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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迹森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楚杭，那冷然的眉宇间，明显泛着疏离和淡漠之色。
他没有回应，代占便了然了。
“那给件厚衣服或者一床被子总可以吧，主君，他是人类，发烧是可以要人命的。”代占只能退一步要求道。
幸好夜迹森妥协了，只是姿态依旧高傲：“随你，人别死了就行。”
这无非就是夜迹森最大的让步了。
楚杭的情况极其糟糕，他这种情况，其实必须去人类的医院，代占没有医治过孕夫，也只是懂些皮毛，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而眼下，代占只能根据医书上的记载，争取让楚杭退热。
期间，楚杭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含糊地乞求道：“救宝宝……救宝宝就好……”
代占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或许旁观者清，他总觉得楚杭并不是夜迹森所认为的那般不堪。
代占轻声安抚：“你别害怕，你和宝宝都会平安无事的。”
折腾了一个日夜，楚杭的高烧终于退了，但是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
不过相比起疾风的下场，楚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夜迹森对楚杭有情，尚且愿意留他一条命在，而疾风已经时日不多了，但他一直在为楚杭求情、解释，而夜迹森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楚杭也是惦记着疾风的，人傻了，那颗知恩图报的初心一直没变。
只是，他才刚张口提了“狼人”两个字，就被夜迹森狠狠甩了一巴掌。
暴怒声震耳欲聋：“楚杭！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关心你的情人！”
任何伤痛都比不上夜迹森亲自动手，而且鬼王的力气极大，轻易就会把楚杭打伤。
楚杭被打肿了半边脸，嘴角流血了，一只耳朵嗡嗡作响。
担心伤着孩子，楚杭连哭都不敢太用力，他吃力地退到墙角，捂住自己被打伤的位置，不再敢去触碰夜迹森的逆鳞。
甚至不敢抬眸看他一眼。
夜迹森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克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抱住楚杭的冲动。
隐忍的哭声撼动着夜迹森的心，这一巴掌下去后，他其实已经后悔了。
可骄傲的自尊拼命地说服自己，眼不见为净，夜迹森丢下一个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楚杭的视线里。
可心头不愿意承认的牵挂并未消失，夜迹森回到寝殿后，眼前总是不自觉地出现楚杭可怜无助的身影。
直到多日后，夜迹森的心仍隐隐约约被楚杭牵扯着。
听代占说，他的耳朵又流了好多血，和上次的情况一样，但这次没有夜迹森用异能及时为他止血，所以后果比较严重。
代占最近收了一个小徒弟跟着自己学医和打下手，叫炽焰，他年纪小，心思比较纯洁，代占就是看中他这一点，这在血腥残暴的血族中是难能可贵的。
炽焰跟着代占去为楚杭医治，出来时瞬间就红了眼睛。
他哽咽地问代占：“他会不会死啊……”
代占无可奈何地回道：“我也没办法判断，只能听天由命了。”
毕竟，楚杭招惹上的人是暴虐无情的血族鬼王。
两人的对话被夜迹森听了去，心中的情绪一层一层地递进，终是没办法放任楚杭自生自灭，让人暂时把他从地牢里放出来。
不过没有接回夜迹森的寝殿，而是在古堡里找了一间废弃的房间，让楚杭住在里面。
无论如何，终归是比地牢的条件要好太多。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夜迹森来见楚杭的次数越来越少，他觉得这个肚子刺目可恨。
夜迹森还有一个生死之交——银瞳，也是血族人，只是常年游山玩水，极少在古堡逗留。
一回来就听到夜迹森和楚杭的事，迫不及待想要会一会这个对夜迹森来说意义非凡的人类。
看到楚杭时，银瞳并不是出于对他的同情，而是设身处地站在夜迹森的角度为他着想。
他心疼了起来，心疼夜迹森。
假如自己曾经海誓山盟的爱人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对他来说是何等巨大的打击。
银瞳问道：“森，确定不能放下么？”
夜迹森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银瞳补充道：“放下关于这个人的所有，爱也好，恨也罢，只要你不钻牛角尖，对你对他都好。”
但夜迹森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他不可能放过楚杭，爱也好，恨也罢，他要这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领略到其中的意思，银瞳又道：“那就放下恨，继续尝试着去爱他，这样是不是能让你自己也好受一些。”
