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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凝和齐昭停了下来，纪凝有些无法相信这是从沧璇口中说出来的：“沧璇，你真的是沧璇？”
“我已抛弃凡界过往，如今道名清霄。”清霄说。
“抛弃凡界过往？也包括我？”纪凝质问道。
清霄垂眸：“大道无情，凡界修行有诸法万千，而仙界只有一条，那便是太上忘情。”
“我明白了，难怪你成了仙却从未向我透露你还活着的消息。”纪凝心里难过，十年守望，十年难忘，其实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齐昭握紧纪凝的手说：“阿凝，别难过。”
“还有这位清霄仙人，你忘了便忘了，阿凝身边有我，也不可能纠缠与你，只是你说仙界是为了防范魔界，可你们难道从未考虑过凡间众生，魔界让你们都闻风丧胆，那些凡人又该如何？”齐昭盯着清霄质问。
清霄：“本座说了，这不是你们该考虑的事情。”
齐昭冷笑：“世间都传合欢派掌门沧璇牺牲自己，拯救万千生灵，他们都拿你当救世主，却不曾想过，他们心中的救世主早就抛弃了凡间。”
一旁的纪凝说：“确实，与其说你们是为了防范魔界，不如说你们手握强大力量，却一心只想过着逍遥天外的日子，甚至不给凡人留下一点希望。”
“你们已有的登仙机会难得，莫非你们苦修不是为了成仙？”清霄问道。
齐昭：“自然是为了成仙，却不是为了成一个不顾世间众生的神仙。”
清霄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他道：“本座给你们一日时间思考，成仙还是离开。”
说完他消失在原地，而那三十三重天忽然离两人很远，看来没有人引导，根本到不了那三十三重天。
纪凝没有说话，齐昭看着他问：“你放不下他？”
“今日之前我从未放下，今日之后便不得不放下。”纪凝回答，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一切都像个梦，或许他们死了，只是死前的幻想罢了。
齐昭：“我明白，可是阿凝，你真愿意留在这里成为一个无情的仙人吗？”
纪凝摇头：“我只是很惊讶，很失望，他曾经心怀天下，一直是我无法比肩的人，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
“其实，在修仙时，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明白，既然成了仙便一劳永逸，与天同寿，那么千万年来，该有多少个仙人？可是这世间本是因果循环，亘古不变的东西不增不减，那么只增不减的仙人难道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齐昭说。
他们消耗着世间大部分的灵气，如今连凡间的灵气都不放过，至于魔族，即便所谓的封印没打开，世间已经有魔族活动的痕迹，这个问题不是一日才出现的，封印快开了加固便可，为何还要关闭通道，夺取凡间的灵气？
“你猜测仙界也正在发生与凡间一样的事情？”纪凝与齐昭心意相通，齐昭说完一半，他立马就猜到了另一半。
齐昭：“正是，仙人数量固定，再没有凡人登仙，那便不会出现灵气争夺。”
“原来如此，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可怜凡间众人，以为只要够努力，就能早日登仙。”纪凝眼神悲悯，今日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足以颠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
有时候站的太高未必能一览众山小，反而被山上的云雾迷了眼，再也看不到来时的路和那路上的人。
“阿凝，曾经我一心修仙，是个无心世间万物之人，可从入了合欢派，我看到了这世间原来有真情，有众生，如果要我选择，我宁愿做个只有百年寿命有血有肉的凡人。”齐昭在决定与纪凝一起牺牲的时候，心态早已不同，即便当时他心中只有纪凝，可真正做出的时候，众生也在心中。
纪凝将脑袋靠在齐昭的肩膀上说：“纪凝与君同心。”
无情无爱，与世无争地一直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们终究是人，像个人一样活着没什么不对。
第26章 相拥
三十三重天的最高处，清霄陈述着灵气漩涡开启的情况，满天的云层中都是带着白色面具的仙人，面具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上仙，面容才是不轻易示人的。
“十年还是太慢了，开启全部灵气漩涡，还仙界一个清静。”一道飘渺悦耳的声音传入清霄耳中。
清霄和其他小仙应下，次日，他来到纪凝和齐昭面前，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的决定。”
纪凝和齐昭拉着手说：“我们要回到凡间。”
清霄看了眼纪凝说：“好，灵气漩涡将再度开启，我可以将你们送进漩涡。”
纪凝一听皱起了眉：“开启漩涡，因为我们要离开？”
