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忙道:“我去请太医来。”
“不可!”祝青臣喊住他,“似乎不是受寒。”
他自幼体弱,对风寒的症状无比熟悉,他不像是发热,倒像是……
祝青臣忽然感觉有两股热流,分别自上自下流经。
他别过头去,捂了一下鼻子,血珠落在素白的丧衣上,晕染成殷红的小花。
祝青臣的脑子“嗡”的一声响,赶忙用手去抹,却不想越抹越多。
他回过头,对上亲信关切的目光,又看见殿中侍从百官,人来人往。
祝青臣用手盖住血迹,吩咐朝臣:“诸位大人辛苦了,今夜回家歇息去吧,我独自守灵。派人守住李家族长那边,任何人不得离宫。”
祝青臣扶着桌案,想要站起来,却只觉得腿脚发软,腰肢发酸,分明就是中了药。
他走到供案后,借着皇帝的棺椁遮掩:“我与陛下相谈私事,尔等速速离开!”
众臣仍旧迟疑:“君后,忽然如此,是为何故?”
祝青臣扶着棺材,哑声道:“门窗关好,我与陛下魂魄相会,出去!”
众臣有些错愕,只当他是伤心过度,终究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行礼退走。
临走之时,祝青臣跌跌撞撞地冲下玉阶,一把拽住威武将军:“你亲自带兵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擅入!”
“是。”
祝青臣一伸手,将威武将军腰间佩剑抽出剑鞘。
威武将军吓了一跳,想要拦他:“君后莫不是想殉情?万万不可!朝中大事还须君后做主,君后不可!”
“不是!”祝青臣站都站不稳,连平稳的呼吸都难以保持,“下去!”
“君后!”
“我绝不自伤,下去!”
众人退出的瞬间,祝青臣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握剑,连连后退。
李家……李家为了图谋皇位,竟然出此下策,陷害于他。
若是他把持不住,闹出丑闻,只怕是……
祝青臣环顾四周,确认门窗全部关好。
他回过头,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迎面吹来,吹翻他素白的兜帽,吹起他雪白的丧衣。
丧衣上殷红的星点上下翻飞。
下一秒,这股阴风像是潮湿的藤蔓,自地底生出,缠上他的脚踝。
一只冰冷的、死人的手,像是一条毒蛇,穿透丧衣粗布,钻进他的衣摆,盘在他的腿上,锢住他的腰腹。
作者有话说:
李钺:老婆,是我,我不是毒蛇,我是一条好鬼
这篇应该很短,十万字,每晚21:00更新,小可爱们不见不散~
【下本开《在狗血文里做返聘老师[快穿]》,这本短短调剂一下,很快就开】
(一)
太子太傅祝青臣,在二十三岁这年,又一次被穿书系统识别为“牛掰老师”,拉去做任务——
【在狗血文里做返聘老师!】
祝青臣:有没有可能,我刚做完任务回来捏?
系统:不可能,绝不可能!
古代世界,高中生受高考结束,遭遇车祸,穿成太监,和没有实权的渣攻皇子相依为命,受尽大权在握的摄政王磋磨。
他拼死辅佐渣攻登基,扳倒摄政王。成功后,却被渣攻说不过是个死太监,给口饭吃就汪汪叫。
祝青臣:?
“咻”的一下摇来系统,把受送回现代。
现代世界,原书受苦读十二年,满怀希望走进高考考场,却因为校霸渣攻在他准考证背面写的霸总加油语录——“老子不许你考差”,被判作弊,成绩取消。
两个人双双进入汽修店当学徒,因为修不好车,被高高在上的霸总拿钱羞辱——平凡攻受平凡生活,有苦有乐现实向。
祝青臣:??
“咻”地一下冲到案发现场,当场抓获渣攻。
【谁敢在准考证上乱涂乱画?】
仙侠世界,高岭之花仙尊受潜心修行数百年,白衣绝尘,却被自己的三个徒弟算计,跌落高岭,沦落风尘。
又与魔尊、妖尊、宫主、门主,等等渣攻纠缠不清,最后被无情无爱的天道逐出天地,变成修真界共用白痴玩物。
祝青臣:???
