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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纸条被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像是之前被水浸湿过，黑色的字体已经模糊不清，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之前在花灯上写上去的愿望。
一时间顾希琛昨晚的不对劲全部都串联上了，程辞哑然失笑。
手里的纸条忽然被人抽走。
顾希琛含笑看着他。
程辞猝不及防对上顾希琛那双柔情的，满含深意的眼睛，耳根了一片:“我……我就是写着玩的。”
顾希琛点了点头，把皱皱巴巴的纸条捋平顺然后夹进了书里，“我也就是捡来玩的，顺便收藏一下。”
程辞扶额，莫名觉得有些羞耻，三两步跟上顾希琛：“好哥哥，扔了吧。”
顾希琛笑着放下书。
扔了？不，他要做成书签放进盒子里保存着，时不时想起来就打开看一看。
看一看某个小家伙埋藏在心底的，对他延绵不绝的爱意。
第247章 番外1 （裴勋vs纪零）
距离A市五百公里之外的古道战场上，黄沙漫天，哀鸣不断。
“纪医生，这边有伤员！”
“纪医生，这边有人快不行了！”
“纪医生……”
耳边传来急促的慌乱的嚎叫声，纪零额间冷汗低落，他睁开眼睛，看着手下伤员腹部的刀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收回手，拍了拍身下人的肩膀：“好了。”
“谢谢，谢谢纪医生。”
伤员感动的泪流满面，他摸了摸平坦的腹部长舒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纪零没有给予他过多的眼神，他几乎扭头就转向下一个人。
战场上伤员太多，纪零提着医药箱，几乎累得体力告捷，虽然他的异能目前已经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高度，但一个人的精神力终究是有限的。
所以纪零只有在遇到危重病人的时候才会选择使用能量，而那些症状较轻的，基本上上个药包扎一下就能撑过去。
天上的日头火辣辣的照在人脸上，纪零站起身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嗡鸣了两声，他摇晃了两下身子，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了胳膊。
纪零眯着眼睛看过去，是一直在背后协助他的李医生。
“这样下去不行啊，纪医生你的体力根本撑不住。”
李医生看了一眼被遣送回来的伤员，小声道：“纪医生，我看他们这场战斗是必败无疑了，咱们要不偷偷找个机会跑吧？万一被攻进来的话，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纪零抬头扫了她一眼。
然而他还没说话，就忽然听到前面传来马蹄声，搭好的帐篷被无情的碾碎，负伤在前面奔跑的男人满脸恐惧地摔在地上，“快……快跑……”
“啊——他们——他们攻进来了！”
尖叫声不绝于耳。
这边的后援基本上都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医务人员，或是来帮忙的家眷，哪里经得住这个场面，立刻吓得四散而逃。
冲进来的敌方异能者大刀阔斧，见人就砍，纪零心里咯噔了一下。
此刻他手下的这个胸膛被整个贯穿的伤员正在关键时刻，他根本没办法收手。
如果现在收手的话，身下的这个人会死不说，他还极有可能会被反弹。
“纪医生！”李医生吓得惊容失色，却也仍旧不忘记拽纪零的衣角，“跑，我们快跑吧？否则真的要没命了。”
纪零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像是为了不受人干扰，他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李医生咬着牙，看着纪零的脸色她也知道纪零此刻应该是抽不出身来了。
她站起身，脚步挪了又挪，一时之间踌躇不决。
从她第一次在这里见到纪零开始，她就对眼前这个温柔和善的男人非常的有好感，就算是在这个时候，她也有些犹豫该不该等他一起逃。
正是犹豫的这几秒，李医生回头惊恐地被忽然从身后飞来的马蹄撞开了。
她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哆哆嗦嗦的坐起来，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马背上的那个男人拿着弯刀，冲着纪零的后背劈下……
“纪医生！”
伴随着李医生发颤的怒吼，纪零结束了最后的治疗，但还未等他收回手，后背忽然被劈开的疼痛让他身体下意识的前倾，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疼痛从背脊的位置一路蔓延到全身。
纪零倒在地上，目光盯着天空有些涣散。
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纪零只是隐约感觉到李医生抱起自己的身体在哭。