“并非，上仙们有令，开启全部灵气漩涡。”清霄回答。
“什么？”齐昭惊讶，依次灵气漩涡就够修真界受的，全部开启，那得有多少个，仙界这是要把事做绝。
“即便是仙人，也是从凡人一步步修炼得道成仙的，为何要对凡间如此狠绝？”齐昭质问道。
清霄：“仙凡有别，各司其命，有什么不好。”
“古语有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却不成想，如今是前人断桥，后人无路，”齐昭气愤道。
清霄：“不必多言，这本就不是你们二人可以改变的，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上路吧。”
说完清霄一挥手，两人就出现在了灵气漩涡周围，纪凝回头：“沧璇，你真的放弃了人间？”
清霄冷漠地看着他：“要怪，就怪魔族吧。”
说完一股力将二人推进了灵气漩涡，灵气瞬间淹没了两人，连呼吸都困难，齐昭抱紧纪凝，怕这强大的漩涡将他们分开。
当他们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是在河岸边，两人半个身子都泡在溪流中。
“阿凝，上去。”齐昭说。
两人上了岸，将衣服用灵力蒸干，纪凝道：“内丹还在，灵力还在，你呢？”
齐昭点头：“我也是，还以为这次进入漩涡会吸走我们的灵力。”
纪凝环视四周，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植物，四周的山很奇怪，就像是环绕着这里一样。
“这儿是哪儿？”齐昭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他从未来过。
纪凝摇头，修真界的山头他大都清楚，以前游历也去过很多地方，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这里的灵气很不一般。”纪凝说。
齐昭也能感觉到，似乎和寻常见的有些不一样，更加无序，没有阴阳之分。
纪凝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这不是灵气，是魔气。”
齐昭一愣，如今魔族被封，妖族隐居，所以平日很少见魔见妖，他们口中常提到的妖魔更多是指修习邪术的邪修，要说真正的妖精魔头，还真是难得一见。
纪凝说：“曾经沧璇降服过一只魅魔，身上就是这种魔气，只不过魔不同于人，难以消灭，最后只是封印起来。”
齐昭走过去查探石壁，手刚放上去，石壁上出现一种金色的法印，震的齐昭手指发麻。
“这是封印。”齐昭说完纪凝走过去。
“确实，这里的石头，树木，包括土壤都有封印之力。”纪凝道。
这可不妙，都是封印他们怎么走出去，齐昭想起他们醒来时的那条河，于是说：“河水没有封印，是通向外界的。”
纪凝走到岸边，蹲下来将手伸进河水中，河水确实没有封印，但水中的魔气却是最强盛的。
“清霄说过，魔族的封印在减弱，这条河水或许就是一些魔族开辟的通道，这样他们顺着河水就能离开这里。”纪凝猜测道。
齐昭：“也就是说，此处就是封印魔族之地，难怪我们从未听说也从未见过。”
不过魔族既然是让仙人都忌惮的存在，定然十分危险，他们最好快些离开，也不知清霄把他们送来这里是什么想法。
于是，二人跳入河中，顺着河水游去，大概半日后，他们终于出来了。
只是相对于里面的平静，外面的世界称得上混乱，御剑赶往合欢宫的两人，一路上已经遇上了三个灵气漩涡，还有疯狂的修者互相残杀。
灵气比之前更加微弱，到最后，齐昭和纪凝最后不得不选择骑马赶路。
回到合欢宫，合欢宫里空空如也，想必跟着长老们去避难的人都还没回来。
“我们怎么办？”齐昭问道。
纪凝看着阴沉的天空道：“把我们在仙界的所见所闻告知大众，到时候集思广益，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齐昭有些犹豫，他想说修真界已经乱了，就算他们知道了，只会更让人绝望，仙界随便几个仙人都有屠尽所有修者的能力，他们这些修者和真正仙人的差距不是一个层面的。
只是他最终没有说出口，乱世中的生路都是在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他们如今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唯有期盼一个奇迹。
两人连夜写信，终于将所有的信寄出去后，天还没亮，合欢宫周围山上的合欢花在灵气消弭时就全部凋谢了，如今空气中只留下一些残花的余香，和着泥土，演绎着凋零，无力且绝望。
“我们还能做什么？”齐昭问到，站在画星楼上，已经看不到满天繁星，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纪凝和他相贴：“想想以后灵气彻底消失，你我都变成了普通人，或许成立一个武林门派，在人间继续教人武功，惩恶扬善。”
纪凝的话打散了齐昭那些消极的情绪，是啊，不是修者了又如何，他们还好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学着做一个普通人，接受现在的一切。
“那我想和你再成一次亲，我曾经见过，凡间的婚事很热闹。”齐昭将纪凝揽住。