“咻”的一下抽剑出鞘,掀翻整个修真界。
【谁敢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此外还有——
娱乐圈世界,演员受演技精湛、前途大好,却因为渣攻“私有宝藏”,被恶意打压、悄悄雪藏。
种田世界,猎户受捡到失忆渣攻,带回家悉心照料,渣攻一朝恢复记忆,不愿面对现实,对受虐身虐心。
祝青臣“咻咻咻”,全部解决。
(二)
任务坐着坐着——
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高高在上的反派霸总;
还有无情无爱的天道,和祝青臣对上了暗号:“祝卿卿,是我,反派。上辈子杀猪。”
“这辈子教书。”
第2章 人鬼合
梦中神交
2
暮色四合,封乾殿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祝青臣双手握剑,做防御姿态,僵在殿中。
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缠在他身上,将他紧紧裹住。
祝青臣被下药发热的身子,在阴风的裹缠下,稍稍泄去些许热气。
阴风吹过他的脸颊,将他素白的兜帽吹落在地,又将他发冠上的白布解开,最后还缠在他的双手上,穿过他的指缝指尖,想要教他放下手里的佩剑。
祝青臣双手不自觉松开,长剑垂落。
下一秒,祝青臣猛然清醒过来,重新握紧长剑,在空中挥舞劈砍:“谁?滚开!”
李家既然给他下药,也一定会留有后手。
阴风散去,祝青臣睁圆眼睛,竭力维持着清明的神智,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
那方才是……
祝青臣疑心是幻觉。
他警惕地望着门窗,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把木栓挂上,锁好门窗。
做完这件事情,祝青臣已经精疲力竭。
方才那阵风带来的凉意已经完全散去,他整个人汗津津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祝青臣一手握剑,一手捡起落在地上的素白兜帽,抱在怀里,缓步朝高台上的帝王棺椁退去。
外面下了雪,风夹杂着雪团,砸在窗扇上,“扑”的一声响,险些把祝青臣吓得跳起来。
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良久,确认无事,这才继续后退。
他还以为是那股阴风又回来了。
祝青臣缓步后退,登上台阶,不知什么东西抵着他的后腰,教他回过神来。
他回头,看见皇帝的棺椁,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有李钺在。
但是很快的,他又红了眼眶,狠狠地捶了两下棺材。
“谁让你死?李家人欺负我,李家族长欺负我,就连风也欺负我,谁都来欺负我!谁让你这么早死?害得我被下药、被欺负!”
祝青臣眼眶通红,眼泪淌了满脸,拍着棺材,犹觉不够解气,伸手去推棺材盖子,想要直接对着棺材里的李钺骂两句。
可是棺椁厚重,是十六人抬的大棺材。
祝青臣怎么可能推得动?
他推不动,举起佩剑就想劈棺。
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长剑丢开,扑上前去,照着棺材一角,张嘴就是一口。
“呸——”
上好的棺木,坚硬无比,连一个牙印都没留下。
“连你的棺材也欺负我,谁让你这么早死的?谁让你这么早……”
忽然,祝青臣好像发现了什么,用燥热的脸颊贴了贴棺材,感觉冰凉凉的。
于是他挽起衣袖、蹬掉鞋子、撩起裤脚,把手脚也贴在上面。
想来他吃的点心不多,中的药也不深。
祝青臣趴在棺材上,闭上眼睛。
只要冰凉凉地睡一觉就好了。
李钺还是有点用处的。
祝青臣想着想着,脸上还挂着眼泪,就睡着了。
殿中死寂,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拂去他脸颊上的泪珠。
风从祝青臣身下的棺材中涌出,四面八方,重新汇聚在棺材上方,裹缠住祝青臣,肆无忌惮地从他的衣袖裤脚里钻进去,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翻过身来。
男人低沉的叹息声从风中传来。
祝青臣素白的丧衣被解开,自棺材垂落。
宛如一朵在棺材上盛放的莲花。
*
祝青臣做了梦,光怪陆离。
他梦见年少时,凤翔城大雪,他和李钺躲在房里偷看话本,烧旺的炭盆,暖和的被窝,他们挤在一起,看的是时兴的龙阳禁书。
他梦见青年时,烽火连天,他与李钺聚少离多,在冬日里见面,在营帐里议事,李钺把他的手脚揣在怀里,帮他暖热。
他还梦见……
他和李钺出去打猎。
只有他们两个人,共乘一骑,在冰天雪地里打猎。
李钺穿着盔甲,从身后整个儿将他拢起来,紧紧地贴着他,片刻不得放松。
盔甲冰冷,可是不知为何,祝青臣身上却越来越热。
然后李钺偷偷在他身后作乱,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又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衣裳里。
祝青臣想要阻止,可是李钺附在他耳边,让他不要发出声音,否则会被别人发现的。
祝青臣还想躲开,可是他被李钺抱得太紧了,就算挣扎,也只是小幅度地扭动,反倒让李钺弄得更起劲。
李钺把他按进怀里,气定神闲,驱策战马,慢悠悠地往前走。
太冷了,天气好冷,雪地好冷,李钺也好冷。
祝青臣气得直哭,可李钺就是不肯停下来。
非但不停,他还忽然挥了一下马鞭。
破风一声响,马匹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祝青臣被吓得头脑一片空白,眼前似乎也有白光闪过。
他想喊,但是李钺封着他的嘴,把他的喊叫声全都堵了回去。
祝青臣哭得厉害,把他的盔甲拍得邦邦响。
李钺却只是说:“祝卿卿,不要乱动,马上就好。”
不要“马上”!不要“就好”!
