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冰箱里的东西不多,多了什么少了什么总能叫人一目了然。
顺着林氤的目光,靳摇枝一眼便看到一盒放在冰箱门上的牛奶,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林氤看了有数秒之久,才伸手将牛奶拿起查看,呢喃道:“她早有准备。”
不得不说,到底是七年前后的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总有着难言的默契。
七年后的靳摇枝心跳如雷,良久才反应过来,这心跳其实是林氤的,林氤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而她心底的猜想也再被印证,一些忽然出现在酒吧里的东西,通通都是七年后的林氤设法拿来的,比如锅碗和电磁炉,再比如这一盒牛奶。
林氤果真深受优待,她早早到来,不受约束,能力奇高。
相比之下,靳摇枝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彻彻底底的小丑。
好在有一件事还是公平的,七年后的林氤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七年后的林氤。
她们好像摸瞎,全凭在七年里建立起来的熟悉,摸打滚爬地觉察到对方的存在。
林氤拿着牛奶上楼,在卧室门外停顿了很久,或许是没有确切的把握,确定自己不会吓到靳摇枝。
七年后的靳摇枝正也想令“自己”知道真相,她心里清楚,于七年前的她而言,这已经是最温和的方式。
久久,林氤开门进去,先不提牛奶的事,而是说:“床头柜的抽屉里有暖宝宝,可以帮我拿来吗。”
靳摇枝起身走向床头柜,在翻找暖宝宝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那张写了字的纸。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终于在层层叠叠的打印纸下,找到了一张暖宝宝。
靳摇枝合上抽屉,顺手撕开包装,递向林氤说:“冷?”
林氤没用暖宝宝捂手,而是捂向怀中牛奶,淡声说:“找到一盒牛奶,但是现在没办法加热,只能这样捂一捂,你要不要喝。”
31
就算是在现在,林氤其实也算得上是可选择的完美情人,她沉默,却足够体贴,体贴得不着痕迹,叫人感受不到半分刻意。
靳摇枝觉得,她在和林氤相处的期间,许多话似乎无需多说,彼此便能互通心绪,就好像她们已经认识很多年。
但在当下这一刻,她就算捂着一只暖宝宝,也丝毫不觉得温暖,后颈正和林氤手里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一样凉。
靳摇枝故作平静,一下便想到抽屉里的打印纸,她淡声说:“我记得冰箱里没有牛奶,在其他地方找到的?”
“对,是鲜牛奶。”林氤的语气和神色都分外自然。
靳摇枝伸手探向那盒牛奶,特意避开了纸盒被暖宝宝焐过的那一侧。
冰的。
如果不是在冰箱里找到,那就只能是从室外拿进来的,如今的室温还不至于让它如此冰凉。
靳摇枝收回手,捏紧口袋里的暖宝宝说:“没想到这里还有牛奶,可别过了保质期,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够久了。”
“看过了,保质期还有两天。”林氤说。
靳摇枝认得这只牛奶盒,如果她没有记错,这盒鲜牛奶的保质期有七天,不过就算如此,林氤的话也全是破绽。
七天的保质期,并不代表鲜牛奶能在常温下存放七天,而林氤明明说,牛奶不是在冰箱里找到的。
靳摇枝并不认为,像林氤这样的人会毫无生活常识。她的指尖还逗留在暖宝宝上,即便如此,方才冰凉的触感还是没能消散。
她就假意将林氤当作是毫无常识的人,极淡地笑了,说:“在常温下放久了的鲜牛奶,就算还在保质期,喝了也是会坏肚子的。”
“抱歉。”林氤转而将牛奶放在了一边,不再用暖宝宝去捂。
“酒吧为什么还会准备鲜牛奶?”靳摇枝不由得坐直身,看着林氤说:“为了缓解客人肠胃不适?”
“对。”林氤答得干脆利落。
靳摇枝不信,不在冰箱找到的牛奶怎么会是冰的,备给客人的牛奶又怎会不在冰箱。
她这一番话,不过是想让自己和林氤有台阶可下,她不想在这样的境况下将自己逼疯。
因为她在害怕,现在就差一毫,她的恐惧就要满值。
靳摇枝断定,林氤此人一定有鬼,不论是三场游戏的巧合,打开的冰箱门,抽屉里的字条,又或者是如今这盒凭空出现的冰鲜牛奶……
都是林氤的图谋不轨。
藏在林氤身体里的另一个靳摇枝拍手称快,她知道在这一刻,七年前的她想必已经在心上,给林氤的名字画上一个叉。
可这是七年后的林氤给出的主意,她越发茫然,林氤怎么会忽然转变想法。
这样的话,林氤何必还要让七年前的自己做出那样的承诺,难道只为了在她面前演一出好戏,好将她戏耍?
