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鹤见用完慰问品里所有的苹果, 削出两大盘兔子形状的苹果之后鹤见明真才说完, 停下来喝了口水,然后看着侄子递到他面前形状可爱的苹果嗤笑了一声。
“你确定不是故意削成这样的吗?”男人微微抬着下巴, 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怎么看,他一个放言情小说里就是冷酷霸总, 拥有天凉王破气势的男人都和红扑扑形状可爱的兔子苹果搭不上边。
鹤见无辜的眨了眨眼,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拉了出来将两个盘子放了上去。
他只是习惯了给本丸的短刀们削苹果,闲暇的时候为了逗孩子们开心他还学了水果各种可爱造型的制作方法,刚刚他只是听着男人的训话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的把苹果削成了兔子形状。
才,不,是,想让对方吃瘪呢。
一眼识破了少年真实想法的鹤见明真冷笑了一声,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放到嘴巴,照着头的位子狠狠的咬了下去,然后用力的咀嚼。
过了半响他把苹果咽下去之后两人都沉默了起来,气氛有些尴尬。
明真不得不承认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无法和鹤见好好交谈,两人的关系好像还要比鹤见小的时候还要疏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他自己错过了和对方交谈的最好时机。
天凉王泼的明真总裁开始像个搞破坏的小孩子一样,用牙签一下一下的戳着盘子里的苹果,被削的漂漂亮亮的苹果块上被戳出了好几个小孔,戳的差不多了男人就会把那块苹果吃掉,再接着戳下一块。
而鹤见则是拿起果篮里的梨,继削出两盘苹果之后,他开始削起了梨。
他知道男人把他叫来并不只是想和他开昨天事件的反省会,对方有更想问的事情。
比如……他死而复生的能力。
两人就在这样一个吃水果一个削水果的场景中久久的沉默着,空气安静到开始有些诡异起来的时候鹤见明真手里可怜的牙签终于被他戳断了。
木质牙签断裂时发出咔嚓的声音,细微的声响在此时的场景下却格外的清晰。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话语鹤见却能瞬间了解了对方问的是什么。
“……六岁的时候……车祸那天。”黑发的少年垂着眼低声回答到。手里的梨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慰问品,水分充足,香甜的汁水顺着手指滑倒了手腕处,挂了一会后滴到了垃圾桶的袋子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像是扯的很紧的皮筋断开的声音。
“啊……果然是这样吗。”病床上的男人把断了的牙签丢在盘子里,身子向后靠了靠,一瞬间显现出了疲惫的模样。
“可以,和我说说吗?那天的事。”他轻声问到,车祸那天的事他从没问过鹤见一次,原以为他是害怕提起会让少年伤心。
但是真正害怕想起那天的,其实是他自己……
“也没什么好说的。”黏答答的糊着一手果汁的感觉不是很好,鹤见把削到一半的梨放到一边,抽了张放在床头柜上的湿纸巾,慢悠悠的擦着手。
那天的事情,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让他记忆犹新。他并不害怕提起,因为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天所见到,所感受到的一切。
直到现在,他还是每一天都会回想起整件事情。伤口被他自己反复撕开,从来没有愈合过。
“那个时候我在睡觉……”
少年仔细的擦着指缝。
“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的叫声把我吓醒之后车就冲下了悬崖……”
他把湿巾揉成一团丢到了垃圾桶里,接着又重新抽了一张反复擦着还带着黏腻感的地方。
“再之后……我无数次想从燃烧的车里爬出来。”鹤见继续说着,手指关节的地方已经被他擦的泛红。
“一次又一次,可是车窗已经变形了,我出不去。”
“然后因为太用力,太想爬出去,我的胯骨被折断我终于爬了出了。”
“爬了出来,摔倒地上,模糊的向前爬了一段距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胯骨已经长好了,身上的皮肤也是。”
鹤见的声音带着他自己差距不到的颤抖沙哑,他已经停下了反复擦拭手指的动作。这是他第一次和人说起那天的事情,说起那天的感觉,他这才发现说出来远比憋在心中回想更加痛苦,可痛苦的同时也有着一丝释然。
“像前面几次一样,不管我被打火烧死几次,不论我受到什么样的伤,只要我醒来,从地狱里爬出来之后一切又会变回原样。”
滚烫的泪水从眼里一滴滴的落下,鹤见抬起头从着床上的男人扬起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啊……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我的秘密。”
“所有人都死了,爸爸被隔断了脖子,妈妈被甩出车外摔到悬崖下面。”
“而我……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因为我是怪物啊,不会死的,让人恶心的存在。”
鹤见明真看着面前的人,少年眼里不停的落下眼里,可脸上的表情却淡淡的,只有那双继承自他母亲红色的眼眸里隐藏着无尽的绝望和悲伤。
他想起了接到消息感到警察局的时候。
黑发的男孩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裹着一张毯子面无表情的哭泣着。
