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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寒说完，曲浪胸口起伏似乎是气到了，他盯着烛寒问：“我真如此一无是处？”
自然……不是，至少执念很好吃，可这是对于魔而言。
“你觉得呢？我说的难道有任何错处？”烛寒假装冷硬道。
若非曲浪修行的心够强烈，只怕如那龟壳里的乌龟，永远藏在壳中，没人的时候才会探头，有时候不是世界在孤立他，而是他在孤立全世界。
曲浪被烛寒这番话伤的不轻，转身落寞地离开了屋子，身后的烛寒叹了口气，他道：“算了，毕竟吃了他那么多执念，我也不是吃霸王餐的魔，既然你总觉得是那张脸碍事，那就恢复你的半张容颜，到时候再好好看看，有一张漂亮的脸是不是可以顺风顺水。”
说完曲浪就去找离尘大师姐告假，只说自己要去山下镇子买些东西。
合欢派对于已经有了修行等级的弟子还是很宽松的，毕竟练气期的弟子不会在下了山被人害了，还没达到练气期的入门弟子就未必了。
曲浪回到了自己院落后的那片竹林，这是他烦心必来的地方，他没精打采地砍着竹子，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烛寒说的话，又想起自己在合欢派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或许他从未正视自己，一直用固执和别扭武装着自己，好似看不上所有人，实则是所有人都看不上自己。
有时候真相令人痛苦，才会用一些似有似无的东西埋藏真相，曲浪丢掉剑，蹲下来掉眼泪。
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如果没有烛寒点醒自己，他永远都做那个自卑又自大的人，或许也不会如此难过。
甚至曲浪都想的明白，为什么他要做一个让别人都讨厌的人，就是因为他不想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不是所有的消失都是魂飞魄散，还有一种就是明明在这个世间，却似乎永远在做一个旁观者，被世界隔绝在外。
曲浪流泪流着就变成了趴在竹子上嚎啕大哭，反正也没人看他，被他砍过的竹子抖了抖，简直吓死人。
可当哭过后，曲浪身心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卡在心口的一股郁气全部吐出来了一般，而且体内的灵力活跃了起来，有种要突破的迹象。
曲浪有些诧异，于是立马打坐，当灵气走了一个小周天，他的丹田之中产生了一团热气，这是要筑基了。
早就听合欢派授课的师父说过，心境的突破也能导致等级的突破，他正是认识到了真正的自己，正视了全是瑕疵的本我，才能有此机遇。
竹林被灵力的聚集造成的风吹的簌簌响，竹叶跟着灵力在空中飞舞，曲浪心中默念着口诀，同时吸纳灵气在周身游走，他吃了自己仅存的几枚灵丹，即便筑基，也是要承受一道天雷的。
于是灵气蓄积足够的曲浪在自己周围布下防护的禁制，他上空的天空聚集起了劫云，远处的离尘看到后：“有人要突破了。”一旁的小师妹朝劫云处看去：“那么小的劫云，应该是哪位师弟筑基了吧。”
离尘点头，那个方向，还是竹林，似乎是曲师弟之前住的地方。
第38章 脸
三日后，曲浪筑基成功了，他看着流动着伶俐的双手，难得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筑基了，比烛寒更早筑基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一个练气期的入门弟子。
与此同时，烛寒拿着一样东西走进了合欢派，他望着合欢派的宫门心道：出去一趟，发现外面的世界也颇有意思，他在这合欢派待的也够久了，是该考虑考虑换个地方躲了。
两人在竹林碰面，曲浪看到烛寒立马就将自己成功筑基的消息告诉他，烛寒有些意外，没想到曲浪会突破。
毕竟这家伙平日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心境豁达之人，况且现在的能力也不足以让他突破，除非心境突破。
烛寒伸出手指轻点曲浪的眉心，一番探查，果然已经筑基了。
“干什么？不信还是嫉妒？”曲浪说道。
“恭喜。”烛寒收回自己的手说，他有什么好嫉妒的，他自己真正的实力，只有合欢派掌门可以匹敌。
不过烛寒称不上开心，因为靠心境突破的曲浪执念的气息少了很多，大概是想通了什么，不过这对于烛寒并不算什么好事。
“你也别灰心，假以时日，你也会筑基。”曲浪假模假样的安慰烛寒，原来有一日他也能体验一下这虚伪做作的模样。
烛寒冷笑，并不在意道：“之前你问我说如果你的半张脸不是如今模样，是不是会好过许多？”
曲浪听到烛寒的问题有些疑惑：“对，怎么了？”
烛寒：“我有一家传秘术，可以暂时恢复容貌，你可要试试？”
“真的？”曲浪十分惊讶，他的脸从小就是他的心病，若真能恢复，即便是暂时的他也想试试。
烛寒道：“自然是真的，今夜便可施术，只要你愿意。”
曲浪差点一口应下，可是突然想不通烛寒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你怎么会想起恢复我的脸？”曲浪问道。