七年后的靳摇枝得偿所愿,心底的愉悦却转瞬而逝。
她心里在想,林氤啊,你好像真的很喜欢看我从得到失,从欢愉到失落。
在楼下无人之处,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魂灵正在漂泊。
她敲打窗,推动桌椅,倒腾出或大或小的动静,似乎是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
许久后,来自七年后的林氤择了一支笔,又捡了一张被风吹起的纸,开始簌簌写字。
「如果我说,我知道一个可以回到七年后的方法,你愿不愿意走?」
「你为什么还是不给回应,你在这里吗。」
「你能回去的,求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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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32
在一切还未被印证之前,靳摇枝用尽全力,只为将恐惧认作是假想。
而在此刻,在这被风雪围堵的房子里,真实的恐惧扑面而来,她再无法欺骗自己,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前所未有的孤独和不安。
她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在注视林氤的这数秒里,她飞快地将这几天的怪事在脑内重播了一遍。
风……
在筒子楼里时,有两股风在推她。
那两股风似乎在暗中较劲,仿佛有一人要逼她向前,又有一人想阻她前行。
而她在抽屉里看见的字迹,又的确和琴谱上是一样的。
可是要拿牛奶的是林氤,那写字提点林氤的,必不可能是她自己。
靳摇枝口袋里的暖宝宝已不如刚开始时温热,她的寒意遍布全身,心里不由得冒出猜疑。
她可以确定的是,写字的人对她无比了解,一定曾窥探过她多时。
“不过。”林氤略微停顿,继而又说:“牛奶除了能缓解肠胃不适以外,还能助眠。”
靳摇枝其实不愿再继续和林氤继续这个话题,甚至想避免和对方说话,她的目光斜向窗边,不由自主地开始丈量,从窗户到楼下的距离。
她也开始设想,如果翻窗逃离,那她毫发无伤的概率会有多少。
但她始终无法做出决定,她想确保自己百分百是安全的,不想这其中有任何的未知因素。
她可不愿意外身亡,更不想和那或许就存在于身边的“鬼怪”四目相对。
林氤的视线垂向地面,低头的一刻,她又变得呆板木讷,好像无害且可信。
七年后的靳摇枝发现,林氤其实早看出靳摇枝的不安,她低头不过是为了避开目光,不想自己因为于心不忍而就此打住。
“对。”靳摇枝手心冒出冷汗,“我常常失眠,这牛奶来得倒是巧。”
“算了。”林氤摇头,“它在冰箱外待了太久。”
沉默了数秒后,靳摇枝伸出暂还算镇定的手,“我尝一口,就知道坏不坏了。”
“没必要。”林氤轻叹,“我发现你睡得不太安稳,所以才拿来牛奶,不过正如你说的,放久的鲜牛奶是会坏的。”
靳摇枝伸出的手依旧没有收回。
僵持之下,林氤不得不将牛奶递出,说:“坏了可别咽下去。”
“这点常识还是有的。”靳摇枝打开盖子,极浅的尝了一口。
正和她摸到的一样,纸盒里面的牛奶也是冰的。
奶味很纯正,带着点香甜。
即便如此,靳摇枝也只喝了一口,她逼不得已再次确认了心里的猜想——
暗处一定有个“东西”,在源源不断地送来锅碗瓢盆和牛奶。
七年后的靳摇枝目睹一切,心知还不够,得让七年前的“她”知道暗中人的身份,也得让“她”知道自己并非孤立无援。
她得……尽快离开林氤的身体的才行。
靳摇枝放下牛奶盒,良久才挤出“神奇”两字。
林氤不打算继续留在卧室里,站起身说:“其实我刚刚在写字间里待了一阵,那边的窗有点问题,现在没事了。”
“那你现在去哪。”靳摇枝抬头。
林氤转身说:“去储物室修琴,把东西收拾收拾,正好现在天还没有全暗,也还有时间。”
门打开又合上,只剩靳摇枝一人还在房中。
过了一阵,靳摇枝出门便往写字间的方向走,她环顾四周,小心翼翼。
写字间里有碎纸机,机型很小,边上没有线,似乎是电池款。接在底下的纸篓很小,碎纸条在里面已快无处可挤。
靳摇枝拆下纸篓,她本想把面上那层碎纸拼起来,可这些碎纸显然被拨乱了,她根本找不到相邻的纸片。
琢磨了数分钟,她才注意到桌上完整的空白打印纸,她心跳如雷,举起打印纸眯眼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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