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忍不住感叹,这个法子,好缺德啊!
燕丹拱手道:“秦王谬赞了,是秦王让丹出谋划策,丹的挚友还在秦王手中,怎敢懈怠一丝一毫?”
燕丹说到这里,借着拱手的动作垂低头,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在眼底,但无论如何,还是瞒不过成蟜的五感。
燕丹:【秦王亲自前往赵国送粮,赵王又如何是个省心的呢?若是秦王在赵国遇到了甚么,都是不可预料的,秦王只是叫丹出谋划策,多余的,便怨不得丹了……】
成蟜心头一突,燕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其实是个狠人。
他提出的这个办法,若是成功,赵王会怀疑李牧的忠诚,让他坐冷板凳,若是不成功,嬴政亲自前往赵国,很可能会遇到甚么危险。
但无论是李牧坐冷板凳,还是嬴政遇到危险,这对燕国来说都是好事儿,燕国总是不吃亏的。
成蟜道:“燕公子,你最好不要有私心。”
燕丹一愣,自己方才收敛心神,本以为伪装的十足到位,没想到却被成蟜看穿,微笑道:“成小君子多虑了,我怎么会有私心呢?”
嬴政让王翦给荆轲松绑,暂时软禁在章台宫中,并没有让燕丹将人带走。
燕丹离开之后,成蟜立刻找到嬴政,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哥哥,赵国借粮的事情,你不能亲自去。”
“为何?”
成蟜担心的道:“方才蟜都听见了,那个燕丹让你去送粮,是想让你折在赵国。”
嬴政没当一回事,微笑道:“的确是燕公子的心胸。”
成蟜道:“所以这次若是真的借粮,哥哥你还是不要亲自前去了,燕国和赵国都不是好东西。”
嬴政却摇头道:“想要赵王怀疑李牧,必须由寡人出马,这样才真切。”
“可是……”成蟜担心。
嬴政截断了他的话头,道:“蟜儿放心,就赵国那些个小伎俩,不会有事儿的,再者,蟜儿是大行人,这趟送粮你必定会出使,你会叫哥哥出事么?”
“自然不会。”成蟜笃定的道。
嬴政幽幽一笑,突然低下头来亲了一记成蟜的额头,道:“所以蟜儿要好好保护哥哥。”
成蟜:“……”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重生秦始皇、哥哥!
没过几日,赵国的使者果然到了,正如燕丹所料,赵国国内的粮食本就吃紧,自己吃还不够呢,打仗需要的粮食更多,因此每次打仗,都会去找其他国家借粮食。
赵国的使者来到秦国借粮,嬴政二话没说,直接答允了借粮一事,把赵国的使者都给弄懵了。毕竟他们可听说,燕国的使者也在咸阳,还让他们的公子作为质子,表达和秦国的联盟之心。
成蟜叫人散播了一些舆论,燕国使团的人调戏赵太后,被秦王抓住,秦王震怒,赵国使者一听,好似瞬间明白了甚么,或许秦国之前是打算和燕国联盟的,但是闹出了赵太后的事情,所以秦国便转而和赵国联盟了,这才如此轻易的将粮食借给他们。
嬴政不但要借粮食给他们,还会亲自运送这粮食入赵国,赵国使者简直受宠若惊,千恩万谢,不知说甚么才好。
于是这个事情便敲定下来,嬴政亲自押运粮食,成蟜身为大行人,自然要跟随,除此之外,王翦负责运送的安全。
当然了,燕丹也会随行,毕竟这是他出的主意。
成蟜道:“哥哥,燕丹这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其实是个狠人,他若是搞小手段,咱们防不胜防,不如这样,你把荆轲赏给我,让他给我做侍卫,如此一来,咱们也可以用荆轲作为人质,捏咕着燕公子。”
说是侍卫其实是好听的,实则就是人质。
用荆轲威胁燕丹,同时也可以用燕丹威胁荆轲,如此双面威胁,两个人都不会轻举妄动。
嬴政想了想,道:“也好,只是蟜儿你要小心一些。”
嬴政立刻便让王翦去领荆轲,换了一身虎贲军侍卫的衣裳,叫他去找成蟜报道。
成蟜今日在政事堂中忙碌,因着过几日便要出发送粮,此次送粮嬴政亲自坐纛儿,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一切都要安排的妥妥当当,全部流程都需要再检查几遍才行。
踏踏踏——
有跫音传来,成蟜不需要抬头,他五感灵敏,一下便听出是荆轲的脚步声。
王翦带着荆轲走进来,道:“成小君子,你要的人带到了。”
成蟜笑道:“多谢你了王翦大哥。”
“不谢不谢!”王翦道:“是我应该做的。”
他说着,有些担心,低声道:“成小君子,你为何要这么一个危险之人做护卫?此子面色狠戾,一看便不是甚么善类,你把他留在身边,唯恐会对成小君子不利。”
“无妨,”成蟜摆摆手,笑眯眯的道:“王翦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法子。”
王翦本想再劝说两句,不过转念一想,成小君子如此谋断周全,合该不需要自己提醒,便拱手道:“人带到了,那卑将告退。”
成蟜挥挥手:“王翦大哥慢走!”
