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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偷听是不道德的。”奶声奶气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
覃枞仰头看了看，正对上了一双清澈圆滚滚的大眼睛。
那是一个坐在车顶，怀里抱着个破布娃娃，悠然自得的荡着双脚的小男孩。
霍延歪过头盯着覃枞看了几秒，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起身从车顶上跳了下来。
覃枞条件反射的睁大眼睛想伸手去接住那个坠落的小团子，但看到小团子稳稳落地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小朋友完全不需要他帮忙啊。
“你是苏先生的弟弟？”
覃枞蹲下身捏了下霍延肉嘟嘟的小脸蛋，他知道这个小孩儿是程辞他们刚刚救回来的那个。
苏先生？
霍延眨了眨眼睛，心里腹诽了下顾希琛又开始盗号行为了。
“什么弟弟啊。”霍延揉了揉微红的鼻头，挺着胸膛道：“我当然是他儿子咯。”
覃枞扬眉：“儿子？”
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看顾希琛，又看了看程辞，脸色表情变幻莫测。
别说，这两张脸加起来都凑不出一副正常的人物图，更何况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孩儿。
哪里有半点相似了？
顾希琛和程辞那张脸，简直就跟活脱脱被车轮子碾压过似的，怎么一到小朋友这里就基因变异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正？
霍延不满的双手叉腰：“你还没回答我呢，叔叔你刚刚偷听我爸爸他们说话做什么？”
覃枞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一边逗着霍延一边笑：“我可没有偷听哦，我只是找你爸爸他们有事。”
霍延故作惊喜的望着覃枞，接过了他手里的糖果含进嘴里，但心里却嗤笑着鄙夷他那哄三岁小孩儿的把戏。
“小豆丁，我问你，里面那个叔叔抓你做什么？他和你爸爸他们有什么仇怨吗？”
覃枞揉着霍延的脑袋，狡黠一笑。
霍延低着头，专心致志的舔着棒棒糖，半晌才眨巴眼睛抬起头，“哪个叔叔啊？”
覃枞耐心道：“就是那个白头发的叔叔啊。”
霍延恍然大悟，一脸气愤的撅起了小嘴：“那个叔叔啊，他心术不正，他想当我后妈，但是我小爸爸不同意，所以他就挟持我，威胁我大爸爸，他就是个坏蛋！叔叔你们千万别放过他，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覃枞：“……”
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无论放在哪个地方都是震撼性的。
后妈？
他怎么没看出来邢野还有这个癖好？
覃枞石化了没多久，程辞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他喊了一声延延，并蹲下腰冲霍延张开双臂。
“爸爸！”
霍延立刻挣脱开覃枞的怀抱，迈开小短腿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程辞的怀里。
这小表情小动作小眼神，简直把一旁看着这一幕的一众人等看的心都要化掉了。
人类幼崽的诱惑，没有人可以抵挡。
更何况是在这个人类幼崽无比稀少的末日里。
他们现在看见一个小孩儿的几率比几十年前的男校看见一个女生的几率还要小。
霍延紧紧抱着程辞的脖子，视线和身后的顾希琛交换了一个眼神，趴在程辞耳边小声的说：“程叔叔，那个眼镜怪想打听你们跟邢野的事情。”
程辞保持着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小声询问：“延延乖，你怎么说的？”
霍延骄傲的仰着脖子：“我说他想当我后妈，被小爸爸你狠狠揍了一顿。”
“噗——”
程辞一口老血喷出两米远。
霍延无辜极了：“怎么了程叔叔？延延说错了吗？”
覃枞冲他们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神色诡异的上了另外一辆车。
程辞脸上僵住的微笑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满脸通红的捏住霍延的肩膀，“延延！下次不准乱说了！”
顾希琛勾唇轻笑。
程辞精准捕捉到了，“主人你偷笑什么？都是你天天给延延灌输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看你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
顾希琛无奈道：“他一个脑域异能者，需要我教？”
程辞蛮横道：“那他也是个四岁的孩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难道想延延长大之后跟你一个样啊？”
顾希琛啧了一声：“像我是他的福气。”
