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纯收回目光,微微垂眼。
雷羿拎着三个花灯和拎着茶壶茶碗的顾惜朝在街上偶遇。
两人面面相觑。
雷羿:“你......迷路了?”
顾惜朝:“没有。”
雷羿递给他一只兔子花灯。
顾惜朝想了想,把茶碗递给他。
雷羿:“这茶碗应该是给步公子的吧?咱们一起去找他,我就不用喝了。”
顾惜朝抿了抿唇,说道:“我手里拿碗,没办法拿花灯。”
“所以......你只是让我帮忙?”雷羿好受伤,却还是帮顾惜朝拿了碗。
“不过你如果口渴,也可以喝碗茶,”顾惜朝盯着花灯看,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三次有人给他送花灯。“算是谢礼。”
第一个送花灯的人是步明灯,第二个是小晏先生,第三个竟然是面前这个六分半堂的弟子。
“......哦哦,谢谢。”
雷羿笑了起来。
两人一起去找步明灯的期间门,步明灯正和雷纯一起在找他们。
晏游知道他们在哪儿,索性直接带路,但走了没一会儿,路线图里又出来一位不速之客。
红彤彤的圆点名曰“宫九”。
晏游无言,不动声色地换了条路线。
上次在杭州时宫九后来离开也没有往这个方向走啊。就几天没关注,怎么还跑到前头来了?
他们很快便与雷羿与顾惜朝重逢,两人身上的行李还不少,人手一个糖葫芦。
雷羿远远地看到大小姐和两名侍女,扭头飞快把糖葫芦解决完了。
看起来鬼鬼祟祟颇为猥琐。
顾惜朝抽了抽嘴角,随后十分高兴地向步明灯挥手,迈步跑了过去:“步大哥,你方才是去做什么?”
步明灯在他手心写字。
“救人?” 顾惜朝恍然大悟,又接着道,“那快喝茶解渴,要不要歇一歇。”
步明灯莞尔一笑,揉揉他的头,接过茶碗。
雷羿一到大小姐面前便低眉顺眼十分恭谨,和方才那个举着糖葫芦的二愣子仿佛是不同的人。
“小姐原来和步公子偶遇了。”雷羿的笑容有些尴尬。
毕竟说的是接近顾惜朝以同步明灯间门接打好关系,可他方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玩得十分开心的家伙。
因为太过于不务正业,雷羿实在没脸抬头。
雷纯淡淡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顾惜朝瞥见这边的氛围,又见雷羿和刚才相比截然相反的姿态,有些发愣。
一行人回到入住的客栈,这座小城不大,客栈也不多,几乎就在进城后的那条街上。
由于来时前面一家客栈住客较多,所以他们便住在了第二家客栈。
只是有人和他们想法相同。
晏游“看”到客栈里在他们之后住进来的人后,沉默了。
世子呀,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这明明是他该做的事啊。
晏游惆怅地想。
深夜,万籁俱寂之时,一道身影从客栈的窗户中离开。
有人在月光下目睹了这幅情景。
【他看见你啦。】系统高兴地说。
离开客栈的人正是步明灯,看见他离开的人是宫九。
这人赏月赏了有半个时辰,晏游看他赏月也有半个时辰,等到了该出去的时机,宫九还在赏月。
出来之前,晏游还在和系统赌宫九会不会跟出来,但赌局没能成立,因为他们都赌宫九会跟上。
而宫九还真的跟在步明灯身后出了房间门。
系统莫名其妙地在期待,晏游则全程当宫九不存在。
今晚逛街时的人贩子已经在苏醒后回到老巢,经过一夜抱怨后此时正在沉睡。
步明灯落在院子里。
院中一片安静,后院里被困住的孩童不知道被困了多久,模样狼狈,如今已是深夜,他们抵抗不住睡意,正在梦境之中。
他们的梦境显然并不美好,而那些人贩子的梦境则是十分美妙。
步明灯慢慢地走进各个房间门之中。
院中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这方小院分外偏僻,这样孩子们的吵闹声才不会吸引别人,只是在这时,却成了他们的地狱。
宫九站在院外墙边,安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步明灯进了院子,他大约会以为进去的是名擅长拷问折磨的老手。
