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睿多看两眼,体贴得没有再问其他问题,给白和泽留足安静思考的时间。
白和泽活动一直伏案后略有僵硬的身体,终于是将今日的任务给完成了。
天色已经不早,白和泽快步疾走终于赶在翰林院下钥前。
“白大人早日归家。”因为白日皇上召见所以对白和泽有印象,守门力士见白和泽独自一人便多关心一句,“需要灯笼的话可以在角门偏房取。”
白和泽回笑:“有劳了。”他视线朝外看,只一眼便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那盏灯笼,“今日有约。接我的人已经到了。”
白和泽小跑过去,来到沈乐成身边。
沈乐成从怀中取出两个都被啃过一半的烧饼:“路上看见,我买了一个甜的,一个咸的,味道还不错。”
白和泽将烧饼摊开,甜口的那个明显要更小巧一些。
“甜味的确实不错。”
沈乐成连连点头:“而且和小时候我们吃的烧饼味道很像。”
此间的白和泽和沈乐成可没有小时候一起吃过烧饼。
白和泽咀嚼烧饼,低头看灯笼晕出的昏黄亮光,在昏暗中格外显眼。
“想家了?”
“还好啦。反正有你在。”
白和泽没有继续,转而说到另一件事情:“如果你真的不想在都城中待了,就让外头动一动,最好是让人将南北的联想到一起。”
“这不是要坑了那位?”那位的处境已经不好了,他再推一把?想到大皇子的为人,沈乐成犹豫、不忍。
“还能坏到哪里去?”白和泽三两口将饼吃完,接过沈乐成手中的灯,“纵观历史,都是在一代代集中权利。况且父亲如此,儿子怎会不受影响?”
“于心不忍,于心不忍!”沈乐成停下脚步转身争论,他比白和泽矮半个脑袋,额头直接撞到白和泽的下颚,食指尖尖戳着白和泽的心口附近,“你应该多拿出点感情到别人身上。”
“我在归京途中曾经救了一个从山崖上跌落的人,后来我又专门去看了他,他现在生活安定。”
沈乐成瞪大眼睛,好奇极了:“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
“就是我之前同你说过何阳、何陆。”
“哦哦。”沈乐成点头,“现在呢?你就没说帮助他夺回身份?”
“他说现在就挺好的。”
沈乐成不满意:“作为朋友,你该出口气,这样不公平的事情,我们可以默默的管。”
白和泽想纠正沈乐成,不是朋友,而是恩人。但他乖觉得没有开口。
“可惜我当时在准备科举,后来事情太多了,没照顾来。”白和泽仿佛突然想到一般,道,“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不一样的,如果这事真的爆出来,何阳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
“这里可不是之前所经历的世界,古代封建社会规矩繁多,礼数约束,之前的强者为尊可不太好使,虽然想你任性舒坦得过,但偶尔也要注意一下。”
“那你今儿晚上就别跟我走呀。”沈乐成作势要抢走白和泽手中的灯笼,不过没用力。
白和泽好笑道:“和我一起不算,不算。”
两人随意聊着,话题多种多样,到府了还要依依惜别一阵,仿佛又到了当初刚确定关系时的黏腻状态。
朝堂还真不是皇上的一言堂,特别是刚登基的由太子继位的皇上,在前期那可真是在与朝臣极限拉扯,如果弱了便会被朝臣压上好几年,操作不当,这个时间会成为在位时间,后世那便是傀儡皇帝了。
这次的交锋是以沈乐成为中心的。
即便沈乐成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但皇上还是不愿意将人放出去,放去当地方官,那是祸害江山;放去军中,那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自先皇在位就在不断削弱沈家在军中的影响,不能到他这里功亏一篑。
可北疆豫王,也就是前大皇子,封地靠近北疆,虽然条件比南方的封地条件恶劣些,可却能捞到军功,是父皇尚在时特意为他挑选的,这样一个掌兵,一个章印,以此镇住其他皇叔,慢慢夺权。但眼看着豫王打胜仗,在军中的声威更大了。想必当初父皇绝对没为他想过,没想过他当皇上后该如何镇住豫王。
东南边境也有异动,虽然有皇叔丽王坐镇,但就最近的战报可以看出,丽王压不住沈斐留在那边的沈家军,也不是带兵打仗的料。
豫王、沈乐成都不能派去东南。
事情终于在半年后落幕。皇上连下两道旨意去了沈府,第一道是任沈乐成为定远将军赴北疆;第二道便是与六皇女择日成婚,成婚的时间在赴任前。
这是交换,不成婚便不能出城。
很为难,也很烦。
还得进宫谢恩。
毁灭吧。
沈乐成在宫中谢恩后便被拉去参加家宴,宴上谁都见到了,就是没有见着六皇女。众人都说着恭喜,但知道这场皇室的婚礼堪称仓促、简陋。
家宴结束后,沈乐成特地找到赵睿。
“今天没有遇到六皇女,你帮我给她带个话。”
赵睿明显吓了一跳的模样,颇为怀疑:“你竟然这般主动?”