当然哭的不止她一个人，周围的怒吼，哭喊，足以证明这场战役失败的一方将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李医生哭叫着用自己那点微弱的异能企图给纪零疗愈，但这样的伤口又怎么会是她这样的Ⅲ型异能者能治愈的？
不过是在徒劳罢了。
纪零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死了，纪零缓慢垂上眼睛，总觉得意识飘向了很久很久以前。
他想起了很多，他几乎快要忘掉的事情。
例如少年时第一次见到裴勋，那被狠狠刻进脑子里的一幕。
那个时候，纪零刚刚经历过人生最大的变故，父母横死，人生迷茫，如果没有顾希琛，他怕是早就活不过成年。
而当时的裴勋是A区十分有名的警长的养子，落魄的孤儿和富裕的小少爷之间第一次初遇是在一个雨夜。
丧尸围城，战斗爆发。
纪零还能记起来自己当时是跟着顾希琛出来的，两人兵分两路，原本是打算出来找乐子的。
那个时候的纪零还不是现在的纪零。
纪零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过程辞，他不是一个善人。
曾经他更不是。
事实上他说的还算是比较保守，当年的他因为父母死在同类的手上，曾经一度消沉甚至于痛恨所有的人类。
看到这样的战场，看到血流遍地的城市，他竟然会觉得心里无比的痛快。
然而就在他晃着腿坐在人家的天台上关注楼下这番奇景的时候，却被一双手狠狠拽了下去。
纪零：“？”
被压着头蹲在地上，纪零只能看到入目的一双浸泡在雨里的小皮鞋。
“嘘，别说话。”
这个音色纯正，浑厚，带着冷冽慵懒的声线是他平日会喜欢听的那种男声电台节目里才会有的好嗓子。
不过语调中还是能听出一些没有褪去的稚气。
纪零抬起头，少年穿着一身褐色的工装服，肩宽腰细腿长，明明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但脸部轮廓圈已经张开了。
一看就是那种长大了之后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女人的脸。
“这里很危险，别站在这里，你想被丧尸吃掉吗？”少年的裴勋已经很爱皱眉头了，像个小大人一样对着纪零说教。
但这样严厉的语调再对上纪零那双充满无辜的眼睛时悄无声息地弱了下去。
不得不说纪零那张娃娃脸在小时候显得更加的可爱，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人畜无害可以接近的模样。
裴勋短暂地犹豫了两秒，问:“你家大人呢？”
纪零没来由地起了玩心，轻轻眨了眨眼睛：“死了。”
裴勋小小地震撼了一下，接着看向纪零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哀伤。
他没有注意到纪零那平静地可以说是异常的脸色，而是在短暂的挣扎了片刻之后，牵起小孩的手，“算了，你跟我走吧。”
纪零默默地被他拉着起身，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走廊。
纪零仰头看他，很想在心里说一句：多管闲事是会倒霉的。
“总之现在不可以待在这里，否则你会被丧尸吃掉的，我在找我的弟弟，我们混战中分散了，等找到我弟弟之后我就把你们一起带回去。”
裴勋板着脸，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气息。
纪零在心里默默地想……
丧尸吗？他就是跟着一头丧尸进来的。
“丧尸可没有人类可怕。”
纪零小声地说了一句。
裴勋在前面没听清，回过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纪零摇了摇头：“哥哥，小心看路。”
裴勋心头一软，伸手罩在纪零的脑袋上揉了揉，“你和我弟弟还挺像的。”
纪零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揉脑袋：“……”
就算是琛哥也没揉过他的脑袋。
嗯，琛哥那个人身上一堆怪癖，怎么可能伸手去摸人家脑袋，他只见过琛哥伸手掐断人家的脖子。
纪零好奇道：“哪里像？”
裴勋想了想：“都很可爱。”
纪零第一次被人家形容可爱，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他跟着顾希琛走南闯北的时候，都是被人称作“怪物”“疯子”的。
“你要去哪里找你弟弟？”
“不知道，我们是在商场的时候分开的，我想在那附近看看。”
“哦。”
裴勋忽然蹲下身，再一次压下纪零的脑袋。
纪零习惯地抬起头，两人蹲在一个隐蔽的垃圾桶背后，他麻木的看着两个摇头晃脑的丧尸从眼前走了过去。
纪零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的弟弟还活着，万一他被丧尸吃掉了呢？”
裴勋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善，“我一定找到他的。”
纪零第一次见到这个从见面以来，就在他心底留下了“温柔”两个字的裴勋再提到他弟弟的时候忽然变了脸色。
