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声喊完这两句,玉天宝呼哧呼哧喘气,命又去了半条,耳鸣目眩,他甚至不知道路过的人走没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响起,那人回头了,并粗暴地拎起他,拖着他离开。
玉天宝松了口气,果断地晕了过去。
精神力注意到这一幕的晏游:【……】
还不如被他随便一个马甲捡到呢。
好歹有过游戏里的情谊,玉天宝除了蠢了点弱了点傻了点娇气了点,是个循规蹈矩npc。
于是晏游默默地关注起他们两个来。
薛笑人被玉天宝拖住脚步,后者昏睡两日,醒来时便对上冷酷无情的薛笑人,还没有道谢,薛笑人便疯狂逼问。
问得玉天宝一愣一愣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求错了人。
玉天宝自己以为自己是偷偷溜出来却在迷失方向才险些丧命,实际上,不管他有离开罗刹教的念头、还是在沙漠中遇难,后面都有罗刹教那些长老的推动。
玉罗刹本人在外瞎逛,被晏游坑得半死不活,但在罗刹教内的其余人眼中,他是常年闭关练功的人设。
而玉天宝这个少主委实上不得台面,长老们有心想夺权,没用的少主却有继承权,只是个占位置的废柴,他们便趁玉罗刹没有出关的迹象,打算设计让玉天宝丧命于沙漠。
薛笑人倒是听出些什么,罗刹教内不是所有人都忠心耿耿,他看玉天宝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薛笑人不打算放过玉天宝,他和玉罗刹打过交道,那人不像是个溺爱孩子的人,但玉天宝实在蠢到没边了。
他可以拿玉天宝与玉罗刹做些交易,如果玉罗刹真的溺爱孩子,将玉天宝视作命根子的话。
由于薛笑人的态度,玉天宝是警惕过的,然而薛笑人说要带他出沙漠,他便乐颠颠地待薛笑人热切起来,对他道:“多谢多谢!!等我爹出关,必定给你重谢!”
薛笑人瞥他一眼,懒得说话。
待安置好玉天宝,风萧几人已离开西域,薛笑人便正好在兰州城堵住他们。
晏游早知他在兰州等着,薛笑人毕竟是风萧名义上的上司,他暂时还没有让风萧和薛笑人闹掰的打算。
要如何让薛笑人不和风萧闹掰,还能保下中原一点红的命,晏游也是仔细考虑过的。
一个字,莽。
胡铁花也跟着他们一块到了兰州,说有朋友在这儿,入城后便去见了朋友。
他的朋友姬冰雁在兰州城做生意,已是当地首富,知道风萧入城,见到胡铁花后便问他怎么会和蛊师搅和在一起。
胡铁花简短地说了说, 而出乎姬冰雁的意料, 他竟然仿佛对风萧观感不错。
姬冰雁盯着他看。胡铁花有时太心软,待人十分真诚,如果他是这种态度,那说明风萧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物。
可那杀手不过是一名少年,如此年轻便有狠毒的名声,显然还是远离为上。
胡铁花被看得莫名其妙:“?”
姬冰雁慢慢道:“你想待多久便待多久,莫要烦我。”
胡铁花叫道:“我是来同你叙旧的,你这铁公鸡竟然嫌我烦?”
姬冰雁眉头一皱,又松开:“你这嗓子怕是没人不嫌你烦。”
这便是两人的相处模式,他们谈了些旧事,席间十分热闹,待天黑,胡铁花便在客房歇下。
姬冰雁一人在烛光下沉思,胡铁花坦言相告,风萧身边跟着的两人的身份他也知道,因此才有些不可置信。
石观音就这么在风萧面前狼狈而逃?
姬冰雁的手下有一个曾从石观音那里顺利逃出来的男人,名为石陀,石林洞府被困剿的消息传来之后,心神震荡之下石陀险些崩溃,姬冰雁给他放了假。
即使不放假,石陀想必也无心做事,还不如给他时间调理心情。
夜已深,姬冰雁回神,吹灭烛火,在床上躺下。
小胡看人的眼光时准时不准,但这次姬铁花愿意相信他。
也许风萧不是那么棘手的人物。!