那个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来着?有些记不清了,那个时候的鹤见明真收到消息之后先赶往了现场,对着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发了一下午的呆,直到晚上才去了医院看望自己死里逃生的侄子。
那个时候他看着毫发无损的男孩差点就上前扯着对方的领子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
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沉默的丢下了仿佛失去灵魂变成人偶的小孩,自己独自跑到小时候和兄长一起住的房间里坐了一晚上。
现在想起了,他那时好像是庆幸的。
对,他见到缩在病床上用毯子把自己包起来的男孩时他是庆幸的。
那丝庆幸就像黑暗中的光,让他不至于在失去兄长后颓废许久。
带着些许烟草香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鹤见困惑的眨了眨眼,看着床上的男人附身凑近他,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或许是睡在病床上身上还缠着绷带的原因,男人现在给他的感觉比平时柔和了不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得感谢你是个不会死的怪物了。”
男人轻声说。
“谢谢你,谢谢你是这样的存在,谢谢你活了下来,谢谢你,没有让我失去最后的亲人。”
啊没错,他在见到活下了的鹤见时是无比的庆幸。庆幸上天没把他的所有夺走,庆幸这个孩子还能陪在他身边。
“……唔。”鹤见鼻子猛的一酸,他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脆弱的哭声,眼里的眼泪却不争气的一个劲往外流。
“抱歉,抱歉我发现的这么晚,不要哭了阿渊。”
这是对方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喊他的名字。鹤见终于没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
像孩子一样,大声的哭着。那场车祸之后他第一次这么哭,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示范出了一样,握着男人的手腕,脸贴着对方的手心,止不住的哭泣着。
病房的膈应效果很好,可以付丧神们的听力还是察觉到了门里的动静。
清光和安定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安静的守在了病房门口。
第157章
除了车祸那天, 鹤见就没哭的这么大声过。
即使坐在浴室里用刀割破动脉陷入黑暗又在被血染红的浴缸里醒来时他也只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沉默的流泪,小声的抽泣。
而现在,他的哭声越来越大, 一开始小小的委屈慢慢变大,这些年积累的情绪在这个时刻全部爆开来。
这是他第一次和人讲述那天发生的事,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谢谢你活下来了。
谢谢你是这样的存在。
谢谢你没有离开我的身边。
所有的不安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抹去,压藏在心底的委屈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少年是脸贴在男人的手心里, 像个四五岁的孩子一样, 哭的一塌糊涂。
这也是鹤见明真第一次见到侄子哭。
小时候的鹤见性格要更像他一些,独立, 坚强还有些孤傲。
某一次, 兄嫂外出办事, 又一次把小孩丢给了他。他也一如既往的给衣服穿,给饭吃,给床睡, 再加上给钱花之外就放着没去管小孩了。
而有一天, 清晨他在客厅里看报纸的时候看的出去溜达的小孩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大概是摔了一跤, 衣服上还沾着泥土, 裤子蹭破了,膝盖的地方蹭掉了一块皮,还在不停的流着血。
在鹤见明真的印象里五岁的小孩都是不小心把哪磕红了一小块都要哭好半天的存在, 而那天小小的鹤见拒绝所有仆人的帮忙, 拖着受伤的腿蹭到柜子边上找出了医疗箱。
然后有些笨拙的用剪刀剪开了裤子,仔细的清洗伤口消毒, 用镊子挑出细小的沙石。
五岁的孩子很难做好这些事,操作不当手一抖反而弄痛了伤口, 小男孩花了好久痛出一身汗才把伤口清理好,歪歪扭扭的包扎了起来。
期间对方就算痛的吸气皱眉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现在……软乎乎的孩子长大成了挺拔的少年反而还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开始哭了,还哭的惨兮兮的。
“差不多得了……多大的人了还哭的一脸鼻涕眼泪。”鹤见明真嫌弃的用空闲的手抽了张纸拍到少年脸上。
“……唔,嗝。”被嫌弃的鹤见打了个哭嗝,脸有些烫,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因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哭成这样有些丢人。
被纸巾遮住视线的鹤见错过了自家严厉的叔叔泛红的眼角和一闪而过柔软的神情。
“我去……去,洗个脸。”哭的太久导致鹤见说话都不由自主时不时的抽泣,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他用纸巾摸了一把脸,起身快步走进高级病房配备的浴室里。拆开一块放在洗手池边全新的毛巾,把水开的最大,浴室里瞬间充满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鹤见先用冷水洗了把脸,哭的有些发晕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同时刚刚自己哭的像个小孩子的画面也清晰的刻在了脑子里。
太丢人了!
