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文轩笑着瞥了他一眼,解释道:“做哥婿的,做点活计不是应当的吗?我若是娶到你了就不做了,这像什么话。”
林沛了然地点点头,这倒也是。李文轩和周常平的较量不就是帮着家里劈柴挑水什么的嘛。看似是两个孩子气的汉子在较量,其实就是找了个由头帮着家里干活。
他眯着笑眼看向李文轩,这家伙,看着傻大个,实际上心细着呢。活给做了,姨母还不会有什么负担,至少表面上是没有的。
毕竟这家伙油嘴滑舌的,几句话就把姨母哄得眉开眼笑了。姨母如今可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呢。
这时,李文轩又笑着说话了,他得意道:“再说了,现在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江家哥婿了,同为江家哥婿,我哪能输给周常平啊。照江家的辈分算,我还算周常平他哥呢,长他一头,嘿嘿。做兄长的,当然得领先一头。”
林沛无奈地看着他,其实,汉子有时候真挺孩子气的。别的汉子是不是如此他不知道,反正他家汉子确实挺孩子气。
“哟,文轩来了,快屋里坐。”
在灶房忙碌的孔翠莲听到李文轩的声音,歪着脑袋朝外面看,见到李文轩的身影,她脸上瞬时有了笑意,眯着笑眼请李文轩进屋。
李文轩把木盆放在屋檐下,把别在腰间的镰刀也卸了下来。
他走进灶房,动作极其夸张地耸着鼻子闻了闻,夸赞道:“伯母这是做的什么好吃的呢,我老远便闻见味儿了。若不是我动作快,那口水只怕都已经掉到地上去了。”
孔翠莲立即开怀大笑,“哪能这么夸张,我炒些臊子拌面吃。”
李文轩围在灶台前看着孔翠莲炒臊子,笑道:“我可一点儿都没夸张,全都是大实话。”
孔翠莲自然又乐得哈哈大笑。
一旁,林沛和江元看了对方一眼,眼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以前江元还会愤愤不平,觉得自己的嘴甜压根比不过李文轩,怕在阿娘跟前失宠。现如今倒是已经倦了,就让李文轩这油嘴滑舌的人去哄阿娘开心吧,他在一旁看好戏就成。
李文轩瞥了一眼林沛一眼,补充道:“难怪沛哥儿手艺这么好,原来都是姨母的功劳。”
一句话捧了两个人。
林沛无奈地迎着江元打趣的视线,这些日子,李文轩没少如此。本来是夸姨母,夸着夸着就要拐个弯夸到他头上来,似乎是不夸他两句不舒坦似的。
刚开始他还脸红心跳,怕极了元哥儿打趣的注视,现在,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受着元哥儿嬉笑的眼神了。
自打结识了李文轩,他的脸皮都被磨得越来越厚了。也不知道成婚后脸皮会不会变得更厚。
“伯母。”
周常平也眼带笑意地走进了灶房。
孔翠莲笑着抬头,招呼道:“常平来了,堂屋坐,马上开饭了。”
“好。”
一家人聚在堂屋,有说有笑地吃完了早饭,席间,李文轩又夸了孔翠莲一通,周常平自然不服输地跟着夸,两人合力,把孔翠莲逗得眉开眼笑的。
席上其余人见怪不怪地吃着臊子面,已然是早已习惯了这场面。
吃完饭,一家人到了田里。无边无际的稻谷矗立在田间,随着秋风不停地点着脑袋,看着就喜人。
今年雨水好,庄稼长得好极了,这稻穗饱满着呢,你挨我挤地凑在一团,真真是一派大丰收的景象。
满心欢喜地瞧着稻谷感慨了一番,一家人就开始割稻谷了。一些人割着稻谷,另几人马不停蹄地扛着稻谷拍打脱粒,一群人分工明确地在田间地头忙碌了起来。
四野尽是人们的身影,还回荡着村人们开怀的笑声。一到了秋收的时节,田间地头满是村民们忙碌的身影,家家户户都得趁着天气好,把田里的稻谷收了。若是没来得及收,一场暴雨落下来,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大雨容易把稻谷压垮了,稻谷乱七八糟地横在田里,加大了收割的难度,这还只是其一。
若只是难割也就罢了,倘若是雨大,又连着多下两天,稻谷容易被暴雨拍落,霉变的稻谷容易穗上生芽,多的是比难割还要恐怖的情况。那么必定会因为暴雨收成减少,一年到头的心血就这么折进去了,这才是庄稼人最为心痛的事儿
因此,一到了时节,村人们都是加班加点的收割着,生怕赔了心血。
一不留神,一早上就忙活过去了,林沛直起身,看了一眼天色 ,快到吃饭的点了。他叫了江元一声,两人收拾着回了家,准备回去张罗晌午饭去。
两人快步走回了家,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江元煮着饭,笑道:“我还以为他俩今日又得较量上呢,还好没有。”
林沛摘着菜,也跟着笑了起来,今日,李文轩两人都忙着弯腰割稻谷呢。割稻谷得顶着烈日割,一弯腰就是一天,不过稻谷涨势好,收割的人也欣喜着呢。
“不似以往较量得那般激烈,但也不是没有,你没看见他俩那你来我往的小眼神吗?他俩在比谁割得更多更快呢。”
江元接话道:“这我倒是没注意,他俩今日没说什么话,我还以为他们终于不较量了呢。”
林沛解释道:“太阳毒辣,天气炎热,能少说几句话自然少说几句,存着些体力割稻谷不是。”
要不然,照李文轩那性子,怎么可能话那么少。
他说罢,摇了摇头,“要他俩不较量,难。不知道当爹了能不能好些,总不能还是这样孩子气吧。”
江元眯着眼睛笑,逗林沛道:“沛哥儿,婚都还没成,这就想着当阿么了?”
