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公子!”
公子无忌面色微微一动,也没有反抗,毕竟他被关押在囚车之中,反抗也是徒劳,微微垂着头不言语。
嬴政将成蟜抱上马背,自己也跨上马来,拉着缰绳准备启程。
成蟜瞥斜着公子无忌,不知是不是自己多虑了,总觉得公子无忌的表情十足“古怪”,太过于平静。
于是成蟜留了一个心眼,一直握着大傩伥子和玉佩。
公子无忌:【今日若被秦人带走,叛国的罪名便会坐实,倒不如……倒不如干脆死在此处,也算是一了百了!没成想我公子无忌自负洒脱,竟也有今日!】
“不好!”成蟜大喊:“他要服毒!”
嬴政反应迅捷,听到成蟜的喊声,“嗤——”一声抽出腰间佩剑,银光一扫,公子无忌短促痛呼,手背登时被划了一条血道子,因着吃痛的缘故,“咕噜”声,一颗黑色的小药丸滚落下来,掉在泥土之中。
是毒药!
成蟜狠狠松了一口气,幸亏嬴政有先见之明,带了自己出来,否则公子无忌怕是要死在此处,这般大费周章,若是叫公子无忌死了,岂不可惜?
嬴政还剑入鞘,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公子无忌眼眸赤红,狠狠瞪着嬴政,嬴政却道:“魏公子不必如此仇视,等魏公子归顺秦国之日,必会感激今日予的救命之恩,也说不定。”
————
“报——!!”
“大将军!大将军!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魏国营地之中,传令官一路飞奔,冲入幕府大帐,来不及作礼,大喊着:“大将军,大事不好!押送、押送公子的队伍,出事了!”
晋良放下手头的文书,冷声道:“出了甚么事?”
“王上的心腹,被杀了!”传令官急切的道:“秦国!是秦国长公子政,带兵埋伏了押解公子的队伍,王上的心腹当场殒命,尸首被豺狼啃得面目全非啊!”
嘭!
晋良将文书狠狠砸在案几上,质问道:“公子无忌呢!?”
“被……”传令官战战兢兢的道:“被秦长公子劫走了!”
“糟了,”晋良心中咯噔一声,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似乎明白了甚么,沙哑的道:“中计了!”
第29章 蟜蟜来救哥哥
咕噜噜——
公子无忌的囚车被押解着进入秦军营地,嬴政道:“将魏公子关押在牢营之中。”
他说罢,还补充了一句:“是了,便关押在日前晋良将军住过的牢营。”
公子无忌何等聪敏,哪里能看不出来嬴政这是在奚落于他,只是公子无忌并没有开口说话,毒药已然被他们搜走,最后一丝希望也变得渺茫起来,如今只剩下了消极抵抗。
嬴政摆摆手,黑甲武士便押解着公子无忌进入牢营,打开囚车,但并不卸掉枷锁。
嬴政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成蟜回了营地,瞬间变得清闲起来,他左看看右看看,水灵灵的眼眸在眼眶中不停的转动着,似乎想到了甚么。
看样子,便宜哥哥是想要招揽公子无忌与晋良的,公子无忌和晋良都是个人物儿,尤其是这个公子无忌,倘或自己能提前与他打好干系,或者直接将他招揽过来,岂不是帮了哥哥大忙?
等公子无忌归顺秦国,也能成为自己强有力的靠山之一。这又是李斯,又是信陵君的,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
成蟜点点头,悄悄离开营帐,便往关押公子无忌的牢营而去。
“幼公子!”
在牢营之外看押的黑甲武士恭敬作礼。
成蟜负手而立,像模像样,唯独小胳膊短了点,背着手的动作一点子也不像嬴政那般威严,稍微还有些可爱的劲头。
成蟜咳嗽一声道:“本公子要去看看囚犯。”
“这……”黑甲武士有些迟疑。
“怎么?”成蟜道:“本公子不可以见囚犯么?”
“不是不是!”黑甲武士道:“只是卑将们恐怕囚徒伤害了幼公子,没法子与长公子交代。”
成蟜摆摆手,道:“不会哒!魏公子一个文人,又不会武艺,再者,他被绑着,还如何伤害本公子?让我进去。”
“敬诺!”黑甲武士作礼,退开两步,打起帐帘子,请成蟜入内。
成蟜学着嬴政的模样,迈开小阔步,哒哒哒走进去。
牢营中很是昏暗,公子无忌脖颈上戴着厚重的枷锁,与晋良当初不一样的是,他身上并没有绑着绳子,毕竟晋良是不世出的武将,而公子无忌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只戴枷锁便有他受得了。
成蟜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公子无忌手背上的伤口。
在山谷之时,公子无忌想要服毒自尽,幸而成蟜感官敏锐,留了一个心眼儿,读取了公子无忌的心声,否则此时他们劫来的,便是一具死尸了!