现在已经可以了!太过火了!
下一瞬,因为他总是乱动,两个人跌下马背。
李钺抱着他,两个人摔在松软的雪地里。
雪地下陷,祝青臣好像要被吞进去一般,口鼻都快被冰冷的积雪淹没,几乎窒息。
他只能紧紧地抓住李钺,像抓住泥淖里的一根救命稻草。
雪地白茫茫一片,他们又从雪地里,坠落至封乾殿的棺材上。
棺材为床,灵幡为被。
李钺依旧穿着盔甲,珍重地把他拢在怀里,亲吻他的发顶。
*
一直到了清晨时分,祝青臣才从这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
还是在封乾殿里。
祝青臣从地上爬起来,身边就是李钺的棺材。
大概他昨晚睡着睡着,从棺材上翻下来了罢。
可是……
祝青臣按了按垫在身下的软垫。
他不记得自己有把这些垫子排在这儿,他怎么就准准地掉在了垫子上?
而且……
祝青臣扶着棺材,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酸腰疼得厉害,根本就起不来。
难不成药效还没过?
不应该啊。
祝青臣掀开盖在身上的衣裳,脸色惨白。
这……
他抓起身边长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提着武器,气势汹汹地搜查宫殿。
是谁?人在哪里?!
一剑刺死算了。
祝青臣在灵幡白布间打转,将整个正殿搜寻一遍,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难不成……
祝青臣回过头,看着李钺的棺材,轻轻喊了一声:“李钺?”
话音刚落,祝青臣就忍不住别过头去,轻笑出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李钺?
要真是李钺就好了。
估计是他做梦的时候自己弄的。
只是李家给他下的这药还挺厉害的,竟然还分得清中药的人是上还是下。
怪神奇的。
又一阵风吹过,祝青臣只觉得凉飕飕的,连忙小跑回去,把自己的裤子给捡回来。
虽然弄脏了,但是不大明显,暂时穿一穿没问题。
祝青臣靠在棺材边,套上衣裳,简单收拾一下,再三确认旁人看不出来,这才提着佩剑,朝门外走去。
他推开殿门,昨日受命的威武将军就带着士兵,守在外面一重的宫门里。
祝青臣唤了他一声,威武将军回过头,快步上前:“君后。”
“辛苦了。”祝青臣颔首,“昨夜可有人靠近封乾殿?”
“末将谨遵君后旨意,率兵守在宫门外,不曾见有人靠近。”
那就好,祝青臣放下心来。
祝青臣思忖片刻,又问:“李家族长那边?”
“按照君后吩咐,派人暗中盯着,李家族长没有异动。”
“把案上的百珍糕撤下来,送到我房里,让太医过来见我。”
“是。”威武将军抱拳领命,马上下去安排。
祝青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帝王棺椁仍旧停在殿中,不曾改变。
他抿了抿唇角,拢着衣袖,走进风雪之中。
*
祝青臣回到偏殿,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
几位太医已经在外面等候了,见他出来,俯身行礼:“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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