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一个走静心格调的酒吧。
此时，酒吧里的人已经零零星星剩了三两个，也没有新的客人进来，调酒师并不忙，而韩疆，就坐在调酒台对面的椅子上，与他只隔了一道台子。
韩疆苦笑一下，重重将空了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再来一杯。”
调酒师伸手将空杯拉回来，“韩先生，真的不建议您再喝了。”
虽然现在看着还好，但一会儿酒劲儿上来，韩先生又是一个人来的，总会很麻烦。
韩疆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怎么，你有生意都不做吗？”
“…不是，”调酒师叹了口气，只能再次拿起调酒的器具来，熟练地调制鸡尾酒，“韩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成为您的倾听者的话，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点。”
韩疆沉默了片刻。
调酒师以为，他估计不会说了。
可就在他终于将调好的鸡尾酒送到他面前时，却听到韩疆用着近乎是自言自语一样的低语轻声道，“我，喜欢上一个人。大概是喜欢吧，但事实上，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算不算。”
从海上回来，他就已经发现，他开始忍不住对燕教授关注了起来。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因为探究欲。
对他在海上那些奇怪举动以及跟鲛人产生瓜葛又逃出，那一系列隐秘的探究欲。
毕竟，教授是第一个不会一意孤行地直接否定怪异之事的人，不是那种俗人。
他甚至会说出，不能因为未知，就否定一些事的存在，这样的话。
而不是像他见到过的太多人，天天拿着相信科学四个字，鄙夷甚至嘲讽他的认知。
明明他们自己才是被眼界局限的蠢物，却盲目而自信。
可关注关注着，韩疆就感觉到心中有某种东西，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变味儿了。
以至于最近，他的脑海里，都来来去去全都变成了那个人的身影，甚至渴望走近他，再走近他。
他以为，他会有机会。
可是那个鲛人，竟然追到了岸上来！
他又以为，教授是被迫的，他去救他，他们会更快有希望。
可他却亲口听到，他说，他是他的师娘。
那称呼是那样的戏谑，语气却是那样的认真。
“不确定算不算喜欢吗？”调酒师顿了顿，“这样的话，的确令人纠结。”
他以为韩疆只是在纠结分辨不清内心。
“我感觉到，我对他生了某种情愫，”韩疆自嘲一笑，“可是，冷静下来我却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他。我对他一知半解，我甚至不知道真实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这样一想，说是喜欢，又好像显得很虚假。”
他以为，他是温雅又疏离的，可今天，却亲眼看到他发飙，叉着腰，一口一个老子。
说到底，他根本不了解他，却已经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而他自动坦白与鲛人的关系，则像是一盆冷水，将他心头还未来得及好好燃烧的火苗，一下子浇了个透灭。
可他不明白。
教授与那个鲛人，唯一的关联就是上次出海，教授被那鲛人抓了去，强行冒犯。
这样的关联，教授怎么可能是心甘情愿的！
不，不行！
说不定，上次教授说那样的话，本来就是受到了胁迫！
甚至有可能，他是不想看着他们动手，才不得已说出那样的话，一面安抚鲛人，一面又劝退他。
不行，他不能这么轻易相信教授是真心实意跟那个鲛人在一起的，他得真正弄清楚这件事，否则就这样过去了，他也丢开不管了，一旦教授真的被迫，那就没有人会帮得了教授了。
想到这里的韩疆，仰头将新的一杯酒灌下，站起身来便要离开，“结账。”
调酒师皱着眉看着他转身时身体都摇晃了两下，似乎酒劲儿要上头了，不禁有些担忧，“韩先生，不需要让人来接您一下吗？”
韩疆摇了摇头，“不，不用。”
他定了定神儿，看向酒吧外黑漆漆的路，他得赶紧去找教授，找教授问清，对，找教授……
…
咚咚咚，咚咚咚。
燕长歌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有些沉重地睁开了眼，有些疑惑，谁啊，大半夜的。
他下午可刚换的门。
他还在迷糊的时候，身旁的晏凌已经起了身，下了床，“你躺着别动，我去看看。”
“嗯…去吧。”燕长歌闭着眼地扔了一句。
