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内似乎有人同红莲教勾结。”
当年乾元观奉旨剿灭红莲教,如今那教头还被关在乾元观的秘境中。观内却有人同□□教徒勾结,这事情说出去可实在打脸。
周君之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在南宫观主这里似乎已经印证了,顿时也明白南宫观主要交给他的事情是什么。他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又听南宫观主道:“所以我会尽快安排你再入宫一趟,查验淑妃的尸身,确认淑妃的死亡原因。”
淑妃死得蹊跷,况且谁都没有见过淑妃死前的最后一面,淑妃到底是如何去世的,是否同宫中未被铲除的红莲教有关系,这都是乾元观需要明确掌握的事情。
周君之知道此事重大,自然认真应下。倒是南宫观主,看着认真应对的周君之,神态更加放松了一些,反而有些闲趣道:“君之,你觉得那个沈毓真怎么样?”
这话题忽然又回到了沈毓真的身上,周君之一个措手不及,慌忙间愣了半晌,似乎没明白南宫观主的意思,又仔细琢磨了一阵,才道:“禀师父,弟子觉得沈师弟资质不错,若是能通过此次大会成为亲传弟子,当也是乾元观的一大幸事。”
周君之这回答一板一眼,反而让南宫观主轻笑出来。显然,对方想听的并不是这个,似是觉得自己弟子愚钝,又似是觉得自己弟子有意隐瞒,南宫观主干脆问道:“我是问你,你跟那个沈毓真见过几次面?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如此直白的问题,顿时让周君之心跳漏了半拍。他一时间惶恐起来,不知道南宫观主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一面却又担心南宫观主是不是瞧出了他的什么心思。因此他还没答话,脸便已经红了三分。
好一会儿,周君之才磕磕巴巴地道:“师父,师父为什么问这种事情?”
约莫是难得见到自家徒儿这样事态和羞涩的表情,南宫观主心满意足地欣慰笑笑,道:“我只是在想,君之看上的人,定然不会有错罢了。”
“师父……”这话听着像是打趣,却又让周君之更是羞耻。他一时间低着头,也不敢去看南宫观主的眼神,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南宫观主看着他的眼底,似有什么留恋和惋惜,像是追溯时光般的回忆在流淌。
“君之啊——”,南宫观主语重心长道:“你在乾元观修行二十余载,论武功心法、伦理道义自然是无人能比,我也相信君之定然能成长为武功大乘之人,可继承乾元观之大统。但修道亦是修心,并非要泯灭人伦常理。你的道理懂得多了,我也不用同你细讲,但君之要记得,有些时候,遵循本心,亦是一种修行。”
周君之没想到南宫观主会同他说这些,一时间有些怔愣,心中却也不免反复琢磨起南宫观主的话来。倒是南宫观主已经乏了,也不想再同周君之说什么长篇大论,起身摆了摆手,便让周君之来送自己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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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乾元观要选亲传弟子的事情很快便传开了,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这可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难怪观中弟子们兴奋,却只有沈毓真的反应似乎是平平,除了每天日常练剑修行,还是喜欢捯饬他那些瓶瓶罐罐。
沈毓真的柜子里有一堆瓶瓶罐罐,他也不让别人碰,出门的时候也会把柜子锁好,别人便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久而久之,反而也不好奇了,任由他捣鼓——谁还没有点个人爱好呢?