林沛微微红了脸,“我就是这么一说,老一辈不都是这么说的嘛,说是汉子要是当了爹,多少都会变得成熟些。”
他说罢,不服输地看向江元,“再说了,你我的婚事都是已经定下了的,紧跟着就成婚了,当阿么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啊?怎么,你不想当阿么啊?”
江元没想到林沛又将这问题丢了回来,他把米滤起来蒸上,小声回答道:“肯定是想的呀。”
把米蒸好,又添了一块柴进灶膛,江元搬着小凳子做到了林沛身边。
他摘着菜,小声问道:“沛哥儿,你喜欢什么啊?”
林沛思索片刻,轻声道:“我觉得都挺好的,只要是我和他的孩子,是什么都可以,我都会喜欢他,对他好的。我会做一个好阿么,让我的孩子幸福的长大成人。”
他才不会像那些坏大人一样,极其偏心,只喜欢汉子,不喜欢小哥儿、女娘。更不会像他阿爹一样,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不闻不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阿么,但是他会努力做得好一点的。林沛摘着菜,不禁歪着脑袋苦想,李文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阿爹呢?
林沛摇摇脑袋,算了,还是太早了,自己连李文轩是个什么样的相公都还没有搞明白呢,不要想得这么远。
“元哥儿,你把这香芹切碎,一会儿剁点肉沫炒上。”
江元接过香芹,啪啪啪地切了起来。
这几日收割稻谷,得多做两个荤菜,菜的油水不重点,吃了不顶饿,干活没力气。
除了香芹炒肉沫,林沛又切了些腊肉炒上,还炒了一大盘苦瓜鸡蛋。天气热,苦瓜这东西败火,多吃点这东西,会好受些。
两人忙活起来快,没一会儿午饭就准备妥当了,正好干活的人也有说有笑地回来了。林沛把菜端出去,江元打水给他们擦脸。
饭桌上,孔翠莲说道:“常平,待我们去了隔壁县城,你可别忘了每日来喂一下家里的牲畜。”
周常平应和了一声,“嗯,我记得的。”
孔翠莲笑道:“倒是麻烦你了,本来我说叫隔壁你翠花婶子帮着喂一下,但是他要照看孙子,不大忙得过来。”
周常平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林沛瞥了李文轩一眼,心底有些诧异,他竟没抢着来家里喂牲口,这不大正常。
正巧和李文轩的注视对上,林沛心里猛地一滞。疑惑的眼神变成了关切,李文轩,怎么看上去不大高兴的样子。
第40章
林沛挺想问一问李文轩怎么了, 可是饭桌上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吃饭,林沛也不好当众问出来,瞥了李文轩几眼, 见他依旧不大开心,只是安静地扒着饭, 林沛越发忧心了。
他心底疑惑, 回家做饭之时李文轩都还好好的, 还笑眯眯地叫他路上走慢些呢。就做晌午饭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林沛想着一会儿寻机会悄悄问一问他。
饭后,林沛进了灶房收拾,他依旧忧虑着李文轩,有些心不在焉的,一时没注意,险些把碗给摔了,还好江元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碗。
“沛哥儿, 你怎么了?”
