时轻笑,“那你有什么感想?”
“你不用太悲观,我和你脱不了干系的。”邹北期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衡时一怔,朝邹北期的方向靠近一步:“期期,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管怎么样,你要给孩子赡养费。”
衡时失笑:“我知道。”
邹北期没忍住窃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衡时这么好逗。
……
后花园的粉玫瑰们还开得正好,其他盆景树看上去也长势旺盛。虽然邹北期不得不承认,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会有更好的结果,但是由自己去培育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看到植物们都安然无恙,邹北期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检查完花园里所有的盆栽,衡时就将他之前使用的照相机递到他手里:“我猜你会想要。”
邹北期一摸到相机立马手痒,只是目前肚子不太方便,他不好蹲下取景,只能简单地拍几张。
末了之后他在长椅上坐下,翻看之前的照片,有不少植物生长各个阶段的照片,除此之外,还有各个场景下抓拍的衡时。
他下意识将目光落向自己身旁的衡时。
“怎么了?”
“只是觉得,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空气沉默许久。
一直到衡时打破静寂:“这里,可以像你最开始认识的那样,包括我。”
“你?”
“我说过,换一种手段。只要你不会从我身边消失。”
“手段?到头来你还是要算计我。”
“我爱你。”衡时将目光撞进他的眼睛,“爱不是手段。”
邹北期没有回话,他企图从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词汇里搜出最适合回应的那几个,挑来拣去却偏偏什么都没有。
“叮——”
手机提示音。
“抱歉。”邹北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这才发现是衡榆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能见面,说舅舅要节假日才能回来,等死人了。
邹北期:【现在可以,我在漓湾。小榆在家吗?】
衡榆:【真的吗!我在家呀!嫂嫂快来!】
【哥哥也来吗?】
邹北期下意识望向衡时:“我想去看看小榆,你……”
“我来。”
邹北期回了消息,很快又重新坐上车。还没开到小区门口,他远远就看见衡榆戴着围巾,站在路边朝他们招手。
衡时停好车,从车上取来一条酒红色的围巾,替邹北期围上。
邹北期认出来,这是他在瑠江市买的那一款。
分明只是深秋,天却越来越冷,已经到了街上有人要穿棉服的地步。邹北期作为孕夫更加要注意保暖,在隅井市出门之前,就硬是被衡时裹成一个球。
衡榆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至少不是之前那个在医院里哭鼻子的、失魂落魄的小女孩,看到邹北期和衡时过来都很高兴。
“嫂嫂肚子又大了,宝宝要出来了吗?”
邹北期摸摸她的头:“还要再等一会。”
“好想和宝宝玩,最近都没人陪我。”
“不回妈妈那里吗?”
“妈妈那里也没人,这里还有保姆阿姨呢。”衡榆满脸委屈。
衡榆领着衡时和邹北期上楼,公寓里的摆设一如既往,只是多了邹北期请的保姆在打扫。
刚进门,邹北期就被衡榆拉着玩拼图,还是之前没能拼好的那一个,直到现在也没能拼出成品。发现两个人完成任务太困难,衡榆拉着衡时硬是加入他们的组织。
衡时一开始不太情愿,邹北期一摸着自己肚子,说衡时不适合和小孩子玩,人下一秒就凑到拼图跟前,指着包装上的图片:“这是成品图?”