步明灯从最后一个房间门走出来,衣裳纤尘不染,背后的地面深红色的阴影不断蔓延开来。
他走向关着孩子们的房间门。
这伙人在这里待得时间门似乎不久,人数不多。
步明灯不能说话,进去也无法安抚受惊的孩子,于是他在门外站了片刻,又转身走了。
他堂堂正正地走大门出去,右边杵着一个白影,在这昏暗的天色里不像人,像鬼。
宫九和他对视。
步明灯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表情波澜不惊,没有宫九想象中的惊讶。
他从宫九身边经过,向远处走去。
宫九嗅见了步明灯身上散发出的血气。
步明灯给朝廷做的贡献不少,但他既不缺钱财也不想要美人,加上身有残疾,更不能封官。
出京之前,皇帝曾提过给步明灯一个爵位,但因步明灯病发离宫而不了了之。但在那之前,他曾给过步明灯一枚玉牌。
就是传说中类似钦差大臣的玉牌。
《江湖online》中拿到皇帝玉牌的途径只有刷皇帝好感度这一个方法,但刷好感度的方向却有情爱之分。
当初有个玩家想拿到更高级一点的玉牌,用力过猛翻了车,被皇帝封为贵妃。
这名玩家是个八爪星人因审美不同,天天在论坛上嚎让来个人带他私奔。
步明灯拿到这枚玉牌的方式靠的是纯纯君臣情,在皇帝眼里步明灯就是个工具人。
这时候正是用到玉牌的时机。
知县大半夜地被人叫醒,还没来得及生气,步明灯便把玉牌亮了出来。
这种玉牌都由独特的工艺所制,再加上只能由皇帝使用的名讳,知县彻底清醒了。
步明灯带着人手回到小院,捕快鱼贯而入,他便站在外面神情冷淡地看着。
来时路上知县得知步明灯的身份,同时知道他是个哑巴,两人站在一起时便分外沉默。
步明灯看了一会儿,向知县表达了要离开的意思。
知县想要派人送他回去,步明灯摇摇头,拒绝了。
这来来回回费了不少时间门,天光微亮。
步明灯慢悠悠地走回客栈。
客栈大门已开,宫九正坐在靠着街道的桌子边,慢悠闲地喝着茶。
他对步明灯举了举茶盏,语中带笑:“喝杯茶暖暖身子?”
步明灯在他对面坐下。
这样跟踪人之后光明正大地请人喝茶,某种意义上来说怪让人瘆得慌。
——可怕。
晏游这么感慨了一会儿,系统吐槽:【知道一切还在他面前坐下的你也很可怕。】!
第136章 悬壶济世
步明灯觉浅,醒了后便很难入睡, 这时在宫九对面坐下后, 四周静谧,却又并非毫无声息的沉寂。
那些细碎的声响犹如摇篮曲,步明灯喝了一盏热茶,萦绕的寒意被驱散,困意也涌了上来。
他伸手撑住额头,闭上眼睛,陷入短暂地沉睡。
青年面色苍白,发丝自耳畔垂落,眉眼舒缓。
宫九看着步明灯。
是对他毫无防备,还是不以为然?
如果他现在惊醒他,步明灯会生气么?
宫九看了他很久,慢慢举起斟满水的茶盏,对着步明灯的头比了比,仿佛是在琢磨倒还是不倒。
有人从楼上下来。
雷羿懒腰伸了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堂里的场景。
两人对上眼睛。
茶盏移至唇畔,宫九开始淡然地饮茶。
雷羿踌躇起来,那人是谁?步公子怎么又坐他面前?话说那人是不是打算给步公子浇水?
满肚子疑问的雷羿悄悄在相邻的桌旁坐下,瞧见步明灯闭目沉睡的模样。
雷羿以为他在闭目养神,这会儿疑惑的是宫九的身份。
楼上又传来脚步声,顾惜朝下楼,看见大堂中三个人,呆了呆,一一看过去,落在宫九脸上后表情一肃,飞快走下最后的阶梯,去看步明灯。
他走过来的这片刻,宫九忽然发现步明灯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目。
目光沉静,看向顾惜朝时绽放出暖阳般的笑意。
除了宫九没人知道步明灯夜里出门,再加上他总是一副瘦弱苍白的模样,偶尔也会有清晨醒得比谁都早的事情。
谁也没有发现步明灯是从外面回来的。
步明灯似乎不打算解释,宫九想了想,对看他好几眼的顾惜朝道:“他彻夜未眠,你惊扰了他休息。”
宫九这句话说得像是他俩出去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晏游啧啧啧,宫九这话真让人火大。
顾惜朝微微瞪圆眼睛,看向步明灯:“步大哥,你昨夜没睡吗?”
