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响亮的一耳光甩在齐焕脸上的时候,躲在拐角的齐悦也吓得浑身一颤。
“够了齐焕!悦悦谁也不是,他是我的儿子!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许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回家挑拨离间?你太让我失望了……”容卿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强忍着的呜咽声敲打在齐悦心上,他手扶着墙,因为用力,手指骨节失血泛白。
更苍白的是他的脸色,他没有加入这场纷争,而是转身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拉着不透光的窗帘,他把自己重新卷进被子里,不留一点缝隙。
至于齐焕说得那些歪理,齐悦一句都不想听,也不想思考,可是就算他拼命捂住耳朵,咚咚的心跳声仍然叫嚣着,说他和最爱的家人流淌着不一样的血,他甚至不能算是齐家人,而是一个被豢养的宠物,他现在最大的价值就是用这具奇怪的身体去换齐家的平安。
不知何时,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床单上,蜷缩着身体的齐悦没有去擦泪。
“顾朗。”齐悦用微弱的声音叫着爱人的名字,他现在希望有一双手能抱抱他,希望能有人告诉他齐焕是乱说的,希望一觉醒来,他躺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听到的看到的只是一场噩梦。
可是他现在依靠不了任何人了。
齐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是必须要还的,他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人。
只是……齐悦的眼前又浮现顾朗的脸,他和顾朗才心意相通不过数天,没有经历过寻常夫夫的蜜月期,也没有激烈的争吵和开怀的笑过,七年来只是不痛不痒,互不相干,现在这段荒谬的婚姻就要用诡异的方式结束了,让齐悦哭笑不得。
就好像上天给他开了一场玩笑。
齐悦深吸一口气,过度挤压胸腔,呼吸时胸口传来刺痛,疼得他又挤出几滴泪。
他摸着手机壳背后的纹路,想打电话给顾朗,却又怕开口就露了怯,让顾朗担心,怕打乱顾朗的计划。
就在这样的忐忑与不安中,齐悦再次沉沉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时,身边围了几个人,都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姐、姐姐?我怎么了?”齐悦视线朦朦胧胧的,勉强看清眼前人是四姐齐愈和母亲还有几名医生。
容卿看到他赶忙扶了下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坐起来,“你发烧晕倒了,刚让人来给你挂了吊瓶,这不,还有半瓶,快躺下好好歇着。”
齐悦愣愣地“哦”了一声,手不自觉放在小腹的位置,他无意间扫过齐愈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动作,齐愈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看齐悦醒了,容卿说让他一个人静养,就和医生们离开了,留下齐愈一人坐在旁边为齐悦削水果。
齐愈本就不怎么爱说话,削苹果削出了做实验的认真劲儿,齐悦侧脸看着一闪而过的刀锋微芒,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但他十分确定姐姐留下是有话单独对他讲。
一个苹果削完,齐悦的吊瓶也快输完了,齐愈干净利落地给他拔了针,贴好防水贴后用刀尖插着把半块苹果递给齐悦。
齐悦接过,刀尖离开苹果块的瞬间,齐悦仿佛听到了利刃划破果肉的撕扯声。
又像是铡刀落下的声音。
齐悦心尖一颤,抬眸,对上齐愈审视的眼神。
他似乎预料到了齐愈要说什么,笑的很勉强,但他还是主动问了出来:“姐,是有什么新的消息了吗?”
齐愈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严肃:“悦悦,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齐悦扯扯唇角,“嗯,你说,我在听。”
“江夏还活着,我亲眼看到他和顾朗在一起,陪顾朗出席昨天顾氏的庆功宴。”
齐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像齐愈想象中那样悲痛欲绝,也没有歇斯底里,反而异常的平静。
“江夏换了名字和身份,他现在是顾家的大股东,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那些股份的,但我想如果顾朗不允许、不默许,仅凭他江夏,是根本不可能爬到今天这步的。”
齐悦的表情依旧很漠然,他垂下眼睛,手机屏幕弹出一条财经新闻,是经常关注顾家的新闻社发的。
【顾氏大换血,神秘“诸葛”现身顾氏庆功宴……】
齐悦的目光略过这条新闻,落在时间上。
初一,又是立春时节。
可他的冬天为什么就这样漫长呢,齐悦不懂。
【作者有话说】:更啦更啦
七月还在被虐,下面也会虐虐的,不过不要紧,马上就过去了
晚安!!!!!