亲传弟子的选拔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文试一个是武试。文试顾名思义就是考验弟子们的文化水平,包括乾元观的经文典故、符箓法阵等等,根据内外门弟子的差距,自然也有两个考场。
文试的时间在下月初八,公布的日期在下月十二,文试通过后再进行武试。武试的时间在下月廿二,中间可用作准备的时间还是很充分的。
没有人不想成为乾元观亲传弟子,因此这段时间大家都非常用功。这倒是显得沈毓真有些悠闲了。他看起来丝毫不紧张,反而还有时间溜出去去找周君之。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周君之并不在这里。
他的住所没有人,看守的弟子说大师兄前些日子出去了,去了哪里并不清楚,只说是南宫观主的安排,至于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自然也不清楚了。
看着禁闭的院门,沈毓真难免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实际上,他心里远没有面上看来那么轻松。
乾元观七载修行,虽然有周君之的另眼相看,但沈毓真并不觉得自己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更何况他更担心周君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会做出什么自己难以预料的事情。
他并不怀疑周君之的解决能力,他只是担心周君之的性格会让他吃亏。
只是如今周君之受命并不知晓去了哪里,沈毓真就算去寻,估计也不会有结果。他心中纷乱不静,哪怕是背诵经文也无法安心,半夜里睡不着觉,便只能跑去山巅练剑。
但实际上,沈毓真自己也觉得很惊奇。此前多少年,他对于周君之也都是默默关注,偶尔远远在人群中看他一眼,总是妄想着某一天或许会同他有所交集。而如今真的有所交集了,情感却像是洪水一般,拦都拦不住。
虽然他知道这样并不对,虽然他几次想要克制,可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让他忍不住,他情不自禁,他心绪难安。
以至于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便总是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团鲜红的火焰,看见周君之的身影在梦中陨落,又或者——看到他被歹人裹挟着,转身走入一团黑暗里。
梦里他看着周君之冰冷的眸子,比那歹人的奸笑更刺眼。
于是他会从梦里惊醒,看着窗外冷冷的月光,叹一口气,心想,还好是梦。
可是他还是不知道周君之去了哪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文试那一天,甚至在进入考场的时候,他都在幻想周君之会不会来这边帮忙看场。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看到周君之。
失落,让文试都变得索然无味。
文试具体分为上下午两场,共要进行一天。在沈毓真看来,这当真是最难熬的一天之一,以至于他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写了什么,符箓是如画的,阵法是如何摆的。等到了黄昏将至,看着倦鸟归巢的时候,他才恍惚回了点神来。
这要是考砸了可如何是好?
沈毓真小小担心了这么一瞬,但转眼却又提着剑,踏月去山间练剑了。
十二日,成绩公布,沈毓真毫无疑问通过了文试阶段,接下来便要准备十天后的武试了。
说是武试,却也并非一对一的比武,而是将弟子们分散在乾元观的后山上。这乾元观的后山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林中分布错综复杂,且传闻还有野兽出没。早些年据说有贼人想要来乾元观偷盗,却不小心走进了后山密林,此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当真是一片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森林。
阴暗恐怖的传说固然吓人,不过乾元观也并不会让自己的弟子们出事。届时,几位长老和如今的几位亲传弟子,都会在后山严阵以待,时刻关注弟子们的进度,如遇突发情况,定然也会立即出手相助。
武试也要进行一天,相比起文试的上下场,武试便没有场次了。弟子们要在后山经过十二个时辰,得胜的标准便是抢夺提前放置在后山中的五件法器。在武试结束的钟声敲响时,谁最终拥有这五件法器或这法器中的一件,便可拜入观主或某位长老门下,成为亲传弟子。
也就是说,武试最终选拔的亲传弟子,最少一人最多五人。
名额虽不少,可对于通过文试的上百弟子来说,依旧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其中除了过硬的武学,恐怕运气也是占了不小的成分。
这激动人心的武试,让乾元观中这几日都弥漫着热烈的气氛。可在沈毓真看来,他却似乎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好像亲传弟子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大,又或者说,参加这次亲传弟子的选拔,只是他需要完成的“任务”——甚至这几日,他还嫌吵闹,换了个更清净的地方练剑。
这便是周君之回来的时候,听人说起的事情。
皇宫一趟,周君之没想到能如此大费周章。皇宫中确实还有红莲教的残党,他们此前似乎没有想到周君之能杀个回马枪,因此周君之此次在皇宫中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落进了监视的蜜罐子中一般,步步维艰。