嬴政为了救下公子无忌,直接划破了公子无忌的手背,公子无忌吃痛下意识松手,毒药这才脱手而出。如今公子无忌的手背还在流血,虽伤口不深,但在他偏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公子无忌听到跫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似乎眼中有些惊讶,没成想竟是一个孩子走了进来,很快恢复了平静,垂下眼目不去看成蟜。
成蟜则是变戏法一样,从袖袍中拿出一瓶伤药,一张伤布,奶声奶气的道:“叔叔!你受伤啦,啊吖,还在流血,蟜蟜给你包扎,好不好?”
公子无忌浅笑一声,但他的面容并不像是在笑:“秦长公子又顽的哪一出?遣一个孩童来游说于无忌?怎么,新的伎俩?”
“不是不是哒,其实蟜蟜……”
成蟜心说,我不是代替便宜哥哥来游说你的,我是来找你做未来的靠山的!
只是他解释的话还未出口,便听到一声轻笑:“魏公子如此聪敏通达,予又如何会遣一个孩童来耍花样呢?”
咯噔!
是嬴政的嗓音。
哗啦——
果不其然,嬴政从牢营外面走进来,还轻飘飘的瞥斜了一眼成蟜。
成蟜:“……”坏了坏了!抱别人大腿的时候,被便宜哥哥看到了!
嬴政招手道:“蟜儿,过来。”
成蟜立刻调头跑到嬴政身边,连忙抱住嬴政大腿,别人的大腿虽然粗,但绝对没有便宜哥哥壮,相对一比较,成蟜还是打算抱这根粗壮的大腿。
成蟜奶里奶气的道:“哥哥!叔叔受伤了,流血血,好可怕哦!”
嬴政一笑道:“是么?就属蟜儿心善,可别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嬴政这一句,简直一语双关,直接戳了成蟜和公子无忌二人。
成蟜呵呵干笑,公子无忌则是道:“好心?秦长公子能有甚么好心?”
“予没有好心?”嬴政反问:“予救你一命,不算好心?”
公子无忌冷笑一声:“如今无忌落在你们秦人手里,若是死了反而一了百了,错就错在活着,如此一来君兄……君兄便更会对无忌猜忌!秦长公子别把话说的这般好听,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么?”
嬴政闲庭信步的踱步道:“魏公子你错了。”
“错?”公子无忌道:“怎么,秦长公子还能诡辩?”
嬴政淡淡的道:“你的君兄怀疑与你,与政无干。不管政参与与否,他都会猜忌于你。”
的确,历史上的信陵君便是因着魏王的猜忌,归国之后郁郁而终的,即使没有嬴政的“捣乱”,信陵君的结局亦是悲惨的。
嬴政挑唇一笑:“现在想不明白,没有干系,早晚有一日,你会想明白,到那时候……你会感激于政的救命之恩。”
说罢,张开手掌道:“蟜儿,走罢。”
成蟜立刻乖巧的将自己的小肉手送到嬴政手中,嬴政从他手里接过伤药和伤布,交与旁边的士兵,道:“叫医士来,给魏公子包扎。”
“嬴政!”公子无忌突然一反常态的怒吼:“你劝你现下便杀了我!否则,有朝一日你会后悔的!”
公子无忌:【眼下之计只能激怒秦长公子,但求一死!】
成蟜一听,公子无忌这般一反常态,原来是为了激怒嬴政,他连忙看向嬴政,点着脚尖,扒着嬴政的脖颈,与他说悄悄话。
嬴政听罢一笑,也不着恼动怒,而是幽幽的道:“魏公子,你若是想激怒一个人,只是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是不成的。”
“你……”公子无忌一愣,似乎很惊讶这般简单便被嬴政看穿。
嬴政又道:“魏公子以直道事人,果然是耿直仁厚之人,便是激怒他人,都如此文雅,可敬可佩呢。”
“你!”公子无忌本想激怒嬴政,反而被嬴政气得浑身发抖。
成蟜:“……”哥哥好毒舌,这是在讽刺信陵君不会骂人么?
