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江总不出海,她就看情况觉得是否回陆地。
由于江名危忙起来时甚至顾不上回家,游泾正好给自己寻了个新的乐趣——自行探索两脚兽新世界。诸多活动,包括但不限于熟练运用约车软件、摸清两脚兽食物菜系、走遍首都及周边热门旅游去处。
有时是和江名危一起,更多时候则是自己出门。
随着当初“借刀杀人”一案的调查推进、人鱼人类建交趋势的显著,各种制度和新闻的诞生都在促使人类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
在陆地上看到人鱼,已经不再是一个惊世骇俗的事情。甚至有一次游泾前往她和江名危第一次去的那个商圈,还在大街上碰到了一个人鱼。
游泾适应能力很强,逐渐在人类社会中也能做到字面意义上的“如鱼得水”,以致于外出愈发频繁。
……比如某次,江名危晚上十一点半回家,发现家里没人。
她打电话给游泾:“你回海里了?”
游泾那边背景音有点吵闹:“啊?你说什么?哦!没有呀!我没回海里!”
江名危:“……我知道,我听到了。还有,为什么你那边一群小屁孩吵闹的声音?你在哪儿?”
游泾:“首都水乐园啊,不是昨天电话给你说过吗?”
江名危揉了揉额角:“抱歉,最近事太多忘了。你是要在那边过夜还是怎么,回家吗?”
“过过过,宝贝你自己快休息。对了我和你说……”游泾似乎用手捂住了听筒,而且往人少的地点凑了凑,“我现在被一二三四五——五个小两脚兽围着,她们全都围着我要摸摸我的鳞片,问我海底是不是有一种大脑袋的小红鱼,还问我吃什么可以长出尾巴……然后她们中间那个最小只的小妹妹就说,我肯定小时候每天都晒月亮,才长出了这样的尾巴。她妈妈就接话,说让她们也要乖乖晒太阳,几个小孩都答应了,但坚持说既要晒太阳也要晒月亮,于是都到这个时间了,一个都不肯回去睡觉,现在还在小水坑[2]里玩……”
江名危听得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得知政务部那边已经提前给水乐园安保打了招呼,又问了钱够不够花,就准备挂电话。
挂前几秒,江名危还听到了游泾那头传来小孩扑过来喊她“美人鱼姨姨”的声音,然后紧接着就是游泾夹着嗓子的回答。
江名危:“……”
她想说倒也不必如此……她们自己的崽不也没多久就能接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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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忙碌起来,就会觉得时光飞逝,一年多的时日也是眨眼便过。
期间,科研院一直按照一月两次的频率给她们发送邮件,同步告知二人崽子的最新情况。
崽子的体外孕育异常顺利——当然,不算低的成功率原本也在科研院志愿者协议保证的范围内。
前阵子听说崽已经从体外孕育装置中被“抱”了出来,不过据说因为有些营养不良,所以一直放在保温箱内,专人实时看护记录情况,待情况稳定后,就通知监护人“领取”。
……但至于崽子到底是两脚兽还是小尾巴小鱼,根据事先签订的协议内容,出于规定严格向监护人保密,直到监护人办理完接崽手续、接到崽的那一刻,才会通过亲眼看到而得知。
江名危并不在意崽是人类还是人鱼;游某看上去每天好奇得上蹿下跳,但江名危完全不会怀疑,无论最后结果是小两脚兽还是小人鱼,这家伙都会平等地照顾她。
这段时间开春时,协会海上分部即将挂牌,各种开会、拍摄新闻图片、直播实时画面,还有一部分与人鱼团队的饭局,都需要江名危亲自到场。
……当然,饭局上某些人鱼老太太总是悄悄地对她投来善意的打量目光,并对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完全是一副“欣慰”且“好奇得到极大满足”的眉眼……这种反应显然就不属于公务范畴了。
江名危在海上待了快两个月,忙得晕头转向,连想吸一下某鱼放松精神都做不到——
某鱼半个月前就自己提前溜回了陆地,此刻还不知道自个儿在哪里逍遥。
大约是过于劳累,回陆途中江名危有些晕船。期间给游泾打了个电话,下船后又坐上封闭的小轿车回家,忍着没吐,却到底有些虚脱感,走到家门前脚步都是飘的。
她半睁着眼按下指纹,“咔哒”一声轻响,门打开了。
江名危晕乎乎地踏上地毯,打算直接用脚跟蹭掉鞋子——
蹭到一半,她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地。