江元把碗搁好, 见他怔神,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林沛摇了摇脑袋, “没事。”
江元叮嘱道:“我去烧水泡茶,你仔细些, 可别伤着了。”
“好。”
林沛回了神,强迫着自己先完成手上的活计,李文轩又跑不了,一会儿在稻田里问一问他就是了。
收拾完灶房, 金银花茶也泡好了, 两人拎着满满一大壶金银花茶水,去了稻田里。
天气热, 割一会儿稻谷就汗如雨下,得喝些茶水缓一缓,否则人可受不了。孔翠莲来稻田里的时候提了一竹筒水,但是估计都喝得差不多了。
“阿娘,你们先来喝点金银花茶。”
到了稻田里,江元吆喝了一声,林沛给在田里忙活的人都倒了一碗水,江元端着茶水四处分发。
等到大家都喝完茶忙活起来,林沛拿着镰刀,摸到了李文轩正在割的那一个角。
他走到李文轩旁边,弯腰收割着稻谷,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说罢,他侧了脸,眼巴巴地瞧着李文轩,等待着李文轩的答案。
李文轩依旧闷头割着稻谷,没答话。
林沛弱弱地叫了一声,“李文轩。”
李文轩顿住了镰刀,但他没有转头看向林沛,只是把目光都放在了眼前的稻穗上。酝酿片刻,他才沉声道:“你出远门,为什么都不同我说一声。”
“我……”
林沛也顿住了,之前姨母是说过这事儿,说是秋收之后一家人到姑母家玩一玩去,也好陪一陪她,毕竟姑母没有几年光景了。
可是后来他都快忘了这事儿了,今日午间,饭桌上姨母叮嘱周常平别忘了来家里喂牲畜。起初他还有些纳闷呢,一家人都在家里,为何要麻烦周常平,脑海中转了会儿,这才回忆起来。
林沛老实说道:“我忘了。”
见到李文轩依旧绷着脸,林沛心越发慌了,不住地在脑海中思索起来。
难不成,李文轩不想让他出去?是了,两人的婚事在即,李文轩或许是不乐意他出去奔波。
其实不去也成,那是元哥儿的姑母,他没见过几面,不去作陪也没什么。他当初没有反对姨母的提议,是因为他想去隔壁县城走一走、看一看。
听元哥儿说,姑母家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湖,景色好极了,乘船去游览一番,更是别有一番意趣。他没出过远门,这才动了出去逛一逛的念头。
若是李文轩不喜,他不去也没什么,和姨母说一声,说他要在家准备嫁衣就是了。
思及此,林沛弱声试探着说道:“那我……不去了?”
李文轩站直了身,看着林沛,微皱着眉,“沛哥儿,我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我希望你去哪能知会我一声。我不想从旁人口中知道你的动向。总觉得……我还是个外人。”
这种感觉挺糟糕的,回江家吃饭的路上,伯母笑嘻嘻地同周常平说了这事儿。周常平应承了下来,但是脸上没有一丝诧异,似乎是早已知道了这事儿,所以并不意外。
一行四人,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沛哥儿要出远门,不知道沛哥儿要去哪里、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想沛哥儿了,他都不知道该对着哪个地方述说思念,想要对沛哥儿说的悄悄话,都不知道对着哪个方向说出口。
他讨厌极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再有一个来月他和沛哥儿就要成亲了,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做事情不是就得有商有量的嘛。
林沛即刻小跑到李文轩身边,跑的过程中把镰刀也给扔掉了。
他揪着李文轩的衣袖,急切道:“你不是!”他同李文轩四目相对,又强调了一遍,“你不是外人。”
林沛思索片刻,解释道:“方才我说忘了,不是说忘了告诉你,是我忘了要出远门这件事儿。若是我记得,我一定会同你说的。”
我没有把你忘掉,没有不在乎你的心情。
李文轩闻言,心里头好受了些,不是故意不告诉他的就好,沛哥儿这个小迷糊,倒是真有可能忘记了这事儿。
他挑眉,确认道:“真的?”
林沛迫不及待地捣头,肯定道:“真的。”
“咻咻咻~”
一阵突如其来的口哨声响遍田野,把林沛那声“是的”都盖住了,他冷不防被吓得耸了下肩膀。
环顾四周,许多村民插着腰,一脸打趣地看着他俩。有几个平日就爱玩笑的,甚至大胆地一个又一个口哨地吹。
口哨声传到山的那边,又被弹了回来,在稻田的上空飘荡着,不客气地挤进林沛的耳朵里。
林沛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他收回手,同手同脚地转身跑开了,僵硬把镰刀捡起来,手忙脚乱地割起了稻谷。
但是那稻谷坚韧得很,他试了好几次都没割断。
后来,他索性放弃了割稻谷,只是蹲在了稻谷前,无措地张着水灵灵的圆眼看向李文轩。
李文轩看着缩成一团的林沛,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
他努力压着嘴角,环顾一圈,朗声道:“差不多得了!”
村人们一听这话,又意味不明地“咦”了几声 。还有好事者想要吹口哨,被李文轩冷着眼一瞪,悻悻地把撅起的嘴巴收了回去,转身在自家稻田里忙活了起来。只是,眼睛还偷偷往这边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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