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夜心情不好了会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他,冷冷地来一句“不过如此”。
叶孤鸿万分不甘,休夜剑术精湛,收放自如。他第一次与休夜交手时还一度认为自己有胜算,但眼见休夜游刃有余,他却已落了下风,叶孤鸿那时才彻底地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叶孤鸿自认自己剑法在江湖上已算水准一流,纵使还比不上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可他仍有那份自信。
然而……他竟然败在休夜手下!还不止一次!
江湖人会如何想?西门吹雪听到又会如何想?
这半个月叶孤鸿积攒了一身伤,几乎全身缠满大大小小的绷带,心上所受的打击却比外伤很重,他好不甘心。
窗外飘落的细雨,正是叶孤鸿心情的真实写照。
除了叶孤鸿,无花大师的心情同样十分不愉快。
叶孤鸿杀不了休夜,甚至还被休夜按着打,无花在暗处围观过几次两人的交手现场,幻视自己与休夜交战的那天。
同样的无助、同样的毫无还手之力。
无花第一次围观完毕,回到寺庙,整整一晚都没能睡着。
闭上眼睛后想到的总是休夜那张面无表情,满是阴郁的脸庞。
叶孤鸿确实如他所愿要杀休夜,却杀不了。
这江湖上竟没有能杀得了休夜的人吗?
无花待在寺庙你念经吃斋,心里想的全是不能在佛祖面前想的事情。
僧侣苦修喜静,少林寺总是安静森严的。但在新年到来之前的这段日子,寺庙中也变得热闹了许多。
辞旧迎新,新年伊始,寺庙中扫地的小和尚们围在一起,看房檐上的蜘蛛。
蜘蛛正在吐丝织网,一只苍蝇被粘在网上,徒劳无功地挣扎着。
“苍蝇被捉住了。我们要救它吗?”
“但蜘蛛就没饭吃了。”
只需要织网便能捕捉猎物,无需自己亲自动手,蜘蛛既勤劳又聪明。
无花远远地路过,顺风听到小和尚们的交谈内容,心中一动。
听说有一位蛊师,擅用蛊术杀人,如果是这位蛊师,能否杀得了休夜?
无花思及此处,微微一顿,迟疑。
他可没有忘记休夜一己之力击败将十个袭击他的杀手,更别提石观音的手下,以及他自己,还有叶孤鸿。
若是休夜有对付蛊师的方法,他便是请蛊师来杀他,也是白下功夫。
无花思来想去,头疼,遂对休夜的仇恨值再次增加。
晏游嗑着瓜子扒拉光幕,在这寒冷的冬日过去之前,他就盼着无花能自己气自己,涨涨仇恨值。
莆田的冬季不下雪,反而总是下雨。
叶孤鸿在休夜剑下大受打击,浑浑噩噩,在镇子上过了一个平淡阴森的年。
寒冷的雨日里,他待在房间中放空沉思,连老刀把子发来的信件都看不进去。
握着信,叶孤鸿还在想休夜那套千奇百怪招式凌厉的剑法。
据说是休夜的自创剑法。
叶孤鸿板着脸,不再往下想,重新阅读起信件。
老刀把子在信上说,陈付七早就被名捕无情逮了去,山庄的其他人在想办法,没有叶孤鸿的事了。
就算有他的事,叶孤鸿也提不起心思去做。
他收好信,决定出门散心。
楼下休夜坐在桌旁擦剑,屋外阴雨绵绵,他那一头白发仿佛被雾气熏染,显得灰蒙蒙的。
叶孤鸿心里烦闷,不敢再看他,从他面前匆匆走过。
街道上不远处走来两人,一高一低,一丑一俊,丑得那个辣人眼睛惨绝人寰,俊得那个傲气十足银光闪闪。
叶孤鸿心情不佳,没有细看,与两人擦肩而过,大步流星,带起一阵冷风。
司空摘星隐隐觉得这位路人有些眼熟,但对方却已经走出老远,看不清面孔。
“你真的要去见休夜?”
他问一旁的风萧。
风萧奇怪道:“还能有假?”
司空摘星道:“真的不是有雇主让你杀他么?”
风萧不耐烦了:“没有。”
司空摘星看他不高兴,从善如流地改口:“我明白了,你是想与他交朋友。”
风萧立刻否认道:“不是。”
司空摘星道:“那是为什么?”
风萧看他一眼:“我更想问为什么——你跟着我做什么?”