她低头,和正前方一米处地板上的一个小东西面面相觑。
五秒后,江名危猛地一步后撤出去,被吓得“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正午的日头下,她迷茫地抬起头看向门门框,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好像没有。
她环视四周,看到了熟悉的小推车和花园里稀稀拉拉一看就疏于打理的花。
江名危呆滞了半晌,动作僵硬地再次打开了门。
门口那小东西还趴在地上的一块毯子上,雪白的小手臂非常之饱满,仿佛充满气的气球,半点不见传说中“营养不良”的样子。
再往下看,则是一跳粉白色的鱼尾,细小的尾巴尖尖上已经可以看见一点浅浅的蓝痕。
在江名危两次开门的间隙,这个小东西显然已经自顾往门口的方向爬了一点距离,证据是她身下的毛毯被蹭得皱巴巴地,还掀起了一角。
此时此刻,那小东西正仰着又白又饱满的、像揣了两个小馒头一样的脸蛋子,两个眼睛又大又圆,专注无比地盯着江名危的脸。
半分钟后,她终于挪开了目光,但不知为何咧嘴笑了起来,眼睛变得弯弯的,然后用她那两瓣水晶晶的小粉唇,傻了吧唧地吐出了一个口水泡泡。
江名危顾不上屋外早春的凉风,一动不动地傻站在自家门口,缓缓张大了嘴,再也无暇顾及总裁包袱地……维持在了这个表情管理失败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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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位总裁内心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插叙式小剧场】
[1]“巡海”:想当初某鱼就是在名为“巡海”实为闲逛的时候碰到巡逻队抓人,然后捡到了未来的老婆。
[2]“小水坑”:不是小水坑,水乐园里的都是正经小水池。但是由于深度只有一米,被见多识广(..的人鱼王视作了小水坑。
第49章 【后记八】买岛
江名危站在门外吹了好一阵冷风,才听到二楼传来游泾的声音。
那鱼也不知道在哪个房间捣鼓什么,远远问:“咦?是小危吧?”
问完之后,她好一阵没听到回答,这才从二楼栏杆冒出个头来,看清了门口的情形。
“哦!”游泾看着江名危张大的嘴,立马喜笑颜开,对她这幅表情所表达出的效果非常满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我特地早半个月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我还让科研院取消了这半个月给你邮箱的同步,怎么样?够惊喜吗?”
江名危:“……”
江名危视线原本落在地上那崽子身上,闻言缓缓上移,盯住了游泾。
“哎哎,”游泾笑嘻嘻地顺着楼梯扶手溜下来,“瞧瞧,惊喜得嘴都合不拢了。”
江名危:“……”
她终于动了动,上前一步进屋,看也不看地反手把门关了。
那又白又胖的崽子听到关门声,转头呆呆地看了看,目光又落到面前唯一的活物——江名危身上。
崽子的一双眼睛透亮而清明,带着半分不见俗世污染的清澈,瞳孔是偏黑的,乍一看和人类小孩一模一样。
江名危只是和崽对视了一阵,下巴就又想往下掉。
她面色纠结地抬起手,指着崽问:“这——真是我们两个的崽?”
“是呀!”游泾答得飞快,“这还能有假?你看她的尾巴尖尖,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样?还要她脑袋顶上那几根小稀毛,就是和你一样,都是纯黑色的呀。”
江名危终于缓过一点神来,她深吸一口气,一边一眼接着一眼地瞥那傻乎乎的崽子,一边把包和钥匙放了,又弯腰收鞋。
“她尾巴都还是粉粉的,就那一点浅蓝色,谁看得出像不像你?还有,那几根小细毛也浅得很,看不出颜色,你那全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脑补……”
“我不管,”游泾哼哼地拿着块毛巾擦自己脑袋,“反正这就是我们的崽,没得错。”
江名危屏住呼吸,在那小崽子面前缓缓蹲下。
崽子早就转移了注意力,此刻正远远看着游泾,趴在地上朝着游泾的方向吐泡泡,又朝游泾伸手,好像在要抱抱。
“你怎么能把她就这么放在地上?还拿个毛巾就垫在这里,她身上的水都快被吸干了。”江名危伸手,没忍住用指背轻轻碰了碰崽子饱满的脸颊,又在崽的面前摊开手心,试图吸引她的注意,“把她放哪里比较好?科研院那手册上写了吗?”