晏凌将他露出来的胳膊轻柔地塞回了被子里，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才转身，沉着一张脸出了卧室。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找死的，竟然大半夜的来打扰小教授睡觉！
晏凌沉着脸拉开了门，门刚被拉开，一股子酒气就直接冲上了他门面。
没开灯，黑暗中，门口那个黑影看到有人开门，醉醺醺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含糊不清道，“教授，教授，你有什么苦衷，求你告诉我好不好？那个鲛人绝非善类，我会保护教授的，我会永远保护教授的，永远……”
作者有话说：
希望韩疆被晏凌砸下线(韩疆结局不美好）的扣1，希望韩疆想开和别人在一起(结局还好）的扣2
第104章 复仇鲛人攻x年轻教授(十七)
“又是你。”
晏凌冷笑一声，猛地将手腕一掀，直接将韩疆整个人都掀了出去。
韩疆本来就已经因为酒劲儿返上来了醉的不轻，脚步早就踉跄不稳了，被晏凌这着力一掀，直接后退几步，身体撞在墙壁上又反弹一下，彻底稳不住，砰地一下，膝盖磕倒在了地上。
膝盖的疼痛，让韩疆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酒劲儿瞬间消散了一大半儿，意识也清醒了几分。
他抬头定睛朝着面前尽管黑暗但还是能隐约分辨出几分模样的人影看去，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又跑回教授家门口来了？
哦对……找教授，救教授。
可面前的人影，不是教授……
酒劲儿消散了许多的韩疆正在努力凝聚思维，门口的晏凌却根本等不了了。
这个韩疆，一天来两次，大半夜还又跑回来，还有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竟然真的想在他手里抢人，谁给他的胆子？
真是找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卧室里的燕长歌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似乎不对劲，睡眼惺忪地披了件睡袍，趿拉着拖鞋就出来了。
走到客厅正揉着眼，就看到晏凌手里已经凝聚了一道在白天还看不出来，但在夜晚的黑暗中却特别明显的冰蓝色光刃！
而在他对面的地上，半跪着一个人影，还没等燕长歌看清楚到底是谁，晏凌的胳膊就已经动了！
“不要！！”
燕长歌来不及深思了，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直接抱住了晏凌的胳膊！
可惜，毕竟隔了几步远，等到他冲上前，终究还是迟了。
晏凌的胳膊被他抱住时，那冰蓝色的不知名光刃，已经脱手而出，直冲对面的人影的心口位置而去！
好在韩疆似乎也不是吃素的，巨大的危机感让他剩余的酒劲儿也一下子消散的一干二净，就在那光刃即将冲进他心脏的那一瞬间，迅速往旁边躲去！
可惜，还是慢了，只来得及躲开了要害。
下一瞬，光刃一下子擦着他心脏不过几寸的位置，直直没入了他的胸膛，而那光刃，在那一瞬间却迅速消失不见，如同冰雪化尽，只余鲜红的血液霎时顺着那个血洞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
“呃……”
韩疆此时已经彻底清醒了，禁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流淌了下来。
“韩疆！”
燕长歌迅速松开了晏凌的胳膊，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拨开他就上前几步，赶紧把韩疆扶住了，才抬头冷冷看向晏凌，“晏凌，你疯了？”
谈恋爱就谈恋爱，他都接受了，甚至白天都当着他的面，也当着韩疆的面，表过态了，为什么还要伤害无辜的人。
他自认不是自己也不是什么善人，可连累无辜，他做不到。
甚至都不是无辜，韩疆是好心想要救他的人。
非要说韩疆有什么错，那就只是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晏凌半伸着上一秒被抱住，下一秒被用力推开，一瞬间空落落的胳膊，再看向面前那几乎连成一片的黑影，蓦地仰头，冷笑出声，“燕长歌，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他，白天敲门，大半夜又来敲门，你不会不知道他对你有想法吧？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一个试图跟我抢老婆的人，不分昼夜的上门来，还要无动于衷，还要装王八！？”
燕长歌冷着脸，“那也不是你随手杀人的理由！”
