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试剑大会在三个月后,正魔大战也即将到来。——我也心急如焚,可我无能为力。”
他们本以为铺垫那么多,沈席玉会说,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哪知结尾是这句。
他都无能为力,谁还能行?
“沈宗主。您是什么意思啊?”
“沈宗主。您不想干了?”
底下还没缓过劲来。
“今日,我正式辞去仙盟盟主之职,和千山宗主之位。千山玉牌我已交于游长老。”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地沸腾了。
沈席玉不干了?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最爱千山吗?而且是说走就走,根本没有给人准备的时间。
他走了,千山怎么办?
得知这个消息的几个弟子全部都呆愣在那里。
尤其是风郁,预感成真了!
沈席玉真的辞职了。
其余几人更是久久无法回神。
阵法里的千山人一下子炸开了。对面稷下的嘲讽,也无暇顾及了。
他们还没缓过起劲来,另外一波打击又到了。
“同时,我想正式申明,我与林羡风林宗主,再无关系。天高海阔,各求所爱。”
林羡风脸色顿时煞白。
刚才还在笑着的万佛宗也笑不出来了。
原本没了沈席玉的千山,的确不好交与,但千山还是会看沈席玉的面子吧。可如果他们再没关系,就意味着万佛也没有任何理由再求千山了。
林羡风根本没想到沈席玉会在仙盟大会上当众宣布。按道理,他们都是大宗师,无论是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的确都要公之于众。
可是他以为他还有机会……他没有料到沈席玉会提前一步宣布消息。他的心意这么决绝吗?
现场肃静一片,会议由仙盟三座继续进行。
沈席玉关掉千里传音,大家不能再听到他的声音,他拿出代表盟主的令牌,放在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天武殿的门口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除了谢臻。他没有再注视着他。
沈席玉走后,谢臻也站起来,笑着对林羡风,“我跟你不一样。我永远不用注视他的背影。”他说完,也跟着出了殿门。
林羡风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成拳。
天罗阵法里,还处于沈席玉正式辞职的震惊中,回过神后,他们才开始讨论他离开的后果。
原本没有那么严重的。可现在,在他们输了论道后,他们需要沈席玉。
“当初,我说换一个宗主,不过是随口说一说,哪里知道会一语成谶。”
“……为什么要走,难道是真的是我们不乖吗?”
“沈宗主还蛮好的,他走了,谁会当我们宗主啊。”
二师兄晚舟也对风郁道:“大师兄,是不是我们真的惹宗主生气了。”
四弟子贺云:“大师兄,你去问问看吧。”
五弟子岁暮:“问一下比较好。”
风郁面容是从未有过的肃静:“这事我知道了。”
是要去问问看,到底为什么要离开?
恰好沈席玉还在交代事宜,他看到风郁在等他,“正好,我也要有话嘱托你。”
风郁心中仍抱着期望,心中一喜。
两人到了天武殿一旁的小屋子。风郁道:“宗主。您在大会上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沈席玉道,“风郁。我没有跟你交代一句。是因为我想多说了,也是无益。”
“可现在论道结束,千山一团乱啊宗主!论道失败了,他们失去了信心,全部都萎靡不振。需要您去说一句。就一句就好。您以前不是最想着千山吗?还有,星辞他们,他们根本不会听我的话。”
像星辞等人,都是出自顶级世家,桀骜得很,谁也看不上谁。风郁虽是大师兄。却不能管理他们。
“那你就想点办法。这一个来月,你应该也适应了。”
“不是啊。宗主!您一走。我的抉择就出现了巨大的错误。还没有人指出。就是因为他们全部懈怠了,所以论道才会输!晚舟管的灵田灵矿灵山,也是一塌糊涂,我都没敢问他怎么样了。总想等着你回来,有他好受的!
还有星辞,这个人最让人头疼。上次,魔教的人发玉简信息来,他的回应我看也大有问题。我猜,极有可能已经得罪了人家!岁暮,记账也不仔细,出现了很多错误。我去查过了。我猜,估计是有什么长老找他,他便故意做伪账!我问他,他还死不承认!除了贺云好一点,可您知道的,贺云话太多,总喜欢管教人,也只有见了您,他才话少一点!”
