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并肩躺在床上,陆时序想要说话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别扭的侧过身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桑芜侧头看着她不禁有些失落,她从没有因为自己是个鬼魂而自卑,而此刻她这样觉得了,陆时序或许是在嫌弃自己。
"陆时序~"桑芜戳了戳陆时序的背:"你在生气吗?"
陆时序猛地转过头:"没有啊。"
桑芜粲然一笑:"你不生气我亲你对吗?你不嫌弃我对吗?"她拉着陆时序的手一遍遍确定着眼神:"是吗?"
陆时序忽然有些心疼,摩挲着她的手背:"不会嫌弃你,更不会生你的气。"
"那我可以吻你了吗?"
桑芜的眼睛亮晶晶的,陆时序戳了戳她的额头:"睡觉。"
"可是鬼不需要睡觉啊~"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自己困了。"
桑芜嘿嘿一笑抱住了她:"我骗人了,鬼就是会骗人啊。"
陆时序听着她的理直气壮实在无法反驳,强行将人按在了怀里:"我要睡了,你也睡。"
桑芜心满意足的窝在她的怀里也闭上了眼睛,窗外的月明亮的璀璨夺目,她伸出手去接想要感受温度,也许同样是冰凉的才会让自己忘却没有体温的痛楚吧。
"陆时序,若我是人就好了,若我可以同你一样炙热就好了,我等来了要来的人,可却只能离开……"
桑芜的话无人回答,陆时序已经熟睡。
都说鬼无情,却不知,鬼用情至深才会疏离冷暖。
第二天,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陆源被杨昕叫去喝茶了,驿站只剩下了她们。
桑芜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心生向往,陆时序看在眼里,站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要下去看看吗?"
桑芜失望的摇摇头:"她们看不到我,若是你与我说话,她们会将你当成疯子。"
陆时序咬住了嘴唇,她知道桑芜在难过却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走!"陆时序拉住了她的手:"就算是被当成疯子也无所谓,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桑芜看着她的背影笑的苦涩却又幸福。
她们,其实,是她走在街上,陆时序旁若无人的与她说着悄悄话,纵然身边的人投来一样的目光也没关系。
桑芜开心的笑着,享受着曾经作为人都没有的时光。
陆时序买来了纸和笔,回到驿站,她一个人坐在桌边描绘着图案,桑芜看不懂就静静的陪着她。
日出日落,地上的纸散乱无章,陆时序极为认真。
终于,她在日落前放下了笔。
"成了!"
陆时序要来了桑芜的生辰八字,将那张纸燃烧在铜盆中,火光转瞬即逝她伸手进去拿出了一根簪子。
"给。"
桑芜很惊喜,她接过簪子爱不释手:"好漂亮。"
身为大户人家的小姐,珠宝首饰她拥有的数不胜数,可远不及手中的这根根本谈不上美的簪子。
陆时序搓了搓手:"我不会画,就按照心中所想画了,你不要嫌弃才好。"
"这是我,得到的,最好的。"
桑芜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欢喜,她坐在镜子前一遍遍将簪子插入发髻中,忽而发现如今发髻还是死前的妇人发髻。
她果断将头发散开,熟练的编织出少女的发式。
"陆时序,可以为我戴上吗?"
"好。"
陆时序站在她的身后,一点点将簪子插入云髻,抚摸着她的墨发不知何时红了眼。
桑芜坚强的笑着,透过镜子去看她。
"我美吗?"
"美……"
陆时序的声音哽咽了,桑芜摸着簪子牵强的笑着:"我好喜欢这个簪子,更喜欢送簪子的人,陆时序,你听的明白吗?"
陆时序弯腰将脸埋在她的肩头,抽泣着说:"而我不同,我喜欢的是戴簪子的人。"
互表心意的两个人并没有书中那般说的喜极而泣,而是无限的惋惜和惆怅,她们相遇的太晚了,那晚的白绫悬挂在梁柱上,脚下的凳子应声而倒,斩断了所有情丝。
"我明明可以再等等的……"桑芜摸着她的头:"为什么就不肯在再等等呢……怎么这般着急。"
"桑芜,罢了,此生无缘,来世你等等我。"
桑芜笑着将簪子扶正:"好,我一定等你,一定遇到你,戴着你送我的发簪可好?我怕你忘了我,奈何桥上的汤美味可口,却又苦涩如毒。"
第7章 死灵赶尸人七
走下奈何桥忘记前尘往事,谁人会记得约定,谁人能带走尘世间半分尘埃。
她们知道那些人尽皆知的原委,还是许下了来世的约定。
陆源很晚才回来,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陆时序。
"时序,与我走,现在。"
陆时序刚刚要睡觉,看到陆源深色凝重的样子就知道失态眼中,她连忙收拾好行李跟着陆源连夜离开了驿站。
只是还没有走出多远,杨昕便出现在了眼前。
"两位,这么晚还要出门吗?"
