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严无鸾的看上,有几分是出于爱慕,又几分是出于独占欲,他不敢轻易下结论。
“不!”
听到这话,严无鸾似乎有些急了,三两步跨回床边来,紧紧抓住了燕长歌的手,“我爱你!我感觉的到,我爱你!纵使,我承认,我从小到大,没有感受到多少爱,因此也不懂如何去爱,但我就是知道,我爱你!”
燕长歌冷冷一笑,“我没说你不爱,我是说你不懂爱。正如你所说,你不懂如何爱一个人。你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占有我,这就是你的方式。你知道吗,如果你慢慢说,慢慢来,时日一久,我未必不会敞开心扉接受,可你偏偏,用了最强硬的方式。”
严无鸾眸色一沉,竟是跟着冷笑了一声,“不是太傅亲口教我的吗,要不择手段。我曾经尝试过用最温和的方式面对一切,可太傅不是知道吗,我过的生不如死。还是太傅敲醒了我,不是吗?太傅既然现在怨我,那恕我更加无法放松一分一毫了。”
燕长歌微微摇头,索性没有了跟他说话的欲望。
这个人,可最会拿他的话,反过来堵他了。
而且现在看来,经过这半年的反杀和夺位,他的心性越发在向着暴虐偏执的方向走。
毕竟,原剧情没有他燕长歌的敲打,还能变成暴君。
只能说,这位估计骨子里就藏着暴戾因子,只待一个契机,便会被激发出来。
看着两个人冷脸相对的模样,灵妖有些看不下去了,“宿主,你这样——”
燕长歌死鱼眼,“合理人设不能丢,丢也得潜移默化不着痕迹的丢,懂?”
他要是现在都被“强”要了,第二天还能乐呵呵欣然接受,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灵妖似懂非懂,“略懂,略懂…”
燕长歌呵呵它一脸,“我说那么清楚,你跟我说略懂?”
灵妖一个激灵,“懂!都懂!”
“太傅歇着吧。很快,太傅就会知道,朕对太傅是认真的。江山为聘,四个字,便是朕的许诺。”
严无鸾重新背转了身,“不过这段时间,可能就要委屈太傅,安然住在驿馆之中了。朕已经安排了最好的仆人侍奉,必不叫太傅受半点怠慢。”
…
燕长歌在驿馆等待登基大典的这十天,可谓是十分漫长的十天。
期间有其他四国使臣陆续到来,竟被严无鸾大言不惭地以四方驿馆正在修葺为由,将其他四国使臣安排去了其他客栈。
偌大的四方驿馆中,十日之中,也就有七八日燕长歌不得不躺在床上。
哪怕是这样,严无鸾好像也生怕他负气离开一样,在整个四方驿馆里里外外派下了上百守卫军,美其名曰,京都军亲自修葺四方驿馆。
这样一来,竟然让去客栈落脚,始终没有见到燕长歌的面的其他四国使臣,都以为东黎国和西浮国的不和已经被彻底摊开了,东黎国已经不敢派使臣来参加西浮国的朝庆大典。
直到登基大典当日,他们看到了那金銮殿上已经站在那里的燕长歌。
以及他身后两个明显是东黎国服色特点的副使。
“那,那不是东黎国使臣吗?他们居然来了?”
他国使臣都有些诧异。
“是,是他们。那就是东黎国的服色,我绝不会认错。”
“这下可有热闹看喽!现在天下谁还不知道,西浮国新帝跟东黎国有仇?这新帝一朝登基,东黎的使臣?估计是有来无回。”
但东黎国是明知道这一点,却不敢拒绝邀请。
说明东黎国也在怕。
怕直接触怒了这位新帝,也正好给了他想都不用想的发兵借口——拒邀不待,明损西浮国颜面。
不过好像也并不是什么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位中年使臣看到燕长歌的出现,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来了也好,来了起码东黎国在有意示弱,也许西浮国就不会那么快与东黎国兴兵作战。”
“老邦使,看来,你也怕他们打起来啊?”
另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使臣听闻此话,也开了口。
中年使臣苦笑一声,“能不怕吗?如今这六国之中,我们四国都是边缘小国,从不敢与东黎西浮二国相对抗,要是他们真的打了起来,我们怎么可能不会连带着遭殃?”
这话一出,原本还抱着看热闹的想法的其他两国使臣心中也是陡然一个激灵,脸上的闲适表情一下子就没了,四个人几乎是齐齐将凝重的目光落在了燕长歌的身上。
无疑,燕长歌的态度,决定着眼下东黎西浮之间的安稳与否,而东黎西浮之间是否太平,又决定着他们四个边缘小国能不能跟着太平。
此时的四个人,甚至都恨不得燕长歌这个东黎使臣能把姿态放的低到地面上,以乞求西浮国新帝不要记仇,不要开战。
“陛下驾到!”