风郁一口气把这个把月发生的事情全盘说出,忍不住跪下来道:
“宗主。我知道我们几个弟子各有缺点,可我们都是真心爱戴您的。您别计较我们的错误,快回来吧。他们真的不能没有您啊。”
作者有话说:
让雄竞来得更猛烈些。
第23章 质问
再抬头死死盯着谢臻,“重新说!”
风郁一张圆脸上哭得满脸是泪,可见这些日子遭受了极大的折磨。
一步错,步步错,一边想做好,给沈席玉看,一边又受着几个师弟们的奉承。夸下了海口,覆水难收,政令亦不可更改。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一个小小的决定竟会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后面知道出现了问题,他已经无力挽回了。只能看着雪球越滚越大。直到输了论道。而这,只是开始。风郁明白,如果没有沈席玉,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会无法无天。
沈席玉以灵气迫使风郁站起来,“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他们的问题,其实你已经发现了。不是吗?既然你发现了,可以尝试着去改变。等新的宗主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宗主……”
“你跟我共事多年,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千山已与我无关,如非必要,我断不会理千山任何事务。”
“可是你以前这么为千山……”
沈席玉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以前的确凡事都为千山着想。现在,我想为自己多想想。你觉得呢?”
风郁擦擦泪,他不明白,他只知道不管千山需要不需要沈席玉,他需要他!“宗主。一定是星辞他们惹你生气。你放心,他们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次是我倒霉,下一次,就轮到他们倒霉了。那个时候,我再抓他们一起来跟您道歉。”而那个时候,沈席玉就会回来了。
沈席玉动动唇,“同门师兄弟,还是要互相信任比较好。”
风郁此时早想不到其他了,一心认为是星辞他们的错。“这次论道输了,我是最大的责任人。可现在除了您,也没人罚我。千山人把我都骂死了。可我想听听您的教训。沈宗主,您再对我说几句吧。”
“……我说的,你都懂了。风郁,其实我也没做好。是我耽误了你们。”
“宗主……”
“去吧。”沈席玉站起来,“心情好些。”
自从离开后,他的心情就一直蛮好。
见完风郁后,沈席玉回了霄汉门。没想到,他刚到,竟见林羡风已经站在门口。那狼狗见了林羡风,本想发狂,被林羡风一眼给看闭嘴了。
雪青色宗主箭袖长袍在身,看着典雅温润,跟整个隐居的田园风光实在不符。但他的眼神很静,静得厉害,深深地打量着这一切。
沈席玉没有进屋,他并没有打算跟林羡风呆在一个屋子里。
林羡风把整个霄汉门都看了个遍,这才缓慢走到沈席玉面前。
“说吧。”沈席玉道。眼没有看他,反倒是看向鱼塘。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屋内简陋。”
他知道林羡风,他并不喜欢这种破破烂烂的屋子,只怕是多呆一秒,他都想逃。他也就不为难他了。
“……江陵。你是缺钱吗?”
沈席玉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林羡风不由地轻笑,“无论你想要多少。”
“不必了。”沈席玉道,“我有。”
林羡风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是为了什么呢?我不理解。……你,不喜欢我了吗?”
“林宗主。我们已是这般修为,再谈喜欢不喜欢,未免可笑。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不合适而已。”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
“……”
“你今日来就是来问我这个吗?如果是,请回。”
林羡风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他也知道沈席玉的为人。道,“我说完我的话,我自己会走。你知道你身边的那个江陵是谁吗?”
沈席玉终于回过头,看他,眼中有探究。
“他是谢臻。”
“你说什么?”
“我派人调查过。他是谢臻。没想到吧。你为什么让他进来?他又是怎样骗你的?”
“你说清楚一点。他是谢臻。真的吗?”