周君之明白,若是不能摆脱他们的视线,自然什么都查不到。因此这一趟下来,可谓是在宫中斗智斗勇,甚至几次不得不出手相逼,这才让他查到了一些确凿的证据。回来同南宫观主复命。
而当他一复完命,便打探起了沈毓真的情况。
选拔亲传弟子自然也是他这个大师兄该关心的事情,虽然此前他也有一些长老们收徒的经历,可如今却并不一样。到底是如何不一样,恐怕是因为,这一次多了一个沈毓真。
他知道,作为大师兄,自己本不应该对任何弟子有偏袒。可他现在说到这些弟子们,脑子里最先想到的还是沈毓真。因此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托人去询问沈毓真的情况。
文试的环节他并不担心,果然沈毓真也如他所想顺利通过。只是武试当前,好像沈毓真的状态却并不好。
他确实来找过周君之,自然,在听说周君之受命外出后便也离开了。只是他对待文试时的态度便已是漫不经心,如今更是显得散漫随意,好像武试也提不起兴趣似的。
这可让周君之有些担心。他是看好沈毓真的,如果沈毓真不能在最后的武试里面取得好成绩,那样的话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后天便是武试了,周君之将自己收拾妥当,又去后山检查了一遍准备情况,离开时已是月色高悬。虽然他刚刚看过后山的准备妥当,可他心中还是不安。想起问询来的,沈毓真最近会练剑的地方,他便没有往自己的住所回去休息,转而运起轻功往那处寻去了。
今日月色透亮,山间更是少见的无风。明月如洗,落在松下便是一片清澈的白色,映着山间那个舞动的人影,好似一副水墨画似的静逸。
周君之远远见着沈毓真一个人在松下练剑。他那一招一式,以乾元观的基础武学为主,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哄人玩意,看起来朴实而真诚,却又招招带着凌厉的剑气,浑厚的内力更是喷薄而出。那明晃晃的剑,更像是要将月光割裂似的,带着一股骇人的杀气,让人不敢上前,却又格外痴迷。
周君之并未上前打扰,直到沈毓真练完这一套,提剑吐息调整的时候,他才缓缓从后面走了上来,淡淡道:“你心不静,练剑也没有什么效果。”
这话像是月光似的轻飘飘照进沈毓真心里,却让沈毓真猛然一惊,像是倏然发现了月光的抚照,仓皇间像是不可置信一般转过头去。
周君之正迎着月光站在他身后。
他身上穿着乾元观内门弟子的华丽服饰,衣角的珍珠宝石在月光里闪亮。但再名贵的珠宝却也比不过沈毓真本人。他像是天宫来的仙子,带着与世独立的清冷与美艳落在这里,眸子里的目光却又是炽热的,让他整个人都鲜活了七分。
这一眼,沈毓真便觉得心跳漏了半拍似的,恍惚好久才挤出一点话来,欣喜道:“大师兄?你怎么寻来这里了?!”
看着沈毓真这一脸的欣喜之色,周君之又觉得他像是小孩子一样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是谁不好好准备,这些天都在做些什么呢?后天就是武试了,现在心里面想着什么?”
他这么一开口,便是对沈毓真这些天了如指掌了。沈毓真顿时怔了一下,没想到周君之会这么清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笑了笑,道:“我也没想什么,只不过——”
“想着的都是大师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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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沈毓真这话让周君之顿时一愣,当即觉得心头一空,心跳却逐渐猛烈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烫人的情话,偏偏周君之又觉得甜蜜而幼稚,他甚至比羞涩的脸红更早地笑出了声,道:“几日不见,沈师弟倒是会说玩笑话。”
沈毓真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才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似的,眼神顿时闪躲起来。他甚至仓皇地后退了小半步,浑身都不自然地紧绷了,忙又告罪道:“大师兄……唐突了……”
瞧着沈毓真这别扭的模样,周君之倒是并不在意,反而心情愉悦似的,道:“我这些日子不在,你可有好好学习和练功?文试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武试在即,你再这样不心静,可是要出大差错。”
周君之本就是来提点他的,如今见了面,这些话自然不能少说。可他发现,自己这一开口,沈毓真脸上的表情便显得更失落了。他像是什么见到了主人的小动物,摇着尾巴去讨赏,却被主人无情打发了似的,甚至连耳朵都要垂下来,好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沈师弟!”这让周君之不觉又严肃起来,声音都高了几分。
沈毓真顿时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激灵了一瞬,像是被师兄教导的小孩似的,又慌忙接话道:“是!我听着师兄教诲呢!”
瞧着他这般态度,周君之反而更不放心了。他皱了皱眉,不免又道:“沈师弟基础扎实,武功也不错,一点就透,可是习武的好苗子。某在观主面前也多有提点你,你若是不好好应对,可是要在观主和长老面前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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