一声嘹亮的呼喊,使得国宴上的诸人暂时收敛了心思,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们个个都把身体绷的板直,生恐一不小心在西浮国新帝面前失了威仪。
“末使拜见西浮国皇帝陛下,恭祝皇帝陛下万岁无疆,西浮国千秋万代!”
“诸位贵使免礼。”
今日的严无鸾,身着金龙玄服,头顶龙冠,身后跟着太监宫女,天子气度已经一展无余。
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挺拔身影,燕长歌不禁有些感慨,啧,真的今非昔比啊。
没想到,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严无鸾就从泥沼,凭借一己之力,爬上了云端,俯瞰人间。
而这背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都为此付出了多少,可想而知。
察觉到凝聚在自己身上的一道视线,严无鸾转头朝他看了过来,继而弯唇一笑。
然后就缓缓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燕长歌还没觉得有什么,其他四国使臣一见这架势,就率先替他狠狠捏了一把汗。
来了来了!
西浮国新帝果然要找东黎国使臣的麻烦了!
而且现在想想,东黎国使臣也不可能是真的今天刚到西浮国。
说不定之前就被刁难,没跟他们安排住在一起,弄不好就是被故意怠慢,送去了很差劲的住所。
希望这东黎国使臣今天可千万要能忍耐啊,就算让西浮国新帝羞辱一番,总也好过彻底闹翻,即日开战不是?
“朕今天穿的好看吗?”
然而,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齐国使臣跌掉下巴的是,就在他们的紧张不安中,这位西浮国新帝居然就那么在东黎使臣的桌案前停住了。
然后轻轻抬了抬手臂。
燕长歌冷眸低垂,抿了抿唇,看着他抬臂展开的广袖,有些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好看。”
大庭广众的,又是这种场合,什么毛病。
他故意弄这么一出,难不成他想让四国使臣都知道他俩有一腿。
呵,狼崽子。
真是不安好心。
也果不其然,他们这微妙的一问一答,顿时让四国使臣的脸色都跟着古怪了起来。
严无鸾似乎满意了,微笑着转身朝着正前方的台阶上走去,在他独有的龙桌前坐下了,“开宴。”
…
国宴一日,大典一日,严无鸾又象征性地留齐国使臣住了几日,便挥了挥袖子,把四国使臣以及他们身后的使团,送出了西浮国都。
可当燕长歌提出朝贺已毕,自当告辞时,却被严无鸾连个借口都不找地拦住了。
“太傅竟还想着回东黎?”
严无鸾幽冷的目光阴沉沉看着收拾了行李想要离开的燕长歌,“是朕说的不够清楚,还是现在的朕,依旧被太傅看不上?你看看朕!朕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质子了,朕已经是西浮国的九五之尊!”
燕长歌眉心微蹙,“那又如何?严无鸾,你不要忘了,我现在只是以东黎使臣身份,前来朝贺的。念几份往日师生情谊,这几日,你对我做的荒唐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请你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严无鸾紧紧抓住了他提着包裹的手,将那包裹一把夺过来,狠狠甩了出去,“太傅!你看着朕,看着朕的眼睛!你当真对朕没有半分那种情谊?”
明明,明明他感觉到,做那种事的时候,某个忘情的瞬间,总有种太傅并不是真的在抗拒的错觉。
回东黎?
如果他真的那么留恋东黎,那就灭了送到他面前好了。
第126章 阴鸷质子为帝x亡国之臣(十二)
燕长歌就这么被扣留在了西浮国。
半月后。
“听说你在整集军队?甚至调遣大军往东黎国边境压进?”
这阵子,严无鸾每天晚上都会来驿馆与他共寝,可是天亮时,却又从来不过多留恋,每天一早便会准时回宫。
燕长歌感觉到了他在忙着什么。
直到昨日,连驿馆的守卫军都撤走了一半,他才知道,严无鸾竟然已经在筹谋与东黎国开战。
“是,”严无鸾脸上带着残冷的笑意,“朕还以为,太傅早就该想到了。”
昔日东黎欺他辱他,甚至让他差点死在那东黎深宫,如今他终于逃出生天,登基为帝,用脚指头想想,他也不可能放过东黎。
莫说是东黎,曾经不把他当人的,哪怕是西浮国的父皇兄弟,不也被他弄死了?
又有什么理由放过东黎那群曾经亲眼看到过他如何狼狈,如何苟且偷生的人。
更何况,严无鸾凑近了燕长歌,缓缓抬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颊,满目深情模样,“况且,东黎可是太傅的故国,朕怎能忍心看太傅思乡情切,故土难归呢?”
