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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当天看到这些报道的人来说，这比当时吟游诗人所传唱的故事还要有趣。
与当年事情毫无联系的人难免因为这文章而对“艾维”生出同情, 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当时的情形，将原本对“艾维”根深蒂固的看法改变。
而剩下那些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改变的了。
更别说不识字的, 喜欢的报纸不是这一些的……
这些新发的报纸固然有影响, 但也没直指核心, 因为文章撰写时间的缘故，仍旧没有解释杀害两位核心领袖一事。
但艾维本就没有打算一步到位，这同星学会现身一事一样，都只是一个开局礼炮。
经这些事，王城的人都开始意识到, 那个存在于过去的人跨越时间与生死, 以再一次站在他们面前。
他们优雅美丽的假面, 或许就要被撕掉，露出鲜血淋漓的真实。
有的人选择反水, 也有人不愿让步，毫无悔意。
琳达公主是和艾维合作的人，她的兄长们也曾思考与艾维靠近——名声哪里比得来实力重要，更何况这百年来, 人族就出了一个艾维。
但他们父亲的态度却让他们止步, 自报纸流传开始，肯尼王的怀表就被他摔了个粉碎。
这是泄愤，更是态度。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私下却暗流涌动。
而这个消息带给瑟维的是更加深刻的恐惧, 这种恐惧在听到妻子说见到了艾维并准备和他打上一次舆论战时达到了顶峰。
“亲爱的！”他差点破音，“要是你受伤怎么办？”
不等南希回答, 他就道：“我已经买好了蒸汽车票，我们立马就坐车离开这里。我们的坐标已经暴露了，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刺杀，必须赶紧离开！”
南希却极其坚持：“我不会让步的！”
“想想苏珊！”瑟维太了解南希的痛处了，知道南希在这件事情上绝不会后退，因此直接拿出来了杀手锏，“我不想我们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
南希沉默了。
许久，她说：“你带她走。”
这句话虽然正和瑟维的意，但却仍旧让他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说：“已经十几年了。南希你能不能放过自己。”他对南希并不是全无感情，不想看着她送死。
南希沉默：“不可能过去了。”
瑟维注视着她，南希却侧过脸。
“我曾见过和艾维交过手的人。他被形容为令人绝望的暴君。”瑟维突然道，“你倒了的话，星学会也会倒。”
南希：“我在这个时候退了的话，星学会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你不想为了我们活着？”瑟维定定地看着南希。
“我会为了你们拼尽全力。”南希说。
瑟维转身就走，但是南希没有去追。
她突然觉得好累。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或许这就是她的惩罚。
她一直以来所做的，所得到的，真的都是她想要的吗？
为什么她要做出选择？
南希的头发散开，显得有些狼狈。她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连简单的头发都扎得歪歪扭扭。
丈夫和女儿的离开让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她有的时候并不能分辨她是真的爱他们还是只是觉得自己应当爱他们。
就好像她也有的时候很迷茫自己是真的恨艾维。
还是她觉得应当恨艾维。
但无论怎样，他人的许多思绪都与艾维并无太大的关系。
经星学会门前的小试牛刀，精神遮蔽完美伪造的空间魔法给了那些故人们十分响亮的一炮。
而塔娜王后对于过去真相的吐露，又让安迪对于艾维存在的最后一丝理智的怀疑彻底消散。
过去的“艾维”这一身份，彻底地与如今的艾维相合。
所有人都知道艾维“回来”了。
于是，世界也“知道”了。
艾维起先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他在早晨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填充了许多他应当知道的事情。
那些回忆清晰无比，却不包含任何情绪。
那种淡然却并不冰冷的状态，就好像一个隔着帘子的旁观者。若是把手伸出去，也可以感知到那些若有若无的惆怅，或者是痛苦。
可是艾维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
他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但是在发觉自己已经复苏所有记忆的第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去搜寻一个人的身影。
不，或许该先找一只猫。
“你如果不用人形来见我，你就完了！”他甚至一句委婉的话也不肯说，干脆利索地威逼起好脾气的王。
然后在看到那个人的时间，扎进了他的怀里。
和往常一样，温暖到灼人的地步，但是一点也不想松开。
这不是现在的艾维会做出的动作，拉赫曼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放在艾维后背的手掌虚虚地贴着，就是不肯落下。
艾维就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不假思索：“你现在不抱，以后也不要抱了。”
然后温暖的怀抱立马就死死地将他禁锢在怀中，像生怕他跑掉一样。
艾维有些好笑。
有的人看起来温和克制收礼，总是忍耐忍耐再忍耐，其实占有欲一点不弱，还很喜欢肌肤相亲。
如果他真是个距离感把控不好，喜欢和好友接触的万人迷，恐怕某人天天都要炸成醋包。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当年把第三君主和他隔开究竟是因为什么。
拉赫曼的掌心很热，贴得艾维的腰暖乎乎的。
他终于抬起了头，竟然一点也没陌生感。
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如今，他们都太熟悉彼此了。
即使隔着无法忽视的沉重过去，彼此的吸引力好像不会淡去，只会愈演愈烈。
拉赫曼张嘴，好像要讲什么。
艾维觉得自己霸道极了：“不许讲。”
“就这么抱着，一会儿就好。”
“这次不许你擅自再松开我了。”