第132章 一笔勾销
……果然,小胡看人的眼光不能信。
姬冰雁漠然地想着。
就在昨晚, 他临睡前得出风萧不是那么棘手的结论是今天风萧就打了冰雁的脸。
今日午时刚过, 姬冰雁和胡铁花在喝茶,院中清幽,阳光柔和,一个说这些年做生意的经历,一个说在沙漠中的见闻。
这时,管家匆匆赶来,说有人在闹事。
姬冰雁的生意做的很大,兰州城内有他名下的几家铺子,各行各业都有涉猎,有人闹事的那一家是个酒楼,消费高,能进去吃饭的人都非富即贵,姬冰雁又与官府关系极好,当地人大多不敢在酒楼中闹事。
兰州偏北,外来人不多,游商和江湖人之类的并不会特意来这大酒楼用餐。
姬冰雁起先以为是当地人在闹事,随后管家略带犹豫地说:“闹事人中有一个人像是蛊师风萧……模样和传闻中的都对上了。”
管家也知道蛊师进兰州城的消息,这么说就是肯定的意思。
姬冰雁:“…………”
他看了眼胡铁花。
胡铁花瞪着眼睛,一副惊讶的模样,察觉到姬铁花的目光还感到疑惑。
姬冰雁克制住向他翻白眼的冲动。
这就是小胡口里的“还不错”?
入城才多久就在他的酒楼闹事,不知道阻人赚钱要遭雷劈的吗?
姬冰雁做生意做了多年,但还算半个江湖人,听此消息便立刻和胡铁花赶去事发地。
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地面蔓延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掌柜和小二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看见东家后两眼泪汪汪。
酒楼大堂中不见客人——闹事的客人不能叫客人,叫放肆的无礼之徒。
总而言之,看着眼前的惨状,姬冰雁对小胡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坐在桌边面无表情的少年应该就是蛊师风萧,气质傲然,眉眼冷厉,生来就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而这样的风萧,右胳膊小臂处是一道半尺长的剑伤口,斜着延伸进后方,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滴落。
几乎是闹事的另一方前脚刚走,姬冰雁便赶来,三人都有受伤,细数下来中原一点红伤势最重,身上剑伤遍布,曲无容也不遑多让。
但三人好像都没有包扎伤口处理伤势的迹象,默然不动,场面的气氛有些古怪。
姬冰雁从他们的沉默中察觉到什么,还没来得及多想,胡铁花便从他身边蹿了出去,急道:“你们还发什么呆呢!快去医馆找大夫啊!”
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猛然回神,第一反应却是看向风萧,神情沉重,眼含担忧。
风萧慢了一拍,捂着伤口站起来,姬冰雁心中弯弯绕绕闪过数十个念头,道:“三位可以乘我的马车。”
“……”
风萧轻轻点头,和往常嚣张桀骜的模样十分不符。
胡铁花一时不知是该惊讶铁公鸡拔毛还是风萧明显状态不对的样子。
姬冰雁的车上各色物品应有尽有,小伤口撒了金疮药,严重的剑伤便等去医馆缝针。
风萧身上只有一道伤,血肉翻裂,隐约可见白骨,触目惊心,唯独伤者本人无动于衷。
胡铁花和姬冰雁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去问风萧在酒楼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风萧和中原一点红在隔间里处理伤势严重的伤口时,胡铁花在另一边向曲无容询问起事情的经过。
在那之前,两人已经从掌柜那里了解到大致情况,掌柜和小二了解的不多,整合一下,便是风萧一行人原先在二楼用餐,气氛一开始十分和谐,直到后来忽然有一人在他们那桌坐下。
那人戴着兜帽和面具,小二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酒楼。
端菜招呼客人的间隙,小二瞄见四人交谈的场景,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气氛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后来小二再端菜经过,他们便仿佛谈崩了似的,纷纷拔剑,从二楼打到一楼,客人四散奔逃,桌椅倒的倒裂的裂,乱成一团。
听到这里,姬冰雁意识到自己所见的大堂惨状还不是全部。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们没往后院去?
掌柜说,黑袍人离去前曾丢下一句话,他说:
“如你所愿,我不会再追究,但他可不是最值得你保护的人。”
据掌柜和小二们一起肯定地描述,那时风萧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自顾自地发起呆。
胡铁花倒是知道风萧本该暗杀中原一点红,却不知道他反过来护住两人的原因。
那黑袍蒙面人大约是和中原一点红有仇之人……
所以他们之前说了些什么?