银瞳随性地笑了笑：“我只是让你尝试，能做到最好，要是没办法做到，也只是恢复现状而已，对你来说没有损失，不是么？”
夜迹森的神色渐渐变得不那么紧绷，但是始终没有松口。
银瞳不着急，缓缓地走向楚杭，他近来被允许在房间以外的一块小空地活动，不过这里不比古堡的后花园，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地方只有一个水池。
楚杭的感知能力逐渐变得薄弱，银瞳走到跟前了他才发现有人。
陌生的来人让他想起上次给自己种蛊的灵鸠，他眼中充满戒备和惶恐，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银瞳亲切地说。
楚杭小心翼翼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神飘忽不定。
夜迹森站在远处没有跟过来，银瞳心生一计，往水池里扔了一块石头，故意对着楚杭道：“啊呀，我不小心把夜迹森的贵重物品掉里面了，你帮他捡起来好不好？”
但是银瞳失策了，他低估了夜迹森在楚杭心里的重量，他仅仅只是抬眸看看夜迹森有没有过来阻拦的一刹那间，就闻“噗通”一声，楚杭已经跳下了水池里。
第26章 放下怨恨，温柔以待
等银瞳发现时，他已经陷入了自责，幸好夜迹森的速度极快，闪现到眼前将楚杭从池水里捞了出来。
楚杭喝了几口池子里的水，被呛到拼命地咳嗽，池水冰冷，他也因为寒意而忍不住发抖。
而夜迹森久违的怀抱，似乎给了他一丝温暖。
他喊：“迹、森、哥哥……”
他的脸上还有水珠，迫使他不得不重新闭上眼睛，心里还惦记着刚刚银瞳的玩笑话，手指着池子的方向呢喃道：“捡、东西……捡……”
夜迹森心疼之余也怒中火烧，呵斥了一声：“都这样了还捡什么东西？！”
他把楚杭抱回房间，经过银瞳身边时，凶狠地睨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银瞳心里笃定——事情有回转的余地。
银瞳跟了上去。
夜迹森帮楚杭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不到一会儿，代占过来了。
看到银瞳时他惊喜万分，因为在夜迹森的世界里，除了代占，能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人就只有银瞳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太久没见面了，代占和银瞳之间显得有些生疏。
其实这也怪银瞳临走前跟代占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让代占跟他一起去云游四海，可是代占没那个心思，便委婉拒绝了他的邀请。
当下再次见面，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银瞳微微一笑：“这不是着急来看你们主君的小心肝给耽误了么？你快给他看看，看完我们叙叙旧，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喝一杯了。”
吸血鬼喝的酒，是掺杂了动物的血液，和人类的酒不同。
代占把注意力集中在楚杭的身上，哪怕一次又一次的医治对他来说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事，他还是不免心疼楚杭，埋怨起了夜迹森。
代占没好气地道：“他有孕在身，最好别再受伤了，小感冒都要预防，因为人类在孕期是不能乱吃药的。”
银瞳也帮口道：“森，我刚刚跟你说的话，请认真考虑一遍吧，这个人变成这样，生出来的孩子都不一定聪明健康，算是他的报应了。”
夜迹森始终保持沉默，他的视线落在楚杭苍白的脸上，只不过这次是久违的温和。
他的确有认真在为银瞳的提议作出思考，心头的想法已经开始动摇。
正当走神之际，夜迹森的手指被楚杭轻轻握住，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喊他“迹森哥哥”。
终究还是心软了，但夜迹森警告自己，只是尝试，也是最后一次。
他抬起另一只手在楚杭的头顶摸了摸，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那柔软的头发有点泛黄。
夜迹森轻声道：“别再闯祸了，也不许再惹我生气，否则不会再原谅你。”
话音刚落，感受到自己的指尖被楚杭握得更紧了，这话他应该是听进去了，起伏的心绪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楚杭总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每次都保证要乖，却还是惹怒了夜迹森。
代占替楚杭检查完确定并无大碍后，看到夜迹森软了态度便提议道：“那接下来每天得喝鲜牛奶了，再给他多加一床被子吧，别着凉了。”
夜迹森都照做了，不过他让楚杭留在这里安心养胎，不打算接他回自己的寝殿。