他弯下腰把脸埋到了装满睡的洗手池里,水面上噗噜噗噜出现了小小的水泡。
不过……
少年撑起身子,水珠滴答滴答的顺着他的鼻尖和头发滴了下来。他缓缓的抬起手,放到心脏的位置上。
不过……好像,很开心。
【嗯,开心吗?看到你哭成那样也成功的愉悦到了我,我会一直记着刚刚的场景的。】
[……]
操,忘记还有个人一直在他脑子里看着了。
丢死人了!
……
“……你是进去洗了个头吗?”鹤见明真看着少年明显被水打湿了的头发问道。
用热水敷了半天眼睛,也听着英树在脑子里叽叽歪歪嘲笑了他半天的鹤见面无表情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比起我的头发……你现在还是不要抽烟了吧。”少年走上前抽走了男人手里刚刚点燃的烟,按灭在玻璃制的烟灰缸里。
鹤见明真不爽的拧起了眉头道:“你是一郎那老头子吗,都管到你叔叔头上了。”虽然这么说着,男人最后也只是黑着脸看鹤见把房间搜了一遍把他的烟全部找了出来也没有多说什么。
“嗯?”在拉开床头柜子的时候鹤见看到一张贴的很隐蔽的黄纸。他废了点劲才把黄纸揭了下来。
“这是什么?”鹤见明真也看到了少年手里画着乱七八糟符号的黄纸,眉尾挑了挑嗤笑一声:“到现在了还有人用这种乱七八糟的手段吗?这次是什么,让我断子绝孙,没有女人缘,运势下跌,还是变成秃顶。”
“……”鹤见看了眼男人依旧茂密的头发和出众的脸蛋,在心里感叹当总裁也挺不容易的。
【什么,什么?还有让人秃头的诅咒吗?】英树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喂,我们去弄一个来吧,看看年轻有为的鹤见总裁秃顶也挺有趣啊。】
少年无视了第二人格恶作剧的建议,用桌上的水果刀划破了手指在符纸上涂涂画画。
“你在干什么?”鹤见明真的表情一瞬间边的有些怪异,他小声的问道:“你……不是想加强诅咒让我秃的更快吧?”
【哈哈哈哈!】
鹤见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病床上的男人。
早知道他就同意英树的建议了,秃顶是每个中年男人都该经历的事情,总裁先生也应该体验一下。
至于他自己?等他到了中年真的开始秃顶现象了就死一死吧,对他来说没有死治不好的东西,一次不行就两次。
“很遗憾,如果可以我也想这样做。”改完符咒之后鹤见抽了张湿巾擦了擦伤口。“但是这个可不是那么温柔的东西。”
少年拎着黄纸晃了晃,黄纸上面画着鹤见明真看不懂图案,一部分鲜红的颜色是少年刚刚画上去的,而另一部分则早就干固边的暗红,歪歪扭扭的看上去有些渗人。
鹤见嘴里念了句什么,符纸就在鹤见明真面前突然被火焰点燃,诡异的蓝色火焰很快的吞噬了整张符纸,变成一缕黑色的烟和一地的灰烬后在房间里留下了刺鼻的臭味。
像是生物尸体发出的腐臭。
这股普通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只让鹤见明真皱了皱眉头,他看着少年收拾掉灰烬走到窗边开窗通风,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和你猜的一样是诅咒。”鹤见靠在床边,风吹进房间里,扬起他的发丝带走了那阵阵的恶臭。
“可不让人秃顶的可爱东西。那个咒语,会慢慢的吸食人的生命力,让你无法发觉,到最后身体的器官就会全部衰竭。”
感谢狐之助,因为对方总按着他恶补阴阳术他刚刚才能认出那个符咒是什么东西,并且也知道破解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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