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悲戚
三合派并不像其他门派隐居于山林之中，而是位于一个小岛之上，小岛四面环水，周围更是布下了奇门八阵，普通人很难找到，修者从来也只是御剑进出。
平日里若是有误入的普通人，三合派也只是款待一番消去记忆送出岛外，虽然和普通人聚居地离得近，却很少和普通人交往。
“我们得借条船。”谷雨看着湖面说。
紧挨着湖船自然不少，因为连日阴雨绵绵，湖面上都是雾气，根本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一位渔夫听闻他们要借船，直接一口回绝了。
“现在出船非常危险，这湖中暗流很多，况且这样的天气很容易迷路……”渔夫说，严清只能出大价钱将船买下来。
就算钱给的不少，渔夫也犹豫了一会儿，毕竟船是他们吃饭的家伙。
有了船，两人就朝三合派的小岛划去，大雾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很难辨别方向，但对于严清和谷雨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
因为指引他们方向的是三合派岛上的灵气和布下防止普通人进入的禁制，严清划着船，谷雨的心情和这天气一样，很快他就要再次面对灭门的血腥场面。
从逃出来后他就刻意不去想门派遭遇不幸的那一日，自己的亲人，师兄弟，师姐师妹，徒弟一个一个倒在自己面前，他无法忘记，甚至在梦里也都是一片红色。
“谷雨，你还好吗？”严清看了谷雨一眼，发觉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如同失去魂魄的木偶。
听到他的声音，谷雨抬眼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有些难过。”
严清理解，门派被灭，甚至无法报仇，如今故地重游，还是去收敛尸体，怎么可能不难过。
后面的路程他默默地划着船，穿越重重迷雾，终于穿过了一层禁制，禁制已经很微弱了，日后灵力枯竭，大概就要消失了，到时候也许会有普通人源源不断地登上这座岛屿。
可惜那时候或许没有修者，更没有话本里会飞天的仙人，只留下那些门派存在的痕迹引人遐想。
这也许是日后很多门派的命运，融入普通人，接受灵气枯竭，无法修仙的现实。
船继续摇摇晃晃地前进，严清看到了岸边的桃树，这让他想到了合欢派漫山遍野的合欢花，他从未见过合欢花凋落，永远都是漫山遍野的红。
三合派的桃花快要掉完了，现在也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想必以前，这里灵气充沛，桃花也是终年盛开，从不凋零。
“到了。”严清说。
谷雨起身，看到岛屿的那一刻，他的鼻子就开始发酸，当真正再次踏足这片故土，谷雨泪如雨落。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岛还是那个岛，却是一片残败之像，还没走几步，就碰上了他们见到的第一具尸体，经过腐败，已经面目全非，腹部有个巨大的洞，显然死后还被掏走了内丹。
谷雨身体一晃，跪倒在地，严清紧跟在他身后，能感受到他身上哪种巨大的悲伤，这种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是枉然。
“不孝子弟谷雨回来了，门派遭难，作为掌门，我无用，护不住任何人，我无能，没法为你们报仇，今卸任三合派掌门，他日若遇仇人，必以命相搏，报我门派之仇。”谷雨流着泪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完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再起身时差点站不住，严清扶了他一把，谷雨擦掉眼泪，不再说一句话，拿起铁锹开始挖坑。
他们从岸边一直挖到三合派大门前，一路埋了不少门人，谷雨的眼泪都要流干了，严清也是满心悲意，这只是修真界一个小门派，很难想象还有多少像三合派一样的事情已经或是正在发生。
当他们将所有人都埋完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谷雨终究是修为没恢复，没支撑下去，直接倒地昏了过去。
严清吓了一跳，立马将人抱起喂了一枚丹药，他叹了口气，将人抱去房间休息。
自己接着埋人，埋完人又很快收拾了三合派打斗的痕迹还有残留的血肉痕迹。
他在收敛尸体的时候发现有些尸体也是被什么东西击穿了头部，和路上那些挂在树上的尸体很像。
严清想，难怪谷雨当时看到神色有些不对劲，恐怕杀害他门人的凶手和那些杀普通人的是一伙，不过害三合派的也不知那一家，尸体上能看出来的还有三种不同的伤口，难怪谷雨说没法报仇，这是一起联合谋杀，他一个人根本无能为力。
夜幕降临，谷雨发起了烧，甚至说起胡话来，严清知道，他是重临故地受了刺激，严清看着谷雨虚弱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紧。
他又喂了谷雨一颗所剩不多的丹药，握住谷雨的手守了他一整夜，次日，外面的雨声停了，阳光透进屋子，谷雨眼皮动了动，感受手上的温热，他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边闭目养神的严清。