纪凝抬头看着他温柔地笑：“好，到时候我们不再是道侣，而是夫妻。”
齐昭也笑了，他低头吻住纪凝，纪凝闭上眼睛攀上齐昭的脖子，虽然彼此安慰，可心中的惶恐怎么会轻易消散，只能在用力的相拥和感知中暂时忘记这糟糕的现实。
第27章 释放魔族
齐昭和纪凝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修真界，有人为了确认来拜访，只不过齐昭和纪凝露了一面后便封锁了合欢宫，只允许合欢派弟子进入。
于是关于仙界对凡间的阴谋也大白于天下，玄阳派温冶听闻跳入灵气漩涡可以登仙，于是直接入了漩涡，许多人纷纷效仿。
可惜，仙界早有准备，所有人都被打了回来，还被吸光了所有灵气。
他们早就聊到放齐昭和纪凝回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并且堵住了漩涡升仙这个漏洞，修士们气愤不已，整个修真界风雨飘摇，充满了绝望。
在消极情绪蔓延之下，滋生了许多罪恶和斗争，一位极端的修真者忽然提议放出魔族，与仙界彻底决裂。
灵气漩涡想要完全吸收所有灵气还需要些时日，凡人无法通过漩涡进入仙界，邪魔难道还不行吗？
这本是个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毕竟传闻中的妖魔都是害人的，可是人被逼到退无可退，甚至连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连面都见不到，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纪凝听闻这个消息后，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人总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齐昭，这修真界日后会如何？”纪凝茫然。
齐昭倒是心态很好，他并不觉得放出邪魔有什么奇怪，因为回来的日子他总在想，清霄为何要将他和纪凝送到封印魔族的地方？
而且离开时清霄还提到了魔族，也许他并不是看上去那样对凡间绝情，只是在那个满天上仙的地方，他无法改变什么。
所以他才会隐晦提示，只不过这一点他写进了那些信中，却没有告诉纪凝，因为作为纪凝的伴侣，纪凝已经记了那个人十年，又为他白过头，若是说了，纪凝还不知道要记多少年。
他喜欢纪凝长情，但却希望纪凝只对自己长情。
“不会如何，最后的疯狂都会归于平静，百年争斗百年安，这世间一直都是如此不是么？”齐昭回答。
纪凝点头，他说：“你说得对，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论出现什么结果，也都无愧于这个天地。”
两人谈论间，就收到了消息，三位长老带着在外躲避的弟子们回来了，纪凝和齐昭立马打开合欢宫的结界，看着有些狼狈但没有大碍的弟子们，纪凝难得出现了笑容。
“都还活着，就很好。”纪凝说。
几位长老也都笑了起来：“我们还以为掌门您牺牲了，如今看到你好好的，我们也是真心高兴。”
“咱们合欢派自有先祖庇佑，如今纷争起，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迎接完长老和弟子后，齐昭和纪凝再次打开结界，他们庇护不了所有人，便只能尽力保护身边的人。
于是在修真界最混乱的日子，合欢派因着前面的贡献和牺牲，并没有招致更多是非，在这已经凋零的山中安静隐居，不再过问世事。
而修真界，支持打开魔族封印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根据齐昭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封印之地。
即使很多人灵力所剩无几，可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于是万人积聚灵气，开始破坏魔族封印。
当千万的封印被一条条打开，许多魔族挣脱出来，他们游荡在天地间，与此同时释放的还有魔气。
当年仙界封印魔族，这些怨念极深的魔族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仙界关闭通道，于是不少参与当年之事的大魔冲入灵气漩涡。
他们可没记得修者解开封印的恩情，都是互相利用，哪来那么多恩情，因有些嗜血弑杀的魔族见人就害，但这些魔族有些又会被更高等的魔族吞噬，来增强力量。
更多的魔族涌入漩涡，他们恨了仙界几千年，誓要搅得天翻地覆，于是每日天空都有惊人的雷动，天色一直是黑的，乌云遮蔽了太阳。
没什么力量的凡人只能祈祷，不过正因为他们没有灵力，倒是被那些挖人内丹的邪修和吞噬修者的魔族都忽略了。
可神仙打架，凡人哪有不遭殃的，没有日光、雨水，庄稼萎靡，有时争斗殃及凡间，便有那山崩、陨石，也是有些人因此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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