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年仅二十多,正常人才大学毕业的青年,压下晏家上一辈经营了几十年的长辈,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登上家主之位,甚至在海市最有权势的那一批人面前谈笑风生丝毫不见逊色。
这个让圈内提起都是讳莫如深的青年,现在正以他儿子好友的身份在他家做客。
楚怀毅惊讶于儿子如今“交朋友”的能力,但面上没有落出分毫异样。
只是在晚餐后,主动地说,今天没有兴趣和楚深和一起下象棋。
因为太诡异了。
这种诡异体现在,他看着见识非凡怎么看也非池中物的吕容风对着他儿子,从骨子里透出的尊敬不容作假。
体现在,这个传闻中手段滔天、狠辣冷心的晏家家主,对着他儿子笑得寒意消融,还给他夹菜。
……
离谱。
太诡异了。
楚怀毅再看对着两人完全坦然受之,谈笑风生的儿子,觉得更诡异了。
他觉得,他需要静静。
“爸爸等会儿去找隔壁的你刘叔谈事,得等回来有时间再看看小卫的那个节目给他加油了。”他用完饭后如是说。
可能是因为表现得太过正常,楚深和也没觉出什么不对。
隔壁的刘叔,是楚怀毅的多年故交了。
而且他爸也一直不会横在小辈之间相处,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在,会让小辈不自在。
他确实觉得,用了一个晚饭的吕容风和晏之遥,是和平时不太相同,大概是确实不够自在。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的,爸。”
“您为了光启特意去看那个节目,我回头告诉他,他心里得感动死了,我回头把他的片段找出来给您看看。”
楚怀毅应下后便出了门。
于是,等到晚饭之后,来到负一楼的家庭影院的时候,就剩下他们三人。
楚深和很坦然地坐在了最大的沙发中间,他朝两人笑着招呼:“过来坐下吧。”
“我们不坐那个隔着的座位,上次和光启在这儿看,那样说话不太方便。”
晏之遥和吕容风站在原地,听完后很干脆地分了两头,各自在他身边坐下了。
没了楚怀毅在,只对着他一个熟人,这两人个人就又不说话了。
楚深和心下无奈,再次感慨自己这个错误的决定。
他想了想,等节目开始,总得讨论几句,到时候就好了吧?
于是,等打开新一期的《演技你看好》之后,听着开头的广告,他看了眼微信。
嗯,又看见了出去拍戏后在微信上无比话唠的卫光启新发来的消息。
【陛下,快看热搜!】
【陛下,您看我的表演了吗?热搜上夸我又有进步了!】
后面还跟了个“求夸夸”的表情包。
楚深和被逗得一笑。
他没注意到坐在他两侧,看似看着屏幕,但眼角余光都在他身上的两人面色此时都显得非常冷淡。
他登上微博,点开热搜,发现现在的热搜第二位和第五位,正是:
#该死,真的被第三次惊艳了#
#被卫光启和李行英哭死了啊啊啊!!!#
楚深和点开评论扫了几眼,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机招呼两人凑近来看。
“好像是之前有网友信誓旦旦地说不要再喜欢光启,然后光启回复他们说,不要被他第三次惊艳。”
“然后,现在,网友真香了。”
“嗯,真香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吗?”
他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右边晏之遥根本没看手机屏幕,一双寒潭似的眸子盯着他显得认真而专注。
晏之遥对上他的视线,近在咫尺的长而翘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好像融化了一点冰雪。
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知道。”
楚深和心下微微泛起股奇怪的感觉。
但他没多想,只是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又转向左边,去和吕容风说话:“容风,网友说光启和行英这次的表演非常令人感动,他们都看哭了。”
他读了一条评论:【呜呜呜,我的眼泪今晚有长江的水那么滔滔不绝……】
他自己读着读着都失笑出了声:“感觉应该会很精彩。”
吕容风视线从手机屏幕上一扫而过,对上另一边晏之遥冷淡的侧脸。
他附和地点了点头,嘴上夸赞道:“陛下眼光真好,看样子光启和行英又是这一期表现最出彩的了。”
“但是我不会哭的。”
楚深和:“……”
为什么户部尚书今天的夸奖也显得有些敷衍。
他也没觉得吕容风会哭啊,不敢想象。
嗯,还有另一个坐在右边的晏之遥,哭?