他手一动，严清就睁开眼睛，见谷雨醒了，他立马用手背贴住谷雨的额头。
“不热了，起来吃药。”严清说。
谷雨的眼睛还是肿的，不过眼神已不复前日的凄苦，他自己起来靠在床边。
“我睡了多久？”谷雨问道。
严清将药递给他说：“就一天。”
想到自己亲手埋葬的门人，谷雨心里还是难过，可是他既然选择活下去，就不能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
吃过药恢复了力气谷雨就下了床，他还有些虚弱，严清便圈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严清其实有些郁闷，自从遇见谷雨，似乎就从未见他活奔乱跳过，如今灵力稀薄，也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修为，没有修为的修者和凡人没太大区别，很脆弱。
出了门，看着阳光撒在三合派的屋顶和院落，谷雨脑海中闪现过很多回忆，昔日三合派的景象历历在目。
“严清，等我修养几日，我们就离开吧。”谷雨靠在严清肩头说。
严清明白他这是触景生情，留在这里只怕心里会一直难过下去，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三日，三合派的大门前就来了不速之客。
第58章 婚约
严清正陪着谷雨睡觉，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警惕起来，熄了蜡烛，将谷雨叫起来。
“有人。”严清低声说，谷雨心一提，立马清醒了。踱来踱去
两人抽出剑，外面的人很快就进到了这个院子，火把来来往往。
“找到人了吗？”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谷雨觉得有些熟悉。
“回禀大小姐，没有。”
姑娘似乎有些不耐烦，她踱来踱去，接着大声喊道：“谷雨，你在哪里？我是玄真派吴忧，你的未婚妻。”
这位大小姐喊完，谷雨终于想起来了，小时候，他的父亲，也就是三合派前任掌门确实给他订过一门亲，他和那个小姑娘在七八岁的时候还见过，自从他继任掌门，三合派很少和外界来往，这件事早就被他忘了。
严清看向谷雨眉头一挑，似乎在问怎么回事，谷雨有一瞬间心虚，吴忧还在外面喊着，谷雨对严清小声道：“玄真派和三合派是盟友，应该没什么问题。”
“谷雨——我是吴忧——你快点出来——”吴忧大小姐跳到屋顶上继续喊道。
两人打开门，严清大声道：“别喊了，他出来了。”
吴忧扎着一个马尾，看起来像个少年，眼睛又圆又大，看着十分有活力，她听到声音立马从屋顶上跳下来。
看到严清她犹豫了一下：“你是谷雨？”
严清朝旁边走了一步，让他身后的人出来，谷雨道：“不是他，是我。”
吴忧笑了下：“我就说你不长这样，三合派就剩你们了吗？”
谷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三合派如今被灭门，玄真派如今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吴忧走到他面前，然后拉起他的手说：“我听到三合派灭门，立马赶了过来，你放心，日后你跟我回玄真派，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谷雨手抽了一下，没想到吴忧握的紧，竟然没抽出来，他立马感觉严清的目光如芒在背。
“为什么？”谷雨又用力抽了一下，才将手抽出来。
吴忧又过去搂住他的肩膀说：“还能为什么，你是我未婚夫啊，你放心，我玄真派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会因为三合派被灭就将婚约作废。”
谷雨皱起眉头，他很想问三合派被灭门的时候玄真派没有出现，如今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何况他已经有了道侣，不论婚约他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
他没问出来的话，严清却提谷雨问出来了，严清拉住谷雨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说：“三合派灭门时玄真派又在何处，如今要谷雨去你们玄真派，别是觊觎他的宝贝。”
吴忧一听这话立马炸了：“你那根葱啊，我跟他的事要你这个第三者来管。”
严清嘴角抽了下，第三者？谁才是第三者，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他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谷雨跟着他只能是颠沛流离，况且两人能结为道侣，并非出自你情我愿，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吴忧见谷雨不说话，于是立马说：“谷雨，你我的婚约我从未想要作废，玄真派也不觊觎你三合派的宝贝，你好好考虑，我是真心请你去玄真派的，如今世道乱了，在外面很危险。”
