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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帮着晗哥儿掖好了被角，扭头，李文轩帮他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了他的跟前。
林沛接过那杯飘着热气的茶，细细地啜饮着。
正月，走亲访友，看望舅母、拜访董师父，他们就没有一日闲下来的。
初七，众人在周常平家小聚，算是为周常平践行。二月会试，他明日就得随着书院的学子一齐上路，赴京赶考。
江元站在院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周常平远去的背影。
林沛拍拍他的肩膀，“别伤心了，也就三俩月的事儿，晗哥儿还等着你给他念话本呢，走吧，咱进屋。”
江元又望了眼远方，早没了周常平的背影，他点头:“嗯，进屋吧。”
林沛又宽慰他:“放心吧，他肯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
果不其然，三月下旬，周常平传了好消息回来，他得了同进士，授官县学儒学训导。
收到信的周大柱乐得见牙不见眼，得了信儿的乡亲们也聚在了周家门前瞧热闹。
“多谢诸位父老乡亲，我周大柱能有今日，还得多谢各位街坊的照拂，自后日起，我们周家连摆三天流水席，还望村民们赏脸。”
一个婶子笑呵呵说道:“来来来，我们保准来，我呀要带着我家大壮来沾点喜气，那混小子，读书没半点长进。”
“是了是了，我也带着我家二虎子来沾沾平小子的喜气。”
众人纷纷笑着附和。
——
关山村许久没出进士了，得了周常平这么一个进士，村长那叫一个高兴，每天喜气洋洋地到村子里晃悠，周家的流水席他也帮着张罗。
林沛剥着蒜，抬头问江元:“这儒学训导到底是个什么官儿啊？”
江元:“我也不大明白，常平说是个闲职，就是帮着书院教诲学子什么的。反正他说这正和他意，往后能多陪着我和瑾哥儿了。”
林沛笑道:“这样也好。”
江元也笑:“可不是嘛，以前他要温书，都没时间陪陪瑾哥儿，你也知道，瑾哥儿最是粘人。若不是常平带了新鲜玩意儿回来，只怕哄不好瑾哥儿。”
“哇呜~”
林沛正和江元在屋子里闲聊，晗哥儿便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
他脸上布满了泪水，一头扎进了林沛的怀里，歪着脑袋趴在林沛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一头雾水，林沛拍着晗哥儿的背，温声安抚他:“晗哥儿，怎么了？”
瑾哥儿也紧跟着跑了进来，他气呼呼的，急忙朝着江元告状:“阿么，大牛推晗哥儿，他还骂晗哥儿。”
晗哥儿抽泣着，他抬眸，鼻尖已然哭得红红的了，他泪眼汪汪地看着林沛，磕磕绊绊问道:“阿么，什么是野种，我是野种吗？”
此话一出，屋里瞬间静默了片刻。
林沛轻抚着晗哥儿的背，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不是，你是阿么的宝贝。”
晗哥儿依旧抽泣着，小脸也低垂着，抽噎着，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可是，我不是你生的。”
他小手揪住自己的衣摆，攥得紧紧的，很是无措。
林沛从兜里扯出小方帕，帮着晗哥儿擦泪。
他扶着晗哥儿的肩膀，望着晗哥儿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他:“你本来要来我肚子里的，可是你迷路了，这才去了别人家，可是，阿么太想你了，又把你找回来了。你本来就该是我的孩子的。”
晗哥儿依旧红着眼，时不时吸吸鼻头，纤长的睫毛被未擦干的泪珠濡湿，有些都并在了一起，厚重的睫毛随着他的抬眸高高翘起。
他细小的手指揪住了林沛的衣摆，用尽全力地揪住。他的眸子里有些犹疑，带着小心翼翼，又满含着期盼地问他:“真的吗？”
林沛望着他，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耐心地重复着:“当然是真的啦，阿么和阿爹对你好不好。”