什么样子?
他又朝晏之遥看了眼。
晏之遥察觉到他的视线,唇角微弯了弯,“我也不会哭的。”
楚深和:“……哦。”
“知道了。”
“不被网友的情绪裹挟,我们先看吧。”
第41章 演绎
先前《演技你看好》节目组就在网络上预告过新一期会有卫光启和李行英的对手戏,正好是在《声息》官宣的那一天。
视频里两个穿着破烂、瘦骨嶙峋的演员,尽管知道是化妆技巧,但已经让不少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看了正片,预感被验证。
两个演员饰演的角色真的身处战乱年代,斑驳飘零的命运差点没把人看得哭成狗。
其实,这种片子,是孙宏伟导演最拿手的题材,他曾经就是靠着类似背景下的一部文艺片拿了三大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导演。
自此封神。
战乱年代、风雨飘零,在山河动荡的大背景下,众生百相。
有钱人的纸醉金迷、平民百姓的随波逐流、底层人民的麻木到难以感知痛苦……
乱世出英雄,这是最好的时代。
有多少受苦受难的人们,就会有多少思想觉醒、身先士卒的伟大先驱。
乱世多磨难,这是最坏的时代。
落后与挨打,是这个时代的底基。
卫光启和李行英这一次饰演的就是在这样背景下的最普通不过的两个小人物。
两人这次的角色名字都带了那个年代独有的特色,他们饰演的是一对父子。
父亲叫王有才,儿子叫王阿宝。
王有才是因为父亲出生时,家国落后却还未起战乱,哪像如今一直动荡不安,彼时人们最大的愿望是救国。
底层的普通百姓不知道如何救国,只知道从古至今的真理——读书出人才。
因此,王有才的父母希望儿子成才,做一个有才之人。
而王阿宝出生时,所有人都说这个社会已经烂透了,非变革难以成活。
王有才顶着父母全部的希望、寄托,合全家之力供他读书。
为此母亲日日白天做农活,晚上做着刺绣活,到了后来眼睛瞎了,身体也废了;而父亲在外出与人打零工时不慎被屋顶滚落的巨石砸死了……
他十二岁后就没再读书了,终究也没成才。
因此,他的儿子出生时,他不希望儿子成才了。
在这乱世中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难。
所以他读了几年书,肚子里有了些墨水,但还是给儿子取名叫王阿宝。
希望儿子,如珍似宝,日子过好。
这是片段开头时,王有才带着王阿宝来到繁华的上海滩,两个曾经祖上三代人都没迈出过小小镇子的底层人民,走出来了,走到了全种花此时最繁华热闹的城市。
在火车站望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流,父子两人捧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大馒头一边啃,王有才一边和儿子说的。
如果按照贫穷程度划分,在这个最繁华的城市,两人无疑是属于最落魄的底层人民。
但和别的底层人民不同,这两个刚从家乡走出的底层人民有点不一样。
他们的眼神太亮了。
是粗糙麦黑的肌肤、常年辛劳的面部褶皱、一双皲裂红肿的手,都挡不住的亮。
不止是眼神,还有全身上下透出的亮光。
这种亮光,是希望。
这对父子,从祖祖辈辈生活了无数年的家中走出,来到大城市谋生。
是因为,在老家已经生活不下去啦,但听说大城市的人们日子都过得好。
他们只听说就连街上拉黄包车的车夫一趟的钱就能挣上他们在地里一天的劳作。
那么,他们相信,凭借努力与勤劳,他们能在这个城市生活得更好。
但只有人告诉他们大城市挣得多,没人告诉他们生活更难,挣钱的路上也永远有勤劳与努力达不到的困苦。
其实在开头,看见王有才对着王阿宝这么说的时候,所有观众心里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很多时候,人们相信一语成谶的宿命感。
但更害怕这种期望与现实的绝对相反,也是一种宿命。
事实是,王有才和王阿宝投身于命运的洪流,得到了第二种结局。
最初,王有才因为读过几年书,在他交出了身上的所有银钱给当初村里人介绍给他的当地中介后,得到了一份当铺的伙计工作。
尽管在新思潮的裹挟下,这家当铺的生意也不算好。
但王有才还是很高兴。
而王阿宝年轻,机灵,做了这街头巷尾最常见的黄包车夫。
父子两人对工作充满了热情、积极,每个月的薪水不算高,但对于没见识的他们而言,仍觉得开心。
事情的转折是王有才发现当铺的掌柜居然偷偷克扣回扣。
老板每次过来巡查都在说利润一日低过一日,再这样下去得把这当铺关了。
王有才内心挣扎了很久,掌柜平时对他并不好,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是他在做,训斥责骂几句更是平常。
但王有才并没有怨怪掌柜,他觉得当铺这点活才哪儿到哪儿,再来双倍也干得轻松。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没了。
于是,等到下次老板过来的时候,他就揭发了掌柜的恶行。
谁知道老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问掌柜:“这是真的吗?”