嬴政眯起眼目,笃定的道:“予说过……想死?没那般容易。”
说罢,不再理会公子无忌,领着成蟜离开了牢营。
嬴政带着成蟜离开,走出很远一句话不说,成蟜心中打鼓,试探的握住玉佩,想要听一听嬴政心中所思所想。
结果……
嬴政:【……】
一片空白!
“蟜儿。”嬴政低垂下头,了然的道:“怎么,学会试探哥哥了?”
“没有吖!”成蟜不着痕迹的撇开玉佩,装作根本没有碰到玉佩的模样,扬起一个最最真挚的笑容:“哥哥对蟜蟜辣——么好,蟜蟜怎么会试探哥哥呐!”
“那便好。”嬴政道:“蟜儿来,跟哥哥去幕府。”
嬴政与成蟜进入幕府,蒙骜与蒙武等将军已然列班席上,见到二人起身作礼:“拜见长公子!拜见幼公子!”
嬴政拱手道:“诸位将军不必多礼,请入席。”
部将们欢喜的道:“长公子惊世大才!说俘虏公子无忌,便俘虏公子无忌,卑将们真是打心窍里佩服!”
“是啊!佩服的五体投地!”
“想当初,咱还看不起长公子来着,如今回想起来,真是自行惭愧,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嬴政谦虚有礼的道:“诸位将军不必自责,政也是初出茅庐,各位将军都是沙场悍将,往后日还需要各位前辈多多提点才是。”
“长公子太谦虚了!”
“卑将誓死追随长公子!”
“长公子,如今咱们俘虏了公子无忌,士气正盛,依长公子的意思,下一步该如何部署?”
众将士跃跃欲试,都打算跟着嬴政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嬴政一笑,气定神闲的道:“下一步,自然是俘虏魏国大将军晋良。”
“这……”众人有些迟疑:“长公子,不是咱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魏国这些年来虽年年走弱,自从老将军晋鄙去世之后,便青黄不接,但晋良深得晋鄙的亲传,又是个杀人不眨眼,打仗不要命的狠主儿,也算是魏国近些年来最有名望的悍将了!长公子已然抓了他一次,这晋良必然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啊!”
“是啊,晋良是悍将,可不比那公子无忌文弱。”
嬴政却不担忧这些,道:“诸位不必忧心,还请射师移书一封,派人送到魏国军营,告知他们公子无忌已然落入我秦军手中,请他们前来会盟。”
“会盟?!”蒙武惊讶:“又是会盟?可……”
有坐不住的将领道:“可是晋良与公子无忌血汗深仇,晋良巴不得公子无忌死无葬身之地,他如何会来会盟啊!”
嬴政却道:“晋良的确与公子无忌有仇,但晋良与公子无忌同是魏国人,射师只要在移书之中写明,魏国的公子落在了我们手中,还是个有名望的公子,若是魏国不来会盟,那么他们的百姓便会心寒,往后里还有谁会为魏国卖命?”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好法子!”
“是啊!魏国便算是为了面子,也得前来会盟!”
蒙武拱手道:“卑将这就去办。”
————
“不好了!不好了!”
传令官堪堪来禀报公子无忌被俘的消息,又有士兵着急忙慌的冲进魏国营地的幕府大帐。
“又是何事!?”晋良冷声质问。
那士兵手中擎着一封小羊皮,道:“大将军!秦国、秦国人送来了移书,说是……公子在他们手中!”
晋良方才还有一丝侥幸,或许公子无忌只是被歹人劫走,杀人掠货等等,但如今看到秦人送来的移书,心里那一丝丝的侥幸也变得荡然无存了。
晋良将移书接过来,粗暴的拆开,只是看了两眼,“嘭!”一声将小羊皮扔在地上。
部将们听到风声,立刻全都云集在幕府之中,捡起地上的小羊皮传看,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公子被擒了!”
“是啊,王上的心腹被秦长公子斩杀,就连公子也被抓走了!”
“咱们得去救公子!”
晋良的副将道:“大将军,负责运送公子回都的队伍精锐严密,这秦人怎么说劫杀便劫杀,早有传闻公子勾连秦人,这说不定……是个公子故意与秦人走的呢。”
“你说甚么?!”公子无忌的门客自然不干了。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如今我们公子落在秦贼手中,你却说公子是主动与秦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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