“写了写了,”游泾说,“我刚刚就在二楼弄这个,客卧浴缸已经放好水了。”
“客卧?”江名危半晌说不出话,“……行吧反正现在还是白天。快把崽抱上去?”
游泾:“嗯!”
然后坐在楼梯扶手上,没动。
江名危疑惑:“来啊?”
“啊?”游泾说,“你直接抱不就得了?你都在她旁边了诶。而且崽都抓你手指了。”
江名危被抓住的食指一动也不敢动,只觉被一团软而嫩滑的小棉花包裹着,相比之下自己那根原本保养得宜的手指几乎变得又硬又糙了起来,叫她生怕自己一动就戳着小崽。
“不行,”江名危语气莫名沉重,“……不行不行,我抱不了……反正现在还不行。你——你快来把她抱上去。”
游泾目瞪口呆:“这有什么不能的?宝贝……你这不会是在害怕吧?”
江名危:“……”
崽子捏住她的手,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然后软乎乎一团蠕动着,朝她伸出两只小肉手。
江名危再次表情失控,慌忙伸手托住崽的手臂,一边喊游泾:“你!你快来抱她……哎我天……”
游泾正仰着上半身,摊在楼梯扶手上笑得没心没肺,哈哈嘿嘿地上气不接下气,笑得一会抱肚子一会甩尾巴。
江名危感觉崽子软绵绵的手臂正一下一下地按在她的手上,传来那种不轻不重、又让人抓心挠肝的力道。
她毫不怀疑每当崽子往下按的时候,那饱满的嫩肉就会从自己张开的指缝间漏出、或者凸出一点,觉得自己力道再大一点,就能在那白嫩的皮肤上留下勒痕。
……江名危根本不敢抱。
但崽子全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一个劲地往她身上顾涌顾涌,而且似乎不太明白眼前这个大家伙为什么还不抱她。
几番较量下来,崽子那两瓣因为吐了太多口水泡泡而亮晶晶的嘴唇一瘪,眼看就要开始哭。
江名危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内心已经快发出尖叫。她无数次地尝试想勒着崽的腋下把她抱起来,却一提劲就打退堂鼓……
……都用这个力了,还抱不起来?!……再用力会不会把崽拉伤了?!……
崽终于汪汪地大哭起来,游泾这才匆匆来迟,一把拎着崽子腋下将其抱了起来。
后者笑得红光满面、活力四射,与崽满脸鼻涕眼泪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名危:“……”
她还能做什么?只好去拿纸来给崽擦脸。
“是不是离水太久了?”江名危皱眉,“那个浴缸也不大,这样能行吗?”
“能呀,家里浴缸两个人泡都没问题,崽还只有这么小一只。”
游泾随意地抱着崽,也不见她怎么哄,崽子就渐渐停了下来,不哭了。
崽刚哭完,此刻就又安静地睁着眼睛,记吃不记打地盯着江名危瞧。
在她的眼神的注视下,江名危心里竟罕见地生出几分愧疚:“好了——快把别人抱上去。”
游泾摆摆手:“好好好,崽我们走!”
说罢,只见人鱼王干脆利落地、把刚才江名危怎么也不敢用力的、想象中白嫩得像块豆腐的,年仅半周岁的,小崽——直接往腋下一夹。
“……”
江名危还沉浸在震惊中,尚且没来得及阻止,就见游泾已经单手抄崽、单手攀楼梯,手尾并用飞快一闪,蹭蹭地就上了楼。
崽子被她夹在胳膊下在空中飞窜,竟然半点不见哭闹的迹象,反而在落地二楼后,圆圆的眼睛一弯,“诶嘿嘿”地吐着泡泡傻笑了起来。
江名危:“………………”
俗话说得好,什么锅配什么盖。
江名危突然非常确定……这崽大概、或许、可能……的确就是她和游泾的崽。
……她有个崽了。
还是活的。
江名危揉了把脸,觉得自己不耗个两三个月都不能熟练地接受这个信息。
**
崽很可爱,这是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自己的崽。就算不可爱,那也得越看越可爱,承认自己崽不可爱——那是不可能的,这种否定自己的事情,江总从来不做。
但是,当她当天半夜零点起床泡奶粉的时候,也难免感到非常困惑外加一点不愿承认的后悔——
她当初到底是怎么点的头签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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