陆源站出来准备先礼后兵:"我二人在此留了太久时日了,回去之后还有好多活要做,就不在这里给杨老爷谈麻烦了。"
杨昕皮笑肉不笑的奸诈笑容消失不见,冷冷的看着她们:"今日,我看你二人可出不去。"
"杨昕!"陆源被逼急了:"你那些勾当我不会,我是赶尸人,不是养尸人并没有你要知道的东西。"
杨昕邪笑着走近:"老家伙,你是不是以为我好说话啊,对你客气一点你就忘了我是个恶人了?"
陆源后退一步,本就腿脚不便的他更显得狼狈不堪:"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杨昕也不再伪装,摆了摆手身边的护院一拥而上将她们团团围住,这才说:"今日我以为与你说的够清楚了。"
"杨昕,养尸是大忌,你真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可以驾驭那些活尸?不要自命不凡了。"
杨昕不愿听他诡辩,便直接说:"来人啊,请二位随我回府。"
陆时序还想挣扎一番,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最终还是被绑回了山庄。
令她很意外的是,桑芜并没有出现。
杨昕将她们困在一间别院中,一日三餐都好生伺候着,陆源蹲在角落沉默不语。
"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源低着头不说话,陆时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杨昕进来了。
这一次他的身上似乎多了一股尸臭味,陆时序对这种味道太熟悉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
陆源冷哼一声还是沉默,杨昕坐在桌边悠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可以慢慢想,只是,别把我逼急了。"
"杨昕,你必定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陆源放了狠话,杨昕却一点不在意:"我杨家世代以养尸为生,没有一代人活的过四十岁,或许你说的对,但我告诉你。"他恶狠狠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眼底的阴郁渗人:"我杨昕就要破了这死局!"
"将他人尸首炼化成活尸,从中获利,你早就人神共愤了!"陆源站起身此时佝偻的身躯格外的伟岸:"杨昕,我就是死,也不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就是没的谈了。"
杨昕惋惜的看着他:"人性的弱点便是有了感情,你说对吗?陆时序。"
陆时序忽然被他叫有一点走神,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杨昕指了指她的身后:"知道桑芜为什么没有出现吗?"
"你要说什么!"
桑芜确实没有出现,而她们走出驿站的时候明明就跟在身后的,她反复确定过不会错。
杨昕狡黠的笑了笑:"因为她的尸体在我这里,你真以为我看中的是那个死女人的美貌?老子这些年什么女人没见过,我看中的,是她那模糊不清的命格,这样人炼化成活尸威力你知道有多大吗?"
陆时序攥紧了拳头,想也不想拎起了凳子砸了过去:"闭上你的臭嘴!"
"砰!"
凳子在距离杨昕一步之差的地方凭空炸裂,当灰烬散尽,陆时序才看到杨昕的身后站着的是数十个鬼影,他们统一低着头身上散发着冲天的怨气。
这时,陆时序恍然大悟,若是桑芜不及时逃离估计此时已经站在鬼群中了吧。
最让她震惊的是,就在鬼群中还有这次她们送回来的那几个……
"一具尸体十两银子。"杨昕在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你看,这人命不值钱,尸体就更是廉价了。"
说着,杨昕将瓷瓶中液体一饮而尽。
"他喝的是尸油。"
陆源一语道破,杨昕擦了擦嘴角:"看来你真的懂养尸。"
"你命不久矣了,杨昕,收手吧。"陆源甚至自己根本斗不过杨昕:"鱼死网破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我徒弟是无辜的,放她走。"
杨昕仰天大笑几声:"陆源,你说多不巧,你徒弟与那个死女人是同一命格,这不是天助我也是是什么!你说!"