霍延：“……”
程辞抬起头，幻想了一下以后自己一左一右站着两张冷脸，一大一小的冷冻库冲着他狂吹寒气。
嘶——
程辞一把将霍延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延延乖，以后还是多和你纪叔叔姜阿姨走动走动吧。”
顾希琛：“？”
覃枞摇下车窗，盯着程辞这边打闹的场景，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动。
手下上了副驾驶，微微颔首：“覃哥，我问过了，佣兵基地里的确是有苏君禹和熊州这两个人的。”
覃枞“嗯”了一声，还在思索着什么。
“但是……”手下停顿了下，“有一点奇怪的是，根据我们的人打探到的情况，佣兵基地里唯一拥有植物系异能者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苏君禹。”
第145章 拦路的少女
“嗯？”
覃枞擦刀的手顿了顿，尾音上扬，“苏君禹？”
“是的，这件事情我也觉得很古怪，才想着给您汇报一声。”
覃枞摩挲着下巴，眼神穿过车窗盯着程辞他们的方向。
“关于这一点，我和老五有两个猜测。”手下一本正经的蹙眉：“这个苏君禹一直没有展示过自己的异能，说不定他还藏了一手。”
覃枞但笑不语:“还有呢？”
“还有一个……”手下犹豫了下，目露凶光：“或许这两个人互换了身份。”
覃枞：“……”
手下注意到覃枞不正常的微笑，瑟瑟发抖的往后缩了缩，“覃、覃哥……”
“我记得下周的实验素材好像不太够，要不你自告奋勇去和院长申请一个人体捐献协议吧？”
手下脸色煞白，他从覃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很难搜寻到其他信息，一时间也不确定覃枞是认真的，还是在故意耍他，抿着嘴微微发抖，“覃、覃哥，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覃枞嗤笑一声，单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就你这个脑子，还想混到科学馆内部去？好好做你的司机吧。”
手下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压低声音试探的问：“覃哥，您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覃枞没有回答，懒懒地撑着手望着窗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其他的倒是没有了，我们目前正在调取苏君禹和熊州的照片，相信最迟明天下午照片一定会送到我们手里。”
覃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路上，一连十几辆坦克车沿着柏油路朝大城门走去，气势汹汹的连路边猎食的丧尸都不敢冒出头来。
看得出来霍延这阵子是真的累到了，上车之后就缩成了一团，倒在程辞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顾希琛不满这个“鸠占鹊巢”的小家伙，几次伸手想把他拎起来。程辞哭笑不得的压下他的手，安抚的仰头亲了一口。
路上没一会儿，居然开始密密麻麻的下起了小雨。
程辞关上车窗，困惑地望着乌压压一片的天空，“都四月了，这个天气怎么还在降雨？”
顾希琛抬眸，手指揉了揉程辞的脑袋，没说话。
战车在偌大的雨声中进了城门，沿着街道节没有丝毫停留的往研究院的方向驶去。
“嘎吱——”
轮胎急刹摩擦地面，在两侧路边溅起了大片水渍。
程辞抓住顾希琛的手，猛的往前弹了一下，好在又被安全带给拽了回来，才没有受伤。
“唔，怎么了？”
躺在程辞腿上的霍延用小胖手揉了揉眼睛，嘟着嘴发出一声呢喃。
程辞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歪头看向了前面的战车，“有人拦车。”
霍延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和程辞做出了同款动作，撅着屁股趴在窗前往外看。
只见他们正前方的路上，居然被一个个子矮小的少女挡住了。前方的战车不耐烦的按了按喇叭，但路中央的人纹丝不动。
覃枞撑着雨伞优雅的从副驾驶下来，他神色平静地看着站在长街中央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笠，但浑身上下都已经淋湿了，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抬起头的时候小脸惨白惨白的。
她睁着呆滞的眼睛，看着十分无神，垂在身侧的右手拿着一把铁锈斑斑的斧头。
程辞总觉得这个少女有些眼熟，但却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覃枞握着伞把，扭了扭脖子，盯着前方的少女举起手里的机枪：“乖，听话一点，让开，好狗狗可是不会挡路的。”
少女动了动朦胧的眼珠，随着她抬头的动作，黑色的卫帽落下，露出了两边扎的高高的双马尾。
她的个子小小的，如果不看那双渗人的眼球，扎着辫子的她俨然就是一个小萝莉。
“小萝莉？！”
程辞忽然拔高了音量。