司空摘星笑眯眯道:“因为我很无聊。你那位叫王狗蛋的朋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见见他。”
两人说话间行至问到的客栈前,休夜就坐在堂屋内,桌面上摆着那把铮亮的银剑。
休夜眉眼清冷,神色阴郁,在冬日的阴雨中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压抑。!
第80章 下手为强
司空摘星上一次见休夜还是在沙漠,最后一次见面时休夜提剑直指陆小凤,眉眼之间神色狠厉,满是拒绝。
休夜和那时相比,毫无变化,阴郁如旧。
风萧大步走上前去,在休夜面前坐下,直直地盯着休夜。
司空摘星饶有兴致地倚在门上旁观,而不远处围在炭火旁的掌柜看起来想起身往屋内躲,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
休夜气色不佳,风萧盯着看看了半晌,问道:“你总是睡不好吗?”
休夜:“……”
他冷冷看了眼风萧,没有接话,只是道:“你不去追着蔺尘星,来烦我做什么?”
风萧道:“因为你如今是这江湖上最有名气的人。”
这话说得没毛病。
不管是四个马甲之间,还是江湖之中,休夜这一年来风头无两,名声大噪。
司空摘星却琢磨着休夜所说的话的意思,听这情况,休夜和风萧之间早有渊源,或许还与那位叫蔺尘星的小神医有关系。
这些风萧从没有对他说过。神医能够解蛊,两人一路行来总能听见将蛊师与神医摆在一起议论的对话。
不管内容是什么,风萧听后总是面色阴沉,司空摘星以为他是讨厌与蔺尘星相提并论,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如此。
司空摘星毫不掩饰自己听八卦的好奇心,倚在门框上向前探头,身子伸出大半,得到休夜意味不明的一瞥。
两人对上视线,司空摘星咧嘴一笑,道:“好久不见。”
他这张丑脸休夜一次都没见过,闻言依旧冷淡,毫无回应,提剑站起,向外走去。
风萧望着休夜的背影。
司空摘星在他身边坐下,替他叹了口气:“他不理你。”
风萧看他,冷笑一声,也不理他,转头向掌柜要了间房。
司空摘星趴在桌子上叹气,心想真无聊。
休夜入住的客栈中又入住了两个新客人。
在这寒冷的冬日,新年伊始,有新客人入住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镇子在莆田少林寺下,为了防止被天湖大师发现端倪,无花不允许石观音的手下在里面活动,镇子上一有风吹草动,他都是亲自下山确认的。
新入住的客人一位是名模样俊秀的少年,一个是模样极为难看的男人。
少年佩戴一身闪亮的银饰,总是一副倨傲的模样,男人模样丑陋,总是跟在少年身后。
无花对少年的身份有所猜想。
在不久前,他才有过雇佣风萧杀死休夜的念头,但如今对方竟然自己出现在休夜身边。
而且对休夜毫无杀意。
无花扶额,只觉得事事不随他意。
叶孤鸿就住在休夜隔壁,难免和新住客碰上,他外表冷峻,风萧态度冷傲,两人第一次碰面,叶孤鸿便立刻拔剑对准他:
“蛊师!你竟然在这里!”
风萧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地俯视他。
司空摘星撑着扶手,探头看热闹。
在角落烤火的掌柜和小二搓搓手,裹紧衣裳,欲哭无泪。
风萧“啊”了一声,音调二声,语音拉长,极为不耐烦:“你谁?”
叶孤鸿握着剑柄的手绷出青筋,表情更加森冷:“你曾经下蛊的武当掌门,是我师父。”
风萧一副终于想起来的模样,“哦”了一声:“怎么?你还要杀了我替你师父报仇?”
叶孤鸿还记得风萧在仓水城中为他解围的那次事件,尽管风萧本人似乎不记得他了,但他还是道:“不。你的事日后再说,我只想知道是谁让你去杀我师父。”
风萧嗤笑一声:“那你可以让路了。我不会暴露任何和雇主有关的信息。”
叶孤鸿目光一冷:“既然如此,那我便只好逼你说了。”
风萧一副“随你”的无所谓的神情。
角落里的掌柜和小二脸上写满了“要打你们出去打!”