晗哥儿吸着鼻子点头，“好~”
阿么和阿爹最好了。
林沛又用帕子擦擦他的小脸，笑着同他说:“这就对啦，晗哥儿，你是阿么和阿爹的宝贝呢，你不用管他们说什么。”
“下次有人那样说你，你就瞪回去，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你胡说，我是阿么和阿爹最疼爱的宝贝。”
林沛把他抱在了怀里，柔声问他:“记住了吗？”
晗哥儿点了点头，“记住了~”
林沛搂着他晃了晃，“这就对了，你可是阿么的宝贝呢，别听那些人胡说。”
过了半晌，晗哥儿小声地叫了林沛，“阿么~”
林沛歪着脑袋去看晗哥儿， “嗯怎么了？”
晗哥儿凑到了林沛耳边，趴在他肩上，还生怕林沛听不真切似的，用小手卷成了一个小喇叭，小声地同林沛说:“晗哥儿最喜欢阿么了。”
林沛乐了，他在晗哥儿耳边放声大笑，他摸摸晗哥儿的脑袋，柔声哄他:“阿么也最喜欢晗哥儿了。”
晗哥儿这才破涕为笑，他歪着脑袋，喜笑颜开地在林沛怀里蹭了蹭。
哼，下次大牛再说他是野种，他就瞪回去。哼，你胡说，我是阿么、阿爹最疼爱的宝贝!我才不是野种呢。
晗哥儿哭累了，没一会儿就在林沛怀里睡熟了，林沛把他放在了罗汉床上。
瑾哥儿吵着要陪哥哥睡觉，林沛便把他也抱到罗汉床上躺好。
见孩子们都睡着了，江元这才愤愤地说道:“大牛？村东头那个？他娘怎么教他的，还读书呢，我看他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沛说道:“他家住在袁小柳家旁边，保不齐是袁小柳教的，反正袁小柳就是看不得我们好。也不知什么毛病。”
周常喜顿觉有理，她翻了个白眼，“什么毛病，红眼病!谁比他过得好他都不开心。”
一群人便又愤愤地骂起了袁小柳来。
夜里，林沛和李文轩说了这事儿。
李文轩抬眸，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睡熟的晗哥儿，“晗哥儿没事儿吧。”
林沛摇摇头，“没事，回头我再多和他说一说，咱们待他好，他就不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了。也不是坏事儿，反正这些他都要面对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要想自己过得畅快，那就别管那些闲言碎语。管他旁人怎么说，我问心无愧，快乐怡然就行。
李文轩又道:“回头我找大牛他爹说一说。”
那个没事儿净整幺蛾子的袁小柳也得敲打一番，以前看在他年龄大的份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怎么，都敢欺负到他李文轩头上来了？
林沛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大牛那孩子也还小，可别被旁人带坏了心思。”
李文轩拉着林沛上了床，道:“别想了，这事儿我去办，睡吧。”
李文轩抱着林沛，歪着脑袋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林沛帮着晗哥儿掖了掖被角，然后窝在李文轩的怀里，很快阖上了眼。
第108章
“好看不好看？”
林沛帮着晗哥儿扎起了头发, 如今他的头发长得长了些，林沛把晗哥儿的头发全都拢到头顶，给他扎了一个圆乎乎的小啾啾。
晗哥儿抱着铜镜, 把脑袋晃来晃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发型。
“好看!”他脆声回答林沛方才的话。
林沛捏了捏晗哥儿的脸颊肉, 笑道:“这小脸蛋真是越来越白皙了。”
晗哥儿笑得更加开心了。
“沛哥儿~”
正说着呢, 屋外传来呼唤。
林沛应了声, 领着晗哥儿出了门，走进堂屋，这才发现家里还有其他人。
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是大牛和大牛大娘。大牛有些躲闪地看了晗哥儿一眼。
“阿嬷~”
晗哥儿甜甜地冲着魏舟叫了声，而后，他的目光也移到了一旁，见到大牛，他敛了笑意, 气呼呼地瞪着大牛。
哼, 昨日抢他的小人，还推他, 今日来他家做什么，坏小孩!