“他利用的身份是他身边的影卫,一年前去世了。原因我还不知。但谢臻就派人取了他的面皮,估计找了什么邪修吧,制成了一张□□。他就利用这个面具,来靠近你。”
沈席玉深深地看着林羡风,“你说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你现在发玉简给谢臻,让他过来。他最听你的话,肯定会过来的。”
沈席玉双手颤抖,他承认这些日子江陵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他是带有目的的。他不会原谅他!
“不敢发?”林羡风嘴角带冷,“你不会对他产生了感情了吧?”
沈席玉拿出玉简,按到谢臻的界面,直接跟谢臻幻境见面,“你过来。”
“师父……”
“现在。立刻。如果你还把我当师父的话,过来。”
旋即关掉了界面。
林羡风看向底下水塘的龙鱼,又看了眼一旁硬房的白狮,知道他的徒孙陆不盼要的估计就是这个了。
“我能买吗?江陵。”
他仿佛已从分手的痛苦中走出来,脸上带着沉着温柔的笑容。
“你要什么?”沈席玉也不会客气。
“我都要了。”他偏头轻道,“有多少,我要多少。”
“林宗主。别乱给承诺。”沈席玉知道林羡风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一下子卖下这些灵兽,至少需要几千万。
“我说的。我相信江陵的眼光。他培养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会坏呢。”
“还用你相信?”不止何时,谢臻立在门口。他穿着一身太子玄色袍服,英气逼人,应该知道林羡风也在这,故意这么穿的。最出色的还是他的眼,如一汪春潭,严肃时显得冷峻,此时眼中带笑,眸中潭水也开始荡漾。
“师父……”少年走到他身边,“你找我?”
沈席玉认真地看他,“你就是江陵吗?”
少年道:“他说的?”他指了指林羡风。
“你先告诉我。”
“江陵不是你吗?师父?”
“你是不是江陵?”
谢臻目光沉沉,超乎寻常的冷静,“我不是。但是我有个影卫名字……”
沈席玉咬牙,面容肃然,猛地抓起谢臻的手腕,低头看了眼,再抬头死死盯着谢臻,“重新说!”声色惧厉。
前世,他这么对谢臻震怒的机会非常少。但不是没有。就算他是世俗太子,可他还是修真第一高手呢。
所以,两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雇关系,亦不是君臣。他教他的确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向他求学刚开始被人所迫。可后来,两人都是两厢情愿的。他们相处非常愉快。他没有觉得自己是第一高手,他也没觉得自己是尊贵太子。
就这样相处了近百年。
就是因为相处得自以为很愉快,后来,沈席玉才震惊、愤怒,以至于无法原谅。
谢臻没有像往常一样以可爱的表情来逃避,师父离他很近,可也很远。
他朱唇轻启,“不是我。”
两人对峙的气氛是这般强烈,以至于仿佛是任何人都不能插进去。
沈席玉突然笑出来,“好。”
江陵说自己下山买东西,待会就会回来。如果江陵就是谢臻,那人就不会回来。
“我那弟弟马上就要回来。我们见见他吧。”沈席玉轻声道。
林羡风也道:“好啊。我也想认识一下。”
沈席玉回了屋,林羡风也跟了进去。但谢臻仍立在屋外,表情格外的严肃,
他回头看了眼那枇杷树,虚空手一抓,树上落下一颗,他捏在手里。还记得师父以前从不吃这些,有一次他拿给他吃,他却问他课业完成了没。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因为他太过完美,他做自己的授业恩师,让他产生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他无论怎么追也追不上。同时也因为他太过严苛。他的严苛并不是凶,而是一种近乎完美的要求。
有一次,他偷懒没有修炼,沈席玉罚他闭关三个月。三个月,不见日月。在别人都把他当殿下的时候,沈席玉真的有把他当学生。三个月,对于稚嫩的他来说,是一种折磨、痛苦和不解。
可是出来后,他仍然要对他态度恭敬,和颜悦色,方为学子。
等等等。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
他们之间,以前就隔着一条鸿沟,巨大无比。这条鸿沟沈席玉没有发觉。但他知道。鸿沟无法跨越,直到沈席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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