“我……”谷雨正想要说什么，这位大小姐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严清见谷雨发呆，于是道：“先进去再说。”
两人进了屋，严清点上蜡烛，暖黄的烛光下依旧能看出谷雨虚弱的面色。
“这婚约是小时候我父亲订下的。”谷雨向严清解释道。
接着又说其实理解为什么玄真派没来帮忙，玄真派和三合派虽然是盟友，但相距甚远，当时三合派灭门是早有预谋，一朝发生，根本来不及支援，不过一日时间，他三合派就被灭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是怎么知道你回了岛上？”严清忽然问道。
谷雨心中一紧，对啊，他们怎么知道的，三合派灭门发生的时候，确实发出过求助函，但也不至于今日才来，何况从吴忧的口中可以得知他们早已知道三合派灭门的事。
“我们还是小心些，不过若玄真派没有问题，那里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严清说，能在现在还留下来的门派多少都有些实力。
谷雨听到他的话立马抬头盯着他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严清道：“你我能成为道侣，是为了保命，并非出自你所愿，若你想要选择去玄真派，我并不会反对。”
“严清你——”谷雨起身，似乎有些激动，可是他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因为他明白，严清说的对，两人只是为了保命才成为道侣，说不定严清对于这段突如其来的关系已经感觉到厌烦了，但这个认知让谷雨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说这些都太早了，还是先确定玄真派没有问题吧。”谷雨说完就躺下了，背对着严清，似乎是累了。
严清熄灭了蜡烛，正要上床休息，忽然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最后还是选择在外间打坐一夜。
谷雨听到身后的动静，眼神落寞，一夜没怎么睡好。
次日，吴忧早早就出现在谷雨门前，严清出门看到后说：“谷雨还未起身，你来早了。”
吴忧看到严清有些奇怪：“昨天我就想问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从谷雨的房间里出来？”
严清没有立刻回答，思考了一下才说：“同行之人。”
正要推门的谷雨听到后手指一颤，同行之人，连朋友都不是。
打开门，谷雨看向吴忧说：“三合派已经没有了，我也不打算加入其他门派，吴大小姐请回吧。”
吴忧皱起眉头：“那我们的婚约你不打算认了吗？”
谷雨道：“如今我一穷二白，吴大小姐又更好的选择，何必执着于大人们一句戏言。”
“戏言，怎么能是戏言？我可是从小都知道有个未婚夫，只等着你上门提亲，谁知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来。”吴忧抱怨道。
这话说的谷雨好似一个负心汉，可谷雨明明记得，虽然是盟友，可这么多年两派来往甚少。
“反正我不管，有婚约在前，你就是我的人，你得跟我回去。”吴忧笑了笑。
一旁的严清忽然说：“大小姐，这是打算抢人？”
“就抢了怎么着。”吴忧说完三枚钢针飞出，严清立马躲开，他看着穿过门框的三个洞想，这么粗的暗器，他还是第一次见。
第59章 来硬的
严清看着那三个洞，觉得有些熟悉，可还没来得及思考，吴忧带来的人就扑了上来。
谷雨见状：“吴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吴忧看着谷雨说：“不把你带回去，我多没面子，你是我未婚夫，就得跟我回去。”
远处的严清躲闪着攻击说：“莫不是玄真派也想要透灵石？”
“你胡说，我玄真派怎么会缺一块石头。”吴忧说完又朝严清飞了三枚针。
除了吴忧会用针，玄真派其他人也用针，谷雨有些着急，可是他一动灵力，丹田就传来剧痛，他捂住腹部，担心地看着严清。
“吴大小姐，若你是为了透灵石，恕我不能给你，若是因为你我婚约，我只能告诉你，我已经毁了约，因为我有道侣。”见严清衣角被针划破，谷雨着急地说。
吴忧停下动作，他走到谷雨面前，皱着眉问：“你说什么，你有道侣？是谁？”
谷雨看向严清，吴忧深吸一口气：“就他，一个男人？他哪里比我好？”
“不论什么原因，我与他已经进行了仪式，且有了道侣之实，我这样的人，大小姐莫非还要我同你成亲？”谷雨问道。
吴忧思考了一下，然后说：“自然不行，我怎么会要一个已经有道侣的人，只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如今我玄真派不觊觎你的透灵石，别人可不一定，我看你连运气都不行，那个小子也没什么厉害的，你在外面很危险，若你跟我回玄真派，便可安全无虞。”
谷雨摇了摇头说：“严清是合欢派大弟子，这次我们回来不过是为了收敛尸体，之后我便会同他一起回合欢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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