看着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燕长歌恨不得直接一榔头砸他脑袋上,他抬眸,冷眼看他,“别说的那么好听。我故土难回,还不是因为你强行将我困留在西浮?”
严无鸾咧嘴一笑,“所以,朕在努力把东黎国尽早拿下,好让太傅安然无恙的回到家乡啊。”
燕长歌:“……”
难不成,是他教人的方式不对?
虽然,他也早就料到,有东黎国为质,惨遭欺凌与羞辱的过往,严无鸾基本不可能对东黎一笔勾销。
但把他作为理由之一,真的大可不必。
他可不想背负上害故国灭国的名声。
“严无鸾,”燕长歌与他紧紧对视,认真道,“让你为质,欺凌你羞辱你,都只是那一部分人的主意,充其量也只是东黎皇帝的意思。和东黎百姓无关啊!一旦两国开战,你固然能向东黎朝廷复仇,可真正遭殃的,却还是两国的黎民百姓啊!”
“太傅果然忧国忧民,心怀天下。”
严无鸾忽地挑眉一笑,听不出是戏谑还是在真的夸赞,“不过太傅也未免太小瞧您亲自教出来的学生了。”
燕长歌眸色一动,“你什么意思?”
严无鸾歪了歪头,撇了撇嘴,“朕怎么会那么笨,一味只会调兵强攻呢?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东黎国老皇帝死了,那小太子又年幼,东黎国内必然大乱,而朕,只需要趁虚而入,轻而易举的夺取皇位。把用兵之势降到最低,对百姓的连带也降到了最低,太傅说,好是不好呢?”
燕长歌心头一震,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爬上了心头,“你做了什么!?”
看严无鸾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显然不是打算要做什么,而是已经做了什么。
调兵压境,弄不好都已经是打算收网了!
东黎皇帝死!?
他要怎么杀死远在东黎国的皇帝?
严无鸾缓缓在床侧坐了下来,“很简单。这还得多亏了那东黎皇帝觉得无处彰显他的大国之威,满足他的蔑视之心,非要让朕去做什么质子。于是,他的日常饮食习惯,被朕摸得一清二楚。那老皇帝倒真会享受,每日傍晚,都要御膳房送上一碗连芷羹。”
燕长歌瞳孔一缩,脑中忽地乍现一道灵光,“连芷,寒蛇草!?”
连芷常年服用,的确补身。
而寒蛇草,居于漠北之地,世之罕见,单独服用也是救命良药,一丁点儿就足以让病入膏肓的人红光焕发。
可偏偏,一旦这两个东西碰在一起……那可就成了毒。
严无鸾眉头一挑,“啧,看来太傅也是熟知药理呢。”
燕长歌眉头紧锁,“严无鸾,你收手吧,如果你真的是记恨东黎,也不该夺他一国。如果……如果你是为了永远留住我,我答应你留在西浮国便是,再也不提回东黎的事。”
严无鸾眸色一冷,忽然背开了脸,声音也低冷了下来,“太傅,你当真觉得朕残暴不仁,仅仅是为了朕自己的仇怨,才要夺取东黎?”
“不然呢?”
严无鸾探手进了衣袖,摸出了一卷纸来,递给了他,“东黎欺朕辱朕,朕不能忍!但朕更不能忍的是,东黎皇帝及百官恶意揣摩太傅,辱骂太傅!这样上下龌龊,蛇鼠一窝的荒唐朝廷,留着做什么!”
燕长歌刚接过来时,还有些不解,但当他展开看了,目色渐渐变冷,最后,变成了铁青。
纸上写的很简单。
他因被扣留不归,东黎皇帝和百官竟指责他与严无鸾早就私通,甚至揣度当日严无鸾未死之事,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理由也很荒唐,那就是曾经,整个东黎只有他一个人要去对严无鸾好。
而严无鸾假死,又不可能没有帮手。
“叛国贼,勾结贼寇,欺君之罪……太傅,您一心一意为东黎着想,可你前脚离开,后脚那疑心成病的狗皇帝和天天盯着你官位恨不得你一走就能取而代之的朝廷宵小,就是这样在给太傅扣帽子的!太傅,您还觉得,朕不该屠了他们吗!?”
燕长歌脸色白了白,陷入了沉默。
就连灵妖看到他难看的脸色,都忍不住想开口劝两句,“宿主,你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你想多了,”谁知燕长歌识海的声音却异常淡定,“以东黎皇帝的多疑,恐怕早在我提出让严无鸾进上书房时就已经开始多心了。前阵子所有人不吭声,我却自请为使臣,他故意面上欣喜,内心如何揣摩,还不知道呢。估计是觉得,我光明正大投靠西浮的机会来了。我不回去,他更觉得自己猜对了。”
80/502 首页 上一页 78 79 80 81 82 8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