第88章 信任崩塌
“江夏现在改了名字,叫顾夏,现在身份是顾朗的远方表亲,几个月前有人拍到过江夏和顾朗在一起吃饭的照片,只是被齐家压了下来。”齐愈继续说着,不停往齐悦手里塞苹果块。
齐悦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对齐愈的话几乎没有反应。
齐愈索性把苹果和刀放在了一边,双手环在胸前,郑重地说:“悦悦,我觉得你要重新考虑你和顾朗的关系了。”
听齐愈的意思,江夏还活着是所有人的共识,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在心照不宣地隐藏这个秘密。
只有齐悦傻乎乎地背负着愧疚感和自责活到了现在,只有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上搭着一条人命,所以过得兢兢战战,心神不宁。
齐悦心底的悲哀凝结成重重的石块压迫着他脆弱的神经,他仰头与姐姐对视,轻声问:“你们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好,不用这样兜圈子。”
“今早顾氏宣布和孙家联手了,你不能留下顾朗的孩子。”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直到今天,齐悦才发现自己从来没真正看清过任何人,即使是关系最亲密的姐姐。
齐悦抿抿唇,想着事情可能还有周旋的余地:“顾朗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可以一个人抚养孩子,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孩子不是重点,”齐愈打断了齐悦,她深吸一口气,像努力抑制着情绪,“是有人想要你。”
齐悦睫毛颤了颤,他想到了早上偷听到的谈话,此刻心底竟然毫无波澜。
他只是觉得好笑:“原来是这样……我说为什么挑这个时候告诉我江夏还活着的消息,你们不用这样离间我和顾朗,我和他……原本就感情不深,离婚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的。”
齐愈压低眉头,齐悦婚前整日拉着为出国留学做准备的她分享即将结婚的喜悦心情,她怎可能不知道齐悦对顾朗的感情,可现在齐家被逼到陌路,齐愈实在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齐悦是被收养的棋子,这个时候只能把他推出去。
“我……我能问问是谁想要我吗?”齐悦微微低了下头,“我想有点心理准备。”
事情到这个份儿上,再遮遮掩掩反而更加虚伪,齐愈坦然道:“是许廷泽,他指名道姓非你不娶。”
看齐悦沉默不语,齐愈犹豫了一下,问:“你和他之前认识吗?”
认识吗?
齐悦对许廷泽的印象停留在那晚夜店他向自己要联系方式被拒绝后的窘迫和齐允的只言片语中。从齐允的描述里,他以为齐允和许廷泽是两情相悦,却没想过明艳妩媚的哥哥竟然心甘情愿留在许廷泽身边当自己的替身。
这样陌生又偏执的感情让齐悦感到畏惧。
“认识,但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对他没有感觉。”齐悦身体向后,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心情复杂地看着姐姐,“我觉得齐允比我更适合许廷泽。”
提到齐允,齐愈脸上闪过一丝愠怒,“那个没出息的竟然为了爱情倒贴许家,呵,他还真以为许廷泽会对他有感情!谁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齐愈说的每个字,都重重敲在齐悦的心上。
齐悦看着她陌生的神情,默默叹了口气,他想,自己和顾朗关系缓和之前,每次找姐姐打视频电话诉说委屈,她在挂断电话后,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会骂自己愚蠢,骂自己竟然相信爱情,骂自己没出息,可能还会嘲笑自己不过一颗棋子,竟然真把自己当了齐家少爷。
齐悦扪心自问从来没依仗着“齐家少爷”的名号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但过去的一举一动都变成了反过来刺在齐悦身上的利刃,把他的体面划得千疮百孔。
信任崩塌的感觉,无异于击碎齐悦所有的自尊。
齐悦说自己累了想休息,让姐姐给自己一段时间考虑。
齐愈离开前扫视了一遍齐悦的卧室,虽然嘴上没说,但齐悦看得出她的意思——她在寻找卧室的窗户和暗门,防止自己逃走。
齐悦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或许在事情发生时,他这张底牌就已经被彻底和齐家划分开来,相比齐愈让他中断旅行,赶快回家也只是为了让棋子回到掌控之下,更好地利用。
齐悦越想越多,他控制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象。
他甚至想到了多年前的那场绑架并不是意外,也许绑匪的目的不是为了钱,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地破坏自己的腺体。
腺体受伤的Omega很难怀孕,和任何一个Alpha在一起都没有关系,他们甚至不能被标记。
想到这些,齐悦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所有的孩子都被严格要求,唯独他可以不看齐可珍的脸色,为什么所有的孩子都被逼着做出未来规划,而他可以学习喜欢的专业,挑选热爱的工作,为什么所有的孩子都被安排了最符合家族利益的婚姻,而他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原来所有的自由都被明码标了价,他不是齐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棋子。