王翦离开之后,成蟜笑眯眯的打量荆轲,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啧啧称赞道:“怪不得赵太后对你一见钟情,轲轲生得可真好看。”
荆轲面色一僵,厉声道:“你在唤谁?”
成蟜理直气壮的道:“唤你啊。”
荆轲露出厌恶的表情,道:“不许你如此唤我。”
“那唤你甚么?”成蟜笑眯眯的道:“次非?”
次非是荆轲的字,古代的字都是亲密之人唤的,荆轲更是露出一脸嫌恶。
“是罢?”成蟜道:“还是唤你轲轲好一点,我觉得这个叫法很可爱,也不会和别人撞了。”
荆轲:“……”
荆轲干脆抱臂不搭理。
成蟜用手指叩了叩案几,发出“空空”的响声,道:“轲轲,有点眼力见儿,你没看到本使的耳杯空了么?倒水。”
荆轲瞪了一眼成蟜,成蟜当做没看见,只是又道:“倒水啊!”
荆轲冷笑:“叫我给你倒水?做梦!”
成蟜微笑:“人有的时候是需要做梦的,轲轲,你若是不给我倒水,难道不怕远在别馆的燕公子,饮不上水么?”
“你敢威胁与我?!”荆轲怒目而视。
成蟜道:“不是威胁,是善意的提醒。”
燕丹在别馆做质子,质子可不是来做客的,被虐待的质子不在少数,当年嬴政在赵国做人质,便吃不好穿不暖,甚至连出行的车马都没有。
荆轲深吸两口气,一句话没说,转头舀了一勺水,恨不能是泼的,极其粗暴的将水倒入成蟜的羽觞耳杯。
但真别说,荆轲武艺超群,这般远的距离,竟没有将水泼洒出来一滴。
“哈——”成蟜浮夸的饮了水,咂咂嘴巴:“还真别说,轲轲给倒的水,有点甘甜呢。”
荆轲又是嫌弃的看了成蟜一眼。
成蟜抬了抬下巴,道:“喏,看到那些果子了没有,本使想吃果子,你随随便便给本使削三十来个罢。”
“三十来个?!”荆轲诧异。
承槃之中的枣子还没有三十来个。
成蟜又道:“去皮、去核,雕刻成小兔子的模样,每一根兔子的绒毛都要栩栩如生,果子若是不精致,本使是吃不下的。”
荆轲:“……”
荆轲随便捏起一颗枣子,咬牙切齿的道:“你自己看看这果子有多大小,你要我将果子雕刻成兔子的形状,还要雕刻兔子的毛发?”
成蟜奇怪的歪了歪头,道:“不行么?”
“你说呢?!”荆轲一字一顿的反诘。
成蟜深深的叹了口气,两只手托着腮帮子道:“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你若是说不行,恐怕远在别馆的燕公子,别说没有果子吃,便是连顿饱腹的饭食,也没的食了。”
“你……”荆轲气愤的道:“你又威胁我?”
啪嚓!
荆轲竟是把一颗枣子徒手捏烂了。
成蟜挥挥手:“快点雕刻,一共三十个。”
荆轲呼呼的喘着粗气,不过瞪人归瞪人,还是将盛放枣子的承槃拉过来,开始动手削枣皮儿去了。
成蟜叮嘱道:“皮儿去干净,本使不喜欢吃皮,刮嗓子。”
荆轲:“……”
成蟜将所有的文书全都核对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一抬头,忍不住发出感叹的声音:“嗬,好家伙。”
荆轲真的将枣子全都雕刻成了小兔子的模样,就差最后几颗了,不愧是剑术高手,每一只小兔子雕刻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十足可爱。
成蟜监工一般走过去,负手而立,评头论足的道:“啧啧,你看看这只兔子,它不高兴么?为甚么不笑?你看看这只兔子,它是残疾么?为甚么一耳朵大一耳朵小?再看看这只兔子,它……”
成蟜纯粹找茬儿,张了张嘴,仔细想了想,道:“它没啥不好,只是本使纯粹看它不顺眼。”
嘭!
