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燕长歌,那个孩子他当然也不喜欢。
又蠢又娇惯。
可傅家现在需要燕家这么一门联姻对象,这就足够了。
以后不好了,还可以离婚,不是吗?
…
“少爷。”
城郊,一处僻静的私人别墅中,有几分昏暗的狭长走廊上,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管家踩着轻静的步子,快速朝着走廊窗前那个对光静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走了过去。
直到近前,才快速弯了弯身,“少爷,您该用餐了。”
男人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静静落在镂空雕刻的窗扇上,抬手轻轻点了点玻璃,“今天有什么值得我高兴的消息送过来吗?”
管家的脸色顿时凝滞了一下,脚下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又硬生生止住了,硬着头皮道,“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老宅那边,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今天傅啸远回去了。似乎是要跟老爷子提取消婚约的事,老爷子当场冷了脸,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取消婚约?”
男人点在玻璃上的手指缓缓握成了拳头,下一瞬,猝不及防地一压,那块玻璃夸啦一下就破碎了开来,里面外面,掉了一地。
管家喉头梗了梗,似乎对此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他只是很冷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贸然上前,“是的少爷。”
自从三年前,少爷因为那场车祸,腿断了以后,不得不天天坐在轮椅上不说,曾经公认的傅家继承人的身份,也一夜之间变成了傅啸远那个私生子。
而少爷为公司出心出力好几年,就因为一场车祸,一朝变为了傅家弃子。
从此,少爷的脾气就越来越阴晴不定,人也离开了老宅,到了这个偏僻的别墅来。
用家里保姆的话说,少爷动不动就跟发疯一样吓人。
别墅里的保姆换了一波又一波,最后竟然连个干满一个月的都没有。
按理说,傅家还有个傅啸远,为了区分,傅家的下人都是应该喊傅啸谨大少爷的,可管家知道,傅啸谨不想听那个“大”字。
好在这里也不是老宅,管家也不会两难,索性放开了喊少爷喊到底,免得傅啸谨不高兴。
“他的那个未婚夫,我记得好像是燕家小少爷?”
轮椅上的男人无视了手上的血丝,面不改色地驱动着轮椅压过满地玻璃,带着滋滋啦啦的破碎声。
他那个爹,他再清楚不过了。
利益至上,自私自利。
就连儿子,也随时可以换。
更何况儿婿。
他会选燕家小少爷,毫无疑问,一定是看中了燕家能给傅家带来的好处。
“是的,少爷。”
“由得他们跳吧。”
傅啸谨微薄的唇角上扬起一抹嘲讽,“等什么时候都跳够了,正好整整齐齐。”
管家心头一凛,不敢再随意接话,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少爷,明天是您去医院大检的日期,您看……您要是不想去,我就跟方医生说一下。”
正常都是家庭医生直接上门的,可是这半年一次的大型复检,就只能去医院才有设备了。
管家知道傅啸谨对比较抗拒,所以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承受傅啸谨怒火的准备。
“我不去。”
果不其然,傅啸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脸色更是因为这个话题,肉眼可见地阴沉了许多,变得乌云密布,让人不敢直视。
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方医生在电话里说,医院新到了一种器械,说不定能唤醒少爷腿上肌肉的活性,建议少爷去试一试。”
“试了又怎么样!?”
傅啸谨的声音忽然不复平静,“全世界最权威的医生都已经给我这双腿判了死刑,你告诉我,试什么?嗯?让我出门去丢人现眼,让人看尽笑话!?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傅家曾经的优秀继承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物!?”
“不,不是……少爷,我只是转达方医生的建议。”
管家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再也不敢去看傅啸谨的脸色,恨不得整个人都消失在他面前。
轮椅上,傅啸远发泄完,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管家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才看到他撑起手来用力压了压青筋直跳的额头,声音似乎稳了下来,“告诉方医生,我明天去一趟。”
管家一愣,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时语气顿时轻松了许多,“好,我这就去给方医生回电话!”
…
“宿主,你说,傅啸远去提取消婚约的事,能成功吗?”