烛寒：“因为我也想看看，仅仅因为容貌会改变多少事？”
他的话让曲浪皱起了眉，烛寒的语气就像一个旁观者，而自己在他眼中，就是台上的戏子，可是烛寒高傲他早知道，如今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曲浪不想放过，即使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也想知道，若是没有毁容，他的日子会不会顺遂许多。
“好，我答应你。”曲浪说。
烛寒这法子其实源于魔界的一株魔草，名为焕容草，这草可以短期内使死肉新生，皮肤白嫩，只不过很少有魔族会去碰它。
因为这焕容草的并非一劳永逸，只是暂时的，或许一月，或许三月，时间一到，不仅容貌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还会中毒，必须用魔力将毒素逼出来。
毕竟伤身，所以很少有魔族会去用它，烛寒没打算害曲浪，如果时间一到，他自会用魔力逼出毒素。
到了夜晚，曲浪和烛寒在榻上面对面打坐，烛寒拿出焕容草捻成的末，又用水裹住粉末，在空中搅拌了几个来回做成了一种绿色的药膏涂抹在曲浪脸上。
“好难闻。”曲浪嫌弃道。
烛寒：“好看好闻的东西都有毒。”
曲浪看了烛寒一眼说：“这倒是。”
“涂好了，你运功加快吸收，明日一早，脸上会脱掉一层皮，那层皮之下就是没有瑕疵的半张脸。”烛寒说。
曲浪听了拿起镜子，这镜子还是找离尘借的，因为这半张脸，他这么多年都不敢照镜子，如今看着镜中一半完好无损的脸，一般涂满绿色药膏的脸，曲浪的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期待的是明日脸恢复正常，不安的是怕自己大失所望。
只不过曲浪同时还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我的脸恢复了，你会不会与我一起修炼阴阳秘术。”
烛寒无奈道：“我说过了，我不与你修行阴阳秘术并非是因为你的脸。”
“话别说的太满，等我恢复了再说。”曲浪说。
于是在期待与不安中一夜过去了，进入筑基期后，曲浪不需要睡觉，他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进窗户的时候立马去看镜子。
那半张脸上果然浮起白色的死皮，于是他将这片死皮揭了下来，紧接着，曲浪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将那半张脸从眉毛摸到脸颊，又摸到下巴，指尖下的皮肤光滑白皙，完好无损，镜子中的自己是完整的，虽然容貌称不上绝世，可也算清秀好看。
烛寒来到曲浪的身后，他看着镜子里的曲浪说：“长的倒是不差。”
曲浪回过神，忽然眼含热泪：“我真的长这样？”
烛寒点头，若是没有那场大火，或许曲浪也是人间一个俊秀的小少爷，只可惜造化弄人。
曲浪擦了擦眼睛，他站起来看着烛寒说：“谢谢你。”
“别急着谢，我可是要谢礼的。”烛寒说。
曲浪：“你要什么？”
“现在还想不到，欠着。”烛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谢礼就用执念来换，今晚我就要进餐了。
之后，曲浪照了一天镜子，怎么也看不够自己完整的脸，烛寒则是看着日头慢慢倾斜，等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后，烛寒点燃了蜡烛。
曲浪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烛寒则开始他的大餐。
筑基后的执念确实少了，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烛寒吃好了就美美地躺在屋顶上看月亮，曲浪对此一无所知。
执念这个东西其实很常见，只是有人豁达，会慢慢放下，有人就爱钻牛角尖，导致执念像刺一样深深扎在心中，时时作痛不说，伤口还会越来越大。
魔族之所以称之为魔，就是因为喜欢凡人这些阴暗的部分，并以此为食。
烛寒并不以此为耻，这只是魔的天性，况且他们喜欢吃阴暗的执念和喜欢阴暗是两码事，就像所有人心中都会有恶念，做与想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世间的准则并非以凡人为中心，因此对于凡人来说魔是恶的，仙是好的，可对于魔族来说，凡人与仙族又是食物供给者和夺食者的角色。
可不论对于魔还是仙来说，人都是更低级的存在，不过那场大战人终于学会了反抗，如今天下，人再也无法被小看，所以曲浪若想世人都看得起他，就该有点耐心慢慢变强，便路终究不如大道宽敞。
【作者有话说】：这个故事有点卡文，可能会先更新下一卷新故事的内容。
第39章 时限
恢复容貌的曲浪很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许多人见到他不戴面具的模样都有些惊讶。
离尘甚至走过去问：“师弟这是碰到了什么奇遇？”
曲浪开心道：“只是暂时的，不过这确实是我原本的样貌。”