纪零意识到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抱歉，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裴勋深吸了口气，看着沉默的纪零自我反思了一下。
这个小孩刚刚遭遇过家庭的重大变故，心里应该还没有缓过来，或许是想到了他的家人被丧尸吃掉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说吧，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敌意呢？
“你饿了吗？”
裴勋主动释放出善意，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塞进纪零的手心里。
那巧克力被捂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划掉了，黏成一坨粘连在糖纸上。
裴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要不还是别吃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纪零已经撕开包装低头咬了一口。
半晌，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甜。”
裴勋忍不住笑了一声，控制不住再次压了下纪零的脑袋，“等我们回去以后，我再给你吃更甜的糖好不好？”
第248章 番外2 （裴勋vs纪零）
纪零却古怪地盯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裴勋困惑道：“为什么？”
纪零抿着嘴，只是攥紧自己手里的糖纸说道：“这种东西吃多了会腻吧。”
裴勋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个性格古怪的少年了，或许是刚刚经历过人生的重大变故，所以才会暂时性的封闭自己的内心吧。
他从小就跟在养父身边，在这个末世里，见过很多被从丧尸堆里解救出来的小孩都有这样的毛病。
“我好像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裴勋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
纪零犹豫了几秒，抿着嘴说：“零。”
裴勋忍不住笑了一声：“是个好名字，我爸爸说过，凡事都得从零开始，以后你的人生也会好起来的，开心一点，小弟弟？”
小弟弟？
纪零抬眸望着裴勋，心里想：你似乎也没比我大多少。
“零，快过来。”
别看裴勋是个少年，但身形却很灵活，他扛着一块木桌和纪零很快溜进了一家超市。
那超市的门口徘徊着两个丧尸，裴勋一个翻滚过去，迅速拔出自己藏在腰间的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丧尸的脖子里。
放倒门口那两个之后，裴勋才弯腰冲对面蹲在桌下的纪零招了招手：“快过来。”
纪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了过去，裴勋拉住他的手之后又压着他的脑袋让他被迫弯下了腰，“你躲着点走，这附近的丧尸多，别被发现了。”
纪零：“……”
裴勋：“我弟弟就是跟我在这家超市走散的。”
纪零：“他还会在这里面？”
这家超市看上去似乎已经被丧尸侵占了吧。
裴勋：“小煜胆子小，他一定正躲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去救他呢。”
这种时候还因为胆子小缩在狼窝里等死，天真的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里，只会缩在角落期盼别人来救自己的小白兔。纪零理解为：不是胆子小，只是单纯的傻。
纪零被迫跟着裴勋在地面上爬行，他们小心翼翼地搜寻了大半个一楼，还真让裴勋把人给找到了。
“小煜！”
裴勋眼睛一亮，迈开腿就想冲过去。
纪零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将自己裹成了一团的少年正抖着肩膀趴在一个巨大的冰柜下面。
纪零一把拉住了裴勋的手臂，制止了他的举动。
裴勋：“？”
纪零：“往前看。”
裴勋扭头看过去，他这才发现那巨大的冰柜正对着的前方是一个肉摊。
这是一个卖肉的区域，但几只丧尸蹲在那里围在一起大快朵颐吃的可不是猪肉和牛肉。
那是一个被开膛破肚了的女人。
这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有些恶心，所以冰柜下的少年才会如此害怕的捂着嘴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他心里不断地在祈祷一个名字。
哥，快来救我。
哥哥，快来救救小煜。
但如果刚刚裴勋贸然的跑出去的话，恐怕他此刻也已经变成了那群丧尸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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