拉赫曼一震，抱得更紧了些，声音干涩：“嗯。”
当年一别永别，何止是艾维的阴影，更是他的。
所幸如今，他们还有机会。
拉赫曼偏过身，轻轻地在艾维的耳垂，落下来个蝴蝶般的吻。
“对不起。”
“我爱你。”
艾维的心猛的颤抖了一下。
第66章 前夕
艾维抬头, 对上拉赫曼如承载星河般的眼睛：“肯说实话了？”
拉赫曼抿了抿嘴，还是决定直言：“我是魔族的王。如果我们在一起，你刚有机会扭转的名声……”
“我有底。”艾维没有过多在意, 恢复记忆的他对另外一件事情更加在意：“你是不是一直有事瞒着我。”
“比如不可轻易离开王城这一禁忌的由来？”
“你知道众神陨落的故事吗？”拉赫曼道，“几百年前, 众神陨落。自那个时候起, 神气稀薄。失去支柱的世界开始出现蛛网一般的裂缝, 界外生物侵蚀世界碎片，扩大裂痕。”
“在成为所谓的生而为王的魔王继承人之前，我并不知晓作为魔王是一件失去自由的事情。”拉赫曼声音缓和，却打破了所有人对魔王的认知，“魔王不可以轻易离开王城, 是因为魔王是支柱。”
“支柱？”
“对, 破裂的世界裂痕必须要维持住, 如果屏障崩裂，此世界之外的侵蚀者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艾维想到了系统曾经提到过的这个世界濒临破碎, 正和拉赫曼所提到的世界裂痕对应上了。
原来是这样。
这才是拉赫曼每次严格控制自己离开王城是原因。
但其实自始至终束缚着他的都只有责任感罢了，这种最牢固，也是最脆弱的东西。
艾维突然漫无边际地想：要是这是恋爱文片场，拉赫曼作为主角的话, 那可能这个“要”碎的世界, 就真的得碎一碎了。
不过也就这样一想罢了，那不是拉赫曼能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不会觉得很累吗？
或许, 也不会呢。
想到曾经在君主圆桌会议时见到的, 所有能力强的君主发自内心的尊重，还有魔族子民对王的信任, 都已经是最好的回报了吧。
艾维也想到了由漫画而知的那些和红月一样的默悼者，还有兰斯他们……
在恢复记忆之前，他曾经觉得“艾维”过得很辛苦，但现在回望，他所想要达成的，不也都完成了重要的部分了吗？
他现在……
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啊！
想到对出来为他平反而期待满满的兰斯，那些相约着要赶往王城的人魔混血，极力推动人魔友谊的精灵费舍尔，努力和王室交涉的安迪……
还有，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拉赫曼。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艾维忍不住抓紧拉赫曼的手掌，将手指同他十指相扣，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还没有打完。
但他一定会赢。
即使对手是这个王国的王，是留有后手的南希，是一直潜伏如毒蛇的组织，但都没有关系。
艾维扬起嘴角：“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赢下这一场的吧！”
那种在他身上被死气取代已久的少年意气好像在此刻又张扬地浮现出来。
拉赫曼忍不住笑了，他将艾维抱入怀中，以极其肯定的语气说：“我深切地期待着。”
*
肯尼王在知道星学会门前发生的事情和城中开始流行的报纸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什么。
“无用的女人。”他拧眉，知道自己继续袖手旁观是绝对不行了的。
将置于一旁的水晶瓶拿起，他看着里面蓝紫色的液体。上一次没有完全成功，这一次他一定会成功！
他将目光下移，他心爱的二儿子正在他的身边，眼神满含慕儒之情，而他的身后，是属于他们的杀手锏之一。
目光呆滞的高大男人如同拼接成的一般，甚至许多皮肤的颜色都不一致，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不像一个活人，到像是个近似活人的木偶。
但不管是肯尼王还是二王子都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是用一种十分满意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就好像看着什么他们十分满意的作品似的。
肯尼王揉了一把儿子的头发：“你做的很好。”
“复数的魔法天赋啊……甚至包含了空间与时间。如果不是还不稳定，我甚至都想要亲自来拥有这样的能力。”
“艾维不就是赢在他的空间魔法天赋上么？若是对上这样又多又厉害的魔法天赋，他又能算什么呢？”肯尼王往后一靠，表情变得松缓。
“让我们等待当年漏网之鱼的自投罗网吧……”
*
无独有偶，南希也并非全无准备，在将丈夫和女儿送走之后，她以极强的行动力开始布置。
首先就是把控舆论口，用掌控报纸社更多的方法来以数量打击之前报道艾维正面消息的新闻。
然后是联合星学会的魔法师们。
人族的魔法师基本分为三类。一类是在星学会任职，担任高层或者是克林大魔法学院的老师；一类为王室贵族效力，但是这些人员大多如同世袭，人员情况十分稳定，变化较多的是各地的官方牧师；最后就是零散的魔法师，大多自由，也有一部分选择进入商人工会，又或者是冒险者公会。
但其中魔法师数量最多的一定是星学会。在维持星学会的体面方面，这些魔法师一定是和南希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南希要做的就是用极其具有蛊惑性的话将他们同星学会这艘大船牢牢绑住，偷换概念地一起守住她父亲的名声。
其实南希也隐隐知道自己父亲或许有做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但那终究是她的父亲，她并不想深究。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对于掌控星学会没有太多兴趣，当初就坚决支撑住星学会也是因为这是父亲的心血。和瑟维在一起也是因为父亲看好。
她总觉得父亲仍旧和原来一样，和蔼地注视着她，所以她绝对不会后退。
当年的真相埋就埋了，她不允许艾维再翻出来打扰父亲的安息。
带着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她完成了非常完美的一次讲话，给星学会的魔法师们植入了一个非常深的印象。只有跟随星学会的步伐，击退艾维，他们才可以继续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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