医院里,还是暂时不能变成实物狗的灵妖,颇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忧愁,苦闷地只能跟燕长歌没话找话说。
“当然不能。”
燕长歌低头看着医生给他慢慢拆着腿上的绷带,很快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医生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住院以来,就娇贵的不得了对医护人员更是从来没有半点礼貌的燕家小少爷有些意外,语气便不觉柔和了下来,“腿上石膏是能拆了,但是你还得继续住院复健一阵子。脸上的一会儿我会让护士也给你拆了,那个应该没有大碍了。记住忌口的东西,别乱吃。”
燕长歌乖乖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第156章 残疾疯子大佬x恶毒炮灰(四)
医生对于燕长歌的改观,也就截止到了拆掉石膏的第二天。
“啊——”
康复室里,传出一声声鬼哭狼嚎的嘶喊。
就连康复室外的走廊里,都响彻着燕长歌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的医生默默将耳朵里的棉球又往里压了压,以免燕长歌的声音震破他的耳膜。
他收回昨天的想法。
这还是那个娇贵的小少爷。
礼貌是礼貌了不少,可就是一点儿也不淡定啊。
只听声音,知道的是在给他的腿做复健,不知道还以为医院里在杀猪。
走廊中,被管家推着轮椅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傅啸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方医生,你们这医院里什么时候还干起了杀猪的买卖?”
跟在他身后的方医生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可能是康复室那边,有很多骨伤的病人做康复,经常会这个样子。不过像今天这么大声的,还真是……咳,头一回。”
看到傅啸谨的眉头始终皱的死紧,察觉到他可能因为这声音烦躁了的方医生,不禁试问道,“要不,我去让他们稍微停会儿?”
傅啸谨点了点头。
…
康复室里,灵妖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龇牙咧嘴,甚至都快崩出眼泪来的燕长歌,“宿,宿主,是之前加的屏蔽痛觉失效了吗?可灵妖记得每加一次,可以保持三天啊,这才第二天。”
燕长歌喘了口气,“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如果不出意外,他要钓的鱼,此时此刻应该已经看到鱼钩上的诱饵了。
很快就会张嘴咬上来。
灵妖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哦。”
“薛医生,打扰一下。”
就在燕长歌识海的话音刚落下不久,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医生就推门进了康复室。
“方主任!”
一见来的是主任,没等对方开口,薛医生就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方主任,有什么安排吗?”
方主任是骨关节科的“圣手”,前两年才有幸被院长挖进了他们医院,作为同科的医生,薛医生可是从心底里敬重且崇拜着方主任的。
方主任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也没什么事,就是我那位特殊病人来了,他你也知道的,经不得吵闹,所以你们这边不急的话,就先停一停,等他离开再继续。”
“凭什么!”
不等薛医生开口,燕长歌就不乐意了,声音还格外响亮,绝对能让走廊的那位听个一清二楚,“我这都挨了半天的疼了,那还得给我吊个半吊子,不上不下的,心惊胆战的等下半场?不行,要弄就一口气给我弄完!他是病人,我就不是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先弄完!”
“这,”薛医生被他喊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禁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腿,“我看你疼的熬不住,正好歇会儿,先回去把冰袋绑上,冰敷一会儿。”
燕长歌一脸光棍儿地往小床上一躺,“我停是可以停,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我疼,走不了。我就在这看着。等你们那位什么了不得的‘闲人退让’的病人走了,我再继续。不然,就还我先,让他等着,别想加塞。”
“你这,”薛医生僵硬地抬头看了看方主任,又看了看一脸光棍儿的燕长歌,一时之间左右为难,“方主任,您看这怎么办?”
“我还以为是谁。”
正在几人气氛焦灼时,跟着方主任随后进入康复室的傅啸谨已经进来了,目光如炬地落在燕长歌的脸上扫描一般看了一遍,“原来是我那个好弟弟的未婚夫。”
原来是那个蠢货。
那边的消息他一直留了人盯着,怎么可能不知道燕长歌这个傅啸远的订婚对象?
包括这个蠢东西这些日子都做了哪些蠢事,他也一清二楚。
他知道这个人算计人不成反被推下楼梯,摔伤进了医院。
似乎已经半个月了。
但傅啸谨知道归知道,却对这包括傅啸远在内的一起子蠢货和小丑没有什么兴趣。
别说傅啸远这个未婚对象,就连傅啸远,要不是他腿残废了,就凭那个蠢货,怎么可能会取代他成为傅家继承人?