“对呀,哥哥,你快试试。”
衡时开始整理零散的拼图,没过多久就拼好了图片一角,几乎是衡榆和邹北期半个下午的成果。
邹北期看得出来,衡时对于拼图有自己的技巧。没过多久,对方的成果可以说是赶上他和衡榆的有史以来的进度。
衡榆惊叹地看着衡时,后者却偏偏在这时候停下手:“已经帮你按照图案和形状分类,剩下的自己来。这是你要玩的拼图,全部都交给我就没有意思。”
“哦……”衡榆只好重新坐到拼图前,继续抓耳挠腮。
“先自己试着完成。”
“知道啦。”
邹北期看着衡榆那副伤脑筋的模样,没忍住开口:“你指点她几句,小孩子总是原地踏步会没动力的。”
“她要先自己试一试。”
衡榆拉了拉邹北期的衣袖:“没事的嫂嫂,我可以的。”
“嫂嫂帮你。”邹北期说着,也跟着一起研究被衡时排列好的拼图。
衡时坐在旁边,半天没有动作,只有在两个人都陷入瓶颈的时候,他会指出突破口在哪里,应该按照形状找还是图案找。
三个人在公寓里待到天黑,拼图被完成小半,邹北期才提出自己必须先回去,下次再来做客。衡时先到停车场取车,邹北期一出小区门就坐了进去。
车子刚开出去一小段,衡时就蓦然拐进一条大道里,邹北期立马觉得不对劲:“回隅井的路不是这边。”甚至回别墅的路也不是。
衡时压低声量:“不要紧张,有人跟着我们。”
第53章 紧急情况
“怎么会?”邹北期不由得一怔,下意识要往车后望去,衡时立马出声阻止他:“别看,别回头。听我说,没事。”
邹北期听衡时的话,深吸一口气,直视自己正前方。尽管脑子里冒出不少疑问,但他没敢开口,任由衡时将车开进陌生的巷道。
“安全带系紧了吗?”衡时蓦然轻声开口问他。
“嗯。”
“我会稍微开得快一点,受不了马上告诉我。”
邹北期应了声好,车子立马加速行驶,快速通过道路,他几乎看不清窗外的街景。即使系着安全带,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有所晃动,但还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至于被颠得有不良反应。
“没事?”
“我没事。”
车辆快速转过好几个弯,最后开进车流最大的高速路。“没事了。吓到你了吗?”
“没有。他不在了?”
“被我甩开了。”衡时控制车辆平稳地向前行驶,“可能很晚才到隅井,回去早点睡。”
“是你生意上的仇家吗?”
“是。”衡时神色顿时显出几分凝重,“期期,最近先不要自己一个人出门。”
邹北期知道衡时一直不愿意把他牵扯进生意上的复杂事,于是没有多问,只是点头答应:“是……报复吗?”
否则只是想获取情报的话,从公司那边下手显然比接近他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孕夫更有用。想知道衡时私底下行程活动的话,对一般的生意人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我不好说。”衡时面上依然不见轻松,“没事,我能解决,在此之前你只要千万记住,不要一个人出门,找我或者保姆陪着都可以,也不要随便相信我以外的任何人。乖。”
邹北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车子停在两人在隅井市租住的公寓楼下,衡时先送邹北期上楼,看到对方在房间躺下,才放心地走出门口。
在即将踏出最后一步时,邹北期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见依然穿戴整齐的衡时:“不睡吗?”
“我有事要处理,很晚回来,你先睡。”衡时立马凑回床边安抚对方。
“今晚那个人?”
“是。”衡时替他掖好被角,“不要等我。”
衡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公寓里。
说不担心是假的。临走前衡时关了屋子里的所有灯,邹北期对着一片黑黢黢,没忍住开始想今晚的事,跟踪他们的人到底是谁,衡时这一趟出去到底是解决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对衡时生意上有几个仇家不太了解,脑海里能够浮现出的名字只有孟引声。诚规制药被负面新闻影响,股价几近跌穿,大没有之前的势头,他还记得盛晚钟让他和衡时小心的忠告。
会是他吗?
光是在这里凭空猜测也没办法得出答案。邹北期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他应该早点睡下,不要影响孩子让衡时担心。
……
邹北期睡醒之后,身旁依旧不见衡时的身影。他连忙给对方拨过去电话,没有人接通。
他只好在微信上留言,让对方有空立马给他回电话。
保姆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他问对方有没有见过衡时,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他坐在餐桌前,难得有些吃不下。勉强将食物尽数塞进嘴里,衡时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邹北期没忍住,重新拨通电话。
没接。
每隔十分钟,邹北期就打电话过去。一直到他打到第五个,手机上才蓦然收到一个陌生来电,他想了想,还是接通。
“期期。”
是衡时的声音。邹北期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好不容易松下来:“没事就好。”
“对不起。”隔着电话,邹北期也能听出衡时的声音有些疲惫,“手机摔坏了,我刚让人送新手机过来,这是别人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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