掌柜直接倒打一耙,说是这新来的伙计手脚不干净。
王有才愣在当场,手忙脚乱地解释事情原委。
将昨日新收的钟表价格和账本上的价格报了一遍,并且说自己可以找来卖钟表的那个人对峙。
掌柜恶狠狠地在一旁瞪着他。
就在王有才以为老板会欣喜于知道利润更多的时候,老板摆了摆手,和掌柜说:“这伙计你自己看着处理了吧。”
王有才震愕在原地。
老板走后,掌柜对他笑得阴冷:“刚来几个月就学会了告黑状,还敢污蔑老子!”
王有才嘴唇颤抖着:“我没有污蔑……”
掌柜冷笑一声:“老板和我亲眼所见,你这个人手脚不干净,我会如实和你们顺茂中介的老板说的。”
王有才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他见识少,只觉得这个掌柜这样做了他在上海便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没有人会信他,就连老板都不信他,顺茂中介的人也不会信他。
他千方百计想要留住工作,却恰好失去。
祸不单行。
王阿宝在街头巷尾快乐、积极、热情地当着一个黄包车夫。
他不同于其他黄包车夫的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其实很惹人喜欢。
才来这儿几个月,他认识了一个美貌动人的贵妇人。
贵妇人出手阔绰,每次出门都会招来一堆黄包车夫的争抢。
但她格外青睐阿宝,只要阿宝在,她都会选择阿宝。
后来甚至和阿宝说好,每天让阿宝固定时间送她来回。
或许她对阿宝只是单纯的欣赏,毕竟有了些社会阅历的人总是格外青睐身上有着如烈火炽热的希望的、纯粹的人。
但这引起了其他黄包车夫的不满。
他们联合起来挤兑阿宝,一有客人出现,他们就会一哄而上不给阿宝任何机会。
阿宝就只能去其他地方,他没有能力和其他黄包车夫抗衡,却也不怪那贵妇人。
甚至,见识太少、正值思春的少年,陷入了一个绮丽的梦境。
他深知自己和贵妇人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但仍是不可自抑地起了少年慕艾的心思。
然后,在寒风刺骨的某个深夜。
他被从天而降一个麻袋套住了头,不知有多少人一齐对着他拳打脚踢。
盈遍全身的剧痛之下,模模糊糊中听到有一男子粗着嗓音问他:“你和我们如夫人是什么关系?”
阿宝想起了这段时间每日相见的那张美丽面庞,“没,没有关系。”
因为剧痛,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发着抖。
周围响起一声更暴躁的男声:“我听说是那婊子主动勾引你的?怎么,你还瞧不上?”
阿宝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窟。
听这些人的意思,是还要去找如夫人的麻烦?
他咬紧牙关,心里慌得紧,但此时此刻,他竟觉得自己可以当一个英雄。
他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脑袋以防受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我单方面爱慕如夫人,和如夫人没有关系,她只是看我可怜照顾我生意,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此话落,他身上的拳打脚踢都停了一息,然后随着一句回过神来脱口而出的“艹”,似乎有人被他刺激得疯狂。
身上的痛打成倍增加,痛觉几乎都要失去预警。
阿宝拼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喊着“救命”。
但尽管这里不是最偏僻的、甚至时有人至的街道,也没人敢上前来一探究竟。
周围有人帮忙去找附近的警卫,但这些人似乎也有眼线,赶在警卫人员到来的前一刻,他才被放开。
这场毒打,打断了阿宝五根肋骨。
31/130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