叶孤鸿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神色更冷,提剑上前——
两分钟之后,风萧大步走过,叶孤鸿单膝跪地撑剑,脖子处青筋暴起,面上布满冷汗,死死咬着牙忍耐那刺骨的疼痛。
司空摘星在叶孤鸿面前蹲下,和他平视。
叶孤鸿和西门吹雪实在太像太像,司空摘星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西门吹雪的狼狈模样。
可若是西门吹雪中了蛊毒,他纵使再难受,可能也不会单膝跪地。司空摘星没有见过,但不妨他这样想。
叶孤鸿只是单膝跪地,已经十分强悍了。
不过看见叶孤鸿这副模样,等同于看见了西门吹雪跪地流汗的模样。
司空摘星叹气:“你知道他的蛊术神秘莫测,怎么还毫无准备地出手?他可不会等你刺中他时才反抗。下手为强,知道吗?”
叶孤鸿冷汗直流,心中又急又气,听见司空摘星毫不掩饰自己在看热闹的话语,难以置信地瞪向面前的丑陋男人。
话说……这人是谁???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笑眯眯地离开,深藏功与名。
一月二十号,风萧到达镇子上的第十天,休夜提剑踏上通往少林寺的山路。
寺庙外扫地僧垂首扫地,声音沙沙响,休夜在山门前站定,扫地僧远远看见他,拎着扫帚,上前单手施礼。
“休夜施主。”
少林寺中没有人不知道休夜,仅凭他与无花之间的纠葛,以及传言中他那独特的外表,都让少林寺的众人印象深刻。
扫地僧看见休夜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休夜。
“我来见无花大师。”休夜表情淡淡。
晏游特意留给无花的这段时间里,对方收到了石观音对“自己手下偷袭不利被反杀”的反应和安排,石观音愤怒不已,对休夜的仇恨值在已经到达终点的情况下仍在飙升。
她嘱咐无花,不能让休夜白白死去,一定要让他受尽屈辱和折磨,狼狈又不甘地死去。
并且,最好能将休夜带回沙漠,她要亲手折磨休夜。
无花:…………
他没话说,心情只有一串“……”能概括。
如果休夜是能那么简单就折辱的人物,石观音那些手下又怎会白白送死?无花又怎么会被休夜道明身份落得进退两难的境地?
石观音完全不考虑无花的处境,也许她想到了,但还是认为自己的私仇更为重要。
无花叹气,晏游也跟着他叹气,努力压住不断上翘的嘴角。
休夜被引进寺庙中,没有见到无花大师,却见到了天湖大师。
天湖大师立在树下,远远地向休夜合掌施礼。
他想见休夜不为别的什么,而是确确实实地好奇被人称为罗刹的剑客。另一方面来说,天湖大师想知道休夜想和无花交手的理由。
他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
休夜没有任何迂回委婉的意思,冷淡道:“石观音与我有仇。”
天湖大师眯成缝的眼睛微微睁开,惊愕之色一闪而过。
他知道无花有自己的秘密,私下里也做了许多事情,却并不清楚详细的情况,他也不会询问。
天枫十四郎死时无花已经记事,天湖大师始终难以触碰他的内心深处。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无花的母亲竟然会是石观音。
“你叫我来,是想劝我停手?”休夜问完,浅浅地笑了一下,“不可能。”
天湖大师见过许多人,杀生成性,恶贯满盈,休夜不同于其中任何一人。
他冷漠,阴郁,心存死志。
天湖大师忽然觉得,自己原先想说的话都没有必要再说。
对休夜这样的人说再多的话,都比不上实际行动。
他和蔼地笑道:“非也,老衲只是想请休施主一同烹茶赏景。”
无花因为天湖大师的有意安排没能立刻知道休夜上山,当他听说后匆匆赶至天湖大师的小院时,休夜正端坐在天湖大师对面,中间的茶炉已然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两人表情淡淡,氛围安静,无花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态度如常地走上前去。
他不知道休夜有没有对天湖说些什么。
无花不敢赌。
天湖大师见到他,像往常一般笑了笑,温和地请他坐下。
“这位是休夜施主。”
无花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的模样和天湖大师十分相似,对休夜道:“许久不见,休施主。”
休夜冷淡地看他,双目微眯,随后朝他勾勾唇,露出一个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笑容。
无花心里一突,万分不爽,表情依旧和煦如春风。
三人一同饮茶的场景和谐又安静,但每个人心中都各有各的想法。
饮罢两盏茶,休夜站起身,无花看了眼天湖大师,在他的点头允许下,跟在休夜身后离开。
天湖大师望着两个空下来的座位, 雾气氤氲, 茶香四溢,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无花跟上休夜,与他并肩而行。
五秒钟后,他被甩下。
无花大步跟上。
再次被甩下。
无花:…………
他便缀在休夜身后,低声道:“你们方才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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