他甚至可能都不姓齐。
齐悦躲在被子里,身体侧卧着,双手环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收紧,紧闭的双眼已经流不出泪。
“该怎么办”,“我是谁”,各种各样的杂乱念头充斥着齐悦的大脑,让他几乎崩溃。
另一边,顾家。
顾朗在顾家看到陪顾明辉喝茶的江夏,不禁一愣,随即放慢了脚步,稳稳心神来到顾明辉身边。
“事情都办妥了?”顾明辉抬手拿起茶壶往茶宠上浇水,一边浇又一边说,“这位你眼熟吧,江夏,哦不,现在是你大伯的继子,叫顾夏。”
顾朗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江夏身边,两人之间拉开半米的距离。
顾明辉不看他们,专心地浇着茶宠,嘴角的笑抑制不住:“不用在我面前装不熟,我知道你去国外见过他了,你们聊了什么?说给爸爸听听。”
顾朗和江夏对视一眼,忽然笑了:“爸,您怎么知道我喜欢他。”说着,顾朗拉起了江夏的手。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会虐一点点,但是很快就要完结了!!!
晚安(划掉)早上好hhh
第89章 离家
齐悦几乎一夜未眠,他强迫自己看论文,看过往的医学论坛视频,甚至刷一些毫无意义的搞笑视频,可只是眨眼的瞬间,顾朗和江夏站在一起的场景就浮现在脑海里。
江夏留起了长发,半扎在脑后,他比少年时更高更漂亮了一些,几乎不像个beta。
顾朗和他交谈甚欢,从视频中看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
顾朗知道江夏还活着的消息多久了?他们是不是早就见过面?那他三番五次的示好又是什么意思?那些告白和精心布置的浪漫都是假的吗?他们是不是……一直有联系?
齐悦努力抑制着不往最坏的方向琢磨,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可是一直被困在这里坐以待毙绝对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齐悦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眼中多几分坚定。
他按响了床头的电话,那边很快传来接起的声音。
“我要见四小姐。”
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再喊齐愈四姐,多少有点别扭,齐悦临时换了称呼。
齐愈得知他想通了,于是派人把他接到了自己的套房。
说是“接”,其实与押送无异。
齐悦走过铺着厚地毯的长回廊,来到雕刻着镂空花纹的套房门前,门口的保镖看齐悦被带到了,便按了下对讲机,里面这才把门打开。
虽说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门打开的一刻依然是紧张的,他努力抑制着复杂的情绪跟随管家走进门,不知道走过几个房间后,才听到一声惊讶的呼唤。
“悦悦!”
一直盯着地毯转移注意力的齐悦茫然地抬头,容卿熟悉的面庞闯入他的视线,容卿快步走过来把齐悦紧紧抱住,声音变得哽咽。
她自责地说着没能阻止一切不好的事情发生,没能管教好齐焕,没能在齐可珍被带走后担负起一个家长的责任,哭得齐悦心里更乱了。
这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站在了齐悦面前。
齐悦这才发现是多年不见的父亲,他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与坐在沙发上的齐愈对上,齐悦向父亲伸出去的手颤了颤,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容卿拉着齐悦絮絮叨叨最近发生的事情,不时依偎在丈夫怀里拍着胸脯诉说当时的惊险,最后被齐愈打断,约定好了等会儿吃完饭让齐悦去她房间坐坐。
老两口离开,齐愈就抬了抬下巴,示意齐悦坐在对面沙发上,问他有什么事。
齐悦收敛了眼底的复杂情绪,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我想见许廷泽一面。”
齐愈皱皱眉:“见他做什么?”
“就算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也有选择的余地吧?”何况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后半句话齐悦没有说出口,他避开了齐愈灼灼的逼视,垂下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揉捏着衣角,“我想当面问问他开出的条件。”
“你想通了?”齐愈再开口时声音提高了一些。
再执拗的人被逼到极点也要识时务,她对齐悦的转变非常满意。
齐悦点点头,“想通了,我必须为齐家做点什么……才能回报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先别急着还清,爸妈还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如果他们愿意,你还是能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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