“不过你这样也好,御赐的姻缘,没有拒绝的余地。”
沈乐成连忙否认:“你别乱想。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沈乐成停顿:“原本都酝酿好的情绪被你这么一打岔,都要忘记怎么开口了。”
沈乐组织一下语言道:“告诉六皇女,我心中已经有人了,成婚是无法拒绝的,但成婚后我会放她自由,她如果呆在府中那便是沈府唯一的女主人,如果她遇上了良人,我也会想办法让她如愿以偿。”
听着沈乐成的话,赵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都快要举起来了。沈乐成倒是有点心虚,只能在心中吐槽这狗屎的封建皇权至上社会。
“你别这样看我,如果有任何方法可以让皇上收回成命,我都会去做。”
并不是说他不去军中就可以不尚公主的,那是之间的沈府整个家族的让步,现在只是婚期被提前,他可以去军中,是皇上的让步,不是他能决定的,除非他死,但沈家嫡支只剩他一人了,父亲、哥哥还有姐姐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石头。更何况抗旨不尊,那是灭族的灾祸,沈乐成拎得清。
赵睿张嘴又闭上,生气:“那你知道这对一个女人而言多么残酷。”
“而且你既然有心上人了当初你就该直接告诉沈老夫人或者皇上,以你的身份,只要不是罪臣、奴隶的后代都是可以的,何必祸害我皇姐,来给你的心上人做挡箭牌。难道你心上人愿意给人做妾?”
“白和泽,你还记得吗?”
赵睿点头,脸上的表情逐渐裂开:“难道是他?你真是疯了?”
男人养个男宠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不是男宠的事!
“我和他两情相悦。”沈乐成傻乐,不过也清楚现在的场合,轻咳两声接着道,“我马上就要去军中,应该会很少回来,边境的条件都不好,我也不想六皇女同我在外受苦,肯定是要留在京中的,我不碰她,至少以后她遇上良人后就不用矛盾了。”
“你这是在鼓励我皇姐成为墙边红杏吗?那不是公主能做的事情。”赵睿脸色一点也没好看,甚至更阴沉了。
“算了,我看了嫁出去的公主就没一个生活美满的。美满的公主都是受宠的。”
沈乐成知道怎么都是他的错,只敢小声反驳道:“那是因为那些公主自己没有立起来。想要什么得自己去争取。”
“他真的同五弟这么说?”六皇女端坐,坐姿端正极了,明明是不大的年纪却画着成熟的妆容,她低头小声问道。
赵睿点头,他讲述时只是隐去了沈乐成心上人的事情,其他都是照实复述:“倒是个诚实的,虽不是良人,但皇姐过去了日子应该会过的舒坦。”
六皇女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有劳五弟为我操心了。”
赵睿看向六皇女,他每个月都会来见几次这位和他一般大,基本上的一起长大的皇姐,可是这些时日的皇姐似乎变了。
“皇姐是遇上事?”
六皇女抿嘴,过了一会儿才道:“只是婚期将近,有些紧张,怕自己做的不好,所以睡不大好。”
大婚前,沈乐成的日子也过得不好,他每日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白和泽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又需要每日去刷脸,承认错误。
好歹大婚顺利进行。
相安无事。
婚后第三日,沈乐成便启程远赴北疆。
第127章
沈乐成抵达北疆,熟悉的地方还有熟悉的上司,日子虽然艰苦但比京中要自由舒服不少。特别是春耕时分,北疆无战事,豫王也需要回自己的封地处理事务。
策马狂奔在春日的风中,是快要飞起来的乘风感觉。
“小侯爷,小侯爷。”远处小兵大声呼喊沈乐成,“到点了。”
“巳时了。到点了。”
沈乐成脸黑,现在他只要听见“小侯爷”的称呼就会浑身难受。
豫王走就走吧,咋还给他留两个“紧箍咒”呢。
“小侯爷,小侯爷。”
沈乐成朝更远的地方跑,可架不住小兵声音洪亮,响彻在广阔的草地上,不断传到沈乐成耳中。
沈乐成拉住缰绳,调转马头:“来了,来了,别唤了。”
他狂奔到小兵身边,手中马鞭轻敲了下小兵的头盔:“魂都要被你给喊没了。”
小兵扶正头盔发出“嘿嘿嘿”的傻笑。
“小侯爷,王爷也是为了小侯爷着想的。”小兵跟在沈乐成马屁股后面小跑,“陈茂将军说了,想当将军就一定得读完、读懂所有的兵书。”
“本侯爷已经是将军了。”沈乐成反驳,“皇上钦封的定远将军。”
“啊。”小兵挠头,“原来您已经是将军了呀。”
“……”沈乐成忍不住又敲了下小兵的头盔,“连军职都没弄清楚,怎么升官发财,当大将军?”