步明灯点点头。
顾惜朝摸摸他的手,冰凉凉的,便道:“那要不要回去睡一会?”
步明灯在他手心写字:车上睡。
马车颠簸,怎么能休息的好?
顾惜朝很不赞同,但知道步明灯不会听他劝说,郁闷了一会儿,只能随步明灯的意思去。
雷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位公子,你又是谁?”
顾惜朝盯着宫九。
宫九道:“我?你们不必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
雷羿觉得好棘手。
顾惜朝道:“我记得你,你上次在杭州,怎么又来了这里?”
宫九道:“我去哪里,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总得来说,顾惜朝对宫九的警惕只因为那短暂的照面,和第二次与他们见面,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于是顾惜朝看他一眼, 说道:“没关系。”
在雷纯下来之前宫九已经离开, 只是没有宫九告知,她却依然知道步明灯深夜出了客栈,并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
暗中的护卫只向雷纯禀报了此事,雷羿什么都不知道,和顾惜朝同样以为步明灯因身子不适所以才一夜难眠。
而步明灯本人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雷羿甚至在偷偷问顾惜朝:“步公子一向如此吗?蔺大夫没有给他开安神助眠的药?”
步明灯就坐在一尺远的地方,连雷纯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惜朝道:“大哥说药苦,喝多了更睡不着。”
雷羿一呆:“原来步公子还怕苦……”
顾惜朝纠正道:“不是怕苦,只是味道太重罢了。”
说到底就是不肯喝药啊。
雷羿一边想,一边嗯嗯嗯地点头应和。
只有在顾惜朝眼里,步明灯才是做什么都有理由的吧。
晏游一边听他们说一边用精神力观察整座小城,步明灯的病是设定,半死不活是常态,他偶尔喝药是遵从设定,但睡觉前喝药简直是自讨苦吃。
所以三号马甲从和四号马甲重逢以后从没有在睡前喝过药,四号常常为此发怒。
拐子窝被一网打尽的事在他们离开之时已传遍大街小巷,只是其中并没有步明灯的影子,知道步明灯身份的只有知县一人。
这给步明灯省去了解释的麻烦,毕竟知名度不包含在任务进度中,只是有益于晏游刷任务进度罢了。
一个哑巴要想办法解释清楚一件事,实在是太麻烦了。
晏游只在自己乐意时积极,解释没必要解释的事情并不会让他高兴,反而会让他觉得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观察完整座小城,对宫九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了结论,问题不大。
当务之急是送顾惜朝回京上学,晏游盯着对面街角在风中摇曳的小花想了想,决定先不管宫九了。
一行人简单地收整好东西,再次出发。
顾惜朝驾车,步明灯便在车上睡。
身体是真实的,困意的难受也是真实的。
晏游干脆把三号马甲身上的精神力抽了出来,他只是看起来有自虐癖而已,本人倒真不是个自虐狂。
步明灯有个呼吸不至于被人认为嗝屁了就行。
系统安静地看他搞事。
晏游自己太有主见,系统86%的匹配度全用在吐槽上了。
一人一统凑在一起数任务进度,晏游了如指掌胸有成竹,系统……系统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汴京。
蔺尘星给花满楼针灸,后者正顶着满脑袋银针淌汗,蔺尘星出来溜达。
苏梦枕正在院中坐着,见他出来,不由瞥了眼屋内。
“灸个一刻钟。”
蔺尘星简短地解释,对苏梦枕招招手,让他将手伸过来把脉。
苏梦枕听话地伸手。
据说他已经到了最后的的疗程,七日前被蔺尘星叫来住进晏游的小院,为了苏梦枕的安危,院外暗中守着许多人。
此时阳光明媚,倾洒而下,苏梦枕却没有以往通体冰凉,这正是他好转的象征。
蔺尘星的医术无人能出其右,苏梦枕已然如此确信。
他活到这个年纪,听腻了人说药石罔治,只有蔺尘星说能救他,并当真治好了他。
蔺尘星替他把了脉,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 苏梦枕情难自制,目露惊喜,“蔺大夫的意思是,我已痊愈?无需再治么?”
“对。”蔺尘星没什么表情地道,“你的病好啦,如果之后你还糟蹋你自己,我绝不会再替你治病。”
苏梦枕莞尔一笑,笑容尤其真实:“我承诺过蔺大夫你,绝不会糟蹋身体的事。”
“你知道就好。”蔺尘星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医药钱别忘了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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