腿的事,傅啸谨从来不相信只是单纯的意外。
他最初不是没怀疑过傅啸远。
可很快他只是轻轻一查,就发现傅啸远还没有那个胆魄和手段。
而现在,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但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真是他怀疑的那个人,那就别怪他不念血脉亲情了。
而傅啸远,不足为惧。
只是今天,没想到会碰这么巧,把傅啸远这个
“哎呀呀呀,这不是我大伯哥吗!我当是谁呢!”
燕长歌故作惊讶地从小床上一骨碌坐了起来,“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那还有什么见外的?您该检查检查,该康复康复,我就在这坐着,绝对不打扰你们。”
燕长歌一脸乖巧的模样坐在靠墙的小床上,托着下巴看着管家推着傅啸谨的轮椅朝里走进。
“呵。”
傅啸谨冷冷扫了他一眼,“你的脸果然看起来跟你的人一样蠢。”
燕长歌嘴角一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上还没好的两块伤,无语道,“我这是摔的好吗。没事的时候老子别提多好看!”
傅啸谨嗤笑一声,“所以我才说你蠢。”
这个人,根据他得到的资料,用蠢来形容,都好像已经是抬举他了。
首先,别的不说,眼光就不行。
居然喜欢傅啸远那种垃圾,还为了那个垃圾去跟那个什么唐棠去针锋相对,天天把犯蠢两个字发挥到极致。
这三个人,真是一出好戏。
傅啸远既舍不得继承人的身份,又踩着未婚对象的脸高喊着真爱至上有多贪得无厌就不说了,就说那个唐棠,但凡肯下点功夫,就看得出来不是什么真的单纯无辜的好鸟。
别的不说,好鸟会明知别人订了婚,还跟人搞暧昧,谈‘真爱’?
至于剩下的这个燕家小少爷,燕长歌,那就更是又愚蠢又可悲,被傅家看中家世而联姻,却看不透内里本质,天真的拿着未婚夫身份当金牌使。
别说这婚约不稳定,就算真的如愿跟傅啸远结了婚,一个注定心里没有他还反感他的人,又能给他什么婚姻期望?
愚蠢,可谓是愚蠢至极。
“让他出去。”
傅啸谨不耐烦地扫了一下方主任,“作为补偿,他的医药费我包。”
燕长歌:“……”
您可真豪。
“我说大伯哥,”燕长歌吊儿郎当地晃了晃胳膊,“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这也算你半个家属了吧?你看你来医院,就带个管家,多孤独?不如我就在这儿陪你说说话?”
傅啸谨的脸色一沉再沉,很快就已经沉如锅底了。
他身后的管家,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生怕他当场失控,率先一步朝燕长歌开了口,“燕少爷,您就别再说了,我们少爷可跟您不熟,跟您的未婚夫,他也不熟啊!”
就算外人不知道,管家还不知道,自家少爷可从来没认那个私生子当弟弟。
更何况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私生子的未婚夫在这上蹿下跳呢?
“那好吧。”
燕长歌轻轻拍了拍手,“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让给你好了,不过嘛,至于你这个腿,说不定我有办法呢?如果你愿意出五百万的高价,我便把方法卖给你。”
眼看着傅啸谨似乎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了起来,燕长歌单腿从小床上跳了下来,不等傅啸谨发怒,就开口堵住了他,“不过不急,你可以先考虑,我就在门外,等你出来,我希望你能拿定主意。”
说罢,也不再去看傅啸谨变换不定的脸色,便一根腿半蹦半走地出了康复室的门。
“啊哈哈哈,没看出来,这燕小少爷还是这么一副爱开玩笑的脾气呢。”
方主任默默抹掉了满头黑线,一脸尴尬地走到了傅啸谨身边,“那我们开始吧?傅先生。”
笑死了,他身为关节科圣手医生都没法解决的问题,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会有办法?
还五百万,真是有趣。
他总不会以为傅先生是不带脑子出门的冤大头吧?
傅啸谨无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燕长歌的话明明听起来是那样的无稽之谈,可就是有种神奇的魔力在诱惑着他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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