他的模样不差，其他人都十分好奇，于是围了上来，这种不用怕见人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这么多年，曲浪头一次不用遮掩自己的容貌，仿佛整个世界都开阔了许多。
远处的参天古木上，烛寒靠在一根腰一般粗的树干上看向被人群包围的曲浪，他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情绪。
因为他明白，这就像毒药，初尝或许是甜的，可是伤害也是真的。
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等焕容草的药效一过，曲浪定然不愿意回到以前的样子，他一定会求着自己继续给他用药。
烛寒叹了口气，人都是这个样子的，谁也不能免俗。
曲浪这些日子心情格外好，甚至愿意和更多人交谈，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躲避。
这反倒让曲浪觉得都是自己容貌恢复的原因，而忽略了正是因为他愿意主动接触人，人才会主动接触他。
一个月过去了，曲浪感觉时间过的太快了，烛寒说过，这东西只有一到三个月的效果，他的脸是不是又要变成原来的模样了。
看着镜子，曲浪不舍地抚摸过自己那曾经毁掉的半张脸，他实在不愿意过戴着面具的日子。
“烛寒，那种草还有吗？”曲浪看着镜子中的烛寒问。
烛寒起身走到镜子面前说：“我有没有说过，这草是有毒的，会妨碍修为。”
“说过，可我不觉得修为损耗了。”曲浪反驳道，这一个月，他和烛寒还是正常修行，并未出现修为损耗的情况。
烛寒：“那是因为药效消失的石斛毒素才会出现。”
曲浪起身，眼神哀求道：“我不想再变回原来那个样子了，若你愿意同我修行阴阳秘术，我就能更快到达元婴，我……”
“不可能，我说过当初让你恢复原貌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同你修炼跟你的容貌没关系。”烛寒有些不耐烦道，原来曲浪还没放弃这个打算。
被断然拒绝的曲浪脸色难看，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要与烛寒立下誓言，如今他想换个搭档都没办法。
看曲浪的面色，烛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烛寒眼神中闪过讽刺，如今的曲浪完全忘了，当初没有人愿意和他搭档，若不是他贪恋那一口执念，或许曲浪会永远停留在练气期，根本没有突破的希望。
人心永远不满足，烛寒觉得没意思极了，他开口道：“这药我只会给你用一次，若想早日到达元婴，不如踏实修行。”
“烛寒，你果然很烦人。”曲浪有些生气道，他离开屋子，去找其他师兄妹。
烛寒躺在榻上展开扇子，看着扇面上的装饰，他心道，自己还真是找了个麻烦，如今这合欢派待着实在没意思。
他想离开了，可是和曲浪立的誓言还在，即便违约自己不会死，到底还会受很重的伤，不利于之后回去挑战他的哥哥。
早知道就不贪吃了，烛寒心里念叨。
又过了十几日，在曲浪正和师兄弟们探讨剑法的时候，他的半张脸忽然传来一股烧灼感，曲浪立马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很快，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师兄指着他的脸说：“曲师弟，你的脸怎么……”
曲浪知道药效到了，于是他捂住脸立马往回跑，甚至忘了御剑，其他人在身后议论纷纷，曲浪惊慌失措，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烛寒。
“烛寒！烛寒！你在哪儿！”曲浪到烛寒的小院后大喊。
烛寒打开门，见他捂着脸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放人进屋，曲浪立马坐到镜子前看。
那半张脸果然已经变回去了，此时此刻面上有一种灼烧的的痛，很快他感觉从面皮上出现一种毒正在渗入体内。
“帮帮我，烛寒，我不想变回去。”曲浪转身抓住烛寒的袖子。
烛寒冷漠道：“我帮不了你。”
“你——”曲浪话还没说完忽然昏了过去，烛寒将人扶住，焕颜草的毒很峻猛，必须立马逼出来。
于是烛寒将人扶到床上，调动自身魔力开始逼毒，昏迷中的曲浪感觉自己的经脉都在灼烧，这感觉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场大火。
火势迅猛，很快吞并了所有的房子，周围都是尖叫声，有人被困屋内活活烧死，有人带着满身的火冲出房门。
他的脸被火灼伤了，疼的他哇哇大哭，周围的一切都是灼热的混乱的，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扑灭了这场大火。
后来他才知道那大雨是长老们施法下的，他也是侥幸被救，更多的人都被大火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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