顾希琛喝了口水，疑惑的扭头：“嗯？”
“主人，我总算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了。”程辞激动的比划着，“我们刚到汕水城那天，城门发生暴乱，举着斧头砸我们车的就是这个小萝莉。”
顾希琛看着前面，盯着少女的脸沉思了下，“哦”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程辞一看他那敷衍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想起来，哭笑不得的扭过头。
不过也正常，毕竟那天那样喧闹嘈杂的环境下，怎么可能记得那些一拥而上的人脸，程辞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站在那群反叛者中间实在是太显眼了。
无论是身高、长相、年龄，还有那张从始至终都死气沉沉的脸，实在让他印象很深。
少女忽然迈开脚步，朝这边一步步走了过来。
垂在地上的斧头一路摩擦着地面，对着覃枞黑洞洞的枪口，她没有停住步伐，只是抿了抿惨白的嘴唇，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窗口逐渐被雨水全部浸润了。
程辞搂着霍延，忽然有些紧张。
覃枞眯起眼睛，毫不留情的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划破天际，少女顿了顿，忽然身形一闪，歪头躲过了那颗子弹，瞬间加速，提着的斧头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程辞只是眨了下眼睛，就看到她居然瞬间移到了覃枞旁边，提起手里那个沉重的斧头朝覃枞砸过去。
手枪脱手，覃枞两手变化成了坚硬的兽爪，堪堪挡下了这一攻击。
从程辞这个方向都能看到覃枞甩了甩震到发麻的手，由此可见，这个小萝莉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少女张了张嘴，呆滞的眼神落到覃枞身上，程辞终于能看清她的口型了。
——去死。
她张着嘴，反反复复的抿着这两个字，手上挥着斧头的动作虎虎生风，行云流水。
覃枞眼神一凝，后退了数步，四周的异能者分拨过来将少女团团围住。
少女握紧了手里的斧头，转身就砍掉了两个异能者的脑袋，嘴里依旧呢喃着各种渗人的字眼。
覃枞忽然扑上前去，一把挥掉了少女手中的斧头，老四趁着她愣神之际，从背后用一把长刀穿破了她的胸口。
少女被这力道撞的瞳孔散大，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程辞心里一紧，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道让他拧开了门把手想下车。
顾希琛从身后拽住了他的手腕。
程辞迷茫的回过头。
只见顾希琛转身撑开了一柄黑色的雨伞，站在车前望着程辞。
两人越过了前面的战车，走近了这个包围圈中。程辞看着双膝跪地的少女，她一边喷涌着大量鲜血，一边还企图伸手去够地上那个掉落的斧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程辞觉得胸口的位置酸酸的。
他不认识这个小萝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拦车，或许她和那天那些人一样，仅仅是被研究所祸害的受害者家属。
少女僵硬的手指碰到了斧头的那一刻就再也挪不动身体了。
她垂着脑袋，抬起的视线却忽然看到了什么，迷茫的眸子穿过人群，忽然锁定了不远处的程辞。
程辞困惑地看着她。
少女那双漆黑的，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忽然睁大了，她张着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嘴唇，忽然开始发力，死命的朝着程辞挪动。
身下的血液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大滩长长的血痕，她像是濒死的人看见了最后的光芒，拼命的朝着程辞的方向挪动。
程辞心脏猛的颤了两下。
顾希琛也眯起眼睛，打量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
她满是鲜血的嘴唇一张一合，又开始呼唤着什么，但这次程辞却没能从她的口型中看出什么字眼。
他控制不住的推开前面挡路的异能者，走到了少女的跟前。
少女的血手终于摸到了程辞的鞋子，她转着眼睛，艰难的抬起头望着程辞，嘴角一裂，忽然笑了。
程辞蹲下身看着她。
顾希琛就面无表情的站在两人的上方，单手撑着雨伞。
“我……”程辞喉咙滚动了下，发出声音：“我认识你吗？”
少女忽然咧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的嗓音又沙又哑，像是在石头上磨过似的，“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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