“才不敢想将军呢。嘿嘿,我又不识字,以后如果能升到小旗就很好了。”
沈乐成轻笑。
回到城中,城还是当初那座城,但身边的人都换了一遭。
当初帮他处理事务的周文武考取了武科第二,被留在京中,从最近的一次来信看,他的上司是想将他调去西南前线,但碍于他手臂的缘故,一直被阻。他想让沈乐成这边帮帮忙。
沈乐成帮了,就不知道结果如何。
骑马回到城里,沈乐成直接去了豫王在城中的府邸,那里有豫王留给他的两个兵法先生。
豫王当着陈茂以及众将军的面说,沈小侯爷带兵太莽,带着股赌性。作战不能仅凭着一口气,那是极危险的,看来在国子监确实没认真读书。
于是他给沈乐成安排了两个教导兵法的先生,学习兵法理论。
沈乐成在学习后又蹭了餐饭才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小兵也担着两个水桶回来。
“怎么把水桶拎回来了?”沈乐成问道。
“老把式说,从明儿起就要下雨了,都不需要浇水,去田里每天看看就行了,我怕水桶被人给偷了。”小兵将水桶从锄头上卸下,放到他睡的小偏房。
“小侯爷,院子前面的空地我能和去年一样种点菜吗?”
沈乐成点头,而后问道:“你种子有吗?”
“有的,我找人换了的。”小兵连连高兴点头,拿着锄头开始松小院空地的土。
敲门声混合人声:“沈大人在吗?”
小兵拎着锄头去开门,门拉开,差点将人吓着。
“沈大人在吗?有他的信。”来人从怀中取出几个棕色信封。
“小侯爷在的。”小兵不认识字,他朝旁走了两步让出位置,正好让来人看见坐在小院外的沈乐成。
沈乐成认得来人,对人喊道:“我在的。”
来人将信递给小兵,小兵手在衣服上蹭干净了才接过信。
小兵将信双手奉上,视线落在信封上一眨不眨。
沈乐成接过信,看着信封上的名字。
“咦。”
小兵的心跳被这一声提了起来,等待沈小侯爷的第二句话。
“李二三。”
“到!”小兵站直身体应道。
沈乐成笑了:“这是你的信。”
“咦。哎?哎!真得?”小兵笑的合不拢嘴。
在刚来沈小侯爷身边的时候,小侯爷帮他写了封家书寄回去,这都一年多了,他都以为家里不会寄信回来了。
“我念给你听。”沈乐成说话时倒是没有开拆信封。
小兵赶忙摇头,红着脸道:“不烦小侯爷了,我找人帮我读。”他还想让人教他把家书上的字都认一遍呢,将上面的话全部都记住。
沈乐成没勉强,他将信递给小兵。小兵连地也不整了,抱着家书朝外跑。
小兵将门合上后又拉开,探出个脑袋对沈乐成道:“小侯爷,我今天晚上可以在外头吃了再回吗?您放心,院子里的地我会翻完的。”
“去吧。”
沈乐成走进正屋里,按照惯例是先拆开白和泽寄过来的信。信里都是最近做了些什么,寻了些可以在北疆使用的食谱,最后才是暗地里帮皇上做了些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他定是能下放到北方。
当然信肯定是不会写的这般直白的。谈天说地,反正两人都能看懂。
沈乐成拆开的第二封是母亲寄来的,沈老夫人每季才会寄信,这一季的家书他上个月刚收到了。
难道是府里出了什么问题?
展开信,沈乐成的脸色逐渐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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