曲无容面对两人的询问,微微垂眼,不知道该如何述说事情的经过。
黑袍人来势汹汹,对背叛他的中原一点红轻蔑而恶劣,但在风萧面前,两人的关系反而显得平等一些。
只因风萧比他更加傲气,毫无尊敬之意。
黑袍人对风萧既没有教养之恩,也没有指导指引之情,除了“自动找上门的上司”这一层身份,两人之间毫无关系,风萧愿意搭理他已经算配合了。
总而言之,和黑袍人交锋辩论的最后,他说的话激怒了风萧,曲无容组织好语言,用自己的话向面前的人解释:“那黑袍人说,与其保护没用的家伙,不如想想自己四处结仇会给熟人带来的麻烦。”
事实上,黑袍人说的更不留情:“与其保护派不上用场的叛徒,不如反思你四处结仇会给别人带来多大麻烦……我听说你在汴京交了个好朋友呢,似乎是小晏先生?听闻他不懂武艺?”
说到这里,黑袍人发出一声冷笑,仿佛在嘲笑风萧,又悠悠道:“你做事没个章法,即使仇人拿你没办法,但一个不通武艺的说书先生……你觉得他会如何?”
显而易见,黑袍人很清楚风萧在汴京做了什么,他与哪些人有往来,又是如何与汴京的那位说书先生交好……话语之中,暗藏威胁之意。
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都曾见过桀骜不驯的风萧在小晏先生面前是何等乖顺,还没来得及多想,从风萧身上便爆发出猛烈的杀气。
下一秒,黑袍人出剑,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拔剑,虫蛇爬出,风萧一脚踹上面前的桌子,面无表情,声冷似冰:
“你在威胁我?”
有一手驭蛊之术,风萧自己从不动手,但那时他却一副恨不得扼住黑袍人喉咙的模样。
眉头紧皱,杀气四溢,中原一点红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风萧杀人时从不外放杀气,对待生命有一种奇异的漠然。
汴京的那座小院,对风萧的意义绝不是“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
外面曲无容向胡铁花两人淡淡解释,房间内,中原一点红小心翼翼地看着风萧的脸色。
风萧面无表情,银针从伤口处穿过,羊肠线将伤口合拢,狰狞又可怖。
中原一点红看不出风萧的想法,心中沉沉,究根结底,黑袍人拿小晏先生威胁风萧,是因为他背叛的缘故。
处理完伤口,两人出门,医馆是姬冰雁名下的医馆,出于与他们交好的念头,姬冰雁没有收费。
胡铁花道:“不如去姬冰雁家里住,他府上有大夫,你这伤口不能没人看顾。”
他说了姬冰雁想说的话,姬冰雁只能点点头,随后冷冷地看了眼胡铁花。
风萧拒绝了:“我自己会医术。”
胡铁花盯着他的伤口嘀咕:“你不会把自己毒死吗?”
若是以往,风萧会冷冷地看他,但此刻的少年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胡铁花吃惊不已。
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也拒绝了,他们姬冰雁府上只会带去麻烦,尽管黑袍人说了放弃,但还是尽量少牵连一些人为好。
分别之际,胡铁花偷偷看风萧,少年垂着眼跟在中原一点红和曲无容身后,透出一股茫然。
他在想什么呢?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那样。”胡铁花说,“他应该抬着头,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除了低头,他现在也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姬冰雁上了马车,对站在车门口的胡铁花道,“上车。”
“几年不见,你好像更冷了。”胡铁花爬上马车。
姬冰雁凉凉道:“那我就不会把你叫上马车,而是把你丢下。”
“别!”
到了晚间,风萧终于恢复常态,一改此前神思不属的模样,中原一点红见他这样,放心了许多,随后郑重地表示了离开的想法。
“是我拖累了你,你如果不放心小晏先生,就去见他吧。”
“?你在说什么?”风萧挑眉,“今天他才来找茬,你就要走,等着让他来杀你吗?”
中原一点红一怔:“可我拖累了你……”
“拖累我是不假,但你先给我待在这儿。”风萧道,“你凭什么逃?没有人应该被任何人束缚一辈子, 你为他杀人卖命这么多年, 下半辈子也想被他纠缠吗?”
“……我背叛他了。”
中原一点红有些茫然。
“背叛?”风萧冷笑,“你知道什么是背叛吗?你只是逃了而已。”
“……”中原一点红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虚心求教,“什么才是背叛?”
“破坏他的计划,毁掉他的老巢,反过来给他一剑,那才是背叛。”
风萧的语气尽显桀骜不恭,他和黑袍人是同等地位的,他赚钱,黑袍人的组织有了名气,彼此获利,谁也不欠谁。
中原一点红艰涩道:“我是他养大的,剑术也是他教的。”
他和风萧本质上是不同的。
风萧杀人会分到钱,但他不会,他的钱是要上交的。
风萧道:“教养之恩不过是他束缚你的枷锁,只有教养之恩而无情谊,只有利用,那样的感情是不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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