荆轲将短剑往案几上一扎,冷冷的凝视着成蟜,道:“若敖成蟜,你如此过分,怕是针对于我不成?”
成蟜心说,你终于看出来了,谁叫你“刺杀过”便宜哥哥呢?成蟜素来是个小心眼儿的人,虽然如今荆轲刺秦王的事情还未发生,以后也决计不能发生,成蟜却还是想要小小的报复一下。
成蟜微笑道:“轲轲,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荆轲额角青筋直跳,眯起眼目,往前逼近了几步,沙哑的道:“成小君子不会武艺罢?脖颈又如此纤细,我若是捏死你,比雕刻这些果子可容易的多,你便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成蟜微笑。
“为何?!”荆轲质问。
“因着……”成蟜还未开口作答,有人从政事堂的大门走了进来,幽幽的回道:“若是你敢动蟜儿一根头发丝……”
成蟜探头一看,是嬴政来了!
嬴政一身黑色的朝袍,头戴冕旒,阔步入内,那容貌、那气质、那姿仪,简直无与伦比,任何人拍马都赶不上。
嬴政走进来,继续道:“燕丹便会少一根手指,若是你敢动蟜儿两根头发丝,燕丹便会少两根手指,若是一双手不够断的,也可以断脚趾,割耳、剜鼻、挖眼,你自己掂量掂量罢。”
荆轲可是赫赫有名的剑客,上辈子还刺杀过嬴政,嬴政却如此放心的让荆轲给成蟜做侍卫,其实是有道理的,毕竟他们扣押着燕丹,按照荆轲对燕丹两肋插刀的秉性来看,荆轲绝对不会不顾及燕丹的死活。
说罢,嬴政摸了摸成蟜的头发,好似方才“恶毒”的言辞不是他说的一般,微笑道:“蟜儿不怕,若是他对你不利,便来找哥哥告状。”
成蟜跑过去,笑眯眯的道:“哥哥对蟜可真好。”
荆轲:“……”
作者有话要说:
荆轲:今日,我也是某些人play中的一环……
第101章 门禁时间
送粮赵国的队伍准备出发,此次前往赵国,还是从轵关出发,绕行太行山,最终进入赵国土地。
嬴政亲自送粮,何等的荣光,排场自然十足的庞大。
嬴政登上为首的辒辌车,成蟜本也想跑上去的,还未能得逞,便被斗甯逮到了,斗甯也在司行共事,此次出行斗甯自然跟随。
斗甯微笑道:“蟜儿去何处?司行的马车在后面呢。”
“那个……”成蟜支支吾吾,他刚开始和嬴政谈恋爱,正是合该多多相处的时候,奈何这些日子为了借粮的事情十足忙碌,成蟜整日在政事堂,都没办法抽出时间和嬴政谈恋爱。
本来二人说好的,路上时间空余,成蟜前来与嬴政参乘,便可以单独相处了,结果好死不死,被亲哥哥抓住了。
且亲哥哥完全不看好这门“亲事”,时时刻刻都想拆散他们。
斗甯微笑:“蟜儿,这些日子在政事堂,你辛苦了,看看,脸色都憔悴不少,上车去好好歇息,哥哥陪着你。”
成蟜:“……”
成蟜无奈,只好乖乖上了司行的马车,然后乖乖的躺下来,斗甯给他盖好被子,成蟜的确是累了,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嬴政在辒辌车上等了很久,专门让寺人弄了一些成蟜爱吃的小食、小饮,还准备了一些酒酿,若是气氛好饮两杯,辒辌车私密又隔音,一路上做些甚么温存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结果……
嬴政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扈行队伍已经启程,又过了一阵子,还是不见人。
寺人前来回禀道:“回……回王上,成小君子跟着甯君子,早就上了司行的马车。”
嬴政:“……”又是斗甯……
一路前往轵关,斗甯看得都很紧,成蟜根本没有时间与嬴政见面,更别说做甚么亲近的事情了,但凡有这样的苗头,斗甯便会立刻出现,神出鬼没的。
今日黄昏,扈行已经抵达轵关,他们会在轵关休整几日,之后再行出发。
成蟜兴致勃勃的下了缁车,斗甯微笑道:“蟜儿,为兄已经安排好了营帐,你便与为兄一起住。”
“啊……”成蟜眨了眨眼睛。
“怎么?”斗甯道:“不想与为兄住在一个营帐?”
“不是不是。”成蟜摇手,也不是不想,只是如此一来,和亲哥哥在一起住,便宜哥哥肯定不能偷偷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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