晏凌的身体一僵，冷声道，“我忍过了！上上次我就说了，再一再二不再三，从海上到现在，他已经是第四次了！随手杀人？比起我真正随手杀过的人，对于他，我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足够仁慈了！可这不是他蹬鼻子上脸，一次次挑战我底线的理由！”
“我没空跟你争辩这些。”
燕长歌将韩疆扶了起来，“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该负的责任，我都会负。”
后半句，明显是对韩疆说的。
韩疆是因为他受伤的，又是被晏凌伤到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他得替晏凌道歉，甚至替晏凌承担责任。
可惜，晏凌似乎正在气头上，根本感受不到燕长歌的苦心，这句话落在他耳朵里，甚至让此时正敏感多疑的他听起来变了味儿，“你对他负责，你对他负什么责！？”
燕长歌皱了皱眉，“晏凌，你够了。”
简直无理取闹。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韩疆感受到胳膊上扶着的那两只手，声音又低又弱，试图提醒燕长歌什么，“教授，我…恐怕伤的有些重。”
燕长歌回神，索性不再去看晏凌，专心扶好了他，“要不，我打120吧。”
韩疆微微一顿，声音听起来越发虚弱无力，“那你还会陪我去医院吗？”
身后，晏凌已经气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明知道燕长歌正生气，这下也顾不上，忍不了了，一步并上前去，抓住了燕长歌的手腕，就将他从韩疆身侧扯开了，“够了！他还没死！让他自己滚！否则我现在就彻底杀了他！”
燕长歌想要重新挣脱开他的手微微一顿。
他不能真的让晏凌杀了韩疆。
是，那样的任务，就万无一失了。
可他不能。
如果韩疆是个恶人，甚至哪怕只是立场不同的主角，他都可以做到无情的坐视他的生死，甚至高兴了还会出手促成。
可偏偏，韩疆是对他好的人。
不伤害对自己好的人，一向是燕长歌的原则之一。
燕长歌没有再说话，直接翻出了手机，打了120过去。
“…不用了教授，”听到他打电话，也没有再上前来扶住他，韩疆的声音变得僵硬了几分，“我自己走。”
黑暗中，燕长歌感觉到对方似乎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哪怕看不到，却依然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才消失。
韩疆捂着依旧在缓缓流血的胸口，踉跄着离开，燕长歌竟觉得，从未有一刻，情绪如此复杂。
他总觉得，这一瞬间，韩疆似乎不只是胸前被捅了一个窟窿。
那原本躲过的心口，似乎也被捅了一个窟窿，齐齐在无声流着血。
可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注定给不了的东西，就不该许诺什么，甚至不该给回应，不给对方任何希冀。
否则只会让对方更加难以放下。
“我已经打了120，”燕长歌冲他的背影道，“需要我扶你下楼吗？”
韩疆没有回头，“…不用。”
“医药费我会付的。”
韩疆依旧是那两个字，“不用。”
那步伐，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重伤，还是因为别的，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孤冷。
韩疆消失在了视线中，120的声音很快在楼下响起。
燕长歌回过神来，便往楼梯口冲。
“你去哪！”
晏凌拉住他的胳膊，“你还是要去，是吗？”
燕长歌冷冷扫了他一眼，今晚晏凌真的是在他太阳穴上疯狂蹦迪，再美的美色，都已经抵挡不住他生气，“我去交费！你以为救护车不花钱啊！”
而且还得去缴纳医药费。
他现在明明是在给晏凌收拾烂摊子好吗？
免得他被主角攻记上，谁知道要真彻底被记上了，主角攻毕竟是主角，后面会不会突然翻盘，把晏凌这个美强惨给剧情杀！
他一直拼命的想要让美强惨和主角井水不犯河水，免得被剧情杀，这美强惨自己可倒好，是拼命地反着来！
不……其实说到底也不是晏凌的原因。
根本原因还是主角攻韩疆，放着主角受苏秋不去管，偏偏跟他杠上了。
“你就穿成这样去！？”
晏凌看着他身上的睡衣，脸色青黑一片。
好好的觉睡不成，小教授还生了他的气，大半夜的折腾这么一场，全都是因为那个没事找事的韩疆！
他真的后悔没杀成他。
“晚了就来不及了。”
燕长歌已经打开了手机支付软件，原主没有把存款放银行的习惯。
不过这也更加方便。
晏凌一把抓住他，不等燕长歌发火，就抬手将他的衣领收紧了，“我陪你去。”
免得人下去就不回来了。
“不用了。”
燕长歌挣脱开他的手，趁着晏凌对着电梯茫然的瞬间，一步踏进了电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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