楚杭如今有孕在身，两人总是睡在一起，夜迹森担心自己把持不住会造成伤害，让楚杭留在这里对两人都好。
只不过，夜迹森让人把这屋子里破陋的缝隙都修好了，冷风不会再通过那些裂缝钻进楚杭的身体里。
等楚杭入睡后，夜迹森和银瞳他们离开了，根据银瞳刚刚的提议，三人准备好好叙旧畅聊。
银瞳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游历，笑着道：“多出去外面散散心，怨气才不会那么重，等有时间你们都跟我一起去。”
夜迹森此刻满脑子都是楚杭，说来也是奇怪，当他决定根据银瞳的建议选择放下仇恨时，心情的确轻松了不少，而对楚杭的惦念就更深重了。
明明刚刚才见过面的。
此刻总想着他一个人会不会害怕，睡觉有没有踢被子，刚刚把那些缝隙全部堵上后，房间会不会不透气……
“森？”银瞳喊了他两声，第三声时夜迹森才回过神来。
银瞳坏坏地笑道：“怎么，才喝了两杯就醉得听不见人说话了？”
夜迹森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又默默地喝了一杯酒。
银瞳道：“你这么古板，和那人类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很无趣啊……”
夜迹森平静地回答：“你去问他本人吧。”
周围静悄悄的，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树梢上的月亮照不进常年幽森的古堡里。
“咚咚咚……”届时，从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夜迹森用戒备的眼神扫了过去，入目的是一个没有穿鞋的楚杭正向他跑来。
楚杭睡醒之后看不到夜迹森便到处寻找。
心头的火苗又有了点燃的迹象，夜迹森站了起来，怒视着楚杭道：“谁让你……”
但训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杭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哽住了喉咙。
楚杭把一串湿嗒嗒的钥匙送到夜迹森的面前，刚刚银瞳骗他说夜迹森有贵重物品掉进池子里了，楚杭睡着之后也惦记着。
他不知道银瞳只是随口一提，便一心着急着要去替夜迹森找寻。
只不过他这次没有跳到池子里，而是借助了外物仔细地打捞，池子的水不深，清澈见底，楚杭花了点耐心，竟然就被他真的找到了夜迹森丢失已久的物品。
“你在哪里找到的？”夜迹森不可思议地看着楚杭递给他的钥匙。
这钥匙开的是古堡里的一间密室，夜迹森从小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夜隧，但母亲是谁却从未有人愿意告诉他。
听他们说密室里藏着的就是关于他母亲的物品和秘密，只不过夜迹森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就被夜隧愤怒地抢走钥匙，不让他窥探一切。
“池子里……在池子里……很乖，没有弄湿……”楚杭像个想要讨大人欢心的孩子，极力证明他这次没有给夜迹森添麻烦。
“嗯，很乖。”夜迹森心里五味杂陈，情不自禁地在楚杭额上亲了一下。
第27章 银瞳捏了一下楚杭的脸后……
这是银瞳第一次看到夜迹森和楚杭的亲昵互动，见了世面的他还是不免被震撼到了。
这个嗜血的鬼王如此温柔，和他从前认识的简直判若两人。
银瞳庆幸自己的劝说是正确的，谈了感情的鬼王，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被亲了的楚杭也呆呆愣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咧嘴冲着夜迹森傻笑：“听话、有奖励……”
但尽管捡钥匙的时候再小心翼翼，楚杭的袖口还是被打湿了，重点还没穿鞋，被细心的夜迹森发现，他牵起楚杭的手道：“我带他去把衣服换了。”
楚杭以为带他下去后就不让他过来了，面上呈现出一丝失落。
夜迹森轻捏了一下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不困么？不困的话换好衣服还带你过来。”
楚杭用了十几秒时间理解着夜迹森的话，而后欢喜地笑了：“来，还来。”
两人离开后，银瞳好奇地向代占打听：“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主君一直这样么？”
代占反问道：“你指的是哪方面的？”
银瞳喝了口酒，又道：“感情方面，他对这个人类，是真心的。”
代占也喝了口酒，叹了口气闷闷道：“何止真心，血族因为楚杭都差点翻天了，前阵子他被疾风带走，主君像疯了似的，我那会儿真怕血族会因此出事。”
银瞳再见多识广，也不禁感叹爱情是具有魔力的，能让一向从容自若的吸血鬼王失去理智。
代占突然松了口气道：“幸好你回来了，希望你能够成功劝主君放下，楚杭从此在古堡里安安分分过日子。”
紧接着，银瞳的神情变得有些拘谨，他斟酌了几秒后才问道：“那你呢？我走后有遇到心动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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