大牛他娘赔笑地拉着大牛站了起来, “沛哥儿，我今日是带着大牛这孩子来赔礼道歉的，快，大牛。”
她把大牛往前推, 大牛涨红了脸, 微微有些抗拒，却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晗哥儿的跟前。
大牛抬眸看向魏舟怀里的小哥儿, 从背后把木雕的小人拿了出来，他举着小人，“晗哥儿，对不起，我昨日不该抢你的东西，也不该推你，我……我”
大牛磕巴着，还扭头看了眼他阿娘，他娘用眼神鼓励着他。
大牛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也不该说你是野种，对不起。”
他说罢，对着晗哥儿鞠了个躬，还把小人也递到了晗哥儿眼前。
原来是来道歉的啊。晗哥儿瞥了眼林沛，见林沛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这才伸出小手把那木雕小人接了过来。
大牛抬眸，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晗哥儿，你能原谅我吗？”
晗哥儿抱着失而复得的小人，很是开心。忍不住用小手摸了摸，然后他看着大牛，思索片刻，最终笑着点头，很小地应了一声:“嗯。”
大牛见到晗哥儿脸颊的小梨涡，一时看傻了眼，半晌后他才摸摸后脑勺，傻笑了起来。
大牛他娘适时地递上了一小篮子的鸡蛋，她把鸡蛋塞到了林沛手里。
“不好意思啊沛哥儿，我和当家的已经教训过这孩子了，他年纪小，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以后我们会好好管教他的。”
若不是李文轩找上门，他们还不知道大牛这孩子欺负了旁人。话说得那样难听，真不是读书人应该干的事儿，还好李文轩没动手，否则，大牛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当家的也收拾了大牛一顿，叫这孩子长长记性。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叫他们发现了这事儿。否则，大牛这孩子指不定被袁小柳怎么祸害呢。小孩子听风就是雨的，被袁小柳撺掇着去干坏事，这可不成。
真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他们夫妻俩是哭都没地儿哭去。这袁小柳，真不是个人。
林沛接过了鸡蛋，温润地笑道:“嗯，大牛也还小，可别被有心之人带坏了。他知道错了就好。”
两人又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大牛他娘牵着大牛离开了。
一家人送他们到了院门口，晗哥儿对着两人摆手，“婶子慢走，大牛哥哥慢走~”
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模样。
魏舟乐了，他揉揉晗哥儿的脑袋，“哟，咱家晗哥儿都会送人了。”
晗哥儿喜滋滋点头，很是骄傲:“嗯。”
都是跟阿么学的呢，阿么送人的时候都会这么说，如今，他也会了。
晗哥儿笑吟吟地扭头看向林沛，林沛也夸了他，“晗哥儿真聪明。”
晗哥儿乐得摇头晃耳。
傍晚，李文轩回来后，林沛和李文轩说了今日的事儿。
李文轩:“来道歉了就成。”
林沛又笑着把晗哥儿送人出门的事儿说了，他还学着晗哥儿的模样，给李文轩比划了一番。
李文轩瞥了眼在院子里和大花奔跑嬉戏的晗哥儿，笑着说:“晗哥儿的性子开朗多了。”
林沛也扭头看向晗哥儿，他一脸的欣慰，嘴角带着浅笑，说道:“可不是嘛，刚来家里那股羞怯的劲儿也少些了，这些都是好迹象。”
晗哥儿刚来的时候，不爱说话，就怯生生的打探着四周的情形，和旁人对视都不大敢，更别说开口说话聊天了。
可是如今，晗哥儿开朗了许多，会笑盈盈地和街坊打招呼寒暄，会乖巧地叫人，比起刚来的时候，变化大得不是一丁半点儿。
如今，他想吃什么都能够没有任何负担地大声说出来，也会在受委屈后哭唧唧地找林沛给他撑腰，总之，他越来越适应在这个家的生活了。
“阿么~”
晗哥儿的呼唤打断了林沛的思绪，他抬头，就见晗哥儿笑眯乐呵地跑了过来，小手一晃一晃地扑棱着。
“怎么了？”
林沛蹲下身，敞开怀抱接住晗哥儿。
晗哥儿伸出胳膊，环住林沛的脖颈，他歪着脑袋蹭了蹭林沛，这才指着院外，说道:“大花跑不动了。”
大花懒洋洋地趴在屋檐下，晒着太阳，半眯着眼睛看向灶房。
“它可能跑累了。”林沛掏出小方帕，帮着晗哥儿擦去额间的汗。
晗哥儿点点头。他都跑累了，大花可能也是累了吧。
林沛又瞥了眼大花，道:“不过大花最近真的长胖了不少，我见它都要跑不动了，就这样还怎么看顾鱼塘。”
林沛把晗哥儿放在了小板凳上坐好，“行了，你也跑累了，就在这儿坐会儿吧，一会儿就开饭了，啊？”
晗哥儿乖巧点头。
直到一个多月之后，家里猛然多了三只小狗，一家人这才后知后觉，大花之前不是长胖，是肚子里有小狗崽子了。
林沛站在大花的狗窝前，彻底傻眼了。
“轩哥!”
他扭头，冲着自家屋子大喊，声音都是颤抖的，没一会儿，李文轩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同样焦急的魏舟。
李文轩:“怎么了？怎么了？”
他上下打量着林沛，生怕林沛哪里有伤。
“你看。”
林沛咽了咽口水，手指哆嗦着指向大花的屋子。
大花懒洋洋地躺在地面，它的怀里，是三只还未睁眼的小狗崽子。
林沛扭头，眨巴着眼睛看向李文轩，他和李文轩面面相觑，好半天都没回过味儿来。
过了好半晌。
一头雾水的李文轩喃喃道:“大花生狗崽了？它什么时候有的崽子啊？”
这话把林沛问倒了，他也纳闷极了，低语道:“我也不知道啊！”
倒是魏舟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摆摆手，见怪不怪道:“应该是前段时间去村子里溜达的时候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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