他站起身步步逼近陆时序,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若是将你也练成活尸,这天下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就在这时,凌空寒芒一闪,烟杆阻挡了杨昕的路,在杨昕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莫要得寸进尺!"
陆源走来,伸出手,烟杆仿若活物一般回到了他的手中。
杨昕还真的退后了几步,就在陆源心生狐疑之时,杨昕果真动手了。
身后的阴魂一拥而上,陆源纵身与之搏斗分身乏术,这也恰巧中了杨昕的计谋,他这才有机会朝着陆时序而去。
可就在接触之时,一股劲风再次将他击飞出去。
"碍事!"
杨昕爬起来拍了拍衣袍,桑芜挡在陆时序的身前眼神凌厉:"杨昕,夺命之仇不共戴天!如今你又要伤我心爱之人,受死吧!"
"死?"
杨昕笑的诡异,拿出了一块皮肉,那是指尖那么大的皮肉甚至还带着血迹与头发一般的细丝。
当着众人的面,杨昕将其一点点塞进口中,诡笑着将其拒绝咽入腹中。
"这是你的头骨肉,美味~可口~香甜啊~"
桑芜痛苦的捂住了头,一滴黑色的血液掉落在地上,眨眼之间便化作了烟雾朝着杨昕而去。
她头顶的鲜血越来越多,桑芜的神识也在一点点消散,眼珠开始泛白逐渐便灰……
"桑芜!"
陆时序无助的抱住了桑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下只有她一个人平凡的格格不入。
"时序,割血喂给她!你与她一体!"
好在,陆源及时出口,陆时序捡起地上的凳子碎木,没有利刃的碎木只能在隔壁上留下一条无力的白痕,她抬起手狠狠的扎下去。
刺穿皮肤的那一刻,陆时序痛到失声,她咬着牙一遍遍刺向自己的胳膊。
陆源趁此时机摆脱了那些阴魂,冲向了杨昕与之搏斗。
这也给陆时序找到了机会。
陆时序的胳膊早已血肉模糊,她将胳膊放在了桑芜的嘴边,任凭鲜血一点点滴落。
桑芜此时已经失去了神志,像只野兽般咬住了陆时序的胳膊,力气之大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
"啊……"
陆时序咬着牙不断颤抖,嘴唇青紫的可怕,额头的冷汗直冒。
桑芜拼了命的撕扯着她的肉,陆时序就眼睁睁看着胳膊被咬出了一个血窟窿。
"咕咚……"
桑芜的喉咙滚动,眼睛中的灰白散去再次变为了纯净。
可陆时序已经吃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桑芜惶恐的看着奄奄一息的陆时序抓住了头发。
"我……怎么会……啊……"
她就像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毫无人性的啃噬了爱人,这种打击让桑芜瞬间丧失了理智,她狂躁的仰起头。
"啊……"
乌黑的发丝极速变白,屋内卷起狂风大作,桑芜站在漩涡的中心缓缓看向杨昕。
惨白的皮肤,漆黑的瞳孔都与那唇边的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分裂,如今的桑芜不再是鬼,而是魔。
鬼食香烛为魂魄,食人气为怨灵,食人肉,为魔。
"杨昕!"
一声怒吼,将打斗中的两个人同时击飞出去。
杨昕重重的落在门外,浑身像碎掉了一样,桑芜眨眼之间便到了他的面前,捏住了他的脖子。
"我会吃了你。"
杨昕悬着两只脚不断晃荡,两手抓着桑芜的手:"你……吃了……我……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此时屋内的陆源在冲击之下出现了短暂的失明,摸索着站起身,一股不知名的东西猛地钻进了他的体内,将他的三魂七魄全部打散。
"噗……"
陆源吐出一口黑血直直的栽倒在地,睁着两只眼睛死不瞑目。
陆时序看在眼里,拼了命爬着想要去他的身边,生命的流逝正在掠夺着她的行动能力。
她能看到,能听到,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刻的绝望,已经将她彻底击溃。
"时序。"
一声空灵的声音响起,陌生的女子站在身前略带调侃的说:"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想来也是,我都成了那丑陋的老头子了,这个模样我要记录下来,回去之后定然好好笑笑你。"
来人便是紧随而来的泽幽,当初她为了保护陆时序甘心投生,特意为自己留了一条生机,那便是寄宿的身体出现衰竭之时她便可以破体而出带走陆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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